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宗自然不知道蔡风体内不仅身具佛门至高无上的神功,更具有道家的无上禅功,一身兼容佛道两家的极道武学,又岂是邪灵所能入侵的?邪灵无法入侵,蔡风体内的佛道两家劲气自然注入了刀身之中,将那存于刀身的无上佛性再次唤醒,更似乎把刀身中储存的佛功与自己体内的无上神功相融,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
“你没事吧?”蔡风扶住哈凤,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无奈,更多了一份怜惜。
“你为什么要救我?”哈凤幽怨地道。
“秃驴,该死的秃驴,所有的秃驴统统都该死!”一声闷哼自虚空中传来,却正是那自石下冲出的灰影。
那是一个人,一个被胡须头发罩得无法看出面目、衣衫褴褛得难以蔽体的怪人,抑或可以说他是山魈鬼怪,那也许更贴切一些。
三子和戒嗔大吃一惊,昏暗的天地间,那如兽般的怪人俯冲直下,犹如巨大的苍鹰,拖着两片暗云。天空中的巨石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吸力会聚而起,疯狂地向蔡风砸到。
“蔡风师侄,小心老魔!”戒嗔大呼,同时身形向那自天空中扑下的怪人迎去,口中更大喝道:“区阳,让老衲来会会你!”
“大胆!竟敢直呼圣帝之名,秃驴找死!”那白发神秘老人怒喝着横扑向戒嗔。
风,惨烈至极,雷电交夹着巨大的冰雹,更有满天飞舞的碎石,阴云愁惨,寒风凛冽。
呼啸的劲气流动声,巨爆的雷声,一切的一切,似乎构成了一个虚幻的世界。松涛之声,虎啸猿啼,根本就再也无法加入这插曲之中。
“小心!”哈凤也忍不住惊呼出来。
其实,蔡风早已感觉到了那股强大无匹的压力自四面八方聚涌而至。
转身、抬头,并甩出哈凤,一切的动作是那般利落而干脆,蔡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所遇到的将是有史以来最为可怕的对手。
那是一种感觉,实实在在的感觉,蔡风不仅是高手,还是猎人,猎人对于危险的敏感度绝对超过任何人!
面对如此恐怖的对手,蔡风竟有种沮丧的感觉,他从来都没有感到沮丧过,即使以前遇到的所有可怕对手。可是今日却是个例外,也许的确是,他从来都未曾想过,人世之间居然有人能将掌练到这般境界。
天与地,地与人,人与自然,一切都显得混沌,一切都没有间隙,那是一种无限收缩的网罩,而蔡风就是这张网罩之中的一条可怜小虫。
似曾相识的一掌蔡风记得叶虚曾经施展过,但那一掌与这一掌相比几乎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但大致的意境却是一样。
蔡风知道“怒沧海”在这一掌之下再也不是绝对的优势,甚至根本就不会起到任何作用。自从蔡风能够丝毫无忌地施展“怒沧海”之后,他对“怒沧海”的威力已有了充分的了解,可是眼前这一掌的力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蔡风咬了咬牙,作出了一个决定,双手紧握冰魄寒光刀,刀身的血丝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晶莹剔透,更泛起一层晶玉般淡淡的佛光。
蔡宗几乎呆住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柄邪刀竟然有如此驯服之时,不仅驯服,更似乎成了一柄祥和的圣物,只怕无著祖师做梦也不会料到这一现象会在一个年轻人手中出现。
蔡风出刀,身子就像充满氤氲的球,悬浮而起,显得怪异莫名。
“沧海无量!”蔡风犹如一尊巨神,双手握刀直刺天幕,口中狂呼而出。
“蔡风!”三子忍不住惊呼,虽然他并不能使出这一刀,但他却知道这一刀的可怕,不仅是威力的可怕,更可怕的是那毁灭性的反冲力,就连蔡伤所具的功力也被反冲力震伤,又何况蔡风这个体内存有隐患之人?
蔡风又何尝不知呢?但在束手待毙与战死之间他必须作出选择,他更不是一个弱者!强者,那就必须选择战死,哪怕只剩最后一丝力气,也要一拼!
蔡伤曾对他讲过,施展“沧海无量”不仅要使自身功力达到巅峰状态,还需拥有至高无上的佛法修为,方能将“沧海无量”发挥至极限,而己身不受其伤。如果这其中有一点没有达到,那“沧海无量”不仅仅会伤敌,更会反噬其主,甚至会使施展之人暴体而亡,尸骨无存,这本是一种接天地之能量、超出人体极限的武学。因此,蔡伤告诫蔡风绝对不能使出这一招。
蔡伤知道,以目前蔡风的功力,要想使出“沧海无量”而自身不损仍做不到,尽管蔡风借毒人之躯将自身功力提升了数倍,甚至功力已经达到他这个级数,但其精纯程度绝对不够。还有,蔡风虽具慧根,更有佛缘,但却佛心不深,佛性更浅,世俗红尘之事绝对抛之不开,因此,他才告诫蔡风不能使出“沧海无量”。
此刻,蔡风再也顾不了这些。
“哗……”天空似乎在刹那间崩塌,雷电全都聚于冰魄寒光刀身,散发出璀璨的异彩,佛光流转,更将蔡风整个身形完全罩入其中。
整个天地似乎在瞬息间变得一片祥和,一切的转变都只是在电光石火之间。
冰雹由散而聚,碎石、断枝都向那团佛光靠拢。
蔡风在刹那间消失于瑰丽奇异的佛光之中,冰雹、碎石在他的周围形成一道飞速旋转的屏障,一股疯狂的气流夹着电火在屏障外流转。
那灰影怪人似乎也吃了一惊,蔡风竟在屏障护体时冲出了他的掌势之外,大概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如此年轻的小和尚居然能闯过他的掌网,但他对和尚的恨是积下了数十年的怨毒,不杀光这里的所有和尚他绝不会罢休。
泰山风起云涌,天象骤变,百里之外全都清晰可见,这种异变对于附近的居民来说,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而且还下起了冰雹。
那些抱头窜下泰山的武林人物几乎全被打得满头是包,不仅如此,更是衣衫尽湿,冻得嘴唇发青,只有少数几个戴着竹笠上山的人,此时竟成了幸运儿,不过也冻得够戗,但谁也不敢作太多的停留,玉皇顶上之乱他们是有目共睹的,似乎深怕泰山也会因此而崩塌。
有些人开始后悔上山,骂骂咧咧地,但却并不敢骂蔡风,至少众人中还有些人十分尊重蔡风。
其实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急着下山,相反,在这时候竟还有人上山,此时山路渐滑,来者挤着窄而且险的山道向山上疾行,共有三人。
没有人注意到这三人的面目,也许是因为他们的面目全都掩在竹笠之下。
有个竹笠对于挡冰雹来说,的确好多了,但如果有人仔细观察这几个人的话,他们一定会发现这几人根本就不必用竹笠挡冰雹,因为冰雹落入他们头顶一丈内时已经化成气蒸发了。
这三人都是高手,而且不是普通高手,绝对不是!普通高手也没有这般可怕的绝世功力,他们并没有抓住路人询问玉皇顶之事,其实他们通过捕捉空中散发出来的劲气和风声,及密骤的雷电交击声即可知道玉皇顶发生的战况之激烈。不过,让他们心惊的却是山顶那道升腾而起的佛光。
不,应该说是佛莲,一片虚无的空中,升起一朵纯白而圣洁的佛莲,几有数丈见方。
“沧海无量!”其中一个戴着竹笠之人忍不住惊呼出声,然后才说了声,“不好,风儿他……”话未说完,整个人便已如箭一般向山顶射去。
佛莲之艳丽、之凄美、之圣洁,使人似乎做了一场梦,更让人涌起一种顶礼膜拜之感。
雷电交击声越来越狂,天空也越来越亮,只因为佛光大绽。
佛莲,一朵绽至极处,又再生一朵,那个向山顶疾奔的人禁不住立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世间居然有人能生出两朵如此巨大的佛莲,这几乎是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此人正是蔡伤,他终于赶到了泰山,而他身后的两人却是陶弘景身边的门僮之二,矮门神风扬与胖门神陶通。
蔡伤的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自己也只能将“沧海无量”推到一朵巨莲的境界,而眼下虚空之中竟出现了两朵巨莲,此等情况岂不是说这发刀之人的境界和功力比他还高?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当世之中会“沧海无量”的只有他与其子蔡风,而蔡风的功力和佛心又怎会达到这般境界?
“蔡师兄,怎么了?”风扬奇问道,他一向都是这般称呼蔡伤,因烦难与陶弘景为同辈,又关系极好,蔡伤也称陶弘景为师叔,所以矮门神称蔡伤为师兄,正如蔡伤与戒痴、戒嗔之间一般。
戒嗔和戒痴之师“尘念大师”并非烦难的同门师兄弟,而是同属佛门一系,又是白莲社的后人,因此,他们都以师兄弟相称,当初慧远弟子遍布天下,也便使烦难最初师叔、师伯满天下,后来他自立门户,但仍诚心向佛,依然有许多人追随。因此,蔡伤与戒痴之间就以师兄弟相称,戒痴原本在玉皇庙之中,只是后来转住少林寺。
“不可能,我们上山!”蔡伤喃喃自语道。
蔡风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将功力提升至这种境界。
冰魄寒光刀几乎与他心心相通,满天的刀影将虚空一寸寸绞碎,包括石头、断枝,甚至空气和冰雹,一寸寸地绞碎。
佛性之中无杀,但佛性之中却存在着除恶、驱邪,在这玉皇顶上,几乎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张狂的魔性。
那灰影怪人的拳和掌总是那般直接而有效,几乎包容了天地间所有的变化,那是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境界。
雷电交缠、撕扯,蔡风也不知道有多少刀与那灰影怪人正面相对,但他却十分清楚,冰魄寒光刀之中有一股超强的佛性在流动,更使他的功力在提升,也弥补了他佛心的不足之处。
蔡风当然不知道,这柄刀经过了两代异域高僧的苦炼而成,几乎倾注两人的毕生心血,而蔡风的佛学刚好将存于刀中的佛功借用,且此刻更抱着必死之心。他在知道自己只有一个多月生命后,几乎是大彻大悟,心若死灰,此时救出哈凤,生平心愿已了,其心境之恬静,更接近佛心。而且刀身本来就融入了无上禅意,这便使他无意间具备了发出“沧海无量”的条件。
劲气在虚空中不断地炸裂,外围没有来得及逃走的人群,许多禁受不住蔡风与那灰影怪人的牵扯力量,竟被拖得向两大高手所制造的气场中靠去。
没有人会不明白,进入气场之中,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绞成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