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一道那割肉刀竟然比手还灵活,整个身子便像是乱转乱旋的陀螺,但却有意想不到的威力,经常撞入归远山的剑式之中,像一根尖刺一般割开归远山的剑网,直接袭击他的身体,总会逼得归远山手忙脚乱。若非宇文一道的腰际有一道伤口,使他的灵活度大减,蔡风敢肯定归远山此时只怕已经千疮百孔了,而另外两柄愤怒的枪虽然没有割肉刀那般可怕,但仍对归远山构成极大的威胁。
归远山都急得额角冒汗了,却并未见蔡风出言相助,不由得一阵焦躁,这心神一分,便更显得忙乱。
“静心屏气,勿躁勿焦,任他风急雨猛,我根自在,管他熊熊烈火,冰心自冰,不焦不躁,无荣无辱,无物无我,便无胜无敌,无败之局始为胜之道。”蔡风看了不由得大为皱眉,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归远山立刻明白蔡风的意思,心神逐渐平静,只专注于手中的剑,对宇文一道那常切入剑式之中的割肉刀竟然不闻不问,一心只催动手中的剑,依心所发。
宇文一道先是一愣,后才明白,蔡风所说却正是武学之中的精妙之所在,而归远山剑式一改,东划一剑,西划一剑,每一刻都快得难以想象,更是攻所必救之处,不由得让宇文一道和那汉子心中大惊。
“很好,我现在教你黄门左手剑之剑式,用心用神,勿为外物所动,我心自我心,我剑自我剑,敌剑乃是自我心,这样你才可能真正地练好黄门左手剑,否则,只会是伤人伤己。”蔡风沉声道。
“说吧!”归远山禁不住有些激动地道。
宇文一道心神也为之大振,蔡风若是教归远山黄门左手剑,那自己岂有生理?不由得大急,那持双枪的汉子也为之骇然。
归远山绝对不会放过对方心乱的机会,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信手而刺,只是此时他的心神竟然异常平静,这是他近二十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平静。平时,每一天都几乎沉浸在仇恨之中,哪能够平心静气呢?但这一刻他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种宁静的实质。
“宁神之时,缓凝于剑,神聚于剑,力达十三重楼,逆贯劲气于少商穴,再转功劳入中冲穴,以小腕行剑,列缺凝劲,三冲少商转入剑身,以小拇指控剑身……”
归远山手中的剑竟然亮起一道幽莹的光芒,便若有千万点萤火在剑身上游,剑上那森寒的杀气竟成了实质的形体标射而出,信手一挥,便觉得杀气腾空,霸道无比,而剑锋回转的速度快得连归远山自己也觉得惊骇。他根本想不到以小拇指控剑身,体内聚于列缺穴的劲气冲击剑身,竟让他自己也无法控制住剑的速度和杀伤力,每一个都像是有着一去不回的惨烈气势。
宇文一道与那名汉子只觉得归远山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便若从地狱之中蹿出来的魔神一般可怕,整个人似乎充满着使不完的能量,每一剑离他们仍有数尺远,便让他感到那欲裂衣而进的割体剑气,一时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归远山一时打得欢快,竟然剑式信手而出,只是不能够信手而发而已,但他却发现这一生之中唯有今晚的剑最有感觉,最让他振奋莫名,甚至有一种想大大地发泄一场的感觉。
归远山打得痛快,而宇文一道及那汉子却打得极是艰难,宇文一道的“梦醒九幽”割肉刀法本是一种极为可怕的近身打法,可此刻竟完全近不了归远山的身。这对于他来说的确是苦不堪言,只能绕着归远山游斗,但是腰际的伤口鲜血已流得他觉得一阵虚弱。
那汉子的双手枪竟在突然间并成一杆长枪,以长枪疾攻,便像是在归远山面前绽开了一朵朵翻涌的浪花,对归远山的精神上竟有一种极为沉重的压力,但他却让宇文一道与那汉子也脱不开他的攻击,甚至连抽身的机会都没有。
归远山的剑式之中逐渐加强了一种极重的吸扯力量,而且越来越明显,而宇文一道与那汉子的伤势也越来越沉重,形势也越来越险。
蔡风的眼中依然闪过一丝狡黠的眼神,但却没有人能够发现,因为也没有人有这个闲情去理他。
宇文一道终于将手中的割肉刀缓了一缓,便在那一线之间,归远山的剑再一次深深地刺入他的小腹,而那汉子的长枪也在归远山的肩头擦下了一块皮肉。
宇文一道一声惨呼夹着归远山的闷哼,便酿成了蔡风充满嘲弄意味的眼神。
归远山伸手竟然一把抓住那汉子的长枪,手中的剑从宇文一道的小腹中拔出,以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速度,一下子刺入那汉子的胸膛,但是归远山眼中却充满了惊惧。
“呀——呀——”两声先后而发的惨号只让暗夜之中充满了无比的萧瑟。
归远山与那汉子的身形同时向后倒跌而出。
归远山并没有算到对方长枪之中仍然有一支短枪,而他一出剑才发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身形,剑的威力自然是大得惊人,但从列缺穴冲出去的三道劲气的确大得让他难以想象,他的身子竟被剑给控制了,拖着他的身子向那截短枪上撞。甚至连扭转身子的机会都没有,他甚至无法抛开手中的剑,因为他少商穴中本由一道独自的真气通过剑把与掌心劳宫穴达成一道气桥,一时根本无法断去,这虽然可以使手将剑身握得更紧更稳,但也成了他致命的要害。
那汉子胸口被归远山的剑刺个对穿,甚至连手也插入了对方的胸膛,根本就没有一点活命的希望,不过他眼中却似乎充满了满意的笑容。
归远山的脸痛苦得几乎已经扭曲,他知道他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只是他到这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小腹被对方的那杆短枪刺个对穿,鲜血顺着枪杆缓缓地滴落在地上,他两膝不由得深重地跪在地上,眼中充满绝望的神情,苦涩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声音却有些扭曲。
蔡风竟然在这个时候笑了,笑得很灿烂,竟然似乎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与归远山挂钩了一般。
归远山不由得觉得一阵心寒,因为自己的伤,也因为蔡风的笑,那诡异得不带半丝感情的笑,便像是大雪山顶的北风那般凄寒,更让他心寒的居然是蔡风站了起来。
蔡风很优雅地站了起来,像是刚才睡了一觉似的那般恬静优雅地站了起来。
“这不可能,不可能!”归远山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望着蔡风,近乎绝望地呼道。
“这个世间本来并没有什么不可能,只是你想不到而已。”蔡风声音很冷,同时也很优雅地从破六韩拔陵的咽喉拔出自己的剑,剑尖的血渍却在宇文一道的衣服上擦了擦。
“我点的是你大包、京门和期门三大要穴,控制了你足少阴肾经、足少阴胆经、足厥阴肝经,你怎么可能可以活动呢?”归远山惊骇无比地问道。
“事实是如此,我何用证明,只是你也太小看我蔡风了,凭你还不够让我装傻,你的点穴之术对付别人或许有用,但对于我来说,那便像是小孩子搔痒一般。”蔡风讥嘲地笑了笑道,又很优雅地捡回破六韩拔陵的刀,和那张掉在地上的强弩。
“你根本就不怕点穴?”归远山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露出无限痛苦地问道。
“练了无相神功之人,体内的经脉可以随时错位,你的点穴手法只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功夫而已。”蔡风傲然应道。
“你教我的‘黄门左手剑’也是假的?”归远山语意之中充满悲愤地问道。
蔡风笑了笑道:“我所说的黄门左手剑剑法,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很初级的功法而已,也是速成之法,并没有错,只是我忘了告诉你一句口诀而已。”
“你,你真是阴险。”归远山差点想哭,他根本想不到到头来仍然被蔡风算计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什么话都似乎无法表达他心中的悲哀。
“看你帮我杀死四个大敌的分上,我不妨告诉你最后一句速成口诀吧。”蔡风淡然地向归远山望了一眼。
归远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呆呆在那里发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一句口诀便是,凝浊气于肩膀里侧云门穴,冲破不控之时,以浊气调之,则收发由心,方为小成。”蔡风淡然一笑。
归远山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但却从口中咳出几口鲜血,那双本充满绝望神色的眼睛竟在刹那间再注满了无比怨毒的神色。
蔡风看到归远山手中拿着那瓶解药,不由得也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极为放肆,极为得意,只让归远山眼中又蒙上了一层迷茫之色。
“你笑什么?我死了,你也只有百日好活,解药你休想。”归远山咬牙切齿地道。
“我笑你还把那东西当个宝,我要是怕你毁掉解药,就根本不必与你说任何废话,把你的脑袋以最快的速度切下来,让你连动一个指头的机会都没有。”蔡风哂然一笑道。
“你,你难道不怕毒?”归远山目光有些惊疑不定地道。
“我怕,我怕得要命,但如果我根本就没有中毒,我又何必怕呢?”蔡风耸耸肩摊了摊手笑道。
“这不可能!我明明将毒丸放入你口中,看着你吞进去。”
归远山不由得呆住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看到了蔡风手中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黑色的药丸,正是归远山的百日蚀骨丸,可是这一刻却出现在蔡风的手中。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归远山喃喃自语道,霎时整个人变得无比虚弱。
“我早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只有人们想不到的事。我早知道你会以药物来对付我,是以我让你点穴,告诉你我想跑,你便一定会用药物来对付我。而你的确自以为很高明地来控制我,却不知道天竺有奇功叫‘蛇喉功’,可将吞下去的任何物体保护三日不化,再吐出来的功效。”
“蛇喉功,天竺国蛇喉功……”归远山像是痴呆了一般,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