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战族传说(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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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人间温情

地上的落叶、尘埃、碎石被气劲所激,纷纷激扬飞舞,并自四面八方向禹诗汇聚过来,落叶尘埃越聚越多,禹诗的身形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很快,落叶、尘埃汇聚如同一根巨大的黑柱,在半空中飞旋,蔚为壮观。

秦月夜暗自纳闷。

倏闻禹诗一声冷喝,右掌高擎虚握。

无形浩然真力自右臂汹涌而出。

无数落叶、尘埃竟为其气劲所牵扯,向他右掌疾飞而至。

极短的刹那间,落叶、尘埃与碎石落在他手中聚集如一柄黑色的剑!

秦月夜目瞪口呆。

都陵失声惊呼:“虚魔罡气,化物成真!”

不错,这正是禹诗以其绝世神功“虚魔罡气”聚物而化的“虚魔剑”!

此时,这柄似虚似实的剑已完全具备了剑的形体,禹诗高掣诡异至极的“虚魔剑”,杀气大炽。

幽求目睹此景,顿觉心中剑意奔腾,兴奋之情莫可名状,体内真力亦由此而加速对各处被封穴道的冲击。

禹诗在风宫四老中无论武功、心智都远在其他三人之上,地位更显超然,加上他心计如海,自风宫分裂为玄、白二流之后,更是行踪诡秘莫测,极少有人见他出手,故对他的武功仅止于传闻。

幽求与禹诗本同在风宫,素知禹诗的绝世神功“虚魔罡气”之可怕,只是当年他是风宫宫主之子,地位尊崇,禹诗绝不会与他交手,故一直没有机会见识其武功。以“虚魔罡气”化物成剑,这对因剑而狂的幽求而言,无疑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禹诗森然道:“老夫极少用‘虚魔罡气’对敌,但你们对风宫圣物有不轨之心,老夫誓要将你们一举斩杀,从此‘手刀足剑’将永远在江湖中消失!”

此刻,他的声音竟有了惊人变化,犹如金属之铿锵声!

“足剑”道:“‘手刀足剑’初次合璧,便与‘虚魔剑’一拼高下,总算不冤!”

都陵的右手一直隐于衣袖之中,从不示人,这时他缓缓举起右臂,衣袖褪开外,赫然可见他的右臂竟泛着金属的光芒。

那是一种类似青铜之物的光芒!

难道,都陵的右臂竟非血肉之躯?

若是如此,那么“足剑”的左腿呢?

都陵以其并非真正擅长的左手剑法,就可跻身为风宫最精锐的“神风营”统领,那么当他使出真正的杀手锏——手刀之时,又当如何?

禹诗武功列于风宫四老之首,其修为必已至惊世骇俗之境,面对与风宫有不解之仇的“手刀足剑”,他必会全力出击。

“手刀足剑”初次合璧,虚魔剑隐伏多年后再展灭世威力,如此战局,孰胜?孰败?

战意在奔泻、汹涌。

秦月夜所领的素女门偏安东海,对中原武林的一些高手知之甚少。此时禹诗与“手刀足剑”双方虽未出手,但她已领悟到天下武学的广袤无边,幽求的“错剑式”是如此,禹诗的“虚魔剑”亦是如此。

惊世之战,一触却发。

倏地,一个清朗而不失威仪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都陵,你让为师失望了!”

声音仿佛来自于天地冥冥间,又像是近在咫尺,一时间,竟无一人能分辨出声音来源之处。

一股异样的感觉顿时袭向禹诗心间,他自忖以他的修为,足以明察敌踪,没想到此时有人已经发出声来,他竟无法判断出声音来自何处。

都陵闻声惊喜跪倒,恭然道:“师父!”

“足剑”亦同时跪于地上。

禹诗心念一转,身形倏然掠空而出,快至无形,“虚魔剑”破空而出,竟有惊人之利刃与空气相磨擦之声!此剑本是由枯叶、尘埃凝结而成,此时的一击力逾千斤,竟亦不涣散,“虚魔罡气”之诡异可怖,匪夷所思。

禹诗不能不对“手刀足剑”突袭,仅止“手刀足剑”,已不易对付,此时他们二人的师父又至,若是以一敌三,无疑凶多吉少。

禹诗的武功已高至常人无法想象之境,此时又是趁都陵二人分心时倏然发难,定然是必杀的一击!

幽求不由大失所望,无论是“虚魔剑”,还是“足剑”,都是剑中异品,两者之战可遇而不可求,没想到事情又起变故,无论禹诗是否偷袭得手,两“剑”之战都是无法目睹了。

禹诗的“虚魔剑”以席卷万物之势,直取都陵、“足剑”,剑法之快、狠,已无可描述,一剑之下,仿若已掠过了方圆丈内的每一寸空间。

倏然有一股旋风疾旋而至,一时沙石飞扬,尘埃漫天,难以视物。

但见旋风之中,有一团青影若隐若现,若有若无,旋风恰好挡在禹诗与都陵之间。

禹诗的“虚魔剑”挟惊世之劲,突破气旋而入!

一声惊天动地般的暴响声后,立见枯叶、尘埃四处飞扬,禹诗则如枯叶般倒飞而出,直至数丈开外,方强定身形。

他手中的“虚魔剑”赫然已破!

尘埃、枯叶、碎石四散激射,竟挟有惊人力道,犹如万箭齐发,秦月夜急忙挥掌格挡,而幽求却因无法动弹,全身被射中十数处,感觉如利刃切割,顿时再添数道伤口,但却恰好有三处已封穴道被射中,他本已以内力冲激被封穴道,此时受此意外“相助”,立时将所有穴道悉数冲开!但他却并未急着起身,而是默默地调息真元。

此时,旋风渐止,那团青影亦渐渐现出真面目。

赫然是一个高大伟岸的青衣人,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与凡夫俗子迥异的感觉,眼如朗星,蕴含着无限智慧,虽是一袭布衣,却有着让人顿时崇仰之心的尊贵气度。

秦月夜竟无法看出此人的年岁,甚至她几乎无法与之正视。

禹诗心中之震骇难以言喻。

他绝不相信世间竟有人能在一招之间,将他的“虚魔剑”击得溃散!纵然这与对方身法之快已可化实为幻,以至禹诗措手不及有关,但这足以说明此人的武功远在他之上!

当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成为事实时,它所带给人的震惊可想而知。

都陵恭敬地道:“多谢师父相救。”

“足剑”亦道:“师父,此人乃风宫四老之首,取其性命,犹如拆除风宫一根大梁!”

听她语气,似乎其师尊一至,禹诗的性命已是囊中之物。

青衣人目光缓缓扫向禹诗,开口道:“你的‘虚魔罡气’固然还算高明,但绝非老夫的对手。你走吧,小六,你将骨笛交给幽求。”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不解。

被称作“小六”的“足剑”忙道:“师父,此骨笛乃风宫圣物,取走此物,必可大挫风宫锐气,又何必交还于他?”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为师自有主意。”

“足剑”小六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一扬手,骨笛已挟惊人破空之势射向幽求,显然是要借此泄恨。

她不知幽求穴道已解,而师父初时吩咐要保其性命,故骨笛所袭击的并非幽求的要害部位。

幽求右掌倏出,以极为精绝的手法化尽骨笛力道,掌势吞吐间,骨笛已一闪而没。

“足剑”冷哼一声。

禹诗自知武功远逊青衣人,本已存有必死之心,孰料青衣人却并没有杀他之意,一时间只觉心中隐隐有沮丧之情。但以他的性情心计,绝不会为逞一己之勇,而做无谓牺牲,当下向青衣人道:“尊驾神乎其技,禹某佩服得紧,告辞了!”

言罢即转身离去,双方实力悬殊,他若继续留下来,只会自讨没趣。

青衣人转而对秦月夜道:“秦门主,幽求与你虽有宿仇,但老夫觉得秦门主应有比报仇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知秦门主意下如何?”

秦月夜立知青衣人不愿让她再杀幽求,何况此时幽求的伤势已有所抑止,方才他收下骨笛时,动作甚为利索,以她一人之力,未必能对付幽求,当下不再犹豫,亦不说什么,匆匆掠身而去,很快消失于夜幕之中。

这时,幽求缓缓站起身来,道:“幽某不明白令师徒三人为何要助我?”

青衣人淡然道:“人并不需要将每件事情都弄明白。”

幽求点头道:“也许阁下说得不错,阁下既然识得幽某,就当知道幽某求剑一生。洛阳剑会将至,只怕剑会一过,幽某多半已性命不保,而幽某见识了阁下的武功后,若不能在有生之年与阁下一战,必会抱憾九泉!”

“你要与我一战?”青衣人缓声道。

“不错!”

青衣人缓缓摇首。

“为什么?”幽求嘶声道:“莫非因为我受了伤?”

“不,你有没有受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感于我们师徒三人救了你的性命,所以今日你绝不可能使出那冤气冲天的最强剑式。既然如此,这一战就毫无意义!”

幽求一怔,沉默了片刻,方道:“你错了,我幽求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心存感激,我早已绝情绝义!”

青衣人哈哈一笑,道:“是么?若真正的无情无义,又何来冤气?你并没有真正地绝情绝义,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幽求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

青衣人又道:“你我之间若有战缘,他日自有一战,你也不必急于一时。”

幽求目光一闪,沉声道:“好,我就等着那一天!”

言罢即刻转身而去!

望着幽求远去的背影,场中三人久久无言。

良久,青衣人方道:“都陵,你已不必再回风宫了。”

都陵愧然道:“弟子办事不力,请师父惩罚!”

青衣人和声道:“被禹诗识破身分固然是一个损失,但能救出白辰,总算值得。”

“足剑”有些不安地道:“都……都师兄虽说已从炎越口中得知风宫并未找到他,但弟子寻遍江湖,始终不曾发现他的踪影,不知他……是否真的脱险了?”

都陵忙道:“你放心,只要风宫未找到他,其他情况,白辰一定能够应付的。”

“不错,连风宫那种龙潭虎穴,他也能隐下身来,足见他有过人之处,相信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足剑”小六踌躇片刻,终还是道:“弟子一直不明白师父为何……既放走了禹诗,又让幽求走脱了?”

青衣人道:“你们可知世间最有可能杀幽求的人是谁?最有可能救幽求的人又是谁?”

都陵和小六面面相觑,随即摇头。

“欲杀幽求的人固然很多,但有杀他能力的人却极少,其中以幽蚀最有取其性命的可能。”

都陵暗自点头,心想今夜若非自己与小六及时出现,师父的推测已成了事实。幽蚀是风宫玄流少主,眼线广布,势力强大,对幽求又深为忌恨,正是最有可能取其性命的人。

青衣人接着道:“而最有可能救幽求的人,则是风宫玄流宫主容樱!”

都陵与小六齐齐失声道:“这却为何?”

“个中细节为师亦不甚明了,但有一件事却足以证明这一点。幽求曾隐于试剑林中向范书之子传授剑法,无论是范书之子,还是其他人,想取幽求性命的人都为数不少,但却没有人能攻入试剑林内,究其原因,就是容樱一直暗中安置了风宫玄流高手在试剑林中守候。若是一朝一夕,倒也不奇怪,而容樱此举却坚持了五年,直到幽求离开试剑林。即使是在牧野静风与容樱争战最激烈之时,她亦未撤出试剑林内的人马,由此可见容樱与幽求的关系非同一般。”

“弟子明白了,最想杀幽求的人与最有可能救他的人恰好是母子二人,而这一对母子又是风宫玄流地位最为尊崇者,只要幽求一日不死,她们母子二人就绝难真正同仇敌忾!”都陵恍然道。

青衣人微微颔首。

“师父放走禹诗,定是另有用意,对吗?”小六道。

青衣人高深莫测地一笑,答非所问地道:“都说禹诗智谋过人,但愿不是名不符实!”

与药鼎山相距十余里的一个小村庄。

说是村庄,其实只有五户人家,皆以打猎采药为生。

村庄背倚群山,村前有一条小河,倚山而傍水,景致优美。

逆着河流而上数十丈远,便有一条瀑布,高约十三四丈,瀑布自崖顶激冲而下,犹如白色匹练,直坠下面的深潭。

瀑布下的水潭有数丈宽,因为下游的河水低浅,村里人常来此水潭洗衣淘米。

这一日,忽然有五人经过村子,五人皆神色匆匆。村庄人烟稀少,极少有来客,也并无其它庄子的人要由此经过,故村庄里几乎从不会出现外人。这五个人的出现,立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当村人见五个不速之客穿过村子,向瀑布方向走去时,立即有一老者远远地呼道:“客人请留步。”

五人相视一眼,眼中皆有狐疑之色。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一脸劳苦之象的老者气喘吁吁地小跑而至,喘息着道:“五位客人要去何处?”

那五人中一微胖者道:“老人家为何要问这个?”

老者道:“由此去不远就再也无路可走,更无法去其它村庄,五位客人是否走错了路?”

那微胖之人打量了老者几眼,方道:“原来如此,实不相瞒,我们五人是替一位解甲归田的官老爷来此察看地形的,听说这儿景致不错,风水亦好,就想为之在此建造几间屋子,颐养天年。”

老者道:“这儿景致的确不错,至于风水……唉,本也是不错的,多少年来,村里的人无病无灾,只是……只是……”欲言又止。

微胖之人与其同伴相视一眼,又道:“老人家但说无妨,若是……若是贵地有甚不便之处,我们几人也好回去禀报。”

老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道:“建宅落根可不是小事,若不把实情告诉你们,我心中终是不踏实。实不相瞒,前天傍晚,这儿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让村里人着实吃惊不小,有人甚至想就此搬迁了。”

那微胖之人“哦”了一声。

老者指了指远处的瀑布,接道:“事情就出在那边……”

听到此处,其余四人皆显得有些紧张了,微胖之人轻咳一声,那四人的神色方渐渐和缓。

老者继续道:“前天傍晚,村子里有几个姑娘、媳妇在那水潭中洗衣。突然间,只听得‘哗’然一声,一道白光突然从那瀑布中飞了出来!”

五人皆神色微变,微胖之人道:“怎会有白光?”

老者心有余悸地道:“大伙儿吓了一跳,跑去定神看时,那道白光已幻化为人形,竟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见过那姑娘的人都说就像画中的人一样。其实,那怎会是真正的人?多半是水潭里的鱼精!这水潭下边深不见底,与东海龙宫连着哩!”

那微胖之人忙追问道:“那……那鱼精后来怎样了?”

“大伙儿都吓傻了,只见那鱼精从瀑布边飞了出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若有大老爷来这儿颐养天年,本是我们的福分,只是这件事可也不能隐瞒。”

“后来,你们有没有去水里看个究竟?”

老者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现在谁也不敢去瀑布边了。”

微胖之人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阴冷,他对四个同伴沉声道:“将村里的人全部杀尽,一个不留!”

老者一呆,一时竟反应不过来,茫然道:“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觉喉间一甜,立时缓缓向后倒去。

倒下之时,他的双目犹自睁得极大!

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为何被杀?

当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别之弃手中的假墨玉粉碎时,妙门大师、别之弃、师一格皆神色大变!

别之弃愕然失声道:“怎会……如此?”

妙门大师神色凝重地道:“你是否曾对它施以压力?”

别之弃毫不犹豫地道:“没有。”

妙门大师沉声道:“这块假墨玉因魔门功力而成,魔力一直潜伏于其中,如今突然爆发——一定是受邪魔之力的牵引所至!”说完又喃喃自语道:“难道人世间又有至魔凶物诞生了?”

别之弃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药鼎山前几日妖异之象大盛,会不会与此有关?”

妙门大师沉吟道:“若战魔甲真的在药鼎山,一旦战魔甲有所异变,的确会产生惊人魔力,假墨玉中的魔力受其牵引而发,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这儿,他神情毅然地接道:“但无论如何,药鼎山的情况不可不小心留意!”

别之弃道:“我这就返回药鼎山。”

师一格亦道:“我与师兄同行。”若真有变故,只怕以别之弃目前仅存的武功根本不足以应付,故师一格要与之同行。

妙门大师微微颔首,道:“劫数天定,你们只需尽心尽力即可,不必强求。若是劫魔气盛之时,以你们的力量,尚无法逆转,自不必做无谓牺牲。”

夜幕时分。

巢湖。

淡淡月色笼罩于巢湖湖面,犹如朦胧轻纱,远远近近的景致亦笼罩于轻纱之下,如梦似幻,如同一个略显凄婉的梦境……

一叶轻舟忽然闯入了梦境之中。

小舟以极快的速度向求死谷所在的岛屿而去!

求死谷虽已覆灭,但它的阴影并未完全在世人心中抹去,休说是在如此夜深人静的夜晚,即使是白天,也极少有人愿意接近求死谷。

轻舟径直划向求死谷。

一切都已进入梦乡,求死谷更已成了真正的死界,没有人会看到这一幕。

轻舟很快靠岸。

一个人影自轻舟上轻盈飘起,落于岸上,身手竟是不弱!此人脸蒙轻纱,但由其身形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年轻女子。

上岸后,她竟径直向求死谷深处而去。

幽谷深深,犹如诡异阴森的幽冥之境!此人究竟是谁?居然敢在夜深人静时独自一人潜入求死谷?

求死谷弟子被水族诛杀殆尽,本就让世人忌讳莫深的求死谷,更是与死亡结下了不解之缘。

阴风愁惨,夜鸟不时发出诡异的鸣叫声。

但那女子竟没有丝毫的犹豫停滞,她的身影很快没入了丛林之中。

她对谷中的路径似乎极为熟悉,虽在夜色之中,但仍能从容不迫。

走出半里多路后,再转过一个山坳,前面顿时开阔了许多,那女子的脚步倏然而止。

因为,与她相距十丈远的地方,赫然有一堆正在燃烧的火堆,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坐在火堆旁的一块方石上,身穿一袭白色衣衫,外罩黑色斗篷,黑白相衬,极为夺目。

借着火光,可见此人天庭饱满,双目炯然有神,浑身散发出一股难以掩饰的刚强气息。

这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甚至,连他的唇线也棱角分明,显得极为刚毅。

他的身侧,横置着一柄刀,刀未出鞘,刀鞘上系着一块白绫,但那女子却清晰地感觉到鞘内之刀绝对是一柄非凡的刀。

如同眼前的年轻人,是一个非凡的人一样。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本不该有人在这儿出现,但此时此刻,她来了,他亦已在此。

那女子注视年轻人片刻,终于开口道:“阁下何人?”

年轻人对她的出现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他不答反问道:“你是求死谷谷主的女儿?”

那女子目光一闪,沉默了良久,方道:“不错!”

言罢,她轻轻撩去了脸上的轻纱,现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容。

正是花轻尘的女儿小草!

她不是已投入沼泽之中吗?又怎会在这里出现?白辰的生死如何?求死谷已经覆灭,小草这次前来谷中又有何用意?

当小草揭去面纱的一刹那,一直从容不迫的年轻人竟略有拘束不安之色,但这种神情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年轻人站起身来,在摇曳不定的火光映衬下,更显其伟岸如山之气度,只听得他道:“在下轩辕奉天,是为水族之事而来。”

“轩辕”此姓,本就是不平凡的姓氏。

小草目光一闪,沉声道:“阁下为水族之事而来?”

“不错,水族中人为救门下弟子,擅闯重狱,杀人无数,酿成涛天血案,不除水族,难言公道!”

“你是官府中人?”小草并未因为对方声讨水族而有兴奋之情。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小草淡淡地道:“水族绝非寻常盗贼可比,我奉劝阁下还是莫插手此事,因为你根本不可能胜过水族。也许,在你没有见到水族中人时,就已遭到了不幸!”

轩辕奉天并未因为小草的冷淡而动怒,他哈哈一笑道:“在下先向姑娘引介三个人,想必可以让姑娘对在下略有信心。”

小草心中一动,暗忖道:“他会让我见什么人?难道谷中除他之外,还有他人?”心中飞速转念,却并未言语。

只见轩辕奉天转身道:“你们三人还不快快出来?”

在他身后,是一间间被烧毁的屋子,残垣断壁立于夜空下,显得分外凄凉。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自一断墙后走出三个人来,三人皆身着黑色劲装,显然是武林中人。

三人对轩辕奉天似乎有些畏惧,缓缓向他走来,小草惊讶地发现这三人行走时双臂竟不曾摆动,劲部亦僵硬木然。

轩辕奉天道:“这三人皆姓鱼,名为鱼隐、鱼身、鱼衣,因为他们都是水族中人,水族中人或以水为姓,或以鱼为姓。其实,既然在下能想到在此可以等候姑娘,他人也一样能想到,所以姑娘独自一人重返谷中,本是极为冒险的举措!”

“是你替我擒获了他们?”小草有些明白过来了。

“以他们的武功,也未必真能对姑娘构成威胁,不过在下既然有事要请姑娘相助,也就少不得一分见面礼。”轩辕奉天道。

小草扫了鱼隐三人一眼,冷声道:“你们都是水族中人?”

三人犹豫着点了点头。

小草道了一声:“很好!”倏然翻腕,已有一剑在手,剑如劲风,森冷剑气破空而出,向三人席卷而去!

“当”地一声,火星迸射。

小草的剑在间不容发的刹那间,已被完全封挡,她不由自主地倒退数步,只觉气血翻涌,颇不好受,定睛一看,挡在她面前的竟是轩辕奉天!他稳稳而立,怀抱大刀,刀仍在刀鞘中,仿佛方才挡下小草那凌厉一剑的并不是他。

小草目光一沉,道:“既然他们是水族中人,为何不能杀?”

“当然该杀。但以不杀为宜,因为世人对水族了解太少,这才是水族最可怕的地方,所以他们三人对我们有利用的价值。”

小草正待说什么,忽地神色大变,惊呼道:“小心!”

惊呼声中,三柄寒刃已闪电般扎向轩辕奉天背后要害。

攻击突如其来,毫无征兆,自是绝对可怕!

小草惊呼声甫起,轩辕奉天沉哼一声,黑色斗篷倏然疾扬,如同一道乌云般反卷而出。

同一时间,右腿反向暴扫!

沉闷的撞击声与骨骼断碎声同时响起,但见鱼隐三人已倒跌而飞,重重撞在一堵断墙上,立时断墙坍翻,将他们三人一同掩埋其中。

小草暗自松了一口气,却不明白轩辕奉天既然已擒下鱼隐、鱼身、鱼衣三人,又怎会受到他们的攻击?

正自疑惑间,忽闻“咯咯”娇笑声自轩辕奉天身后传来,只听一个犹如天籁般轻飘动听的女子声音道:“轩辕公子举手投足间神采非凡,可惜未能一睹轩辕公子以刀斩敌之风采。”

轩辕奉天霍然转身,只见一个婷婷玉人自黑暗中飘然而出。

这是一个美至荡人心魄的年轻女人,她的容貌、身材、眼神,以及浅浅笑意,举手投足,无一不是美到极致。

本是苍凉愁惨的求死谷在她出现的那一刹间,竟平添了几分明艳气息。

只听她道:“真正的男人,绝不应该用剑,而应该使刀,因为刀是最狂野的兵器,只有狂野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配用刀的,有的男人只配死在刀下,而轩辕公子无疑是小女子见过的所有男人中最配用刀的人!”

说的是刀,但从她口中道出,却显得旖旎醉人。

小草的眼中却有了无边的仇恨与杀机!

因为自黑暗中走出的女子正是她此生最恨的水筱笑!

她的至亲与最爱都是因为水筱笑而死,此刻无论是谁都可以从小草的眼中感到让人心惊的寒意。

轩辕奉天道:“是你解开了他们三人的穴道?”他的目光落在水筱笑身上。

水筱笑风情万种地一笑,道:“轩辕公子只封住了他们上半身的穴道,说明公子并不在意他们会不会以互助的方式解开穴道,因为公子有足够的自信,自信他们无论如何不可能逃脱你的掌握,是也不是?”

未等轩辕奉天回答,她已继续道:“小女子一向欣赏自信的男人……”

轩辕奉天冷冷地打断她的话道:“看来,你应是水族中人了。”

水筱笑咯咯一阵娇笑,嫣然道:“轩辕公子,除了水族,世间又岂会有如我这般美丽的女人?”

她仪态万千地向前缓缓走进几步,娇体诱人至极,轩辕奉天这才注意到她的衣衫,竟是半湿的,更是将她曼妙婀娜的曲线展露无遗。

没有人能够否认她的美丽,所以纵然是由她自己称道,亦不会显得浮浅,反而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轩辕奉天避过她的目光,道:“你应该明白让他们三人再对我出手,无异于让他们送死!”

水筱笑浅浅笑道:“他们本就该死,因为他们泄露了水族的秘密,只是他们的身分卑微,所知有限,也许让轩辕公子失望了。”

小草对水筱笑的恨已刻骨铭心,但此时却沉默如石。

有时,仇恨会让人疯狂;有时,仇恨却反而会让人异常冷静。

轩辕奉天道:“三个月前劫狱杀人的事,可是水族所为?”

水筱笑道:“轩辕公子应该明白,如果不是有人陷害,以水族弟子的身手,又怎么会被投入狱中?这只能怪官府的人太过昏庸无能。”

轩辕奉天沉声道:“你只需答我是或不是!”

水筱笑不能不笑,她忽然发现眼前这位年轻人很固执,笑着道:“江湖自有江湖之道,那就是胜王败寇,弱肉强食,轩辕公子该不会要禀遵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一迂腐之理吧?若是如此,那武林中所有的人都该死了,有谁的双手没有染过血腥之气?”

轩辕奉天凛然道:“江湖之道,只应用于江湖人身上,朝廷官吏兵卒并非武林中人,怎可以江湖手段对待他们?”

“如此说来,轩辕公子是要对水筱笑兴师问罪了?”水筱笑道。

轩辕奉天神色凝重地道:“不错,我轩辕奉天奉旨行侠,不敢有丝毫怠慢!”

“奉旨行侠?莫非轩辕公子就是名满京城的皇侠?”水筱笑脸上终于有了惊诧之色。

“看来水族果然神通广大,对远在京城的事也知之甚多。”轩辕奉天此言无异于已承认他就是水筱笑所说的“皇侠”了。

水筱笑有些意外地道:“江湖、庙堂一向势不两立,纵是所谓的侠者,在朝廷人眼中亦是扰乱朝纲、凌压乡民之辈,据说皇侠曾三次救过当今皇上,以至皇上龙颜大悦,破例赐号‘皇侠’。小女子一直以为所谓的‘皇侠’,当是冷漠呆板、不苟言笑的一位老者,没想到真正的‘皇侠’却是一位神采非凡的少年英雄!”

轩辕奉天将怀中大刀横握于手中,沉声道:“既然你已对犯下血案供认不讳,那么,你是愿以官道解决此事,还是以侠道了结,请择其一!”

他的眼神坚毅而冷静。

水筱笑从容地道:“官道如何,侠道又如何?”

“若择官道,我轩辕奉天就要将你缉拿送到官府,其后生死如何,自然由官府决断!”顿了一顿,又接道:“若是选择侠道,我就要除暴安良,替天行侠!”

“照此说来,若小女子不能胜你,岂非难逃一死?”

轩辕奉天冷哼一声,并不答话,手中的刀,却已握得更紧!

水筱笑轻叹一声,道:“轩辕公子为何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若是死在轩辕公子这种真正的男人手中,小女子倒无怨言,只怕轩辕公子未必能胜我,那时奉旨行侠的‘皇侠’之称谓,未免有些名不符实!”

轩辕奉天豪气干云地一笑,飘逸脱尘,让水筱笑为之一动,她凝视着轩辕奉天,柔声道:“轩辕公子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何如此轻易地便发现了求死谷这条线索?”

未等轩辕奉天回答,她已继续道:“其实,我们早已留意到轩辕公子在追查此事,只是我水族行踪一向隐密,公子虽然智谋过人,但亦难有进展,而小女子则是奉我族王之命,将你引入求死谷,求死谷已无人影,若有人在此被杀,是不会有外人察觉的,哪怕此人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不例外!”

说完水筱笑意味深长地淡淡一笑,接道:“轩辕公子应该能明白小女子所说的这一番话吧?求死谷四周环水,一旦引来更多的水族弟子,甚至引来我水族族王,那么公子就再无全身退出求死谷的可能了!”

轩辕奉天轩眉一挑:“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他知道水筱笑所说的也许并非虚诈之言,经她提醒,他想到了追查此事的确过于顺利。水筱笑因鱼双泪而发现求死谷其实是水族宿敌,进而一举剿灭求死谷,这一切都进行得迅速而缜密,武林中人除了墨门弟子外,其他人并不知求死谷被灭真相,而轩辕奉天却顺利地查明了真相,这未免有些不正常,先前轩辕奉天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此刻方有些惊悟。

面对轩辕奉天的问话,水筱笑以平缓的声音道:“我行事一向多凭感觉,没有太多的理由,就像我杀人时一样。”

轩辕奉天目光一冷,道:“既然你我都是有备而来,更无需多说,惟有一战!”

“且慢!”

一直未曾开口的小草突然阻止了轩辕奉天的行动,道:“轩辕公子,我是求死谷的人,与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比任何人都更有理由杀她!”

水筱笑哂然失笑道:“墨姑娘,以你的武学修为,根本非我之敌。”

小草未曾答话,她的剑缓缓扬起,环抱胸前半尺,闪烁不定的火光照在剑身上,泛着明灭不定的暗红色光芒,将她原本清秀的俏脸亦照得明暗不定。

她的眼神赫然已无一丝暖意,仿若来自幽冥之境的两道寒光。

水筱笑心中忽然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笑容顿敛,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小草的瞳孔渐渐收缩,收缩如锋利的剑,眼中精芒更甚。

一股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气由她的身上弥漫开来,天地间顿生寒意。

莫非,小草在药鼎山已经历了极不寻常的事,使她有了极不寻常的变化?

水筱笑清晰地感觉到小草的变化,更清晰感觉到了来自小草身上的强大压力!

她忽觉眼前精光一闪,倏然散开,化作一道惊人光弧,向自己直迫过来——小草的攻势竟无任何征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水筱笑疾袭而至!

水筱笑心中一紧,赫然发现小草的剑法已完全没有了墨门剑法的淳和、古朴,剑势辛辣诡异,所攻击的角度、方位无不是刁钻至极。

水筱笑的身躯如同一缕轻烟般飘然掠起,身势之优美无与伦比,俨然已成重重剑影下的一个有形无质的幽灵!

小草一招落空,沉哼一声,剑划夺目光弧,人已如怒矢般暴起,以一往无回之势直取水筱笑,剑挟冷风,气势逼人。

水筱笑的武功已至绝世高手之境,面对小草空前可怕的剑势,亦不由心中一凛,一声长笑,右腕内力疾吐,振腕间,冷风自袖间暴射而出,赫然是一串子母连环!其力道、方位拿捏得极准,甫一出手,立时将小草的利剑锁住!

环剑相撞,却无金铁交鸣之声。

难道此环竟非金铁打制而成?

若非玄铁之物,又如何能经受得起利剑的劲削?

小草兵器被困,立时身形凌空疾旋如风,不退反进,人剑合一,如同一个利锥,向水筱笑长驱直进,如此攻势,实属罕见。

水筱笑立时将内家真力提到九成,手中的子母连环犹如灵魂附体,倏然向几个不同方向旋飞,形成一股极为强大的绞杀之力。

“铮”地一声,小草的剑立时断成数截!

就在此时,小草竟不知自何处生出一股力道,凌空侧旋,右脚闪电般踏向被套于子母环中的一截断剑!

水筱笑一怔之下,立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小草竟不惜被废一足,亦要借一截断剑对她形成致命的攻击!

轩辕奉天亦察觉到了这一点,震愕之余,已在第一时间如风疾出,凌空拔刀出鞘,向两人之间射去!

水筱笑的轻身功夫几乎独步天下,如何会让小草这种两败俱伤的拼杀成功?身躯并无任何变化,人却已凭空倒掠而出,右腕一沉,子母连环犹如毒蛇般向小草的右腿卷扫而去。

一道狂猛无匹的刀风凌空劈到,朝水筱笑席卷而至,刀气破空,发出惊人的“噼啪”之声,攻向水筱笑不得不救的一刀,这一刀正是轩辕奉天攻出的!

水筱笑在力道将竭的一刹那,右足点地,整个身躯以右足足尖为支点,犹如风中败柳,她的整个身形自脚尖、腿畔、腰间、胸前乃至颈部发生了一连串快若电闪且不可捉摸的变化,竟在力道已竭之时,又凭空产生了一股惊人劲力,身形再度掠起。

如此动作,仅在电闪石火的刹那间便已完成!

惟有高手,方能发现这看似极为寻常的反应,其实非身法绝妙已臻化境无法做到。

轩辕奉天刚猛如涛的刀势赫然落空,刀势所及,地面沙石纷飞,出现了一道惊人的刀痕!

但就在水筱笑倒掠之时,她的子母连环已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最末端的一只子环突然与整体脱离,向小草疾射而去!如此惊人的变故令人防不胜防。

当轩辕奉天察觉不妙时,已无可挽回,而小草亦未能避开,“噗”地一声,那只子环正中她的右足,发出惊心动魄的断碎声,小草身形倒跌,落地之时,右腿剧痛如万刃加身,重心顿失,向前倒去。

轩辕奉天大惊之下正待上前相扶,孰料小草猛一咬牙,右腿不知由何处生出一股力道,在重创之后,再向前跨出一步,身形一晃,竟然站稳了身躯。

她的脸色极为苍白,显然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未做更多停滞,小草竟不顾受伤甚重,一咬银牙,再度暴进,才中断剑全力掷出,同时挥掌直取水筱笑!

水筱笑未曾料到小草受挫之后,这么快便再度出击,微一怔神,立即迎上,振臂之间,子母连环已向小草拦腰卷到!

小草挥掌即挡,水筱笑像是早已料到她有此举,子母连环如诡异波浪般反卷而起,缠向小草的右臂。

小草掌势疾变,正面封挡子母连环!

掌环相击,子母连环竟被击得倒卷而回!水筱笑的功力原本远在小草之上,所以她的攻势方直接得近乎肆无忌惮,因为她有绝对的信心,孰料事实却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小草的功力似乎在短短时日内已突飞猛进!

眼见子母连环反卷而回,水筱笑临危不乱,右臂如风中败柳,巧妙拂动,以精绝无伦的手法立时将之力道尽卸!

但与此同时,小草已如风扑至,凌空挥掌击下,竟无丝毫回旋余地。

水筱笑双手分握子母连环两端,子母连环绷得笔直,正好挡住小草的奋力一击!她只觉一股空前强大的力量自小草双掌凌压而下,不敢怠慢,立时将自身功力亦提至极限。

水筱笑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双臂酸麻!

小草的身躯亦被震飞。

但在小草的身躯反跌而出的一刹间,左脚已勾于子母环上,整个身形犹如秋千般荡回,快捷狠辣至极的掌势趁机自一个不可思议、难以捉摸的角度向水筱笑击到!此时她的身形凌空,头下脚上,攻击的效果自与平时迥异。但与此同时,为了重挫水筱笑,小草无疑是以再伤左脚为惨重代价!

水筱笑万万没有料到小草竟如此疯狂,似乎已对自己的性命毫不顾惜,猝不及防之下,腹部已中了重重一掌,虽已抢先运劲相抗衡,但五脏仍是如同翻江倒海,不由喷如一口热血。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子母连环一振一绞,小草的左脚已被扣住,水筱笑顺利疾拉,小草的左脚立时发出惊心动魄的断碎声,而她的整个身形亦不由自主地向水筱笑撞去。

水筱笑意外受伤,早已杀机大炽,只待小草一近身,立时予以必杀一击!

轩辕奉天一直紧张观望着,见此情形,大喝一声:“小心!”同时他的身形已化作一道惊电,向水筱笑疾射而去,刀幻漫天光弧,形成强大的压迫力,水筱笑心中一凛,立知轩辕奉天的武功达到了惊人之境,而自己却已受伤,不可强战,子母连环一带,立时将小草的身躯卷向轩辕奉天那边,子母连环一松,小草径直撞向轩辕奉天的刀锋!

轩辕奉天一惊之下,身形倏然凝止,双脚贯力,立时土崩石裂,双足深没地底!

同时左手疾出,一圈一带,已将一股暗劲送出,小草跌势立止,安然落地。

但落地时却已无法站稳,因为她的右脚已然受伤,而此时左脚亦已一片血肉模糊,落地之时,立时身不由己地踉跄倒退,轩辕奉天忙将她一把扶住。

水筱笑受伤不轻,本待寻机调息回气,见此情形,冷哼一声,沉声道:“我的相思环极少出手,今日既然出手,就绝不能无功而返!”

话音未落,她的整个身形已凭借惊世身法,飘然而进,相思环一抖,已绷成一线,犹如一杆长枪,向小草咽喉处疾速刺来。

轩辕奉天惟有一手扶着小草,单臂对敌!

一片迷离刀光自他身侧弥漫开来,如风似雾,立时将他与小草的身形封挡得水泄不通。

一阵沉闷的撞击声后,水筱笑的相思环赫然悉数被封挡。

水筱笑脸色微变,而轩辕奉天亦是吃惊不小。

他心中骇然忖道:“她的兵器究竟是何物制成?为何连我的刀都无法将之削断?看来绝非凡物!奇怪的是相思环与我的刀撞击时,发出的竟非金铁交鸣声!若是坚韧无比之物,为何环身又能弹飞而出?”

水筱笑沉声道:“既然轩辕公子愿做护花英雄,那小女子就成全你,相思环取下你们两人的性命,再合适不过……”

话未说完,小草蓦然冷声喝道:“简直一派胡言,可恶可恨可杀!”

“杀”字甫出,她竟不知由何萌生出一股力量,非但自行站稳身形,更欲再度向水筱笑发动攻击!

轩辕奉天隐隐察觉有些不妥,立时一把扣住小草的手臂,急切地道:“姑娘不可再冒险!”

小草以清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道:“放开我!”

声音不大,却让轩辕奉天一震,他暗一咬牙,道:“恕在下得罪了,姑娘太过冲动,久战下去,必有……”“危险”两字未出,数道无形劲风已破空而至,在空中划出不可捉摸的轨迹,自几个方向朝小草射到!

正是水族绝技——“水殇十三指”!

轩辕奉天察觉有异,急忙身化旋风,挡在小草身前。

但水筱笑的攻击出其不意,“水殇十三指”无形无质,被攻击者惟有从气流的变化感应对方攻击的方向、速度、角度,而水筱笑的攻击却集中于小草一人,轩辕奉天代其防守时,绝不可能真正地“感同身受”。只听小草一声闷哼,身形突然前倾,后背赫然已有鲜血快速涌出!

水筱笑的攻击角度竟可绕至对手身后,端的是匪夷所思。

轩辕奉天大惊,不顾可能再遭小草冷言相向,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倒掠出二丈开外,以防水筱笑趁势而进。

蓦地,夜风中忽然有悠悠扬扬的丝竹声遥遥传至,虽是飘飘渺渺,却让人心神一震。

愁惨、肃杀的夜幕中,柔和缠绵的丝竹之声非但不能给人一种安宁温馨之感,反而倍增诡异气息。

丝竹声随着夜风而飘荡,难以捉摸,似乎整个夜空都已被这诡异的丝竹声所充斥!

水筱笑神色微变,表情显得十分复杂。

丝竹之声开始由远及近,自四面八方飘来,轩辕奉天忽然心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感到自己此刻犹如置身于茫茫大海中的一座孤礁上,四周浊浪淘天,不断向他汹涌卷至,他足下的礁石随时都会被完全吞没!

水筱笑沉声道:“轩辕公子,我师父已在附近,她是水族族王,武功已臻化境,你若不再护着求死谷的人,或许……或许还可免去杀身之祸!”

轩辕奉天心中忖道:“难道真的是水族族王将至?其弟子的身手已如此可怕,那她自身的武功就更为高深莫测了!”

口中却道:“我轩辕奉天并未一心维护求死谷,只是在维护天地间的正义而已。”

水筱笑低声道:“你会为此而后悔的。”

轩辕奉天淡然一笑。

一笑之中,一切不言自明。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了无限成熟女性魅力的声音遥遥传至:“笑儿,事情办得如何?”

水筱笑神色更显紧张,以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让轩辕奉天惊骇欲绝的话:“快,你挟制我,惟有如此,方能幸免!”

轩辕奉天之吃惊可想而知,他愕然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说过,我所做的事未必都有理由,即使有,此刻也不是解释的时候。”

轩辕奉天却道:“我倒很想见识见识水族族王究竟是何方神圣,更何况,我又凭什么相信你?”的确,水筱笑的举止太不可思议,让人难以信任。

水筱笑像是被人重重砍了一刀,脸色顿时有些苍白了。

就在这时,那充满了诱惑力的声音又道:“笑儿,你在与谁说话?”

声音似在二十余丈远悠悠传来。

水筱笑道了一声:“师父快救我!”此言甫出,她已凭借绝世轻功,向轩辕奉天长驱直入,其速之快,令人叹为观止,在难以分辨的极短一瞬间,水筱笑已欺身而进,相思环疾卷向轩辕奉天,同时以极低的声音道:“若不挟制我,你绝无脱身的可能!”

轩辕奉天此刻亦已感觉到她的攻势看似凌厉无比,其实暗留后劲,不难破解。当下横刀一封,从容拆招,相思环斜荡开去。

轩辕奉天本可趁势而进,但水筱笑的意外举措使他不明就理,无论水筱笑的善意是真是假,他都不愿在对方有意相让时取其性命,当下立时撤招。

不料小草却又借机发难,趁轩辕奉天破解水筱笑攻出招式的一刹间,身形猛进,双掌暴削水筱笑的咽喉处!

招至半途,然双臂剧痛如断,小草已使不出半丝力气。

水筱笑借机疾吐一掌,重击小草腹部。

轩辕奉天大骇,不敢怠慢,同时疾出一掌,击于小草身后,掌力却透过其身,与水筱笑的掌势相抗衡。

两股真力一拼之下,两人各自被震得倒退而出。

轩辕奉天虽为小草封挡了水筱笑的全力一击,但两股空前强大的劲力透体而过的滋味亦绝不好受,小草只觉喉头一甜,已喷出一口热血。

就在此时,夜空中响起猎猎风声,轩辕奉天赫然发现虚空中一顶白色的软轿凌空飞渡而至,软轿极尽奢华,流光溢彩,由四名彪形大汉共抬,情景诡异至极。

而树林上空亦有十几个身形飘然而至,竟皆是身着五彩丽服的惊世美女!她们飞掠而来,轻如无物,其轻身武学皆臻一流。

软轿凌空飘然而落,无声无息,十几名彩衣女子立时拱卫于软轿之后,轩辕奉天这才发现丝竹声是这些彩衣女子所吹奏。

香风阵阵,彩衣飞扬,一向肃杀的求死谷,此时竟平添了一分绮丽!

水筱笑立即掠至软轿前,拜倒于地,恭声道:“弟子笑儿恭请师父圣安!”

自轿中传出一个悦耳至极的声音:“笑儿,是他们伤了你?”

水筱笑道:“以他们的身手,还不足以胜过笑儿。”

“哦,那你为何呼救?”轿中人道。

“弟子知道师父驾临,便情不自禁。”

轿中人轻笑一声:“笑儿,你想欺瞒为师?方才若不是为师替你挡下那丫头,你只怕已受伤更重!”

水筱笑道:“她是墨东风和花轻尘的女儿,武功远不及我!”

“如此说来,欺负你的就是那小子了……”

轩辕奉天大声喝道:“轿中是什么人?为何躲躲闪闪,装神弄鬼?”

声如惊雷,滚滚而过!

“好一个狂妄无知的小子,让本族王教训教训你!”话音未落,两道长绫已自软轿中疾射而出,一左一右,如同疯狂毒蛇,直噬轩辕奉天。

轩辕奉天挥刀即斩!

却见长绫吞吐如电,非但避过刀锋,更自两侧向轩辕奉天分进合击,赫然隐含剑招!

轩辕奉天毫不退让,沉喝声中,刀芒大炽,刀气纵横交错如网,宛如可将虚空劈成千万碎片。

“有点斤两!”轿中人沉喝一声,长绫倏收,突然凝作一股,犹如一杆怒枪,向轩辕奉天当胸刺到。

破空之声足以让人心胆俱裂,虽是数丈长绫,此时却犹如绝世神兵,声势骇人,仿若可洞穿世间的一切!

轩辕奉天身形暴旋,大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完美无缺的弧度,那是力与刀的完全结合。

这一刀,轩辕奉天的身手方真正崭露锋芒!

“蓬”地一声闷响。

长绫立时被斩成两截。

而轩辕奉天亦觉手臂一阵酸麻,虎口几乎被震裂,显然可见对手功力之深厚,已是匪夷所思。

两段长绫一闪而没入软轿中,只听轿中人缓声道:“笑儿,以你的武功,只怕未必能挡得住他与那丫头的合击吧?”

水筱笑心道:“能得师父此言,他的武功必定已是绝世高手之境。”口中却道:“此人与水族并无仇恨,与求死谷亦无渊源,又怎会与墨东风的女儿联手对付笑儿?”

轩辕奉天一怔,忖道:“她似乎一直在有意袒护我,不愿让其师全力对敌,这却是为何?”

只听轿中人道:“与求死谷素无渊源?笑儿,你行事一向果断,胆识过人,正因为如此,在水族大举起事前,为师选择了你首先一探武林虚实,你亦未让为师失望,为何今日却甚为反常?此子若与求死谷素无渊源,又怎么会出现在谷中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