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叔孙凤一眼就发现忘尘师太,忍不住惊呼出声,同时飞速闪身向阵中步入。
“姑娘请留步,令师可是忘尘师太?”五台老人又咳出了一小口鲜血,挡住叔孙凤问道。
“不错!”叔孙凤回应道。
“令师正处于行功的紧要关头,千万别打扰,否则只会前功尽弃,还会走火入魔!”五台老人道。
“我师父在干什么?”叔孙凤望了望阵中的情景,禁不住奇问道,不过她一看这阵势就知是师父所设,而且行功者全是佛门中人,她自然不加怀疑。
五台老人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咳得弯下了腰,其伤势的确很重,看来他真的老了。
叔孙怒雷也似乎想起了那唤出他名字的老者身份,心神为之一动,让他心神浮动的却是那静坐于阵中的忘尘师太。
蓝日法王眼中闪出一丝讶异,但依然没有小看这龙行虎步赶来的老头。
叔孙怒雷似乎一下子忘了还有蓝日法王的存在,也忘了五台老人和其他所有人的存在,步子也缓得不能再缓,似乎怕惊碎了眼前这个不真实的梦。
五台老人并没有看到叔孙怒雷的表情,但他却知道叔孙怒雷与忘尘的关系,因为他已经知晓忘尘就是琼飞,所以他不担心叔孙怒雷会对忘尘不利。
“琼……”叔孙怒雷来到阵边,语调有些颤抖地唤了一声,一种深深的负罪感和愧疚感如同一柄利刃,狠狠刺扎着他的心。
蓝日法王和凌能丽诸人全都有些莫名其妙,凌能丽和剑痴等人更知叔孙怒雷的身份超然,乃是叔孙家族的老祖宗,但此刻竟没有半点前辈样子。
阵内的忘尘师太禁不住轻颤了一下,连带着达摩也颤了一下,圣舍利的佛光忽暗。
“物空色空,佛在其中!”了愿大师忙以梵音轻喧,所有人顿时心中一片空明,似乎天地霎时变得无比祥和。
忘尘师太和达摩停止了颤抖,再次恢复平静,只是额角又多了几颗汗珠。
叔孙怒雷被梵音一呼,顿时心中一片清明,明白刚才自己险些害了他们,暗呼好险,但也为这四十多年来空缺的情感而愧疚、心痛。
“爷爷!”叔孙凤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没有想到叔孙怒雷一声呼唤,竟险些引出祸来。
叔孙怒雷转身与蓝日法王相对,在回转目光之时,他扫视了黄海一眼,只是在烟雾隐绕之中,并未看清黄海的面貌。
“前辈,你伤得怎样?”叔孙凤忙自袖中掏出几颗药丸递给五台老人服下,关心地问道。
五台老人只觉药丸入口便化为甘流通往四肢百骸,咳嗽也稍顿,只是仍然感到全身乏力。
“我没事,你去帮我解开他们的穴道!”五台老人轻轻摇了摇头道。
叔孙凤忙扶着五台老人入阵,又把被蓝日法王拨开的几块石头摆正,这才向凌通和凌能丽等人行去。
萧宝寅和崔延伯在剿灭莫折念生的残余力量后,迅速挥军泾源、华亭,他们得到的消息并不坏,也许是叶虚故意透露出胡琛和万俟丑奴的情况。
但不管如何,高平的义军他们必须平定,此际洛阳事变,而他们并没有受到多大的牵连,其时元融兵败,北魏也只剩下他们与尔朱荣两大军系与两朝边界之处的守将。而萧宝寅与崔延伯所领之军不会比尔朱荣逊色,因此,他们在北朝有绝对的说话权利,甚至一跃之间比叔孙家族、刘家和元家自身更有权威,这是他们的筹码。
萧宝寅和崔延伯有自己的打算和想法,绝不会听从尔朱荣的摆布和吩咐。尔朱荣也拿他们没有办法,是以,只能出言慰勉,孝庄帝数次传出圣旨召他们回去,但萧宝寅和崔延伯拒不接旨,这才使尔朱荣开始重视起他们来了。
孝庄帝再也不让萧宝寅和崔延伯回京,只是传旨赐封萧宝寅为平西上将军,而崔延伯则为秦城王。
崔延伯和萧宝寅相互暗笑,他们深知,乱世之中兵权的重要性,更明白自己如果返回洛阳,其结果只会有一个,那就是被尔朱荣设计迫害,兵权被夺。那时,北魏的整个天下也许真的成了尔朱荣的天下了。是以,他们并不怕得罪尔朱荣和孝庄帝,大不了拥兵自立,谁还会怕谁来着?
另外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如果萧宝寅和崔延伯不死,就成了一支可以与尔朱荣抗衡的力量,也成了孝庄帝的一种安全保障,至少到目前为止,萧宝寅和崔延伯承认孝庄帝的合法性,尔朱荣便可以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尽管尔朱荣这样一举动对崔延伯和萧宝寅来说并无效,也不会使萧宝寅和崔延伯另立新帝来威胁洛阳。
如果尔朱荣敢对孝庄帝有所不利的话,萧宝寅和崔延伯立刻可再立新帝,任意选一个口号,都可以让北魏的各路守将归心,那时候尔朱荣只会陷入一种绝对的困境之中。因此,只要萧宝寅和崔延伯继续牢握着北魏的兵权,孝庄帝就仍然是安全的。
对于这一点孝庄帝自然清楚,崔延伯和萧宝寅也同样心中清楚。是以,他们很珍惜手中的兵权,也很懂得利用手中的兵权,尔朱荣却无法真正地放开手脚,一切都有所顾忌。
元融的死,只是对孝庄帝最为不利,但对萧宝寅和崔延伯及尔朱荣都有着极大的好处,至少使他们的角色变得更重要,他们的力量显得更为强大,权力也大增。
崔延伯和萧宝寅北上攻打胡琛的大军,所想的并不是为朝廷,而是自己的私下打算。
如果不趁胡琛之死和万俟丑奴的重伤攻击这一群义军的话,也许会再生突变,而难以收拾场面。如果此刻一举控制了高平义军,那他们完全可以安心地守住西北半角江山,割地称雄,那时候尔朱荣将面对东北部最强的义军葛荣,和关中的侯莫,而他们则可袖手旁观,在最精彩的时候去收拾残局,那岂不是快哉?
尔朱荣即使知道崔延伯和萧宝寅的意图,也是无可奈何,他总不能派兵北上攻打崔延伯和萧宝寅吧?
崔延伯和萧宝寅的另一个担心,也就是域外的吐谷浑和吐蕃联军,自玉门关和星星峡两路进军,已经在渊泉会师,虽然未抵嘉峪关,可也不能不让人担心。官兵与域外联军交战,那只是迟早的事,如果不在域外联军到来之前将西北地区的义军剿灭,那后果将难以想象。只要在域外联军攻下嘉峪关之前,以大军驻守嘉峪关,那域外大军的铁骑也难奈何。除非他们自祁连山翻过,但那时应说是冬季,又岂是行军之时?因此,崔延伯和萧宝寅要跟域外联军打时间和速度仗。
此刻的崔延伯和萧宝寅已拥有大军三十余万,可谓兵力确已占了北魏朝廷兵力的近三分之一,不过,为守各座重镇,只能调足十八万精兵去攻打万俟丑奴,但十八万精兵比胡琛的军容更盛了。
胡琛所辖地处西北,地理位置没有葛荣优越,虽然是敕勒首长,但其财力、声望都无法与葛荣相比,葛荣为今日之事准备了二十年,几乎将每一个细节都仔细想好了,所以其兵力发展之迅速和兵源之足,根本就不是胡琛所能相比的。
葛荣又巧妙地利用了破六韩拔陵的残余部众,与杜洛周及鲜于修礼这两路义军,这才形成了足以覆盖一方的实力。
胡琛虽然拥兵二十余万,但其军费的开支和士卒的生活却极为艰苦,又处于黄土高原之上,加之大部分士卒是没有经过太多训练的农民和穷人,在军纪和组织配合上与经过艰苦训练的官兵相比,的确还差了一个级别,所以在军容声势方面反而比崔延伯和萧宝寅所领之兵差了一些,这是很正常的。
叔孙怒雷的目光与蓝日法王的目光相交,擦起了一溜幽暗的火花。
叔孙怒雷并不认识蓝日法王,蓝日法王也同样不认识叔孙怒雷,但他们却深深感受到了对方存于暗处的澎湃力量,那是不必用任何语言去阐述的力量。
蓝日法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至少眼前之人并不会是一个很差的角色。
“你叫叔孙怒雷?”蓝日法王记下了刚才五台老人所呼出的名字。
“不错,我叫叔孙怒雷。”叔孙怒雷有些机械性地重复着蓝日法王的问话。
“我叫蓝日,今日能目睹中土高手的风貌,也算是不虚此行了。看来,五台山可真是藏龙卧虎之地,竟有如此多的高手。”说到这里,蓝日法王却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语道:“如果四十年前你们就有这般功力该多好!”
“为何要四十年前?”叔孙怒雷有些诧异地问道,他感到眼前这怪异的喇嘛有些捉摸不透。
“因为,如果在四十年前你们就有这般功力,那我也不会寂寞四十载了。”蓝日法王有些感慨地道,同时也略带稍许失望。
叔孙怒雷禁不住笑了笑,道:“那是四十年前你没有见到我。”
蓝日法王也笑了笑,道:“见了你也没用,四十年前你也不会有今日之成就。唉,你为何不早生四十年?”
叔孙怒雷心中暗怒,他立刻知道蓝日之意是说此刻他的成就只有对方四十年前的水准,试问叔孙怒雷怎会服气?不由冷声道:“你何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