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是以绞劲之势击出,他并不是想杀死林峰,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想杀死林峰,那是绝不可能的,但他的剑却不能与林峰的短刃硬碰,因此只好以绞力加上阴柔之劲沾上对方的短刃,使其削铁如泥的特性派不上用场,这样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叮叮……”一阵连串的脆响之后,君情飞退,他的断剑被绞飞,但总算逃过了一命,不过嘴角已渗出血来,因为一招失算,致使他那奇奥的剑法难以展开,也使林峰刚好以己之长攻其之短,因此,君情注定了败局。
林峰的身子也被激得顿了一顿,立刻有数道剑气狂涌而至,来势异常凶猛快捷,而且罩住了他背后所有的要穴。
“呀——”林峰一声低啸,身子如穿云的劲箭,射了出去,射向墙外,练武场的墙高有一丈多,他只轻轻一掠便飞了过去,同时墙外传来他那平静的声音:“我一定会回来的……”天空飘下数片青灰色的布片,就像是几只蝴蝶的精灵,在太阳之下翩翩起舞,这是林峰衣服上的,是被数道剑气绞碎而留下来的残迹。
北风轻轻地吹过,太阳光很暖和,但有些人的心中寒意特别浓。众人都愣住了,根本没想到追,其实也没有人愿意追,为何要追呢?对方并没有太大的错,何况杜刺、杜冲、厉南星等当家的全都有事未归,在家中,君情便是主帅,而现在主帅都不是林峰的对手,他们又怎是对手呢?
杜娟有一种怅然失落的感觉,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感觉呢?林峰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
林峰有些茫然,该往哪儿去呢?常家集?他已经不想去了,若回常家集,则和在五魁门没有什么区别,他要出人头地,他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想要发展,便得闯荡江湖,打出名头,花如玉当年能成立天妖教,杜星能开创五魁门,孔定入、飘风能创神偷门,难道我便不能开宗立派?林峰在问自己。
打定主意,林峰大踏步向常家集相反的方向行去,身无长物,只有一个背包,这是他的全部家当,他不着急没有钱,别人的东西难道就不能成为自己的?林峰并不在乎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而刚才他向杜娟倾诉三年的相思之苦,又挫败了君情,心情畅快至极,虽然自己的衣服被切去了一些,但无伤大雅,透风也好,不透风也好,他感觉不到冷。
“驾——驾——嘚——嘚——……”一阵马蹄声打断了林峰的思路,抬头微望,只见三匹骏马飞驰而至。
路并不宽,林峰是走在路中间,对于路边,他有一种厌烦的感觉,走中间总是感觉舒爽多了。
那三匹马也没有让步的意思,飞驰依旧,马上之人似乎并没有看到林峰这个人的存在,也不顾这一撞是否会把他踩死。
中间的马上是一个锦衣青年人,一脸骄纵之气,而两旁的马上是两个中年人,脸上带着焦灼之色,他们两人似乎想带住马缰,但那锦衣青年却没有丝毫停留之意,二人也只好跟着冲。
林峰怒火立刻上升,这些人居然根本就不把他当个活人,怎叫他不怒?一怒,他就动了杀机,这是“魔道血芝”使然。
那锦衣青年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安,因为他眼前那衣服破烂的少年突然之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浑身有一股异样的邪气和魅力,还涌出一团冰寒的杀机,他本来只当对方不过是一个乡下小子,根本不放在心上,可是他现在却感到了不安,但他没来得及反应,马儿已经撞向林峰,这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恐怖的东西——一只拳头。
一只不算很大的拳头,可却给人一种将整个大地都盖住的压力,而且不断在那青年眼前扩大。这的确是一只不普通的拳头,当这只拳头从林峰的胸前推出之时,便泛起了一层红润的光泽,有一种邪异莫名的魅力,让人心神被吸引。
青年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个中年人也未曾反应过来,那只泛着红润光泽的邪异拳头已与马头相撞。
青年人的马颓然倒下,未曾再进一步,反而退后了三步,马头上有一个洞,血洞,正在疯狂地喷着血。
这匹马还没来得及惨嘶,那青年人便飞了出去,他的身子并没有随着马身后退,而是顺着惯性犹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
林峰的身子晃了一晃,未退半步。
“轰——呀——”青年人飞坠在两丈外的路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一下摔得绝不轻,那两名中年汉子一声低呼:“少掌门!”立刻带住缰绳。
“唏聿聿!唏聿聿——”两匹骏马人立而起,差一点便踩在那青年人的身上。
林峰傲然而立,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手上还滴着马的鲜血,衣衫上也染了一些,但他并没有在意。
两名中年汉子脸色大变,迅速从马上跃了下来,蹲伏在青年人的身边,手按在青年人的百会穴上,急切地道:“少掌门,少掌门,醒一醒……”
那青年人经两人这样一摇,又被输入真气,悠悠地睁开眼,“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显然刚才那突然剧变,让他受了重伤。
“给我杀了他!”锦衣青年人醒来便是这句话,他何曾受过如此折磨?一向趾高气扬惯了,也让一些人给宠坏了,根本就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两个中年人轻轻地放开锦衣青年,相互望了一眼,便立起身来转身盯着林峰。
林峰依然未曾转过身来,似乎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朋友是哪条道上的?”高瘦的中年人冷声问道。
“本人就是这条道上的,没什么道不道的!”林峰的声音更冷,让那两名中年汉子与青年人打心底发寒。
“你可知道我们公子是谁?”比较胖一些的中年人厉声问道,他知道林峰是一个绝对难惹的对手,所以他想借其门派来压一压林峰的气焰。
“我不需要知道,也不必知道,既然我是这条道上的,就不允许人在这条道上横冲直撞,你们两个把这小子抬着赶快滚,我不想再听你们啰嗦!”林峰丝毫不让半分,冷厉地道。
两个中年人脸色大变,青年人的脸色也大变,“给我把这小子杀了!”青年人嘶哑着声音怒吼道,嘴角的血丝却流淌得更快。
林峰蓦地转过身子,眼中射出一抹杀机,罩在锦衣青年的身上,使他便若浸入冰窖里一般,声音冷得若从地狱里升华而出的阴气一般,道:“你有胆再给我说一遍!”
锦衣青年人不禁打了个冷颤,一时为林峰的气势所慑,竟使他不敢说出半个字,只是无助地看了看身边的两名中年大汉。
高瘦的中年人脸色异常难看,怒喝道:“朋友,你也太狂了一些吧,我们青龙帮也不是好惹的!”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对分水刺,一副准备搏杀的架势。
“哼,我管你什么青龙帮,青蛇帮,惹恼了我,你们没一个有好下场,你最好不要动手,否则我定连你也杀了!”林峰不屑地狠声道。
那稍胖的中年人脸都气得成了猪肝色,“呀——”的一声怒吼,拔出一柄很窄的长剑,如猛虎一般狂扑而至。
林峰眼中的杀机暴涨,短刃如一道电光般地划出,整个身子向那长剑上猛撞上去,脚步却错乱不堪,没有半分规律可循,这种步法本就是因地而变,每一寸土地都不会相同,所以这步法便绝不会相同的重复出现,但配合着那短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
那高瘦的中年人大惊,这少年的武功高出他们的想象,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仅仅是这一招,便会让中年胖子吃上大亏,所以他也出手了,两根分水刺,以水中游鱼的轨迹向林峰推去,其姿势与威势的确也够惊人,带起一阵破空锐啸。
林峰再也不敢小看这两人,对方的确有两下子,不过比起君情还差了很多,他应付起来的风险便少多了,他并不急于杀死这两人,有这样的对手,拿来做陪练也的确不错,所以他立刻改变了战术。
短刃以一道很美的轨迹迎向胖中年人的窄剑,同时林峰的身形斜斜地从他的左边斜错而过。
“当——”一声轻响,胖中年人的身体立刻向右边击来的瘦高中年人撞去。
林峰并没有想切断他的兵器,那样玩得很没意思,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只是以内劲注入胖中年人的体内,使其身体被激得暴退。
胖中年人大惊,想不到对方如此年轻却有这样高深的内力,不过他终也是不弱,立刻定下身子,但这影响了那瘦高中年人的攻击。
林峰立刻又扑了过来,攻击那胖中年人,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不仅不给他机会,而且还使他两个人互相不能达到协调。
短刃化成一道惊鸿,毫无花哨地直刺,不过刃尖却在颤动,竟笼罩了胖中年人身上的七大要穴,这是厉南星的点穴手法应用到短刃上,而化成独特的剑法,若是用长剑,想将这些手法运用上去,还真有些不好变化,可是这短刃异常短,运用起来灵活异常,就像是手的延伸,所以用以点穴手法却是得心应手。
胖中年人大惊,高瘦中年人立刻将分水刺从胖中年人的肋下刺了过来,同时另一柄分水刺一横,斜挑而出,去抵林峰的手腕,他占了长兵刃的便宜,而胖中年人的窄剑也横切而出,气势因这一配合,立刻暴涨。
“叮叮……”林峰一式把刀式,将短刃横划,与两只分水刺与窄剑先后相击,身形不由得被激得倒退,而两名中年人也在此同时被击退,不能及时反攻。
中年人心头不禁骇然,对方只不过是一名年轻的小伙子,却将两人同时击退,可见功力之高,实比他们高出数筹,他们有些迷惑,这是如何练的?就是打出娘胎之时就练起,也不会达到这种境界。
林峰收刃立定,斜眼望着两名中年汉子,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浑身充满了一股难以言说的邪气,那红润俊美的脸上充盈着淡淡的杀机,他并没有出手,杀死这两个人的确需要费上一番手脚,林峰虽然服食过“魔道血芝”,但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不该出手。
“ ‘无情杀手’江枫!”那胖中年人似想了起来,惊惧地道。
“啊——你,你就是江枫?”那在地上还爬不起身来的青年人更是脸色苍白地颤声道。
那高个子中年人立刻作出戒备之神色。
“江枫!江枫,江枫是谁?我像江枫吗?”林峰奇怪地叨念,并惊奇地问道。
两个中年人面面相觑,有一点怀疑地道:“你难道不是江枫?”
“笑话,为什么我会是江枫?我叫林峰,他江枫算什么东西!”林峰傲然不屑地道。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公子不是江枫,我们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大的仇恨,不如我向公子道个歉,咱们就这样算了吧,不知道公子意下如何?”高瘦中年人有些委曲求全地道,他也看出林峰的厉害之处,知道如此下去,绝对讨不了好处,只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他知道林峰绝不肯低头,而他们又有急事,不能节外生枝,只好先低下头,以图后报了。
林峰扭头望了望地上趴着的锦衣青年,哂然道:“这有何不可?我只不过是想告诉这小子,别太狂了,少掌门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两位中年人脸色一变,青年人眼中透出浓浓的恨意,但却不敢说什么,他知道,在眼前这少年的手下绝难讨好,说不定对方对付不了两位中年人,但抽空来给他一刀还是能办得到的,因此,他不敢说话。
中年人也无话可说,他们少帮主的行为,也的确不对,视人命如草芥,若不是林峰的话,恐怕此刻已伏尸马蹄之下了,能给他一点小教训也是好的。
林峰把衣服上的血迹抹了抹皱眉道:“我这件衣服给弄脏了,可得算清楚,否则可也不好交代!”
众人一愕,没想到他居然会有如此说法,居然为一件衣服斤斤计较,却不知他要提什么要求,胖中年人不由得干笑道:“嘿嘿,不知公子要我们怎样交代?”高瘦中年人一脸紧张,若一言不和,要动手也是没办法的。
“简单,简单,看你们衣服华丽,定是有钱,我这件衣服说贵也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只是我把它收藏了这么长时间,且与它产生了感情,你们只要赔上五十两银子就可以了。”林峰有些赖皮地敲诈道,他心中也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
两位中年人与青年人更是一愣,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敲诈银子,五十两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数目,随便哪里都可以用上个五十、百把两,可是像林峰身上的破衣服,五十两银子却可以做上五十件,而且看林峰那副德行,似乎有敲诈了很大一笔的样子,二人不由得明白,这只不过是一个刚出道的乡下少年而已,否则,怎会开这样一个不是玩笑的玩笑呢?两个中年人心中不由得好笑,当然却不敢笑出来,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五十两银子可是林峰用两年时间才可以攒下的数目。
林峰见他们神色古怪,不由得剑眉一挑,怒声道:“怎么,不肯赔?那好,我就让你们全都躺下算了。”说完就要立刻动手。
“慢,公子所说的五十两银子,当然没问题,公子误会了!”胖中年人急忙道。
“不错,这里是一百两银票,是‘通纪钱庄’的,绝对过硬,多的五十两,就当是请公子喝酒的,以后交个朋友!”高瘦中年人立刻从怀中抽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林峰道。
林峰一惊,一百两,这么慷慨,立刻放在手中细看,果然是“通纪”所出。“通纪钱庄”乃是官家的钱庄,一向硬得很,只要持着“通纪”的银票,无论走到中原的哪个角落,都可以用。林峰心头暗喜,但又暗恨自己怎么没有重重地敲他一笔,当然这也不能太露于表面,只是神色有些古怪,这一切落在两位中年人的眼里,心头不由暗笑。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下次别让我再碰见你们。”林峰故作大方地道。
这次连那摔得爬不起来的锦衣青年都觉得好笑,这邪里邪气的少年,原来只不过是个乡巴佬,未见过大世面的人而已。
“好,那在下先走了!”那胖中年人抱拳道,高瘦中年人便扶起地上的青年人,抱至马背。
林峰懒懒地应了一声,迈开大步自在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