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识林峰,在“长渡客栈”之中,这是一个比她预约要早几天来的人,她怀疑林峰有些发疯,若不是疯子,怎会单枪匹马来连云寨挑战,她还为林峰担心了一阵子,因为自第一眼见他,便有一种难以解释的好感,这一刻却知道林峰不是个疯子,而是个勇士,一个狂人,杀了她的族人,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恨他,“难道真是阿爹的错?”从没有怀疑过萨蛮的梦娜奴娃居然第一次怀疑起阿爹来,这让她自己也大为吃惊。
林峰的身影在寨墙上惊得发呆的众人眼下消失,可是却为他们留下了一场噩梦。
林峰的话,在寨里寨外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最先激动的却是杜娟、杜威和韩秀云,他们并不知道林峰与萨蛮相斗的经过,但却知道林峰成功地走了,啸声中有一丝杂音,显是微微地受了一些伤,但林峰却又重说了在离开杜家庄时那句话,让杜娟不由得又重忆起昔日的往事,说来也怪,心中竟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和甜蜜。
韩秀云也在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由得疑问道:“威儿,你和阿峰平日熟不熟悉?”
杜威展开了久未笑过的脸,神秘兮兮地道:“阿峰他暗中喜欢姐姐已经有三年了。”
“啊!”韩秀云表情一阵惊异,却是喜忧参半。
“娘,你怎么了?”杜威疑惑地问道。
“我是担心阿峰会不顾一切来救我们,而枉送了性命!”韩秀云有些担心地道。
杜威一愣,也沉默起来,有些伤心地道:“以阿峰的脾气,他肯定会再来,否则,他不会罢休的。”
韩秀云这次真的色变,沉声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
杜威吸了口气,便把那日林峰在练武场上发生的事,一丝不漏地对韩秀云讲了。
韩秀云的神色变幻不定,到最后,却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一切都听天由命,想不到自己的亲家出卖了自己,还得由一个下人来救。”
杜威神色也有些不好,狠声道:“要是大姐有什么不测,我出去,第一个要闯的便是‘猎鹰堡’。”
韩秀云苦涩地笑了笑道:“但愿仙儿不会有事,否则寇政有十条命也会保不住。”
杜威目中煞光暴射,手中紧握着拳头,却始终无法使力。
“但愿阿峰派人通知你爹,唉,不知娟儿怎样了!”韩秀云面显忧色地道。
“想来,萨蛮这狗贼不敢害姐姐。”杜威也忧心忡忡地道。
韩秀云默然不语,他的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好以沉默来代替一切,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神色间有说不出的焦虑。
林峰走出萨蛮的视线,立刻“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水。
“怎么了,副总管?”孙爱人惊问道,迅速策马向林峰靠来。
林峰扭头向孙爱人苦涩地一笑道:“好一个萨蛮,居然让我浪费了两大口好酒。”
孙爱人一呆,神色间显出无比关切之色。
“我没事,只是受了一些轻伤,休息一会儿便会好,刚才只是以酒洗喉而已。”林峰笑道。
孙爱人默然不语,他知道林峰对酒的珍惜程度几乎像是宝刀宝剑,又怎肯轻易浪费酒去洗喉呢,只是见林峰毫不在意的豪态,也不便说而已,同时,林峰面色红润,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伤。
林峰的伤,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爆刀以脱身之时,使自己的伤势加重,萨蛮的功力,岂是如此易与,林峰也只能将一部分聚于刀上,而另一部分则侵入体内,伤了内腑,否则,以他的性格怎会撤回,那肯定是由山上杀入寨中,大闹一番,而受伤之后,却不能表现出来,一直强忍着,压制着,不让萨蛮这等高手看出来,否则便起不了威胁的作用,而杜娟三人便会危险了,是以他连以长啸、射箭入石这几个手段掩饰自己的伤势,而导致伤势更加沉重,却又经酒水一激,自然会喷出鲜血来。
“孙老师,你先回去,与冯老师一起改装而动,可先行离开‘长渡客栈’后再行改装进‘长渡’,记住,一切小心一些,若是离开,可留下暗记。”林峰带住马缰,向身后驰来的孙爱人道。
“那副总管呢?”孙爱人疑惑地问道。
林峰淡然一笑道:“我还要去‘连云寨’中旅游一趟,最后你在这附近多备几匹马。”
“那副总管的伤势?”孙爱人有些急切地问道。
“尚无大碍,我再在这附近自疗一会儿,入黑再偷入寨中,应该不会有问题。”林峰自信地道。
孙爱人知道林峰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只得无奈地道:“那副总管保重了,到时,我会在这片树林中准备四匹马,等候副总管!”
“不错,我一定会出来的,萨蛮还不能奈我何,你最好在今夜到‘猎鹰堡’去放一把火,把他们烧个屁滚尿流,也便不能再与‘连云寨’同流合污了,不过万事小心,‘猎鹰堡’能屹立于蜀西数十年不倒,绝不是软货,最好,找膳房和守卫不多的地方放火后,引开了大部分人,再去烧他们的粮仓,哈哈……”说着,林峰欢快地笑了起来。
“属下明白如何做,副总管放心,我要他们根本不知道是人纵火还是下人失误!”孙爱人也邪邪地笑应道。
“我相信你,也知道你是纵火专家,不过还是小心为妙。”林峰沉重地道。
“嗯!”孙爱人感激地点头应了声。
“我知道,天下除了江南火器堂之外,再也没有比你广西孙家会放火之人,若有机会,与‘长渡’送酒之人一起到连云寨放放烟花也好。”林峰狠厉地一笑道。
孙爱人一呆,旋即笑道:“这个好说,先让‘猎鹰堡’烧个不亦乐乎,再让连云寨也遥相呼应,这的确是好。”
林峰不禁拍拍孙爱人的肩膀,两人同时欢畅地笑了起来。
“好吧,你快回去,我还要去找一个静一点的地方疗伤,入黑便去游一趟。”林峰叮嘱道。
“副总管小心了!”孙爱人一拍马腹,郑重地道。
林峰点了点头,一带马缰便驰入树丛。
入夜,寒意渐浓,却不减山花的清香,雾气渐浓,偶有野狼的厉嚎,猿啼渐竭,却多了夜鸟的啼鸣。
树林中更多的是幽森和诡秘,树枝摇摆成妖魅的身影。
月色不坏,但依然很朦胧,像是给大地蒙上了一层轻纱,更增夜的神秘。
马儿有一些不安,轻轻地刨着地上的土,使山林中更添了几丝凄清。
林峰缓缓睁开眼睛,光线的强弱对他的影响并不大,空寂的山林中,声音显得无比清晰,他存身的地方是一枝横出的大树干,密密的叶子,将他隐蔽得很好,不过,一下午过去了,并没有异样的情况和骚扰。
体内的伤势尽好,而且整个人都充盈着一股莫可名状的冲动,似乎是杀意,林峰也不太清楚,他当然并不知道自己体内的血芝潜能又激发了一些,已达至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意境,使他自己的思想中对血芝的潜能已失去了抵制的境况。
马儿还在不安地刨着土,偶尔传出一声低低的嘶鸣。
林峰缓缓地从树上飘下,像是一只幽灵,不过,在此时的树林中并没有别人,否则,定会被吓死。
他要去一个地方,连云寨,这是他一定要去的地方,除非他死了,林峰毫不犹豫,一切都并不重要,对他重要的只有三小姐的安危,因此,他毫不犹豫,也毫不停留地策马向连云寨驰去。
夜渐深,一切都变得那般朦胧,只有林峰的眼睛和天上的月亮、星星是亮的。
风渐寒,马儿并不太习惯于夜行,不过,林峰却不是很急,因为这里离连云寨并不远。
连云寨中的情形也很糟,今天白天,一下子便死了数十人和三名好手,而且让对方扬长而去,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好过,最怒的当然是萨蛮,对方以一人之力在他的眼皮底下杀死了他的三名亲卫和数十名弟子,还出言恐吓。
不过他的心中很矛盾,他身为苗王,当然代表族人的利益,难道真的要因一个人而害了所有族人?他并不惧林峰,甚至连杜刺和杜明也不放在眼中,可是整个“天妖教”却是谁也没把握去惹的,这是一个可以不择手段去对付任何人的组织,其神秘和威力也的确是谁也不敢轻视,他并非不知道“天妖教”的厉害,若是一个“五魁门”再加上一个“天妖教”大概谁也没有能力与之抗衡,这些,使他不得不考虑很多的后果,可是,他终是一族之王,有自己的傲气和脾气,林峰的话激起了他的倔强和怒意,所以,他现在要去找杜娟,似乎很多问题都并不花力气去想,因为那似乎是没有必要,只是为了争一口气而已。
“大王、大王!”两位立于门口的壮硕汉子恭敬地道。
“嗯,王妃怎么样?”萨蛮脸色阴沉地道。
“一切情况正常!”两人立刻应声回答道。
“很好,好好看着,一有异常情况,便立刻向我通报,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便提着头见我。”萨蛮冷冷地甩下一句话,便大步走入花园,惟留下两位壮汉呆愣愣地立在门口。
杜娟并没有休息,她根本就不可能休息,一颗心,早已随着林峰在寨外的呼喊飞了出去,脑中翻来覆去的便是林峰的那两句话“三小姐,林峰来了!”“三小姐,林峰会再来的!”多么亲切却又让人心忧,不过在此刻,林峰竟成了惟一的希望。
林峰还叫她三小姐,这是已经好久都未曾听到的称呼,不由得又想起了往昔的种种往事,此刻再想起来,却是那样美,那样动人和让人感动,可是眼下,一切都已改变,时间的流逝,人事的迁移,杜娟不由得轻轻地一叹,心中也霎时充满愤怒,自己却被姐夫出卖,这是如何荒唐之事,如何让人心痛的事。
“砰!”门闩一下子崩断,出现了萨蛮那愤怒的脸,和充满煞气雄伟的身子。
杜娟从回忆中醒来,斜眼冷冷地望了萨蛮一眼,并不说半句话,像是一尊冰雕的女神像,那样冷艳,那样高雅。
萨蛮不由得愣了愣,似乎也被杜娟的气势所震慑,这是一种无形漠视的气势,与萨蛮所想象的惊慌的模样,根本就是两样,致使他一上来便气势弱了一截,同时,也大为光火,杜娟竟把他视为无物,岂能让他忍受,不由得怒吼道:“你为什么不怕?”
杜娟冷冷地一笑,神情依然很冷漠,双目只是注视着眼前那跳跃的灯火,道:“我为什么要怕?”
萨蛮这下也呆住了,他也有些糊涂,杜娟的镇定,使他有些心虚,面对着如此美丽无伦的女子,他的心中根本就生不出任何邪恶的念头,那会让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不禁语塞,吸了口气道:“你不怕我不必等到四月十六?”
杜娟凄然一笑,冷漠地道:“人生惟有一死而已,如果你认为能够不让我死的话,你爱怎么样便怎么样!”
萨蛮神色一变,因为杜娟手中多了一把剪刀,很锋利的剪刀,虽然并没有刻意地对准什么地方,但他却知道,只要杜娟手一动,便可以立刻刺入体内任何死穴。
杜娟神情依然是那般冷漠,像是在寒风中静守了无数个世纪的雪莲,眼神中还有一丝不屑,似乎是一种深深的悲哀。
萨蛮的心神颤了一下,眼神中不知道是温柔还是愤怒,但是他却吸了一口气,冷冷地道:“你的未婚夫林峰今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