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说,厉南星绝对是一个会令女人向往的男人,虽然脸上的沧桑感有一些,却绝对不能够掩盖他那脱俗超然的风采和优雅,每一个很细微的动作所流露出的男子汉那傲然自信的气息中蕴藏着无限深情温柔细腻的性格,确实具有一种震撼性的魅力,再加上那颀长的身形和英俊的脸在正气的熏陶下,自有一种佛家悲天悯人的气概,因此,摇花不能自已地为厉南星那种神态而轻颤了一下。
厉南星动了,就在摇花的心神震颤了一下的时候,他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毒尊撞了过去,不过也牵动了阎王那蓄势待发的气机,随在厉南星的身后疯狂地卷到。
厉南星的眼中毫无半丝后退和回避的神情,整个身子只存于一个淡淡的幻影。
没有人想到,一个如此洒脱轻松的人一动起来竟会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和气势,而且没有半丝征兆,自然而然爆出无与伦比的杀伤力。
一股似旋风般的气劲打横着撞向毒尊。
肖万邪虽然早已蓄势以待,仍然想不到对方攻击得如此快捷,而且根本不需要近身相斗,使得身上的毒物毫无用武之地,惟有推出两掌,向厉南星那一股劲气撞去。
厉南星的神态依然无比的安详,似是不知道自己正处身在气旋的狂澜之中,不仅有毒尊肖万邪的功力,最可怕的还是阎王那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铁锥及那完全可以把人绞成碎肉的内劲,稍迟一些的却是勾魂仙子摇花,那根泛着翠绿之色的玉笛带着十分凄厉的魔音向厉南星身上刺到,其手指在那几只孔洞之间不住地收放,使那贯入吹孔内的气流随着她手指的收放,很自然地奏起一种具有勾魂慑魄力量的音韵。
但这种心灵的干扰根本就不可能破坏厉南星紧守的心房,他在刹那间错步向一个空当儿的位置冲去,正是摇花与毒尊之间的位置,那冲向毒尊的气劲却全都由脚下向美丽如花的摇花冲击过去。
这个改变似乎根本就未曾用时间,便若原本就是以此招击向摇花一般,这几近不可能的招式跳跃和劲气的突变,在厉南星身上却显得那样轻松自如。
毒尊的脸色微变,但他劲力却没有厉南星那般潇洒地运用,虽然已达收放自如之境,却难以达到了无痕迹的地步。
他们已经把厉南星估得够高了,可是依然低估了这个可怕的对手。
摇花却想不到厉南星的武功已经达到如此程度,连阎王也大为惊骇,不过他却并不怕,也更增加了要杀死厉南星的决心,所以,他也扫出一脚,很随便,却蕴藏了爆炸性力道的一脚,正是厉南星那只脚所取的弧度。
摇花的心神并没有因为阎王的出腿而放松,因为她感到厉南星那双深邃若星的双眼中射出的炙热而坚毅的神光,令人为之震撼。
那是一种很难说出的感觉,厉南星的目光便像是两支柔情揉和而成的劲箭,深深地射入摇花的心中。
这正是厉南星的高明之处,勾魂仙子之所以成名,便是因为她那可以使人心魄为之所夺的笛音和让人生死不觉的迷神销魂秘法,修习这种功夫的人,必须先为深情之人,只有深情之人才能使得笛音之中感情变得更深切,才会更具震撼勾魂的魔力,然后便是忘情,达到忘情之境便是迷神销魂秘法的大成之时,当达至迷神销魂,秘法达至大圆满之时,又恢复了深情,却可随心所欲地控制感情,升华感情,那时笛音便成了至高无上的武器,可让天地间一切有生命的东西为之所感,为之疯狂迷醉。
在英雄冢中仍未能有一代勾魂仙子达到大圆满之境,连达到忘情之境都少有,而上代勾魂仙子望秋水也未能达到忘情的地步,但在江湖之中已罕有人能够抵抗她以迷神销魂秘法所奏出来的笛音。
刚才厉南星也仔细地倾听过摇花所奏的笛音,而厉南星却可以轻易地从陶醉中苏醒过来,知道摇花的功力根本就未曾达到忘情的地步。厉南星正利用自己深情的表现对摇花的心神进行心理攻击,正是最高明的策略,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果然摇花受不住厉南星那种以无上深情所射出的眼神,这眼神在摇花的心间击起一圈涟漪,防守之间不自觉地松懈了一些。
厉南星心中暗呼侥幸,也有一丝歉意,不过为了保命,这一点也不算罪过,何况对方竟不顾身份以三人联手围攻他一人。
“噗——”阎王将脚上的劲气疯狂地击出,却感到一阵不妥,因为他感觉不到厉南星的身上半丝的劲气,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使阎王难受得要吐,幸亏他是一个功底深厚的人,刹住腿上之力,手中的铁锥横扫而出。
厉南星却借阎王那腿部的冲击力道,加上自身蓄势的劲力,在摇花心神松懈、招式一缓之时,从那微小的破绽中标射而起,若一支利箭一般冲天而起。
但阎王绝不会让厉南星有此机会,那样将失去围杀厉南星的机会,一旦上了树梢,那便会使他根本无法围截,而且在树梢之上只利于逃逸而绝不利于进攻,所以他手中的铁锥竟在突然之间,暴射而出。
但这并不是表示铁锥脱手,而是铁锥在刹那间竟成了一根长刺,刚好射向厉南星的腰际,若是厉南星一意上冲的话,将会把厉南星的腿刺穿,那样即算上得树梢,也将无疑是死路一条。
“轰——”厉南星的手指不知是从什么地方破空而出,刚好击在长刺的尖端。
这正是南天一指指力,便若从另一个空间突然标出,有说不出的霸道和威猛,连阎王也吃了一惊,他想不到厉南星居然可以在这样的角度之下出指,似乎他的手指无处不在、无处不存一般。
厉南星一声闷哼,上升的身体立刻若疾箭一般横射而出。
毒尊却在此时从袖中射出一道暗金色的电影,想截住厉南星横掠之势。
厉南星眼中神光暴射,那莹润如玉的右手破空而出,中指便若一杆短枪一般向暗金色的电影撞去。
“轰——咝——”一声暴响,厉南星的中指尚未曾接触暗影,便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而暗影则发出痛苦的嘶叫。
那正是肖万邪仅剩的一条金鳞豹,此刻却完全抗不住厉南星的指力。
肖万邪一声闷哼,竟不顾身份地后翻而出,竟是厉南星不知从何处袭至的指风,竟在肚皮上擦出一道血槽,只惊得他魂飞魄散,若不是警觉得快,只怕此刻已命丧黄泉。
厉南星的身形一矮,刚好避过摇花从头顶横过的翠玉笛,那散开的头发竟被划断了几缕。
“呼!”是阎王一脚踢至。
避无可避之下,厉南星反手击出一掌,务必要在阎王踢中自己的腰际之时,废掉阎王这一只脚。
摇花一声娇叱,袖中间多出一柄寒芒四射的短剑,向厉南星的脖子上抹至。
阎王自然不想与厉南星来个两败俱伤之局,立刻改踢为跨步,使自己与厉南星的距离拉近,手中的铁刺以锐不可挡之势向厉南星的中枢穴上刺至。
一股锐利的劲风透入厉南星的体内,厉南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却在刹那间一扭身体,摆脱中枢穴的威胁,纵体撞入摇花的怀中,两指在险死之时夹住了摇花抹来的短剑。
摇花一声惊呼,厉南星那强壮而充满活性热力的身体已经撞入怀中。
这连续的动作实在太快,摇花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手中的兵刃已被厉南星两指钳住,根本无法动弹。
厉南星根本来不及运功震伤摇花,阎王的长刺变直刺为横扫,向他的胸口击到,目标却是胸上的玄机穴。
厉南星似早料到对方会出此招,一纵入摇花怀中,以身体后压,抬起右肘,击在摇花曲池穴上,而左手所钳住的短剑立刻竖起。
“叮——”的一声脆响,竟刚好迎在长剑之上,解开这必杀的一招,却因震力太大,两指无法钳稳短剑,却让短剑割开两指间的皮肉,不过并不能算什么大伤。
厉南星痛嘶一声,身影向后疾退。
摇花被厉南星炽热而又强健的身体在胸口一阵挤压,一股奇异的感觉像电流一般刺入心底,再突然间忆起厉南星刚才那狂热而深情的眼神,身体竟刹那间失去了力量一般,顺着厉南星的步子猛倒退两步,不过瞬间立刻惊觉,从迷茫中醒来,玉笛回击厉南星的脑袋。
厉南星一阵低啸,脚跟微抬,竟撞在摇花的左脚三指之处的无穴不通的经络之上,使得摇花身子一麻,那击在厉南星头上的一笛,变得软绵无力,厉南星顺势夺过摇花手中的短剑,后背微用力,却并未震伤摇花,那原因自是心中有些不忍,另一个是因为肖万邪和阎王的攻势。
摇花一愣,厉南星却灵巧地转到她的背后,并没有顺势击伤她。
阎王和肖万邪大惊,不得不收住攻势,摇花却一脚踹在厉南星的膝盖之上。
厉南星一声惨呼,身形飞退而出,却并未射出短剑,却看见摇花身子前躬,立感不妙,忙沉身下坠,落入草中,却是几道细若丝发的暗影从头顶掠过,心中暗叫好险,腿骨疼痛若折,却不敢有半刻停留,翻身滚至树后,竟感到左手上传来一阵麻痒之感,心头大骇,哪知剑上竟然涂有剧毒,不由得暗恨英雄冢之人歹毒无比。
“呼!”一张大网竟罩了下来。
原来那树上竟有一个很小的机关,厉南星一滚身之时,触动了机关,使大网从空中罩下,这张网并不是妄想能够把厉南星罩住,而只是想将厉南星阻上一阻,那样阎王和毒尊将再次把厉南星围截住,那时才真正是厉南星的死期,那只是一个初始以为没有必要的装置,但厉南星的功力和应变之速实在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其武功可怕得让人心寒,此刻那张大网才发挥了作用。
厉南星心头大惊,若不是手指中毒,他还不会害怕逃不出这围局,可此刻不仅膝盖受伤,而且毒性似乎异常之烈,若非他功力高绝,恐怕此刻已中毒倒地。
“呀——”阎王一声低喝,身子若鬼魅般横移,射出一蓬细细的毒针。
厉南星一声狂嘶,身形陡升,竟向空中的大网撞去,这一招大出阎王诸人的意料之外。
厉南星并不会傻得去撞网,而是看到了一根横出的树枝,身形一纵,便俯在树枝之下,而大网在树枝之下露出一丝空隙,才继续罩下,厉南星身子在树枝上借劲一荡,便若灵猿一般,从那空隙之间穿了过去,向另一株树上疾掠而去。
肖万邪一声暴喝,夹着一声短促的尖啸。
树梢之上竟簌簌地射落数不清的蝎子和小蛇,带着腥臭之气,向厉南星迎头扑到。
厉南星心头大骇,手中的短剑幻成一团光屏,将飞射而至的毒物全都绞成粉碎,但身形却不得不飞坠而下,落在大网之上。
阎王眼中露出一丝窃喜之色,却不追上去,反而向网的另一头绕过去。
厉南星暗叫不好,见到大网之上那黝黑的倒刺,不禁心头一阵茫然,想不到对方身为一派之主竟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但想到还未完成的大事,求生的欲望使他体内霎时充盈着无限的斗志,猛地向地上暴拍一掌。
“轰——”沙土立刻四散飞射而出,这记劈空掌所产生的反震之力使得厉南星下坠的身形一缓。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厉南星的短剑,猛地向树上一插,使身体悬于半空,那飞射而下的毒物,毕竟有限,此刻虽有几条小蛇和几只毒蝎撞上厉南星的身体,却被他的护体真气震开。
就换得这口真气的工夫,肖万邪又迅速攻至。
厉南星一声厉啸,身形立刻倒射回到刚才打斗的场地,却被肖万邪的掌风扫中,一阵钻心裂肺的疼痛,让厉南星不禁冒出数滴冷汗,但终还是逃过了阎王与肖万邪的包围,一拳向摇花的面门轰至。
摇花眼中射出一缕复杂难明的神色,伸手向厉南星的掌上迎去。
厉南星感到大为不妥,便觉得一束尖锐的利针已刺入掌心,不禁愤怒得快要爆炸,一声狂吼,掌力猛地一催逼,摇花只感到一股疯狂无伦的劲气钻入心肺,使自己的五脏六腑几乎要碎成粉末,就在觉得快要死去之时,却听得厉南星一声长叹,身上的压力陡地一松,以为厉南星因毒发功力不继,连忙睁开眼,却见厉南星满眼狂热而忧伤且深情无限的神采,那种悲天悯人和幽深空漠而无奈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痛苦而不忍的笑意,深深地注入了摇花的心底,摇花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霎时明白,不是厉南星不能够杀她,而是不忍心杀她,在对方转眼便要死之时,放了摇花一条生路,此时,摇花心头升起一种异样而怪异的感觉,眼中多了几缕歉意和关切的神色。
厉南星一声悲怆的长啸,身形一闪,有若鬼魅般在阎王和肖万邪赶回之时纵入一丛灌木之后。
“追——”阎王不舍地向厉南星纵去的方向扑去,摇花心底有着一份深深的失落,失魂落魄地追在肖万邪的身后。
但他们来到一处断崖之下,便失去了一切踪影,没有了厉南星的行踪,在空气中仍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肖万邪和阎王却知道,这血腥味正是厉南星那中了毒伤口的血才独具的气味。
风,轻轻地吹,仍是没有月亮的星夜,天空中几缕悠悠的云在星光的衬托之下,白得那样凄惨。
风,吹皱了摇花那淡薄的衣裙,有一种飘然凌空的感觉,倒有些像是摇花的心,似在虚空中毫无着落的地方,那是一种凄然而深重无比的失落,抹不去的不是血的记忆,而是厉南星的眼神,那眼神中有诉说不尽的感情。
他是一个深情的人,她也是个深情的人,两种淡然的深情却从两个世界中失落,那是一种淡漠的悲哀,在厉南星的眼中已经深深地表露清楚了,而此时在这个美丽女人眼中又重显了那淡漠的悲哀,霎时,她似乎读懂了他那眼神中所有的感情,却在心底无比失落的同时,植入深深的愧疚和悔意。
宝兴今日似乎很特别,特别的原因是因为与几个人有关,因为这几个人很特别,不因为他们长得古怪离奇,而是因为他们在江湖中的地位尊崇。
他们便是五魁门的杜刺,道教的天玄道长与崆峒无尘、无垢两位道长及一些大小门派的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