林峰望了望神情真挚的云大夫,苦涩地笑了笑,道:“我这魔性与人生俱来的魔性不一样,不必说了,生死由命,无谓之举多作又何益,对了,你‘岳阳门’的掌门令牌在我这里,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刚开始我还妄想去做你‘岳阳门’的掌门,现在我的神智是最清醒之时,知道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就把掌门令牌交给刁小姐,让她回去做掌门吧。还有,我听刁掌门在与黑白无常对敌之时,说怀疑是一个叫权豹的人泄露其行踪,希望你们小心这个人,其他也就没什么了,咱们回屋去吧!”
付春雷扶着林峰向那边呆若木鸡的云大夫望了一眼,道:“云兄,咱们回去了!”那三名岳阳门弟子也都眼中射出无比的仇恨,呆呆地望着天空。
付洁琼与刁梦珠此时还在茅屋门口,望着几人蹒跚而回,林峰虽然很洒脱,但却显得有些无奈。
云大夫神情有些古怪,付春雷眉头紧锁,三名“岳阳门”弟子神情极为沮丧。
“怎么了?”付洁琼似乎感到气氛有些不对,焦虑地问道。
林峰望了望二女那有些焦灼的眼光,不由得安慰她们笑道:“没什么,只是几天没吃东西,现在头顶又着凉,想到有一天若有一个和尚看见我,硬要拉着我叫小师弟,大家心头都有些不高兴而已,不知道洁琼是否为我准备了一顶漂亮的帽子?”
付洁琼与刁梦珠都禁不住掩口笑了起来,云大夫与付春雷见他说得很有趣,也不由得莞尔。
“帽子嘛,明天定会给你做好,一定不会让和尚认出你是他的师弟,还会叫你师祖也说不定呢?不过倒为你们准备了祭祭五脏庙的贡品!”付洁琼俏皮地笑道。
林峰哑然失笑道:“和尚师祖还不是要念经,我最怕这个了,做叫化子也比做个和尚强!”
刁梦珠也不由得瞥了林峰几眼,只见那脸上红润得有些失常,与她脸上苍白的格调恰恰相反,再看看云大夫与付春雷的神情,心底也似有所思。
“先去吃点东西吧,都五天五夜未曾进过一粒米了。”付春雷提醒道。
“对了,洁琼,有没有把酒热好,我还想多饮几口‘不归夜’呢!”林峰温和地道。
付洁琼望了望几人的神情也似有所感,那顽皮的笑容一下子便被水化了,冻结的脸上不能变化,有些伤心地问道:“你们在骗我,林大哥根本就还未好是吗?”
付春雷的眼色有些无奈加上几分凄婉,但却作声不得。
林峰却毫不在意地温柔道:“洁琼妹妹,付前辈的确已经治好了我体内的蛇毒与蛛毒,否则我早就已经不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走,先进去让我吃个痛快,喝个痛快再说吧!”说完挣了付春雷一下,两人挤入屋子,只见满桌的酒菜,丰盛已极,竟满满地摆了一大桌,显然花费了付洁琼很多精力,且是特地为林峰所做。
林峰望了一眼,嗅了一嗅,赞道:“色香已经达到高手之境,就不知道味道如何,看来洁琼妹妹应该是此道中的高手了!”
“这当中还有珠姐姐的功劳,菜是我做的,她却是技术指导,要赞先赞她。”付洁琼有些慨然地道。
“哦,想不到刁大小姐居然还会是高级厨师,真看不出来,不知哪家公子的福气好,会有你这样能干的妻子?哈!”林峰眼神中毫无杂质地打量了刁梦珠一眼,真诚地笑道。
刁梦珠不由得羞得俏脸泛红,低头不敢看林峰,付洁琼却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感觉,笑看刁梦珠的窘态。
“公子见笑了!”刁梦珠声若蚊蚋般地道。
林峰淡然一笑,又有些凄然,眼中充满无限的柔情,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向往地喃喃道:“要是她也能做一次这样的菜给我吃,就是叫我此刻死去也无憾了,唉!”又不由得摇摇头,凄然地露出一脸苦涩的笑。
这却把刁梦珠、付洁琼给听痴了,声音虽然小,但那种深深炽烈的感情却无比清晰地在她们心中烙成了印,付春雷也不由得一阵暗暗叹息。
林峰不理众人的表现,老实不客气地找了个位置坐,心头不由得一阵怅然,勉强笑道:“大家都来坐呀,我一个人可吃不下去哦!”
林峰望着众人一一坐下,三名“岳阳门”弟子都拘泥于身份,不敢就坐,道:“属下端了菜到外面去吃吧,属下绝不敢与小姐同席!”
刁梦珠望了一眼,便道:“好吧,你们便端到隔壁去吃。”于是捡了三盘菜,递给他们。
三人忙不迭地接了过来,连声道:“谢谢小姐!”
林峰有些不忍,但又不好出言相阻,毕竟是人家门派中的礼节,一个外人不好插嘴,于是客气地道:“三位兄弟,就把这壶‘不归夜’带过去吧!”然后望了付春雷一眼,又看了刁梦珠一眼。
付春雷立刻应道:“是呀,天寒地冻,你们也辛苦了几天,就拿去吧。”
“还不快谢谢林少侠和付先生!”刁梦珠与云大夫同声道。
三人立刻感激地望了林峰一眼,恳切地道:“谢谢林少侠和付先生的体谅。”说完,转身退了出去。
林峰松了口气般地道:“我肚子都饿扁了,若是我吃相很难看,两位小姐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哦,下次我肚子饱的时候,吃相肯定会很好,那时你们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知道吗?”
“扑哧!”付洁琼不由得又笑了出来,刁梦珠也不禁莞尔。
林峰首先便是端起酒杯,刚准备饮下去,却被付春雷挡住了,有些焦灼地道:“林少侠,你现在不能饮酒,体内的火毒受不住酒精的刺激,只会使火毒很快地攻入心脏,到时候便真的是世上无药可救了。”
这一说便像是一颗炸弹,把付洁琼给炸得花容失色,刁梦珠也大吃一惊。
“我自知道,体内的境况我早就探查清楚了,就算我不喝酒也不过只是能多活上一阵子而已,这还全因我在受蛇毒之时将心口几处大穴制住,否则只怕此时心脉早给火毒焚毁,既然不能活,又何不潇洒痛快地去死呢?若无酒这人生又有何意味可言?”林峰神情有些倦怠地道,但脸上却毫无一点悲切,反而更显得爽朗。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付洁琼有些失魂落魄地道。
林峰的心一阵揪痛,他此时深深地感受到付洁琼对他的那种深深的关切和爱恋,可是他不能接受,就算他不死,也只能将她当一个妹妹般地看待,就因为那种母性的感染,不由得温柔地道:“生死由命,天意如此,我们也不必强求,虽然我林峰志比天高,从小受尽别人的白眼,但死时能有这么多人关心,也已经足够了。”
众人心中不由得一阵恻然,付洁琼当即把林峰的身世讲给刁梦珠听了,听到这种饱含着人世沧桑的经历,她竟忍不住掉下泪来。
“洁琼妹妹,你先去把我衣物中的东西和行囊拿过来。”林峰对生死毫不在意地道。
“我这就去!”付洁琼忍不住掉下的泪水,有些抽咽地道,转身沉重地去拿东西。
“云大叔,付先生,难道你们也对此束手无策吗?”刁梦珠抱着一线希望地道。
云大夫不由得一阵苦笑摇了摇头,付春雷有些伤感地道:“对林少侠所中的那些剧毒,我们本来就根本没有抱希望能够疗好,只是尽些人事,谁知林少侠体质特异,且本身具有抗毒之能力,竟奇迹般的将剧毒疗好了,这之中却用了两百五十六缸清水,加草药烧煮,所排出来的毒液,足够毒死一个城里的所有牲口和人,你说有多毒,但有利也有弊,想一想,就是一个人练到水火不浸,金刚不坏之躯在这热水中烧煮五天五夜,也只会剩下半条命,这火毒、热毒之烈,是难以想象的,我们只盼能有第二个奇迹出现。”
“大家不必为这些事情而伤脑筋,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太在意生与死呢?”林峰用筷子夹起一只山鸡腿豪迈地道。
“林大哥,东西尽在这里!”付洁琼来到林峰身边,打开一个小包袱轻声道。
林峰啃了一口鸡腿,便轻轻地放下,握起宝刀摸了一下叹了口气,自语道:“宝刀啊,宝刀,自从你跟了我后,便没有遗憾了是吗?可惜这个世上能让你无憾的人已经太少了。”又转头从小包中摸出两块令牌。
“掌门令牌!”刁梦珠惊呼道。
“不错,这正是刁掌门临终前抛给我的,其实,我也对不起刁掌门。当时,我若是及时冲入黑白无常的包围圈中,也许形势会改变少许,但我知道当时绝不会做这种事的,因为我当时本就属于魔道中人,神志已受魔性所制,希望刁小姐与云大夫能原谅我当时的自私,此时,我却是清醒的。付前辈说得很对,只有在我受了重伤或失去功力之时,我才是真的完全属于我自己,这才会想到,要把掌门令牌交给刁小姐,可笑我还曾想自己去做你‘岳阳门’的掌门,可此时却知道那是多么可笑的打算,这一路上受到黑白无常的追杀,我基本上算是死过一次了,就当我过去全都死去了吧,此刻却是真我!”说完,双手将那黑黝黝的令牌递给刁梦珠。
刁梦珠的眼中充满了泪水,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连伸手接令牌都不知道,似乎沉浸在父亲的惨死想象之中。
林峰也不想顾虑什么男女之别,一手拉起刁梦珠那素白的玉手,将掌门令牌轻轻地放在她的手中。
刁梦珠一颤,手却被林峰捏住,一股热力传了过来,但却忍住未曾惊叫,竟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脸儿不由得像抹了胭脂一般红润。
林峰清楚地感觉到刁梦珠的颤动,立刻想到自己体内那奇异的热毒,不由得赶快放下手来,但刁梦珠那白玉般的手指依然被烙上了一圈红印。
“对不起,我有些忘形了!”林峰不好意思地道。
“没关系,我还得谢谢你,把掌门令牌慷慨地还给本门,本门上下无不感激不尽。”刁梦珠幽幽地道。
“刁小姐也不用感谢我,若不是我此时已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还真不想这么快便把这掌门令牌交给你们呢,哈哈哈,至少我总得捞点油水什么的,对吗?不信你去问一下‘青龙帮’的娄钟、方仪和龙三少爷龙佩,第一次和他们打架,我敲诈了一百两银子,第二次和他们打架敲得更多,这把宝刀‘柳眉儿’便是敲诈来的,哈哈,我只不过是个小无赖而已。”林峰毫不隐讳地大笑道。
这一下所有人都呆住了,有些难过又觉得好笑,看着林峰那毫不把生死放在心上故意逗起众人情绪的那种气慨,众人的心头更是沉重,但却也还是使气氛活跃了一些。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托付前辈相办,我这里有一块神铁令牌,你拿去到朱家镇上交给‘天蓬客栈’的老板,就说我已经死了,叫他们另作安排,同时也不要松懈我的教训,这当中因有一些不能让外人知道的问题,也不便对你们直讲,请付前辈勿要见怪,也不要去追问他们,行吗?”林峰将手中那似注满异样能量的神铁令牌放在付春雷的手中,恳切地道。
付春雷一接令牌,心神立刻一颤,坚决地道:“付某定会依你所托,绝不会有半点相违。”
林峰淡淡地一笑道:“这我就放心了,还请你对他说一声,叫他转告王伯,说这块神铁中的秘密与一种神秘能量有关,只能用心去感,里面似包含了一个广阔无垠的空间,并且似乎有一个人的烙印传了进去,有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在召唤,叫王伯以内心去感悟神铁,或许会有所发现,我也只知道这么多,而且这似乎还有一种镇魔护心的作用,叫他好好运用!”
“我会的!”付春雷慎重地道,同时一震,惊问道:“你说还有一种镇魔护心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