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碎木漫天飞舞,声势骇人!
两个人都冲天而起,无论碎石断木,一接近他们的身躯,立即倒飞!
尘埃落定!
身形飘落!
而此时在这片废墟四周,立即有数十人团团围住!
很快,数十人变为一百多人,然后再增!没过多久,在这片废墟四周,已密密麻麻地围上了近千人!他们并没有出现惊慌失措的迹象,而是在姬冷的指挥下,分成三层,将这片废墟层层包围!
牧野静风心中明白,此时即使能杀了阴苍,要想全身退出死谷,也是难比登天了。
但这一切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能杀了阴苍,其他的一切就不足为虑!
死谷中人没有对牧野静风群击而攻之,阴苍与牧野静风之间的决战,不是寻常之人所能插上手的!
若贸然攻入,不仅仅是可能白送一条性命,而且还可能妨碍了阴苍!
牧野静风没有想到自己突出杀手,却未能收到奇袭之功效,不免有些懊恼!
一声清叱,剑势如虹,直逼而出!
剑法堪称旷古绝今,蕴含着天地至理,有君临天下之气象!
阴苍并未示弱,大喝一声,拳道如涛翻浪卷,劲气激荡,无边拳影,径直迎向漫天寒刃!
他双拳又是如铜铁铸造,不灭不朽!
一连串的如同金铁交鸣之声响彻死谷!
若非亲见,谁能相信这是一双肉拳与剑身相击之声?
两人一合乍分!
牧野静风的脸色已有些苍白了,看样子定是受了内伤。
而阴苍则踉跄退了几步,强自站定,鲜血自他的右肩处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
两人几乎是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牧野静风决不能让单打独斗的局面变成被阴苍属众围攻!当即沉喝一声,身如弹簧般着地即起,飞速弹射向阴苍!
森冷剑气如潮涌出,场内气劲奔流如迭,使人心颤胆寒!
阴苍发现对方已是豁命一搏,不惜同死,心中震怒至极!因为无论是他胜还是牧野静风胜,他促使牧野静风归顺的计划都已落空了!
这其中本已凝入了他不少的心思!
当即他奋起数拳,兜头迎上牧野静风,同时发问:“姬冷,那姓水的丫头可曾走出了死谷?”
一听此言,牧野静风心中一震,暗自叫苦,后悔不该求战心切,以至于忽视了这一点。如果水红袖虽被放走,但一时还未离开死谷,自己与阴苍已经翻脸,岂不是等于亲手把水红袖往绝路上送了?
却听得姬冷一怔,方道:“她……她尚未出谷,我立即派人将她拿下!”
牧野静风听出他的语气先是有些迟疑,又有些沮丧,不由暗忖道:“看样子也许他已意识到如果水红袖未出死谷对我将大大不利,所以便以此言使我心神不定!而事实上水红袖已经离开了死谷!”
但愿的确如自己推测的一样!
同时心中也有些佩服姬冷的心思缜密!能在仓促之间迅速看出事情之关键。
阴苍听得姬冷之言,心中一喜,暗道:“小子,既然你可以为这丫头舍命入谷,那么如果我再将她抓回,看你该如何处之!”
而事实上姬冷的话的确是假的,水红袖已经安然离开了死谷。姬冷当然不能照实说,否则牧野静风将更为无所忌惮,而对阴苍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牧野静风转念思忖:“也许阴苍已信了姬冷之言,我何不诈之?”
当即他喝了一声:“卑鄙!”
剑芒大炽,如疯如狂!
但在阴苍这样的绝世高手面前,却已感觉到剑法少了一种浑然天成的精巧!
一定是牧野静风听了姬冷之言而心浮气躁了!
阴苍大喜!大喝一声:
“魔——拳——灭——世!”
猛烈劲气提运十成,招式凌厉惊人。无数拳风气道飞扬鼓荡如狂风,场内断木碎石顿时被卷得四射乱舞!不少死谷属众避之不及,被其所伤!
这是有往无回的一招!一招之下,竟如千军万马冲杀驰骋!
牧野静风震惊至极!他已发现对方的拳法已超过了自己所接受的“平天拳法”之境界!
牧野静风如秋风中的一片落叶般,在对方的无形真力所搅起的劲气中飘掠不定!
他已受了内伤,如果再硬拼,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阴苍已知牧野静风不可能为他所用,自然手下不再留情!
牧野静风一退再退!
这使得阴苍心中杀机被牵引至无以复加之地步!
此时的牧野静风在对方旷古神拳之下,便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飘摇不定!
但小舟始终未曾倾覆!那么,究竟是怒涛征服了小舟,还是小舟驾驭了怒涛?
死谷中人在如此扣人心弦、惊心动魄的一战中,不知不觉地已忘记了场中两人的身份,忘记了他们的利害冲突,忘记了其中一个是他们的主人,而另一个则是他们的敌人。在此时此刻,他们所看到所想到的只是两个绝世高手之战,是旷古神拳与绝世剑法之间的较量!
两声闷哼!牧野静风腹部已被对方的拳风扫中!一种刻骨铭心的剧痛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
但同时他的剑也在对方的后背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高手之战,极少能够伤及对方的后背,也很少有人能在已被对方伤及后背的情况下,还能幸存!
但牧野静风却奇迹般地伤了对方的身后部分,而阴苍也奇迹般地在这一剑之下留得性命!
甚至,此刻尚是外伤而已!
牧野静风只觉自己内息已有些混乱虚浮!对方只是拳风扫中自己尚且已如此可怕,若是被拳头击中,哪还有命在?
当下,他默念“混沌无元”之口诀,少顷,全身的每一经脉、器官、肌肤,都在一刹那间有真力涌出!
他本已纷乱的内息此时已不再成为他制敌之障碍,即使此刻他的全身经脉被封,牧野静风的武功仍是不会减低一分一毫!
恰好阴苍再次暴攻而上!
他已看出牧野静风受了内伤,所以他决心乘势而进,不让牧野静风有喘息之机!相对而言,牧野静风的内伤比他的外伤更可怕些。
牧野静风脚步一个踉跄!阴苍如何肯放过这样的良机,身形强自一拧,便如一抹淡烟般向牧野静风狂旋而至!
双拳暴出,声动山岳!
牧野静风的身躯便如同齐根折了的一棵树般向后倒去!
但当他的身躯与地面形成一个极小的角度时,竟然以双足为中心,上半身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非但让过了阴苍那骇人的拳势,而且剑已如幽灵乍现一般从后面向对方的下盘斩去!
奇快、奇狠、奇准!
唯有像牧野静风这般的轻功卓绝无匹之人,方能使出这样诡异绝伦的剑招!
阴苍一惊之下,已如冲天之鹞疾然而上!
脚下一寒,战靴竟已被扫去了一只!
阴苍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再迟半拍,那他的双足又岂能保全?让他吃惊的是牧野静风已受了伤,为何还能将剑招使得这般浑然天成,滴水不漏?
虽然未受伤,但牧野静风这一剑却已深深地震撼了他。
何况,无论怎么说,一个赤着一只脚的绝世高手,总是有些不伦不类!
所以阴苍的心境已不可能如原先那般平静了,事实上此时他又惊又怒,内心如焚!
心浮气躁,无疑乃绝世高手对阵时的大患!阴苍平时一向缜密至极,喜怒不轻易露于表面,按理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受太多的影响,但他本是对牧野静风势在必得,没想到牧野静风可以不顾惜自己的性命而与他一搏,那么以前他精心布置且引以为傲的计划,可谓是毫无用处!
此时四周有上千死谷弟子观战,在他们的心目中,阴苍已几近半人半神般的人,无不对他顶礼膜拜,尊崇至极,现在与一个少年对阵,却蒙弃履之败,如何不惊怒交加?
暴喝声中,他将自己的功力发挥到无以复加之巅峰!
一时场内众人都心生窒息之感!
牧野静风的剑则时而刁钻如鬼,万变莫测;时而古朴精绝,似拙实巧!
好几次,牧野静风的身形、剑影似乎都要被对方的无匹拳风所淹灭,但在最关键的时候,他却总能冲出重围,重获生机!
围观之人群被迫不断扩大圈子!
倏地,牧野静风的身躯一晃,不由自主地向后飘滑而出!
阴苍如同附体之蛆般贴身而上,双拳一错,拳影如同鬼魅乍现,从各个诡异莫测之角度攻出!
他是誓要将牧野静风置于死地!
牧野静风的剑划出一道眩目的光弧,横封胸前!
“当”的一声,牧野静风的剑竟被震作两截!
阴苍双手亦隐隐作痛,臂膀有麻胀之感。
但他心中却有无法抑止之狂喜!
他心中暗忖:“失去此剑,看你还能如何!”
牧野静风的半截剑暴削而出!
久战之下,阴苍对他的剑法已有些熟悉了,当下不假思索,右拳横出!
只见寒光一闪,阴苍只觉左肩一痛,几乎失声叫出!
对方用的赫然是某种刀法!这如何不让阴苍吃惊莫名?
不错,此时牧野静风使用的正是刀法,即“平天刀法”!
以断剑使出一记刀法来,阴苍如何能料到?而“平天刀法”自是震古烁今之刀法,猝不及防之下,阴苍便吃了暗亏!若非剑身太短,只怕他的整只左臂便要被一剑削飞了!
不等他变招,牧野静风的剑已挟着一丝冷风,如闪电般直刺向他的心窝!
正是一招“大智若愚”!
看似平凡的一剑,但其中所隐含之意却是无穷无尽!
阴苍冷哼一声,竟以右手直接向断剑抓来!
“咯”的一声,断剑被他抓了个正着!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因为他已见识过牧野静风的这一招“大智若愚”,知道此招极尽变化之能,自己如此一抓之后,本是另有后策,没想到竟真的抓中了!
他的双拳已如钢铁般坚韧,牧野静风之剑本是凡铁,自然伤他不得。
这倒使阴苍不由一愣。
一愣之下,他立即疾运内力,断剑便被他生生拗断!
就在这时,突然有凌厉之劲风激射而至!竟然是来自牧野静风口中!
阴苍怎么也想不到牧野静风居然会有这一手!他与牧野静风此时已是近身激战,右手刚才抓住对方的断剑,而左手方受了伤,已不如平时灵活!
一惊之下,阴苍急忙反掠而出!
他一时不明白牧野静风怎么会把暗器藏在口中!
寒风掠面而过!
在一瞬间,他闻到了一股药香!
阴苍一下子明白过来,方才的“暗器”原来是自己交给牧野静风的解药!想到这一点,他心中极其吃惊!因为这样的解药每一粒能换得一个月的生命,牧野静风为了对付自己,竟然不惜将解药逼在喉头而不咽下,然后用作暗器之用!
这简直有点饮鸩止渴的意思!
同时也说明牧野静风根本不可能为了顾及性命而为死谷效力!
这么多的念头,阴苍其实只在极短的瞬间便一闪而过!
两粒药丸射出之后,突然陡然折回,直射阴苍的后背要穴!
正是一招“一见倾心”!
同时,牧野静风手中仅剩的剑柄也已电射而出!阴苍一下子陷于前后受到夹击的局面中!
但阴苍并不惊慌,他的身子在两粒药丸及剑柄即将近身的一瞬间,双手一错,身子陡旋,右拳已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掠向牧野静风!
他竟不闪避牧野静风吐出的药丸之攻击!只不过改变了它们所有击中的部位而已!
牧野静风没有料到阴苍会如此应变,猝不及防之下,阴苍的右拳已经攻至!牧野静风所能做的只有在间不容发的一瞬间,将真力聚于对方拳头即将攻击的部位!
“砰”的一声,他的整个身躯已倒飞出去——这一半是因为对方力道太大,另一方面牧野静风也是要借此化去一些力道。
身在空中,牧野静风便觉五脏六腑似乎已挪了位,一口逆血直涌而上!
阴苍此时身子已被两粒丸射中,但却不是要害部位,药丸竟深深地没入了他的肌肤,可见其力之大!倒是那只剑柄,正好砸中阴苍的腹部,立时一阵奇痛!但总体而言,吃亏的仍是牧野静风!
阴苍知道自己一拳之威,能够在他一拳之下仍活着的人,绝对是顶尖高手!
所以,他不顾腹部奇痛,立即飞身掠出,向牧野静风飘落的地方扑去,身形未至,拳风又霍然攻出!
他相信牧野静风已不可能再有反抗的余地了!
也就在这时,牧野静风“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大口热血!阴苍一喜,却见一团红云突然向自己当头罩来,血腥之气逼人!
牧野静风竟以自己喷出的鲜血为暗器,以一招“风起云涌”,将热血激荡成血雾,当头罩向阴苍!
阴苍顿时只觉满眼红色,心中一愣,为牧野静风这等凄厉战法所震慑!
同时,也为牧野静风在重伤之下仍能以内家真力化血为雾而惊诧不已!
其实,牧野静风的伤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严重,因为牧野静风在对方拳头即将及身的一刹那,已用“混沌无元”之内功心法,将自己体力的真力凝于一处。这等心法提运真力无需由丹田而起,然后经七经八脉运行,因此在速度上自然比常人快上很多,虽然争取的时间并不长,但在高手决战之时,即使是须臾之间,也可生死立判。
所以,牧野静风所受的伤并没有阴苍所期望的那么严重!
阴苍见血雾漫天,一时视线不清,担心牧野静风在此时袭击自己,立即以攻为守,在极短的时间里,攻出了十数招!
他相信在这样的凌厉攻击之下,牧野静风要想挨近他都颇不容易,更不用说得手了。
倏地,他忽觉“气户穴”一麻,上半身已无法动弹了!
在一刹那,阴苍心凉如死!
他已明白为何会有如此变故了。击中他“气户穴”的是牧野静风咽入口中三粒药丸中剩下的那惟一一粒!因为它是和着血液喷出的,其颜色与鲜血的颜色如一,加上漫天血雾混淆了他的视线,竟使他吃了暗亏!
而牧野静风以气化血,再将药丸隐于其中,却能够准确而且有力地射中他的“气户穴”,也不由他不心惊胆颤!
如果,他知道牧野静风的身份,也许便不会太过吃惊了。
阴苍迅速强自提运体内真力,向他的“气户穴”冲去!他知道对方毕竟是以药丸为暗器封住自己的穴道,所以运用真力冲开它并不是太难!
关键在于,他需要时间——他必须在对方靠近自己之前冲开穴道,否则必死无疑!
让他称幸的是牧野静风此时离他尚有二丈多远。也许,他可以在牧野静风欺身而进之前冲开穴道!他知道牧野静风没有第四颗药丸,这是他惟一的机会了。
死谷中人一直见自己的主人略略处于上风,所以不免有些松懈,当他们突然发现阴苍竟然一动不动时,不由惊骇欲绝!
立即有几个人影如扑食之鹰隼般向牧野静风扑来!同时又有十数枚暗器向牧野静风射到!
在如此局面下,事情向什么方向演变的关键已不是武功,而是取决于时间!
是牧野静风先赶至阴苍身边,将他杀死?还是阴苍先冲开穴道?或是牧野静风在出手前先被死谷部属截下?
没有人知道这事实会是如何,但似乎死谷方面有更多的机会了。
就在这时,牧野静风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之事。
他在封了阴苍的穴位之后,竟没有乘势而进,似乎他根本就不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这样的机会,只怕他便永远也没有机会杀死阴苍了。死谷有数千弟子,不可能会让已受了伤的牧野静风活着离开死谷!
牧野静风身子未动,右手倏扬!
他的右手空无一物:既没有兵器,也没有暗器!
所以,谁也无法明白他此举的用意何在,但阴苍在一怔之后,立即明白了牧野静风此举的意图了。
因为他已感觉到一股锐劲之风从牧野静风的右手中奔袭而出,直取自己的前胸!
无——中——生——有!
这正是“平天六术”中暗器手法的最高杀着!
牧野静风几乎是倾其所有的功力,方在身受内伤的情况下,成功地完成了这一击!
阴苍只觉一股寒意从自己的脚底升起,迅速地弥漫到全身!
对于他来说,恐惧已是极为遥远的一种感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从来都只有他让别人恐惧的份。
而现在,他终于切肤地体验到了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
他的瞳孔甚至因此而放大!
他似乎听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轰隆”一声,他知道自己的穴道被内力冲开了。
但这已不再能带给他什么欣喜,因为牧野静风以自己之精元凝成的无形暗器已正中他的前胸!
他的心一痛,是那种胀胀的感觉。
然后他感到了有什么东西开始在自己体内流走。是鲜血、是真力、是生命……
牧野静风笑了——就在他展颜一笑的时候,已有一只金钱镖射中了他的右腿,他的右腿顿时血流如注!
但这仍无法让他的笑容改变分毫,因为他相信阴苍已是必死无疑,如此一来,师祖生平心愿今日终于得以实现!
那么,其他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同时有几个人影扑向牧野静风,当然亦有几个人影在同一瞬间扑向阴苍!
牧野静风一声长笑,他的手向怀中一探,已有一根骨笛在手!
今日终于可以不用担心被人看出它所代表的东西了。因为所有该杀的人都已死!
骨笛在牧野静风手中,与刀、剑,并没有什么区别。几个抢在最前面的人,其武功并不高明——因为武功高强的几个人此时已扑向了阴苍,他们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阴苍,其次才是击杀牧野静风。在他们看来,要杀牧野静风的机会总是有的。
如此一来,抢先攻击牧野静风的几个人几乎只有一个照面,便已惨叫着倒下了。牧野静风知道自己要想从这数千人当中安然脱身是绝无可能的,所以,他此时心中所想的是今日多杀一人便多赚一个,所以出手又狠又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略略有些嘶哑的具有独特吸引力的声音:“抢得阴苍,然后向西杀去!”
牧野静风一怔,双目电扫四周,却看不出有谁像是说话者。
向西,便是死谷的最深处,朝这个方向突围,还有生存的机会吗?牧野静风心中感到疑惑万分。
但这个声音在他听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牧野静风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拒绝这个声音的指令!
他竟真的向阴苍那边冲过去!同时有些奇怪为什么死谷中人听了这个声音后竟没有什么反应?
阴苍就如一棵突然变得千疮百孔的老树一般,他身上的那种傲视万物的气质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与失落,就像一个小孩好不容易把沙堡垒得高高的,却意外被人踹了一脚,于是一下子便塌了的那种感觉。
牧野静风施展的“无中生有”准确地命中了他的心脏。汩汩而出的鲜血使阴苍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全身渐渐地变得冰凉。
只是,他不曾倒下,而是顽强——或者说倔犟地站在那儿。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牧野静风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强有力的拦阻。其中尤其以姬冷、宗逾的攻击最为可怕!即使是在平时,这两个人也够他应付了,何况他现在已受了内伤?
而更让牧野静风心生警惕的是远远站着一个尚未向自己发起攻击的人,她是巫姒。他已领教过巫姒的手段,知道这“毒美人”极不好惹,况且牧野静风已与她结下了怨仇,对她自然更得小心提防!
倏地,那个神秘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响起:“不必再顾阴苍,你只需一路向西!”
牧野静风隐约觉得自己脑中“铮”的一声,就像是有一根弦突然断了。
他心中念道:“一路向西……一路向西……”真的疾然转身,向西掠去!
如此突然之变化,使已在他面前做好拦截准备的死谷众人不由一呆,然后再一次如潮水一般向牧野静风追击而来!
同时,又有人在前面拦截!
水红袖直到回到了“死亡大道”,才知道是牧野静风使她能够奇迹般地从虎口中获得余生。
但她又如何不知道牧野静风此次进入死谷,几乎便是有去无回?所以当她听了司如水的述说后,整个人便僵住了!
良久,她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默默地转过身,便向死谷方向走去。
范书已拦在她的前面,看着她道:“我知道水姑娘想再入死谷,但我绝不会赞同你的这种做法。此刻,想必穆风他已经依计伺机向阴苍发难,阴苍发现自己中计之后,又岂会再放过你?你进入死谷后,岂不是枉送性命?”
水红袖失魂落魄地道:“那又如何?穆大哥若是……若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是决计不会独活的!”
范书道:“可你想过没有,也许此时穆风他本可控制里面的局面,一旦你再次被挟制,穆风他该如何是好?你岂不是不仅枉送一命,还要连累他?”
这么一说,果然有效,水红袖呆了一呆,喃喃自语道:“我该如何是好?我一定要救……救穆大哥的。”她忽然一把抓住范书的手,道:“范大哥,求你想想办法,一定要救出穆大哥!”
范书点头道:“穆风是为武林正义而入死谷的,我们自然不能对他的生死置之不理。不过穆风在进入死谷之前,便已知道此行之危险,他也是做了舍生取义的心理准备。阴苍乃万世魔头,为了消灭他,难免会作出一点牺牲,可惜范书我没有这等荣幸,可以陪穆风他走上一趟!如果水姑娘信得过我范某,请再等一刻钟,一刻钟之后,我便可以大致知道谷内情况,那时,我们便可据此决定如何营救穆风。”
说到这儿,他的神情变得有些黯然地道:“当然,也许我们的努力并不能带来我们期望的结果——我们只能盼他吉人自有天相了!”
他轻轻喟叹一声,不复再多言。
他的话坦诚真挚,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豪言壮语,让人听了,不由暗自点头。
水红袖终于迫使自己静下心来,虽然她不明白范书为何要等一刻钟,但她对范书还是颇为信任的,因为范书曾两次救过她的性命,何况他又是自己的师姐之夫婿!
其实,范书已暗中吩咐孙密带上二百人向死谷进攻,他知道牧野静风要杀阴苍,只有靠奇袭得手,所以一旦水红袖离开死谷,牧野静风便可能借机发难,如果牧野静风已得手了,自己的人会被世人认为是救人心切;如果失手了,范书自然会有办法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让死谷中人与群豪都无话可说。
当然,也许这可能要以二百个人的性命为代价,但人命在范书的眼里,并不是十分的重要——如果用他们可以换取什么的话,那么只要不是范书自己的性命,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割舍出来。
果然,没有多久,已有人匆忙来报,道:“报城主得知,孙统领已带了二百人杀进死谷,属下与其他几个弟兄怎么拦也拦不住!”
范书一听,顿足道:“唉,这个孙密,他岂能……岂能如此擅自行动?”连声音都略有些颤抖,显得颇为气愤。
司如水道:“范城主,孙统领他孤军深入,只怕有些危险,我们应该去接应他……”
范书摇头道:“假如派人去接应他,结果陷进去的兄弟就会更多!他若出了什么事,也是自找的,这是我们霸天城内部约束不严的结果,怎能因为我们霸天城的私事而连累各路朋友?”
孙密进攻死谷,又岂是霸天城的私事?众人自然是不会如此想的,范书之所以如此说,是为了让戴可、耿秋诸人更坚定增援孙密的决心。
果然,耿秋慨然道:“孙朋友既然能奋勇在前,我等又怎能落后?见死不救,非侠道之人所欲为,即使死谷是龙潭虎穴,我也要走上一遭!”
众皆应和,一时群情激动,恨不能插翅飞入死谷,杀个痛快!
范书环视众人,肃然道:“诸位俱能置生死于度外,我范书又岂敢独善其身?我已着人去将霸天城内剩余人马也一并领来,誓与死谷周旋到底!”
众人不曾料到范书竟可以倾其所有力量只为与死谷决一死战,心中都不免感慨万千:“看来,如今霸天城的确已不是以前的霸天城了,真可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个江湖门派亦是如此,而这其中,范书可谓是功不可没!是他将一个群魔乱舞的霸天城彻底的改变,变成一支正义的力量!这无疑是武林之幸!”
当下群情激昂,虽知自己的力量不及死谷,却都已拿定主意,要舍命一战!
江湖中人毕竟是江湖中人,他们的血总是比常人要热一些,所以他们常常做一些“知其不可而为之”的事。
在范书的协调指挥下,“死亡大道”中近千人马开始向死谷发起一轮有些悲壮的攻击!
范书心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愿这些性命可以使我名动天下!”
他并没有随众人一起向死谷发出正面的攻击,而是与司如水一道迂回到死谷的后翼,准备在死谷中人忙于防御正面攻击时乘乱而入,设法营救牧野静风!
谁都知道这比正面进攻更危险!正面的进攻至少还有退路,而范书一旦进入死谷,就会陷于重重包围之中!
当司如水提出要与范书同去时,范书很快便答应下来。司如水儒雅忠厚诚信,范书正需要这样的人与之同行,这样他的“壮举”便不会成为“锦衣夜行”,无人欣赏了。
近千人马向死谷掩杀过去,死谷内顿时杀声震天!
牧野静风一路向西!
他的身上已中了两刀一剑一棍,虽然都不是致命之伤,但亦足够他消受的了。
同时,已有二十几个在他出神入化的骨笛下倒地!他便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破浪疾进的快舟一般,从蜂拥而前的人群中杀将过去!
他的轻身功夫帮了他很大的忙!
但无论如何,这儿毕竟是死谷腹地,要想独自一人冲杀出去,简直难比登天!尽管牧野静风的速度极快,但因为有层层拦阻,姬冷、宗逾等诸多死谷高手仍是越来越与他接近!
一旦被他们缠上,牧野静风就更是别想安然走脱了!
倏地,死谷口响起了震天杀声,连地面也在这种震天杀声中微微颤栗!
这么大的声势,说明交战双方的人数定不在千数以下!此时,谁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姬冷一惊,忙振声呼道:“全护法,你带上一些兄弟去看看那边的局势如何!”
全祖年在远处遥遥应了一声,想必已领了一些人离去了。
忽听得有人大呼:“西边起火了!”
果然,死谷西部火焰冲天而起,此时恰好刮的是西南风,火势乘风向这边迅速地蔓延过来!
一时浓烟滚滚,遮天蔽日!蹊跷的是浓烟被人吸入之后,竟可使人剧烈咳嗽不止,泪涕齐下,无论喉间还是双目,皆是火辣辣的如刀割针刺,极其难受!
死谷内咳嗽呕吐之声已响成一片!功力高些的人尚可屏息而战,但亦无法支撑多久,而武功较弱者则抵挡不住,根本无暇再去拦截牧野静风!
而牧野静风在吸入几口烟雾之后,立即运起“混沌无元”之内功心法,顿时他呼吸已经停滞,而内息的运行亦不再由丹田起,更无需经过全身脉络流传,自然不再畏惧烟雾之刺激。
如此一来,他顿时压力大减。死谷中人先是腾出一部分人手前往死谷谷口拒敌,接着又有部分属众赶去扑救西部大火,剩下的人则被烟雾折腾得狼狈不堪,真正能对牧野静风形成有效围堵的人并不多了。
整个死谷此时已如一锅煮沸了的热粥一般乱作一团。
姬冷等数名死谷顶尖高手与牧野静风之间的距离竟再也无法缩小。
姬冷惊怒之下,打了个尖锐的唿哨,便见几处暗堡暗卡之中已有无数飞弩怒矢射出,如乱雨般地射向牧野静风!
这么密集的人群,难免会有死谷弟子被误射,姬冷为了对付牧野静风,已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了。
立即有五六名死谷弟子闪避不及,应声倒下!牧野静风便如一片羽毛般飘然贴地而飞。设在暗堡中的机栝均是有固定的出口、固定的发射路径,它所攻击的自然是人的腰部以上部位,如此一来,贴地而飞的牧野静风便安然闪过了所有飞矢流弩!
他的右手向地面拍出一掌,欲借力前窜!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机栝启动之声响起,在牧野静风的身前陡然立起一块翻板,乃精钢铸就,牧野静风一惊之下,身躯似乎安装了无数机簧,竟在即将一头撞上翻板的一刹那,不可思议地陡然转身!
身后赫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壕沟,下边倒插着锋利的尖刀!
而对面则有数十杆长枪挺立如林,只等牧野静风向枪尖撞去!
形势岌岌可危!牧野静风手中短短骨笛在这种局面下已难解他的危机,即使他以“无中生有”这等暗器手法,也不能在眨眼间将数十人一并击杀!
何况以他现在的已受了内伤的身体,要想凝聚内家精元神魄为暗器,实在不易!
更重要的是他这么一回转身,姬冷等数名高手已可以借机掩杀过来,这才是最可怕的!
倏地,牧野静风听得头顶“啪”的一声轻响,然后他听到了那个神秘且略略有些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也许是在脑中响起:“抓住头顶的绳子!”
头顶的绳子?
头顶怎么会有绳子?
但牧野静风根本不加考虑,他一听此言,立即疾然向上一抓!
竟真的有一根绳子被他抓了个正着!仿佛这根绳子来自冥冥虚空!
绳子一紧,牧野静风身子一轻,便如同一只风筝般被绳子带得飞了起来!
这是一种地地道道的飞翔感觉!
在死谷一间最高的建筑顶上,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如幽灵般立着,他的身后便是冲天的火焰!
而他的手中所抓着的正是牧野静风手中的绳子!当黑衣神秘人物与牧野静风之间有二十几丈的距离时,他便借着这根绳子将牧野静风扯得飞起!其用力之巧之绝,令人叹为观止!
死谷中人都被这奇异之景惊呆住了,一时出现了短暂的沉寂,只有远处的厮杀声、刀剑交鸣声隐隐传来。
待众人醒悟过来之后,立即有无数暗器流矢如飞蝗般向身在空中的牧野静风射去!
但牧野静风去势太快,转眼他便落在屋顶黑衣人身边,顿时屋檐被射得碎瓦断木乱飞!
雄霸天下的死谷怎能让牧野静风如此轻易地脱身?转瞬间那间高楼四周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突然,又有一根绳子自屋顶黑衣人腰际射出,如一条奇长无比的怪蟒般射向远处!
竟是直取已倒在地上的阴苍而去!死谷中的高手皆追击牧野静风而来了,阴苍身边反倒没有多少人守护。
阴苍身边的几个人一惊之下,虽不明黑衣人的用意,却都立即拔刃相向,向绳索砍去!
黑衣人一声怪啸,无形内力沿着长达二十几丈的绳索疾传而出!但见绳索挥如怪蟒翻腾,转瞬间阴苍身边七八个人已如风中枯草般被绳索卷飞出数丈开外!
一根长达二十几丈的绳子竟然能如此运用自如,死谷诸人无不心惊胆战!
不少人心生疑虑:莫非是武帝祖诰来了不成?
但以祖诰无人可匹的尊崇地位,即使要来,又怎会以如此方式出现?
略一愣神之际,绳索已以惊人的速度卷向地上的阴苍!
可叹叱咤江湖数十年的枭雄此时竟不知反抗,任凭绳索把他的身躯卷起!
死谷属众惊骇欲绝!
姬冷双目瞥见此等情形,心猛地一沉,双足一点,已如冲天之鹏般掠空而起,其疾其快,笔墨难书!
他挥刀便向绳索划去!
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刀下的绳索突然变成了阴苍!黑衣人竟能将一根绳索使得如此神出鬼没!
姬冷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刀下意识地一沉,从阴苍身下疾划而过!他不能让自己的刀砍到阴苍的身躯,哪怕一根毛发也不行。虽然也许此时的阴苍已经死了,但一旦姬冷的刀伤及了阴苍,那么帮内原本敌视他的人势必会以此为借口对付他,到时他只怕会百口莫辩!
待姬冷再次变招之时,他的身躯已开始不可避免地下落,而阴苍则已飞升了七八丈!
谁也不敢放暗器去射断绳子,尽管这儿不乏暗器高手。
众人的一时疏忽,竟使阴苍落入了对方手中!
只听得一声长笑,屋顶上黑衣人的声音似乎响在了死谷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阴苍已在我的手中,谁也不许拦阻!”
姬冷、宗逾等顶尖高手暗暗心惊,因为此人一说话,声音传遍了整个死谷,可见其内力已至登峰造极之境!
听得这样的话,想必对正在奋力抵挡群豪的那部分死谷弟子来说,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言罢,黑衣人已挟着阴苍如黑色的幽灵般自屋顶飘然而落!不知为何,牧野静风竟紧紧跟随着,不离左右!
黑衣人脸蒙黑纱,谁也看不清他的脸容,但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那种令人心生窒息之感的慑人肃杀之气!
阴苍的信念便是要让黑暗与邪恶统治世界。而今,死谷中人终于看见了一个比阴苍更能代表黑暗的人!
黑衣人的目光扫过之处,人人心生寒意!加上他手中有阴苍,众人竟只能任他在千数人的重围下,向西而去!
牧野静风亦与之同行!
死谷中人难以接受这样的失败,他们尽管不敢逼得太近,却一直呈扇形状围在黑衣人身侧!
只是围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不少人不堪忍受那诡异的烟雾之折腾,已咳得脸色发紫,甚至咳得弯下了腰,全身便如虚脱了般再无一丝力气。
黑衣人侧身似乎对牧野静风说了什么。
然后便见两人几乎同时如利箭般射出!
姬冷扬起左手,似乎要发出什么指令,但很快便泄气地垂了下来,他知道事已至此,已是回天乏力了。
牧野静风的轻功已足能傲视江湖,但黑衣人挟着阴苍,其速度竟不在牧野静风之下!两个身影便如淡烟般向西方绝尘而去!
西侧浓烟滚滚,烈焰冲天,转眼间这边已看不清他们的身影了。只有不连贯的惨叫声不时响起,想必是有人拦阻他们时,被他们击杀了。
姬冷暗忖道:“但愿西侧山梁上的防线能够将他们截下。”
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这多半只能是一种美好的奢望。黑衣人能够从容进入死谷,此时有阴苍在手,又怎会不能从容离去呢?
何况他也明白此时死谷中的每个人都希望别人能够出手拦下黑衣人,却没有一个人有把握在不触及阴苍的前提下做到这一点。但若是阴苍有个三长两短——也许阴苍早已死了,但在没有确定之前,众人自然将他认作尚是活着的人——那么即使有功,也补不了牵累阴苍这样的罪名。
范书与司如水以最快的速度,绕了一个大圈,终于赶至死谷西侧的山脚下,山的那一边,便是死谷。
死谷四周的山都并不险峻——这的确有些独特。同时这也说明在死谷周围的山上,一定有极其严密的防守,否则一旦诸山头被占,死谷中的人马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范书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不过对此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的豪言壮语只是说给众人听的,他如何不知要冲进死谷把牧野静风救出来,比摘下天上的星星容易不了多少?
他知道只要努力过,群豪就不会对他有何异言。何况按眼下情景,死谷中的高手应该都已集中起来对付牧野静风,或去谷口迎战群豪,在四周山上的高手应该是少之又少,所以范书此行,并无太大的危险。
倏地,司如水惊呼道:“范城主,你看!”
他手指着天空。
范书一看,只见死谷的上空有滚滚浓烟!
范书低声道:“也许是谷内起火了。”
司如水兴奋地道:“没想到穆少侠竟能在对方腹心地带烧上一把火!”
范书沉默不语。他心知这一把火绝对不会是牧野静风放的,牧野静风一进入谷内,自然会受到死谷重点“关照”,休说他极难胜过阴苍,即使战胜了阴苍,死谷属众也不可能会给牧野静风放火的机会。
更无需说牧野静风放火对他根本毫无用处!
也就是说,这浓雾烈焰只有两种来历:一是谷内不小心失火了;二是另有高人潜入了谷中。
无论是哪一种原因,对死谷而言,都是不利的。而四周山上的防卫力量势必会被这来头不小的火势所吸引过去。
范书当机立断,对司如水道:“司先生,我们立即上山!”
当即两人借着林木乱石的掩护,悄然向山顶掠去。为了隐蔽起见,两人都尽量往比较荒僻难行的方向攀登。
忽闻司如水“啊”的一声轻呼。
范书一惊,手已向自己的腰间摸去。
却听得司如水有些紧张地道:“这儿,有一个死人……”
范书见他言语显得有些恐惧不安,不由暗忖道:“江湖中人谁没见过几个死人,怎会如此胆怯?”
待他转身望过去的时候,竟也大惊,几至失声!
只见司如水身侧的灌木丛中赫然有一具尸体,尸体的身躯安然无损,但尸体的脸部却呈一种极其诡异的淡绿色!
而他不曾合上的双目却是赤红如欲滴血!
阳光透过树木的枝枝叶叶,便碎碎地散在尸体上,这更使得尸体显得阴森可怖!
两人顿时都觉得有一种寒意自心底升起!
半晌,司如水显得有些吃力地道:“死者的每一种内脏,包括心、胆、脾、肾、肝以及全身经脉都在一刹那间碎成无数,才会……才会有如此死状。”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继续道:“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但不可思议的是杀人者不但做到了,而且没有伤及死者表层的一切肌肤!”
范书的脸上闪过了一种古怪的神情,他上前几步,俯身查看了片刻,道:“死者身下的地面草皮已被磨秃,加上低垂下来的树枝有不少已被拗去,这说明此处是死谷中人长期守候的一个哨位,死者自然是死谷中人。”他笑了笑,又道:“所以杀人的人与我们的目标应是一致的。”
司如水却笑不出来了,虽然他知道范书分析得颇有道理,但他总觉得如此杀人的手法太过歹毒狠辣,也太可怕了,此人一定是个心如蛇蝎的魔道中人!
范书低声道:“如此一来,我们上山的阻力会小许多……”
话音未落,一道冷风自他身后飞袭而至!
范书头都未回,刀已出,反手一撩!寒光闪处,已将射来的劲矢磕飞!
一声短促的惨叫声响起,宣告了一个生命的结束!
范书的刀法与暗器手法已是日新月异,日进千里!
司如水有些惊讶地望着范书,范书出刀、收刀只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却已能致敌于死地!司如水发现每次见范书出手,他的武功似乎都会比以前高出不少!
是他以前深藏不露,还是武功进展太快?
司如水何尝知道范书已得到了“平天六术”其中之二?
范书低声道:“看样子这儿的防守并未崩溃,你我都得小心应付!”司如水点了点头。
当下,两人小心翼翼地继续向山顶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