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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感悟刀意(3)

场面越来越凶险异常!

倏地,一声轻啸声响起。

但见一个白色人影闪向缠斗不息的柳儿与男装少女,出手如电!一阵“叮当”乱响后,柳儿与男装少女已蓦然分开!

欧阳之乎定睛一看,才知那人是男装少女的一位兄长,但见他卓然立于两人之间,威而不怒,气定神闲,风度翩翩,隐然有一种大家风范,手中横握一柄玉色短戈。

欧阳之乎不由暗自点头道:“此人身手远比他小妹高明多了,竟能将柳儿与男装少女在瞬间分开,看来他心地倒颇为厚道,没有乘机与他小妹联手,否则即使自己及时出手,柳儿定也是会为之所伤了。”

男装少女气哼哼地道:“大哥,为何拦阻我?不出二十招,我便可要了这个贱婢的命。”

柳儿一听,不由怒意又生,正待开口,被男装少女呼为大哥之人已向她深深一揖手,道:“姑娘请息怒,小妹自恃家父一向溺宠,所以性子有些刁蛮,得罪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柳儿虽是眼中掺不得沙子之人,但也不至于无理取闹,见这人如此恭谦有礼,当下也笑道:“我性子也是急躁了些,与令妹倒是彼此彼此了。”

男装少女向她的大哥道:“我将自己订的桌席要回来,又何错之有?你倒好,竟向着一个外人,定是见人家长得妖艳,便竭力讨好。”

男装少女的大哥一听此言,不由俊脸一红,红儿看在眼里不由好笑。

却听他道:“小妹,不可胡言!”言罢,偷偷扫了柳儿一眼。

男装少女一跺脚,怒嗔道:“你竟伙同外人来欺负我,我要告诉爹爹!”言罢,她一拧腰,向楼下跑去,临下楼时飞起一脚,将一张方桌踢得飞起,“砰”地一声摔成个支离破碎。

男装少女的大哥见状,不由苦笑一声,轻声对柳儿道:“这位姑娘的武功倒是高明得很,让在下大开眼界了,只是在下眼拙,竟看不出姑娘是哪位高人的门下。”

柳儿见他文质彬彬,谦逊有礼的模样,不由好笑,道:“我师父的名讳江湖中人大概知晓的不多,但提起我师祖,就是有些名声了。”

那人有些好奇地道:“请恕在下冒味,敢问令师祖尊姓大名?”

柳儿正色道:“我师祖便是‘子虚神尼’甄莫有。”

那人一愕,苦思冥想,喃喃地道:“甄莫有?子虚神尼?倒是有些耳熟,却一时记不起来,大概是位隐世高人吧?”

红儿一听便知是柳儿在胡诌,“子虚”“莫有”岂非便已告诉别人她所说的全是虚的?可惜这人还在那儿一副傻瓜状!她忍捺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口汤喷了欧阳之乎一身。

柳儿本是一本正经地绷着脸,被红儿这么一笑,再也撑不住了,“咯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粉脸飞红如霞,大概是一口气憋的。

那人一愣,方明白过来,不由讪讪笑道:“姑娘倒是……倒是风趣得很。”

柳儿笑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用手摇了摇。

那人虽不知其意,但无论如何,他也知道是该告辞了,于是,他道:“几位朋友,后会有期。”言罢,向众人一揖手,便与他的兄弟离开了酒楼。

伙计又出现在楼上,口中一迭声地道:“好险,好险!”看他的神色,倒像是他经历了一场恶战,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

柳儿道:“尚未见血,何险之有?”

伙计道:“大小姐你便莫欺我是外行了,我看你们这么一刀来一刀去的,呼喇喇的竟有风声,要是那么一刀剁在手上,手便断了。一剑扎在腿上,腿便穿了,偏偏那让人目眩的剑就是砍不中人,差一片豆腐那么厚的地方,还是给避开了,啧啧!知道的人道你们是生死相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早已演练上百千次了。要不,怎么就那么巧?”

柳儿道:“你便将账结一结,被这野丫头一搅,让我一顿饭都吃得不安份。”

伙计道:“这桌、椅、碗、蝶……”

柳儿道:“这情形你也是看到的,我只出一半!”

伙计的脸一下子便苦了,可怜兮兮地道:“另一半就没指望了。”

红儿插嘴道:“莫非他们竟猖狂至此?连损物赔偿之理也不知。”

伙计苦着脸道:“问天教的人说一,别的人敢说二吗?如此一闹,他们不来找小店晦气,便已是阿弥陀佛了。”

说到这儿,红儿、柳儿、欧阳之乎三人面色一变,相顾失色!他们没想到会在此遇上问天教的人。

欧阳之乎沉声道:“你说他们是问天教的人?问天教在哪个方向?”

店小二吃惊更甚,他一边抹着桌子一边道:“咦?你们竟连问天教也不知?难怪方才敢对问天教教主丰甲星之女出言顶撞了。”

欧阳之乎三人又是一惊,这才想起方才那男子手持的正是短戈,看来他们三兄妹便是丰酒、丰醉、丰傲雪了。

伙计接着道:“问天教自是往西了,在淮南府与金州之间。问天教教坛方圆十里,谁也不愿靠近。连鸟儿飞过那儿,也得打个拐,绕过去。你们三位便也不要逞能了,也打个拐,从别的路径走吧。”

说到这儿,他有点担心柳儿会发怒,便偷眼望去。这一望,把他吓了一跳,因为柳儿竟已不在了!

岂只柳儿,连红儿、欧阳之乎全不见了踪影!伙计一下子慌了手脚,大叫:“账还没结呢,人便溜了么?喂……可恶,他奶奶的……”

低头一看,却有一锭大纹银!

伙计一下子眉开眼笑了,想了想,张开嘴,用力一咬,便咬下来一小块,乐颠颠地揣入怀中!他的眼中,却有一丝阴阴的笑意。

此时,西去的路上,已有一辆马车在奔驶,马车上自是柳儿、红儿和欧阳之乎三人。

欧阳之乎口中叼着一根草茎,慢慢地咀嚼着,柳儿一把将草茎扯了下来,道:“我越看你越像一头牛。”

欧阳之乎苦笑了,他发觉一旦某个女人得到一个男人的承诺后,就会变得有些有恃无恐。

事实上,他所做的,算是有了承诺么?他倒觉得有些被霸王硬上弓的味道。

红儿忽然在前面幽幽地道:“若是香儿在,我们便不至于见了丰酒、丰醉三人却也不认识了。”她的声音有些哀婉。

欧阳之乎才知原来丰甲星这边是由香儿探得的情况。想到香儿,他心中也不由有些怆然。

从淮南府向西,一路看到的尽是芦苇塘,大大小小,星棋密布。

苇喳子已拥拥挤挤蹿得高过人头,比绿得深了,在风中浪一样地摇晃。苇喳子就成群结队而来,叽叽喳喳地叫着在苇浪上飘。

苇喳子是苇塘特有的鸟,此麻雀小些,浅灰色,喜欢叽叽嘎嘎叫个不停,人们又叫它“嘎嘎叽”。苇喳子的窝,就做在苇喳子上,自然,是高壮一些的苇喳子,先用苇叶把几根挨远的苇喳子缠到一起,在苇喳子交叉的地方,铺些柔软的草、鸟毛,苇喳子就有一个家了,在那个家中生蛋、孵雏。

柳儿几个皆是生在北方,长在北方,不用说这绿得深,绿得静的苇海会让他们心动不已,便是那些“叽叽喳喳”叫唤的喳子,也足以让他们三人看得痴痴傻傻了。

柳儿坐在马车前,一心一意地数着苇喳子:“一只、二只……十九……九十七……呀,不对,不对,那只我方才已数过了……咦?我数到多少了呢?”

红儿忍不住笑骂道:“柳儿,你这么数来数去,为何总把那只绿色的鸟给疏忽了?”

柳儿奇道:“有一只是绿色的?怎么我见到的全是浅灰色的?红儿姐,你快些指给我看看。”

红儿从后面爬到柳儿身边,伸出一只手指,道:“那只绿色的鸟儿叫得可欢了,它便在那儿……那儿……这儿!”

红儿的手指在前面这么晃悠了一圈后,落在了柳儿的身上!

柳儿这才明白是红儿在笑自己叽叽喳喳像只鸟儿,不由“扑哧”一笑,转过身来,突然把双手伸到红儿腋下,挠她痒处,红儿一下子便瘫软了,大叫道:“不……别……柳儿饶了我……咯咯咯……好柳儿,我……气岔……岔了……”到后来,她已是笑得眼泪汪汪了。

柳儿这才罢手。

马车便这么不疾不徐地驶着,苇喳子也在路两侧起起落落,初始的新鲜感已过去,三个人都渐渐地沉默了下来。

马蹄声“得得”,除此之外,便只剩鸟鸣与风声了,一切沉寂得让他们几乎忘了自己这么风尘仆仆西行之目的。

倏地,一声清脆的响音传入三人耳中,听起来,很像是落棋之声,“啪”地那么一下,很清脆。

在这样的野外,怎会有人对弈?三个人都怀疑自己的听觉有了问题,心道:“也许太紧张了吧。”

很快,又是“啪”的一声,这次的声响比上次更响了,三人都已听清,这的的确确是落子声,而且大概棋子是玉制的,其声方会如此清脆悦耳。

是什么人?会有如此闲情雅趣在这野外弈棋呢?

三人都已觉察出异乎寻常之处,不由都面色一紧,准备随时应付意外情形。

现在是红儿驾着车,她似乎已感到空气中有一种不安的气氛在飘荡,丝丝缕缕。

然后,她便看到了远处的三个小黑点。

渐行渐近,三个小黑点已成了三个模糊的身影,渐渐地,已可以看清三个人皆是老叟。

当红儿在离三位老叟尚有十几丈远之时,她将马车停住了,车身一震,戛然而止。

她已看清,十几丈远之处,有二位老叟正在对弈,另一个则在一旁观望。

对弈的两人中左边那位身高如竹,细细瘦瘦,一身绿衫在他身上飘飘荡荡,似乎在衣衫底下,全然无物,在他的脸上,几乎找不到一块肉,骨胳突兀着,让人担心他的脸部骨骼会撑破皮肤而出。

大概他正处于劣势,所以一对倒丧眉几乎已倒作一堆了。

与他对弈的那人则是一脸富态,天庭饱满发亮,脸庞方方正正,模样长得慈眉善目。

奇异的是他的一身衣衫,在白色的颜色上,有一片片精亮眩目的金黄色的梅花状饰物,不知是何物制成,薄如纸帛,镶于衣衫之上,其数少说得有二三百枚,他正一脸得意地坐着,用一种胜者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对方。

一旁观望的老叟则一脸鹤皮,干枯生涩,一头乱发,蓬张如针如草。

他们三人便那么横在路中,似乎已将此地作为他们的庭园了,那么的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