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书的卧室。
如霜正在等待着范书的归来。
范书的事务总是很忙,所以常常迟归。如霜对此毫无怨言,无论范书多迟回来,都会看到如霜在灯光下静候着他。
谁能想象在不久以前,这个淑贤温柔的妻子会是一个冷傲至极的女孩?
门“吱呀”的一声响了。
如霜惊喜地抬起头来,一看,却无人!
原来是不解人意的风。
她拔了拔灯蕊,屋里更亮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外面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然后,门口处便出现了她等待已久的身影。
如霜忙迎上前去,将范书的外套取下挂好,然后递上一碗温热的莲子汤。
范书很快便喝尽了——他自然是有些口渴了。
如霜见他喝得这么快,心想:“他定是对我的手艺颇为满意吧?”不由暗自欣慰。
这时,范书才注意到屋内与平时有些不同了。
因为在一张小桌上,摆有几个精致的小菜,以及一壶温好的酒。
范书有些惊讶地道:“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如霜笑道:“倒是让你一猜就中了。”说着,她已倒满了一杯酒,双手奉向范书,然后又倒了浅浅的一小口在另一个杯子里,自己端起来,对范书道:“范大哥,你我干了这一杯,如何?”
范书有些疑惑地看着如霜,如霜做事一向不喜张扬,今儿是怎么了?
于是,他道:“我还不知是什么喜事呢?”
如霜道:“喝完了这一杯,我便告诉你!”
她还是第一次这般在范书面前撒娇。大概是因为自己美貌已不复存在之故,虽然范书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她仍是小心翼翼的,就像一个人持着许多心爱的却也是易碎的东西那样。
范书笑道:“好,我依你。”
其实他几乎每一件事情都是依着如霜的,只不过如霜极少要求他什么。
两只杯子轻轻一碰,“咚”的一声,然后两人都一饮而尽。
范书这才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有什么喜事了吧?”
如霜娇羞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有了。”
范书一呆,茫然道:“有什么了?”
如霜的声音更小了,几乎细不可闻,她道:“自然……自然是有……有喜了。”
范书猛地一呆,好像脑子反应不过来似的。
很快,他便醒悟过来,又惊又喜地道:“真的?”
如霜用力地点了点头。
范书一把拥住了如霜,喃喃地道:“你真是我的好妻子!”
他的吻不断地落在了如霜的头际、唇上、颈部!
如霜被一种无边的幸福所包围着,她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已融化了,在轻飘地飞,飞……
终于,范书松开了她,正对着她的脸,深情地凝视着,他道:“我想感觉一下我们孩子的存在。”
如霜咬着唇轻点了点头。
范书的手探入了她的腹部,长久地停在那儿。
其实,他们成亲才一个月,又如何能感受得到?
但如霜却相信范书一定能感觉得到,因为她自己也是凭着一种并不清晰的奇特感觉感触到这一点的。
那不是视觉,不是嗅觉,不是触觉,不是听觉……不是人们平日常有的感受外界事物的方式,而是来自于一种精神的力量。
也许,那是一种亲情,一种爱。
范书抽出手来,道:“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为我熬汤,不许为孩子做衣裳,也不许再熬夜等我,你的任务便是养好身体,然后为我们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如霜用力地点了点头,她已是泪水涟涟!
是幸福的泪水。
范书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歇息吧。”
躺在床上,如霜仍是沉浸在那种幸福感中,而范书却是沉默不语,只是翻来覆去,怎么也难以入睡。
如霜正待相问,却听得范书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有满腹的忧闷。
如霜心中“咯噔”了一下,轻声道:“范大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范书道。
“那你为什么叹息?”如霜道。
“我……没有叹气啊。”范书的语气并不坚决,这让如霜心中很是不安,她道:“我们已是夫妻,难道你还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吗?”
范书沉默了一阵子,方道:“我说了,你可别把此事放在心。”
如霜心中有些忐忑,但她还是道:“你说吧。”
范书便以低沉的声音,向她诉说了自己幼时如何遭遇家门不幸,又为何要千方百计去取得霸天城主这一位置。
如霜未曾料到自己的男人还有这样的悲惨身世,又由此想及自己的身世,不觉同病相怜,泪流满面!
末了,范书喟然叹道:“虽然如今我已取得了城主之位,位尊权重,但我所追求的并不是这些身外之物,我只盼望有一天能够报了家仇,便退隐山林,与你相亲相依,过着一种神仙般清闲幸福的生活。可是,要实现这一点,该是何等的困难!”
说到这儿,他又沉默不语了。
如霜感动地道:“我本以为你要取得城主之位,是因为你想出人头地,没料到却另有用意。其实我早已厌倦了江湖的血腥厮杀!只是因为你疼我爱我,我便没有去顾及其他,愿与你同在霸天城。若是真有一天,我们可以抛开世尘繁琐的一切,过着常人一样的生活,那我便是世间最幸福的女人了。”
范书轻握她的手,道:“傻瓜,在我眼里,世上还有比你更重要的吗?可是家门血仇,却不能不报!”
如霜道:“你的仇敌是死谷阴苍,而死谷如今已成了众矢之的,武林白道人人欲得而诛之。我们霸天城若是也为此出一份力,一则可报家仇,二则亦可让世人知道霸天城已不再是以前的邪魔之地了。这样一来,一旦死谷灭了之后,霸天城便不会成为武林正道的下一个目标了。”
这一番话,便可显出她不仅仅是一个贤慧的妻子,且对待事情的看法与分析也别具一格。她毕竟曾经是名声不菲的“冰水双艳”之一!
范书道:“今日穆风来到霸天城,其目的正是为了此事。他说英雄楼愿进占‘死亡大道’,但为了防止死谷反扑时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他们希望有人成为他们的后应,穆风便找到了霸天城。”
如霜道:“你答应了没有?穆风在驱除巫姒时有恩于我们,何况这事对我们霸天城是百利而无一害,做后应的危险性并不大,我们只需付出很小的代价,便可以赢得武林正道的好感。”
范书心中感慨地道:“在谋略上她可比眉儿强多了!”口中却道:“这事我已经答应下来了。”
如霜一听,忍不住亲了他一口,高兴地道:“这一步走得太对了。”
此时他们早已吹熄了灯,在黑暗中,彼此只有靠触觉感受。而黑暗中的如霜还是极具诱惑力的,她的丰腴娇躯及诱人的体香足以让人心神迷醉。
范书将她拥紧了,几乎是贴着她的耳道:“可是我不能让阴苍死在他人手中,我要亲手杀了他!为我全家报仇!但阴苍的武功定远在我之上,要想实现我二十年来的宿愿,谈何容易?可不能手刃阴苍,我又有何颜面面对父母在天之灵?”
他的声音悲怆、愤慨、忧郁。
如霜感到一种热热的东西滴在了自己的颈上,那是男儿从不轻弹的泪水!
如霜的心极痛!
她咬着唇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有一物,定可助你一臂之力!”
范书的眼睛一亮——但在黑暗之中,是无人能看出来的。
范书刮了一下如霜的鼻子,故意道:“你是逗着我开心的。”
如霜郑重其事地道:“没有。这是我师父留下来的东西,师父对它看得几乎比性命还重要。我们烟雨门副门主季霍然袭击我们,为的也是这物,当时若不是你派人及时赶至,也许会被他们得手了。”
范书惊讶地道:“是什么东西值得大家为它大动干戈?”
如霜道:“是一本武学经典,虽然我只大略翻看了一次,但却已知此书所载之武功已超凡入圣,若能将其精髓全部领略,定能成为绝世高手!”
范书的眉头猛地一跳!
然后,他道:“既然这是你师父传给你的,我怎能夺人之爱?”
如霜捏了他一把,道:“如今还分什么你我?我已无意于江湖中的恩恩怨怨,所以才没有去习练经典上的武学。以前我不知你争夺城主之位的目的,自然不敢把它交给你,我怕你的武功突飞猛进后,野心更大,更难以自拔!现在既已明白了你的用意,我又岂能不把它交给你?让它助你一臂之力!”
说到这儿,她揭开被子,下了床。
范书静静地躺着,虽然看不见如霜的举动,但他知道她一定是去取那本武学经典了!
自己苦苦追求的东西,终于到手了,范书心中有百般的滋味!
屋子里有“咝咝咝咝”的声音,显然是如霜在取东西。
其实,范书早已知道如霜手中有此武学经典,否则他也不会派人帮助她击败季霍然了。从他第一次救出水红袖、如霜,一直到迎娶如霜,他所做的一切一切,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这本武学经典,他是无意中从城伯那儿听得水红袖的师父那儿有此物的,但当时范书并不知道是一部武学经典,只知此物关系重大。水红袖的师父死后,城伯并未从他的尸体上找到他所要的东西,于是便让范书留意烟雨门剩余力量的动作!
那时的烟雨门,已是苟延残喘,若非有什么特殊原因,城伯又怎会再对它在意?
只要有可能,范书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人——正是基于这一点,范书才会在尚不十分明了烟雨门到底有何物吸引城伯的情况下,悄悄地救下了水红袖与如霜。
至于他曾对牧野静风说的,水红袖的师父是他的救命恩人,这纯粹是骗人的谎言,但他却借此瞒过了牧野静风。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救出水红袖与如霜是救对了。
城伯死后,范书从他的身上搜出了“平天六术”中有关刀法的那一部分,他从书中“平天六术”的“六”字看出这本武学经典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并立即联想到城伯与烟雨门门主之间的争战,他断定与此“平天六术”有关联。
于是他便开始一步一步地博得如霜的好感,直至最后把她迎娶进霸天城!
对于这一切,如霜又如何知道呢?
范书自得了城伯的一份“平天六术”之后,便对它苦加揣摩。他是一个天分极高的人,短短一个多月,他的刀法已是突飞猛进!
若是能再得到烟雨门门主的一份,那岂非更是锦上添花?
而范书最企盼的,莫过于得到齐全的“平天六术”了。
当他得到那部武学经典时,立即被其中博大玄奥的武学所深深吸引,他的心灵有一种被深深震撼的感觉!
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惊世骇俗,却又古朴精简!
这使得他对写下此武学经典之人顿生顶礼膜拜之感!心中思忖:“不知是何人写下此书?能写此书之人,其武学定是已无敌于天下,只怕连武帝祖诰也未必能出其右!”
不由又想:“若是能得此人指点,便是我天大的造化了。”
其实范书也曾想到如霜可能把武学经典藏于某处,但他却未借机找寻。一则因为如霜自进了霸天城之后,便很少离开卧室;二则他对如霜颇为了解,他知道如霜极富心机,虽然对他已日渐信任与依赖,但对她师父视如性命的东西,她仍绝不会掉以轻心的,以她之心计,定是能将武学经典藏得即使是掘地三尺,也未必能找到。
甚至,她还可能在武学经典上做手脚,若是擅自窃取,只怕会着道儿!烟雨门本就是行踪隐密的江湖组织,他们的身份接近于杀手,如霜作为烟雨门内的姣姣者,其手段一定颇为高明。
这一点,从她计杀朴笑便可以看出!
所以,范书绝对不会冒险试着去翻找,他最担心的不是与如霜反目,也不是自己会着了机关,而是担心如霜会设下机栝,一旦有人擅自盗取“平天六术”,那“平天六术”便会自行毁灭!
若是如此,那范书岂非是前功尽弃,且再也换回不了?
所以,他仍是以自己的柔情慢慢地融化了如霜的心灵,让她自己把“东西”交出来。
他又一次成功了!
正思忖间,如霜已回到了床上,她将一个盒子往范书怀中一送,道:“但愿你能藉此早日报得血仇!”
范书欣喜若狂!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将盒子看似随意地往床头案几上一放,感激地道:“多谢娘子。”
如霜轻声笑道:“油嘴滑舌!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谢’字可言?”
范书温柔地拥着她,心中却想起了眉儿一再催问之事!
是的,现在如霜已再无利用价值,自然可以将她一脚踢开了。
对于如何处置她,范书早已有了近乎完美无缺的计划,他一定能够做得让他人不会对他生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而事实上如霜也只有水红袖一个亲人了,而凭水红袖的力量还根本无法威胁他,但他却担心牧野静风,今日白天的时候,他也从水红袖的神情中看出她与牧野静风之间好像发生了些什么。
对他来说,这自然不是个好消息。
所以,他更要将事情办得无懈可击。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并不是太难做到。
因为今夜的心情一直很好,在范书的温柔拥抱下,如霜已有些动情了,她显得有点不安份地在范书的怀中扭动着,就像一只烦躁的小猫,连呼吸声也变得急促了。
范书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意?
他知道如霜已是真心实意地爱上他了,但他却必须抛弃她。当然,她容貌的破坏并非最重要的原因——事实上如果一定要说有感情的话,他对如霜的感情比对眉儿还要深一些,因为如霜比眉儿要有内涵得多。眉儿除了风骚入骨以及撩人之手段外,别无长物。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能让如霜破坏了他的大事。他已看出虽然如霜曾经是杀手身份,而且,烟雨门并非名门正派,但如霜的内心却仍是颇具侠义之心的,她若是知道他得了“平天六术”之后的所作所为与他所承诺的并不相符时,一定会大为不满,从而竭力阻止!
如霜对他的柔情,他岂能不懂?他心中不免多多少少有一些内疚之感,于是便忖道:“今夜,我便好好补偿一下她吧,从今往后,就只能是恩断义绝了!”
当下,他便对如霜极尽温存之能。
他的手段颇为高明,如霜只觉欢悦之快感如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地涌向她,而她整个人便如情海中的一叶轻舟,在幸福地荡漾着……
两人全都已浑然忘记了世间的一切,只知一次次地攀上灵欲之巅峰!
“啊”的一声娇呼,如霜一下子软瘫在范书的怀中!
她紧拥着范书,喜极而泣!
范书此时心中却是颇为复杂——当一个人发现自己被对方全身心地爱着之时,即使他的心再冷再硬,也会稍稍被融化一些的!
却听得如霜忽然有些担忧地道:“这样会不会伤到我们的孩子?”
范书只觉自己脑中“轰”的一响,一下子清醒过来!
孩子?!
是的,自己怎么把她身上怀的孩子给忘了呢?那可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范书一时六神无主了!
如果要对付如霜,那她怀中的孩子怎么办?
范书的脑海中一时闪过无数的念头!
他本是一个孤儿,但并非如他所说的那样全家是被阴苍所杀害。确切地说,他是一个弃儿,他在六岁那年便被家人抛弃了,从此六岁的他便开始流浪江湖,以乞讨为生,为了能够生存下去,他什么事情都做,包括偷拐行骗,当然,这都是一些小打小闹。一个小孩为了不至于挨饿受冻而死,他做这一切,也许并非不可原谅。
他已记不清挨了多少打骂,遭了多少白眼。在那些日子里,他已看尽世间炎凉,小小的心灵中,剩下的只有恨,没有爱!
如果他是一个资质平凡之人,那么也许世间便是多了一个小无赖而已。
但他的天分资质都极高,苦难非但没有让他玩世不恭,反而激起了他畸形的进取心,他在心底暗自发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出人头地!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不惜代价,不择手段!
他最难以忍受的是别人的幸福、别人的天伦之乐,在他的心中,惟一可能残存的一个美好愿望便是有一个家,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每当他看着夕阳下的村庄,看着炊烟中的房舍,看着从窗子里透出的温馨灯光以及里边的欢声笑语,他便会泪流满面!
在他十岁那年,他遇上了一个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人。
这是一个疯子,但是一个武功极高的疯子,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而疯。
这样的世道,可以让人变疯的理由太多了。
没有人喜欢接近疯子,更没有人会喜欢接受一个武功极高的疯子。因为接近这样的疯子,甚至会随时有生命危险!
但范书却千方百计地接近这个疯子,他把自己乞讨来的东西分给他吃,把自己偷来的棉袄给他穿。
常常是疯子刚吃完了范书给的东西后,便对他暴打一顿!但范书却忍下来了,下一次,他又为他送东西来了。
然后换来的又是一阵暴打!
有一次,疯子把他一把摔出几丈远,撞在了一堆乱石中,他当场晕死过去。
其他的流浪儿早已注意到这个不可理喻的范书,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范书为什么要去遭这份罪。在他被摔得晕死过去后,众人都料定他再也不会去找那个疯子了。
但七天之后,全身包扎的不成人形的范书,再一次出现在疯子面前,他的手中捧着一只煨好的地瓜。
疯子用一种极为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一向只用拳头说话的他忽然开口了:“你跟我学武吧,不过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杀了我!”
这是一句只有地地道道的疯子才会说的话!
但他的预言却是那般的准确!
范书随他学了五年的武功,同时又挨了他五年的毒打。
也许,疯子在打他之时,所宣泄的是对别人的痛恨!
五年之后,范书已把疯子的武功悉数学会!
然后,他便伺机杀了疯子。
当他的刀捅进疯子的身体内时,他看到疯子的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
在一瞬间,他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疯子把武功传给他的目的,就是要让范书用他的武功去做疯子没有做的事。
因为他们两人都一样地痛恨世间的一切。
但疯子疯了,而范书没有!
疯子之所以会疯,是因为他痛恨世道,却又不能用杀戮来报复世界——但范书能!一个人如果在十岁时就可以为了某一个目标而不顾惜自己的生命时,那他对别人的生命也一定不会放在心上!
疯子从这个在他眼中看来是疯狂而痛苦的世界中解脱了,他知道他的武功一定会成为范书报复世人的工具,所以他不愤怒。
从此,江湖中便多了一个心平气和地杀人之人。
每个人看到范书时,都不会觉得他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相貌清俊,举止温和,也没有暴戾之气。
但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可以为任何理由而杀人的人;也是一个不需理由也一样可以杀人的人。
有一天,他被城伯相中了,城伯让他去应征霸天十卫。城伯是希望让他们霸天十卫去全面控制霸天城!
城伯很有眼光,范书的确很有用,但他却没有看出范书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范书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霸天城主之位。
他娶如霜,完全是出于一种目的,只是在共处的日子里,如霜给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家的感觉,这是眉儿所不能给他的。
如果如霜不是江湖中人,如果如霜不是极富智谋,也许范书不会对付她,就这样与她过一辈子——毕竟,他一生中只有两个梦。一个便是能出人头地,一个便是有一个充满亲情的家。这两种梦想,都与他曾经流浪时的非人生活有关。
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种梦想其实是无法共融的。也许,他要同时追求这两点,那么便会注定他将会有一个悲剧性的人生!
当他听了如霜的话后,顿时陷入了矛盾之中。
他难以抵挡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外加一个可爱的孩子对他的诱惑。
如霜见他久久不说话,便又碰了碰他,道:“你说你是希望孩子长大后像你,还是像我?”
这是一个女人常问的问题。
范书像是吃了一惊般“啊”了一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希望他会像你,像你一样才智过人,一样体贴人……”如霜已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范书忽然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大声道:“霜儿,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地待你!”
如霜听他说得那么认真,不由“扑哧”一声笑了。
她却不知道范书这句话更多的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决定要把自己原定的计划向后推一年,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再实施。
这当然得冒一定的风险,但他很自信,他相信他能够把一切做得很好。
如霜又如何知道她无意说的几句话,竟挽救了她自己的性命?
当眉儿听说要让她再等一年的时候,她几乎跳了起来!
眉儿不依不饶!她道:“生孩子谁不会?就那女人会?你分明是在骗我!”
范书皱了皱眉,冷冷地道:“你除了在床上有可取之处外,还有何用?你生的孩子岂不会如你一般?”
眉儿以前便与朴笑有染,所以范书得到她时并非处子之身,范书对她自然有些不屑,他要对如霜下手,也绝对不会是为了她的缘故。
他只是愿意享受她的风骚入骨而已。
眉儿一听,更是难以接受,她还待再说什么,但范书已有些不耐烦地道:“你莫以为除了你之外,天下便再也没有别的女人了。”
眉儿一下子不说话了。
因为她在范书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让她骇怕的东西。
待范书走后,她一下子瘫坐在床上,嚎啕大哭,如丧家之犬。
天天上演死亡的“死亡大道”。
自旦乐死后,“死亡大道”已不再如以前那般频繁地死人了。
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死亡大道”特殊的位置决定它永远会有血雨腥风弥漫着,除非死谷不复存在。
在牧野静风离开霸天城的第三天傍晚,一队人马向“死亡大道”渐渐地逼近。
他们正是英雄楼二百名弟子,在英雄楼中,只剩一百人留守。
而队伍最前面的人便是牧野静风、卓无名、司如水及水红袖!
经历那场变故之后,司如水对卓无名的尊重不减反增,他觉得无论一个人犯了多大的错误,只要他真心悔过,并将之付诸于不懈的努力,那么就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
四个人的神情都是极为肃穆,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以二百人进驻“死亡大道”,便等于站在了生与死之间。退一步或进一步,都可能立判生死。
而他们身后的英雄楼弟子亦是庄重肃穆。这些年来,他们跟随卓无名为除暴安良,匡扶正义,每个人都可谓是九死一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每一次流血,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幸福。因为他们觉得藉此可以洗去他们身上的罪孽。
进了英雄楼之后,他们的生活过得沉重了许多,但同时也体验了做人所应有的尊严。也许他们会为此而抛却生命,但他们的灵魂却已被卓无名换回!
在他们眼中,卓无名几乎便是给了他们第二生命的神!
所以卓无名让他们去什么地方,他们从不作任何的犹豫。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进入英雄楼的人都能如此,有些人进了英雄楼之后,仍旧恶习难改。对于这样的人,卓无名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如若仍然不思悔改,便立即将之驱出英雄楼。
以后,若是此人作恶时被英雄楼的人遇上,那么必将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
在“死亡大道”中,已有卓无名的人渗透进去,当队伍不断向“死亡大道”逼近时,“死亡大道”上空并未曾出现作为警兆用的黑烟,这说明“死亡大道”一切正常。
正在行进中,司如水忽然道:“那是何人?”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便如一支白色的火焰!
在这种时刻,任何不寻常的东西都会引起众人的高度警惕。
牧野静风略一沉吟,道:“继续前进。”
他们早已把这一计划向武林白道广为传布,其目的就是希望有更多的人能仗义挺身而出,使英雄楼不至于陷入孤军奋战的局面。
当然,这样一来,死谷自然也会得到消息,但牧野静风细细推测一番后,断定死谷不会抢先占领“死亡大道”。如果要这么做,他们也不必等到今天。渐渐地,众人已可看清那人是一名年轻女子。再接近一些,牧野静风惊讶地发现此人原来是叶飞飞!
她显然是在此等候他们——牧野静风不知她的用意是什么。
叶飞飞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牧野静风身上,牧野静风正担心她会指责自己杀了她哥哥,却见她已向自己躬身一揖,口中道:“我错怪了你,切莫见怪。”
牧野静风没想到会是如此结果,反倒很是意外地“啊”了一声,好不容易方才回过神来,他道:“你如何知道错怪了在下?”
话刚一出口,他便在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如此木讷,这么一问,对方还以为自己是在为以前的事耿耿于怀呢。”
没想到叶飞飞却道:“我大哥的头部有两道交叉成十字的伤口,这显然不是兵器所伤,因为世上没有什么兵器会把人伤成那个样子。惟一可以解释的便是如你所说,我大哥在死亡之前,已被人暗施手脚,损害了他的头部,使他不能分清黑白是非了。”
牧野静风吁了一口气,暗自忖道:“你明白了就好,我也不用再背黑锅了。”
这时,卓无名插话道:“叶孤星在进入我们英雄楼之后,表现颇为出色,只是平日沉默少语,从不与人主动搭话。”
叶飞飞道:“我大哥自小与我相依为命,除了我之外,他很少会与别人说话。他曾杀了那么多人,也都是为了我的缘故。”
她的声音显得很平静,似乎所言是别人的事。但牧野静风已注意到她的右手一直在压迫着自己的末指关节,这说明她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这是一个相当男孩子气的动作。
牧野静风心中有些惊讶。他道:“姑娘也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我能理解你当时对我的怀疑。”
叶飞飞看着他道:“你们是去‘死亡大道’吗?”
牧野静风疑惑地点了点头。
叶飞飞缓缓地道:“我大哥死于‘死亡大道’上,所以,我也要去那儿!”
她的话似乎并未表达清她的意思,但她的神情却已把她未说的话讲出来了。
她要为她的哥哥报仇!
牧野静风道:“害死你大哥的人已经死了。”
叶飞飞道:“他一定还有余党。”顿了一顿,又道:“杀我大哥的凶手是被你除去的,所以我要代我大哥向你报恩。”
牧野静风皱了皱眉,道:“为我去杀人?”
叶飞飞道:“不仅仅是为了你。”
牧野静风想了想,道:“但你必须记住,‘死亡大道’里人员混杂,有正有邪,你不能胡乱杀人。”
叶飞飞忽然笑了,她道:“难道我像一个胡乱杀人的人吗?”
牧野静风发现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只是笑容中隐隐约约地有一种“冷”的感觉。
也许,正是这种若有若无的“冷”,才让叶飞飞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一看到她,你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落日,想起大漠,想起孤雁……
一个年轻而且美丽的女孩让人想到这些灰色的东西,那该是一种怎么样的心绪?
牧野静风看了看卓无名,他是征询对方的意见。卓无名点了点头。
水红袖忽然走到牧野静风身边,低声道:“她挺美的。”
说这话时,她几乎是偎依在牧野静风身上了,似乎她要借这种亲昵向别人证明什么。
牧野静风稍稍让了让。
叶飞飞似乎听到了这句话,她的右边嘴角微微地向上一弯,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而且有一点“冷”的笑意。
司如水不由在心中暗叹:“她如此年轻,却似乎已能把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真不知这对于一个年轻的女孩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队伍进入“死亡大道”是出奇的顺利。
“死亡大道”长达十里,聚于“死亡大道”的人有数千之多。
但这一次当牧野静风等人进入“死亡大道”时,发现“死亡大道”的人至少减了一半。
莫非,这儿的人都已感觉到这儿将会有一场空前的血雨腥风降临,便离开了此处?
也许真是如此,生活在“死亡大道”的人无疑会是世间最敏感的人,这是他们生存的首要条件!否则,在诸种力量的明争暗斗之中,焉有命在?
当然,撤走的人中应该还有一部分是死谷的力量。
总而言之,“死亡大道”在旦乐死后,已悄悄地发生了不少变化。
二百多人立于“死亡大道”街头,排成长长的一队,而牧野静风、卓无名、司如水、水红袖、叶飞飞五人立于前面。
他们便如同书写于“死亡大道”上的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众人沉默了良久,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形形色色的目光。
牧野静风长吁了一口气,道:“我们进驻那间没有窗户的屋子,其他人以此为中心,二十人为一组,各自寻找住所。”顿了一顿,他缓缓地又道:“必要时,可以动用武功!”
在这样一个非常地段、非常时间,就必须采用非常手段。
当日头完全消失于天边的时候,英雄楼二百弟子已在“死亡大道”驻扎成功!
但他们能在这儿停留多久?死谷又将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拔去这块“卡在他们喉咙中的骨头”?
死谷。
英雄楼的行动情况不间断地报到阴苍那儿——这是阴苍要求的。平日他不愿让属下将琐事报到他那儿,但这次他却一反常态,亲自下令要求把一切可以探到的与牧野静风这一伙人有关的哪怕是鸡毛蒜皮之事也要向他禀报。
姬冷已是第七次进来向阴苍禀报了。
听罢,阴苍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现在,可以按原来的计划行事了。”
姬冷恭敬地道:“是!”正要退下去,忽又想起了什么,有些担忧地道:“范书以惊人的速度一路升迁直至成了霸天城主,这人一定极不简单,谷主如此安排,会不会留下后患?”
阴苍道:“范书这个人的确很不简单,其心计也许比海还深!只可惜他的武功不高,而霸天城内亦无其他高手了,他即使有什么野心,也是休想得逞!”
姬冷不再说什么,便默然退下了。
范书已在自己的书房里呆了整整一天,在这一天中,他几乎是一步也未离开这书房。
他就像一只困于笼中的猛兽一般在书房中踱来踱去。
几乎每一个在外人面前沉稳持重的人在独处一室时,都会一反人前之模样,显得颇为急躁——也许,这是他们在他人面前压抑太紧,必须找一个出口释放的缘故。
忽地,他停下了踱来踱去的脚步。
因为他听到了鸟儿振翅之声。
范书几乎是跟着走到窗户前,将窗子打开。
那只银灰色的鸽子立即穿窗而入!落在了范书的肩上,它的脚上系着一只细竹筒。但显然已不是原来的那一只竹筒。
范书解下竹筒,从里边取出一张纸来,迅速看了一遍。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愉快的笑容。
牧野静风等人在“死亡大道”已呆了三天,在这三日当中风平浪静,“死亡大道”似乎一下子变得名不符实了。
牧野静风与卓无名、司如水三人流轮值守。这一夜子时,卓无名替下牧野静风,牧野静风刚在用桌子拼起来的床上躺下,便听得远处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哨声!
牧野静风便如弹簧般从床上一跃而起!因为这哨声正是他们安置在与死谷最接近的地方之人送来的警戒讯号!
死谷终于出手了。
卓无名早已对下面的人吩咐过,要不惜一切代价再坚持两天,因为他已得知雪城以及青城派已各有一批人马向死谷而来了。
雪城远在北国,而青城离此地亦是路途遥远,几天前他们便已出发,应在二日后便可以赶至。
一旦得到他们的相助,这一道口子死谷便很难突破了。
而且这样一来,便可以使武林白道中人信心倍增,到时也许会出现百川归海之局面:各路人马围攻死谷!
牧野静风冲出门外,迎面撞见了卓无名!
卓无名沉声道:“死谷出动了五百多人马!”
牧野静风心道:“好家伙,出手倒挺大!”口中道:“有没有将这一情况告之霸天城?”
卓无名点了点头。
牧野静风道:“走,我们去看一看!”这时,叶飞飞、水红袖、司如水也已闻讯赶来,众人一起向死谷方向赶去。
在接近“死亡大道”尽头的地方,黑暗中闪出一个人来,却是英雄楼的墨非。
只听得墨非道:“楼主,死谷的人在即将与我们的人接触之时,突然停止不前了。”
牧野静风等人齐齐一惊,暗忖道:“这又是什么缘故?”
当牧野静风赶到最前端的时候,他果然看到前面数十丈之外,有黑压压的一大片人,估计不下于五百之众!
而英雄楼的弟子则悄无声息地隐于“死亡大道”中屋舍造成的阴影之中!
牧野静风伏在暗处,观察了一阵子,只见死谷中人一直徘徊不前,心中暗觉蹊跷!
这时,卓无名摸至他身边,悄声道:“要不要由我带一部分人冲过去,以试探虚实?”
自从牧野静风以超越常人的胸襟宽恕他之后,他几乎对牧野静风已言听计从。牧野静风开始尚觉得别扭,但时间久了,却也慢慢地习惯了。
牧野静风道:“不可,对方如果是要诱我们出击,那么我们便可能白白损失了一部分人。而对我们来说,现在必须尽可能的保存一切力量,要把有限的力量握成一个拳头。”
顿了一顿,他又道:“他们不主动进攻,我们便一直这么守着,若是再挨两日,那么局势将会大为改观了!”
卓无名道:“如此也好!”
奇怪的是死谷中人停在数丈之外,却不进攻,也不后退!
如此整整相峙了整整半个多时辰!
就在牧野静风开始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死谷中人突然开始后撤了。很快,五百多号人便没入黑暗之中,从众人眼中消失!
牧野静风的眉头反而锁得更紧了,因为死谷的举动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卓无名轻声道:“这会不会是死谷的疲兵之计?死谷中人知道我们力量有限,而他们却有数千人,他们只需调出四五百人,便足以让我们全部出动。如果他们以这种方式轮留对付我们,而我们却只有一班人马,不能调换,但敌方却人数充足,这样几次下来,我们岂不是要被他们拖得疲惫不堪?”
牧野静风一听,觉得有理,他想了想,道:“在这一带只留四五十人即可,但要虚张声势,让对方以为我们的人马一直在此守候,一旦对方开始真正的进攻,这些人只需稍作抵挡,便可撤回,当死谷中人继续进攻的时候,我们大队人马已作好了准备。而这处于最前沿的人也是可以经常调换的。”
卓无名道:“如此甚好,我这便去安排!”
牧野静风刚一转身,便有一个人匆匆赶来,禀报道:“我们的身后出现了大批人马。”
牧野静风先是一惊,但很快便平静下来,他高兴地道:“一定是霸天城的人!”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变,失声道:“死谷一定是已知道我们已与霸天城有约在先了,他们进而不攻,最后又悄然退去,其目的正是为了将霸天城的人引来。当霸天城中众人赶来之时,他们已然退去,如此三番五次,霸天城中人又岂肯再疲于奔走?到那时,死谷中人再真正地杀将出来,我们岂不是陷于孤立无援之境?”
司如水诸人一听,觉得此言甚是有理,都暗道死谷好狡诈!
就在这时,已可见一队人马飞速向他们这边靠拢,少顷,牧野静风已可看清最前面之人正是霸天城的孙密!
牧野静风赶紧迎上前去,拱手道:“诸位辛苦了!”
孙密还礼道:“我乃奉城主之命来此相助,到了此地却不见争战迹象,莫非死谷中人已被击退?”
牧野静风有些尴尬地道:“死谷中人在逼近‘死亡大道’之后,突然停滞不前,如此相峙半个多时辰后,他们便退了回去。”
孙密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道:“既然强敌已退,我们便不多逗留,还需回去向城主复命,告辞了。”
牧野静风道:“代我向范城主表我谢意!”
孙密诸人便告辞而去了。
司如水待他们走后,道:“霸天城倒颇有诚意,来的人不下四五百之多!”
牧野静风有点担忧地道:“只怕死谷三番五次用此等方法对付我们,会使霸天城失去耐心!诸位可有何两全之策?”
叶飞飞道:“若是霸天城真的是诚心相助,那么下一次来的时候,让他们无须再退回去了,就与我们并肩作战,这岂不是少费了不少精力?”
司如水颔首道:“若是能说动霸天城,那是再好不过了。叶姑娘此策甚佳。”
牧野静风也赞许地点了点头。
水红袖见状,不由“哼”了一声,一股酸意爬上心头。
果然不出牧野静风所料,第二日天刚入黑,死谷便故伎重演,再一次以五百人逼近“死亡大道”!
水红袖道:“既然他们并不是真的进攻,那我们也不必向霸天城求助了!”
牧野静风道:“不可!他们定是已窥知我们向霸天城求救之信号,如若发现我们并未向霸天城发出信号,那他们一定会借机掩杀过来!那时只怕霸天城已是救之不及了。”
“死亡大道”附近山坡上的火光依旧升起——这正是英雄楼向霸天城求助之信号。
信号一升起,死谷中人立即停止不前。
牧野静风心中暗自懊恼,他发现以火焰为信号可谓是一个致命的错误!若是以其他隐蔽性大一些的方式联络,便不至于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卓无名有些担忧地道:“不知这一次霸天城中人会不会赶来?”
牧野静风叹了一口气,道:“应该会来,只是不知他们来了之后,会不会怨我们两次让他们扑了个空?”
——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