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空手沉吟半晌,这才缓缓而道:“这也许就是天意,她的武功之所以能够不失,我想和我体内的某种异力有关,我至今也搞不清楚这股异力来自于何处,但正是这股异力,使我成为一名高手,站在了当世江湖的最峰端。”
吕翥半晌没有说话,似乎接受了纪空手的这种解释,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之后,道:“这么说来,你受了红粉佳人之毒,背上的几处大穴也被重手法点击,却能安然无恙,这也全拜你身上的这股异力所赐?”
“不错!”纪空手淡淡而道,“这股异力与人体所修炼的真气有着实质性的不同,所以用对付常人所用的毒和点穴手法,只能对我起到暂时的效用,却不能持久,你真正的机会就只有在小楼之中!”
吕翥的脸色变了一变,心中想必已是十分懊悔,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纪空手身上会有这种异力,这莫非就是天意?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的,也无法用任何的理由来解释它的存在,正因如此,所以人们总是将它归之于天意,就仿佛在这天地之间,冥冥中有一双大手在左右着人的命运,这岂非正是人类的可悲之处。
当吕翥缓缓地转过头来,用一种冰寒的眼芒射向纪空手时,纪空手的脸上依然是那么的平静,淡淡而道:“我只是一个无赖,自小生长于市井之中,我所关心的只是一日三餐的饥饱,四季的冷暖,对于天下是由男人统治,还是由女人来统治,这样沉重的话题其实并不是我所关心的,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只要能对得住这天下的百姓,谁坐这个天下都无可厚非!所以,你本没有错,你错就错在不择手段地去争霸天下,甚至连自己的胞妹也不放过,这般的无情和禽兽又有何异?”
纪空手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冷冷而道:“当年大王庄一役,我最好的一个朋友曾经在我的背上刺出了令我痛心的一剑,这一剑是谁刺出我都不会伤心,唯有是他才会让我铭记一生一世,因为我把他当作我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他,甚至超过了相信我自己,像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背叛了我,那么他注定是我今生最大的一个敌人,不管他做出了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再赢得我的原谅!”
他的目光冷冷地望向吕翥:“而你对吕雉所做出的事情和此人又有何异,所以,即使你是吕雉的胞姐,我也绝不会放过你,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已经不值得我去同情!”
纪空手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手腕一抖,浑身的骨节为之震响,杀气已然贯出眉间。
“你真的要我死?”吕翥笑了笑,她的脸上显得非常平静,丝毫没有一点人之将死的悲状。
“这毋庸置疑!”纪空手断然道。
“只怕未必!”当吕翥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她的整个人突然向后飞退;当她说出第二个字的时候,她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段红绸,如游龙般在虚空中漫舞;当她说出第三个字时,那红绸已如一条长蛇紧紧地缠上吕雉的颈项……这句话说完,她已经不再是将死之人,角色在刹那间互换,她又找回了她刚才的那种张狂之色,这只因为她的手中已经多出了吕雉这样一个人质。
这一切快如电闪,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就像是一个设计好的程序,快而不乱,一环紧扣一环,根本不容对手有任何的反应,即使连纪空手和吕雉这样的高手,也无法躲过吕翥精密的算计。
她能如此轻易地得手,只因为她和吕雉是同胞姐妹,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吕雉的人就是她了,所以,她非常清楚吕雉的软肋,而这就是吕雉过于看重亲情,眼见自己的胞姐就要死在自己爱人的手中,她的心境绝对不会平静。
算准了这一点,吕翥心里明白,这才是她绝处逢生的机会。
她没有辜负这个机会,所以,她又重新把握住了自己的命运。
“我说过你杀不了我的!”吕翥近乎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纪空手的脸色已然变得铁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只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这种失算自他踏入江湖以来极为罕见,而偏偏却让他和吕雉遇上了。
“如果你认为用吕雉就可以要挟于我,那你就错了!”纪空手一脸肃然,冷然而道,“毕竟我和她相识未久,她还不值得我去为她放弃做人的原则!”
他此话一出,吕雉的脸色一变,霍然抬头,整个人几欲悲痛欲绝,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纪空手居然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
“我绝不相信你会这么无情!”吕翥深深地看了纪空手一眼,道,“如果她真的不能要挟于你,那么她的死也就不足惜了!”
她紧握红绸的手缓缓地向两边拉动,力道也为之增大,吕雉的脸被红绸勒得通红,呼吸显得非常急促,几欲窒息一般。
“且慢!”纪空手再也无法视若无睹,断然喝道,“你赢了,我承认自己无法做到无情。”
吕翥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得忘乎所以,笑得异常张狂,这只因为她深知人性的弱点。
面对吕翥如此嚣张的样子,纪空手唯有苦笑,他可以为了自己所爱的女人付出自己的生命,他当然做不到看着所爱的女人在自己的眼前死去,有的时候,他真的恨自己做不到真正的无情。
他用一种深情的目光缓缓地盯注在吕雉的脸上,一字一句地道:“我只想告诉你,能和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一起,我绝不后悔!”
吕雉的眼眸中闪出一种喜悦的神情,点了点头:“我也一样,可惜的是我们还死不了!”
她的这句话说完,这地牢之中蓦起一道狂风,这风竟然来自于缠绕在其颈项的红绸,她的整个人陡然旋转起来,就像是一架迎风的风车。
这风中所带出的杀机,犹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那张狂的杀意充斥了地牢的整个空间,所带来的压力足以让每一个人为之窒息。
“天外听香!”吕翥惊叫一声,整张脸变得煞白,她实在没有想到,破去了处子之身的吕雉不仅武功未失,反而练成了这听香榭的镇阀神功。
她的心陡然下沉,仿佛落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一股深深的绝望涌上了她的心头,恐惧如潮水漫卷至她的全身。
就连纪空手也被劲风逼到墙角,目睹着这惊人的一幕,心中也惊骇不已。
“轰……”
一声爆响炸起,震得这地牢抖动不已,气旋飞旋间,那一条红绸裂成碎片,如同秋天的红叶飘落,撒满一地。
而吕翥的人被劲风席卷,直撞向那厚实的石壁……
“砰……”
那石壁之上顿时溅满了一片红白相间的秽物,红的是血,白的是脑浆,绘制成一幅凄美的图案,留在那石壁之上,显得异常残忍而恐怖。
当这一切渐渐消寂,纪空手的眼中闪现出一丝迷惑,似乎不敢相信,这是吕雉的出手,他却不知当一个女人全身心地投入到一段感情之中时,这个女人随时可以为她所爱的人付出一切,包括她的思想,她的观念。
当吕雉穿上吕翥的衣裳与纪空手跳出地牢之时,他们面对的是一条狭长的地道,烛火摇曳间,暗影晃动,显得静寂无边,但纪空手已经感觉到了涌动在这地道之中的杀气。
他一步步地向前趋进,展开灵觉,去感应这暗黑之中的危机,未行七步,他的身形如旋风般旋转而起,一声轻啸,手掌如锋刃般穿越虚空,向一团暗影击拍而去。
那团暗影里竟然发出两声低低的惊呼,暗影乍分,却是两名剑手,他们无疑是吕翥的死党,刚才地牢中发出的偌大动静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觉,可是当他们看到纪空手之时,脸上依然出现了一股惊异和震憾。
这两人当然都是高手,绝不会就这样束手待毙,虽然他们深切地感受到纪空手这掌中所逼射而出的凌厉杀气,和那种几乎让他们窒息的层层压力,但是,这依然摧毁不了他们的自信。
然而,这种自信并没有维系多长的时间,就在他们准备出剑时,这地道中的形势似乎陡然起了变化。
这变化来自于纪空手的掌,他的掌斜出之时,五指分开,劲气从指尖飙射而出,犹如那满天飞洒的剑雨,那惊人的指力如水银泻地般漫入虚空,将这段空间里所有的空气完全绞裂至无形,这漫漫空中所剩下的只有那浓重的杀机和压力。
他们绝对想不到一个穴道受制、身中奇毒的人居然还能有如此可怕的功力,这怪不得他们,毕竟像纪空手这样的人,百年不遇。
他们同样想不到,他们藏身之处其实早已经被纪空手所捕捉,甚至包括他们的气息和举动都毫无疏漏,所以当纪空手出手之时,已经将对手的一切计算把握得异常清晰和准确,甚至包括他们的心理。
“当……当……”
两声爆响之后,纪空手的身体在虚空中一闪而退,整个人显得优雅而从容,而在他的面前,那两名剑手连剑都未出,就已然倒地,在他们的眉心之间,无一例外的都多了一个洞——血洞!
纪空手的眼神仿佛多出了一丝怜惜和无奈,淡淡而道:“我本不想杀人,可惜的是,我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