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壤的刀斩空,但陆飞仍受了伤,是被他身边两人所伤,这两人正是阿那壤的贴身护卫,无论在任何时候,其反应速度绝对是第一流的,无论是谁,只要敢攻击阿那壤,他们都会施以最无情的攻击。
陆飞暴跌而出,却是落在葛荣的身边,为葛荣所接。
阿那壤的眸子之中闪过无情的恨火,几乎要将受伤的陆飞烧成灰烬。
“为什么要这样?本王待你不薄,你身为本国的驸马,如此岂不是让本王寒心吗?”阿那壤的语调极为痛心,他怎么也想不到驸马竟会持刃杀他。
“老六干得很好!果然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葛荣自怀中掏出一张洁白的丝绢为陆飞拭净嘴角的血迹,赞赏地道。
“陆飞,你这逆贼,原来竟是葛荣身边的人!枉大王对你如此恩宠,我胡赞今日不杀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就誓不为人!”一个头顶只有三咎头发的汉子吼道。
陆飞似乎稍有些歉意地望了阿那壤一眼,苦涩地笑了笑道:“对不起,虽然你对我恩重如山,但是我的全部,包括我的生命都是庄主所赐,为了葛家庄的事业,其他的一切都不可能成为我的绊脚之石,包括爱情、友情、亲情。我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随时准备为葛家庄而牺牲!”
阿那壤和胡赞诸人全都怔住了,心头禁不住蒙上了一层阴影。
“你是葛家庄的奸细?”阿那壤冷冷地问道,他毕竟是漠外最有权威的人,很快就恢复了应有的冷静。
“哈哈哈……”葛荣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自信而悠然地道,“你明白为什么我会知道尔朱荣之事吗?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吗?这全都是我的好义子透露的,因为你所能知道的每一件事都逃不过他的耳目,而他知道的事,我就一定知道,阿那壤,你认命吧!”
“他是你的义子?”阿那壤和他的所有护卫全都大惊,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到陆飞竟然是葛荣的义子。
“不错,庄主就是我的义父,我也不叫陆飞,而是葛六,在葛家十杰之中排行第六。今日的一切全都是我与义父一手策划,这不能怪我,只能怪你挡了我们葛家庄在域外的财路!”陆飞稍稍站直身子,声音恢复了往常的阴冷。
阿那壤半天说不出话来,呆如木头人一样,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在漠外混迹了十余年的人,竟然是葛家十杰之一的葛六,且还是葛荣的义子,而陆飞效力于柔然也有近十年之久,十年之中为柔然也立下了不可估量的汗马功劳。暗杀、阻击、领兵,无论是哪个方面他都是难得的人才,其武功之高在柔然国已找不出几个对手,阿那壤为了牢牢抓住这样一个人才,不惜将自己的大女儿下嫁陆飞,可是谁又曾想到,陆飞竟然是葛荣一手培养出来、故意放至漠外对付他的一颗棋子?
“柔然是漠外最大的一国,当然也是我们葛家庄看得起的地方,义父让我在柔然为你们打拼了十年,为你们柔然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今日你死了,也怨不得我!”葛六冷冷地道。
葛荣望着阿那壤那似乎不敢正视现实的样子,禁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为自己的安排而笑,为这一幕好戏而笑,更为自己有这么忠实的属下而笑。
他笑得那般开心,笑得那般自在,只不过,阿那壤发现葛荣的笑容在刹那之间变得僵硬,就像是凝成了一块冰。
葛荣出手一刀,但却没有狂号惨叫,他的刀所斩对象是葛六!
葛荣的刀竟然斩向葛六,那并不是无因,因为葛六就像背叛阿那壤一样,背叛了他,葛六竟然将一柄短剑刺入了葛荣的小腹,虽然葛荣有神功护体,更以最快的速度凝气于小腹,但仍然被这一剑刺入了五寸之深。
葛六的劲力大得骇人,竟连葛荣体内的护体真气都无法相抗,这的确是一种悲哀,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葛荣的确没有想到,幸亏他体内的无相神功自然生出一股反抗之力,否则这一剑定会将他捅个对穿。
“叮……当……”葛六袖中闪电划出一柄长剑,竟然被葛荣一刀击断,而饮血宝刀毫无阻隔地在葛六胸膛之上划开一道长达半尺的伤口。
葛六飞跌而出,葛荣如风影一般掠至,他似乎是一个毫不畏痛的铁人,手中的刀以一道奇妙的轨迹削向葛六的咽喉,葛六竟然敢对他施以毒手暗杀,这几乎使葛荣愤怒如狂,绝对没有人可以背叛他,背叛他的结果只有死亡一途!何况葛六是他一直都信任的人?
葛六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葛荣的动作之快,功力之高,的确超出他的想象很多,此刻的他几乎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即使有还手之力,在葛荣雷霆一刀之下,也只有死路一条。
胡赞诸人也看呆了,他们似乎没有想到竟会再次发生这种变故,葛六居然会杀葛荣,他们是义子义父的关系,怎么会出现这种局面呢?唯阿那壤依然冷静如恒。
当然,无论如何,对于阿那壤诸人而言,葛荣受伤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减少极大一部分威胁感,若有人能将之击杀,那更是好事一件,葛荣一死,突厥、契骨、契丹诸小国就会失去支持,自然会再次渐渐沦为柔然所控。
柔然在北六镇与破六韩拔陵那一战之中,元气伤了不少,再加上杜洛周领兵直逼柔然心脏,与高车并击,在突厥内助之下,损失极其惨重。后来,北魏不仅未将北六镇让给柔然,尔朱荣反率兵而出,将柔然那一批已经疲惫不堪、伤亡惨重的大军逐出六镇,十万大军几乎只有三四万人回到柔然,虽然掠回了一些财宝奴隶,但却无法与损失相补,这使得阿那壤对尔朱荣恨之入骨,而当他得知这一策略出于一个叫蔡风的少年脑子之时,他对蔡风也恨上了。只是他一直无缘踏进中土而已,此刻他的密探查出域外吐谷浑和吐蕃有意入主中土,他就想到趁机获利,这才踏足中土,他对桑达巴罕所做的事了若指掌,却没想到竟遇到了葛荣。
“当!”葛荣的刀被挡住。
挡住葛荣小刀的,是阿那壤的斩马刀,阿那壤的表情依然是那么平静,如止水一般,给人一种清寒而冷杀之意。
葛荣退了两步,阿那壤顺手一带葛六退了二丈,与葛荣相对而立,却没有半点受伤之态。
葛荣的眸子之中闪过疯狂的杀机,刀尖在轻轻地颤抖,并发出“嗡嗡”震响。
胡赞等护卫更是糊涂,他们怎么也不明白阿那壤为什么去救一个叛徒,一个奸细。
“飞儿,你没事吧?”阿那壤语气极为关切地问道。
“谢大王关心,幸不辱命,我还死不了!”葛六有些痛苦地低语道。
阿那壤顺手封住陆飞伤口周围的穴道,以止住血水外流,这才对葛荣展开一个胜利者的笑意。
葛荣的心在发凉,阿那壤的厉害完全超出了他的估计,眼前的这一切竟是阿那壤与他的好义子上演的一出好戏,这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葛荣笑了,笑声有些涩然,没有人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象得出。
葛荣的确没有什么话好说,他失算了,此刻他方明白为什么阿那壤一开始就能呼出他的名字?而他敢肯定,他从来都未曾与阿那壤正式会面,虽然他曾暗中见过阿那壤,可是此刻自己戴着面具对方又如何能一眼认出呢?又为何似是专门为了对付他,以致炸塌窖洞的出口呢?显然是葛六将一切对阿那壤早已经说清楚了。
“葛荣,你是不是感到有些惊讶和意外?”阿那壤笑问道。
“的确有些!”葛荣并不否认,只是伸指速点伤口周围的穴道,强运功力于伤口附近,猛地拔出短剑,并以药末撒在伤口处,动作极为熟练和利落。
没有人可以看到葛荣的表情,但所有人都知道此刻葛荣的脸色一定极为难看。
鲜血射出近三尺,但葛荣连哼都未哼出半声,连阿那壤也忍不住暗赞葛荣的忍性之强。
“其实很早我就知道他的身份,人始终是人,总会有感情的,他也不例外。但不可否认,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才,正因为他是了不起的人才,我才会孤掷一注,将女儿嫁给他,我要用真情改变一个人,当我再次找他谈话的时候,并明确地说出他的身份,我却不杀他,只是让他选择自己的所归,他没有令我失望,虽然你是他的义父,但他在你的眼里只不过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你们根本就没有感情,我相信,如果他对于你没有了一点利用价值,大概你连理都不会理他,对吗?”阿那壤自豪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