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一切都是飞龙寨及成家之人上山之后所设,那么这些埋伏肯定有些仓促,绝对没有什么时间精心布局,而事实上夹道上的所有机关埋伏,都是经过严格布置的,步步充满着杀机,显然易见,这种可能不存在。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飞龙寨和成家的高手并未上得玉皇顶,而是被击落深谷,抑或被尔朱家族中人所擒,但这对于尔朱家族来说可谓有百害而无一利,以尔朱荣的头脑,自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三子并不知道尔朱家族所发生的事情,甚至想不通为何尔朱家族这么不惜人力地在夹道上埋伏这么多高手,难道就是要与葛家庄和各路江湖人士拼个你死我活?这可是极不像尔朱家族的行事作风。不过,无论是怎样一个结局,怎样一种情况,他都必须穿过这一片死亡地段。
无名三十一极为小心地移动着步子,作好了应付任何突起之变的准备。
行过八步,三子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他的手轻搭在无名三十一的背后,一股强霸的内劲竟涌入了无名三十一的体内,无名三十四也同样以手掌按住三子的风府穴,内劲透体而入,通过三子传入无名三十一的体内。
无名三十一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在两股强烈的内劲充斥全身之时,他听到了心跳之声,就在前面不远的拐弯处。
心跳,似乎极为微弱,就像是将死之人,不过,这心跳很有规律,呼吸之声几乎没有,细缓悠长得让人心寒。
这是一个高手,一个可怕的高手,究竟是谁却不是三子和无名三十一所能推断的,但这个人的杀伤力定是不可预测的。无名三十一很清楚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不过,这一切并不可怕。
的确,无名三十一只觉得自己体内奔涌着一股难以宣泄的狂潮,通体有着使不完的力量。
无名三十一停步,左手前探,将那具尸体推向拐弯之处。
“哧!”寒芒一闪,一逢凉血飞洒而出,无名三十一手中一轻,那具尸体竟成两截而坠!而那缕剑光丝毫不停地射向无名三十一的胸膛!
好快的剑,好可怕的杀招,那是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杀招。
“叮!”当那缕寒芒重重击在无名三十一的胸膛上时,无名三十一才想到要作出反应。
那人似乎吃了一惊,没想到无名三十一的胸膛上竟有块铁板,那必杀的一剑竟然毫无作用,而且那铁板之上更生出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几乎将他的手指震得发麻。
无名三十一的刀在此时幻起一抹弧光,在夕阳的残照之下,凄艳得让人心醉,刀气所过,石碎风裂,尖厉的锐啸自有一种慑人心魄的气势。
无名三十一单刀挥出,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击出如此霸道的一刀,那奔涌的劲气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之处,自刀锋上直泄而出,不过他知道,这一刀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而是聚合了三子、无名三十四与自己三人的功力所成,因此,他才能够发挥出平时连想都无法想到的效果。
那剑手似乎也吃了一惊,无名三十一的刀势之烈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其实,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并不只这些,还有无名三十一的机警及防备。
在突然出现那具尸体之时,那剑手把它当成了一个对手而将之切断,斩断尸体使他的剑式减弱了极大的一份力道,也变缓了速度,他更没想到无名三十一的胸膛之前竟然加了块铁板,使他认为必杀的一剑再次失算。既然认为是必杀的一招,也就没有准备什么后路,因为他认为对于一个死人加以防范的确没有必要。可是无名三十一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而且还出乎意料的可怕。
这个用剑的伏击者,的确是个高手,而且是个十分厉害的高手,不过,无名三十一也同样是个高手,此刻尤其是。两个高手相对,就不能有半点失算,半点失算就可能酿就致命的错误,这是毫无疑问的。
伏击者的确是个高手,只可惜他连连犯错,连连失误。人是有情的,但刀与剑却绝无情面可讲,这是一种悲哀,抑或是一件异常残酷的事情:按照江湖规矩,其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死,是一个可怕的名词,没有人想死,只是在非死不可之时已没有任何办法了。不过,任谁都会垂死挣扎!
那名剑手就是这样,他的剑快,快得让人有些心寒,就像最开始的那一击般,同时,他的身子疾退,他必须退,不退就只有死,死在无名三十一的刀下!
“当!”一声强烈的爆响,夹着强劲的冲击力,几乎将那名剑手击落山谷,但那名剑手的剑已经断成了两截,虎口更渗出了鲜血,不过,他毕竟还是挡住了无名三十一必杀的一刀,至少此刻拥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无名三十一如果是个让敌人有喘息机会的人,也不配列入无名三十六将之中,哪怕你想多呼吸一口空气!你所吸入的,也应是他的刀气!
那名剑手正吐出呼入的第一口气时,无名三十一的刀便夹着奔雷之势逼至了他的面门。
这似乎有些残酷,可是世上残酷的事情又何其多?苍天有时候就喜欢开这种残酷的玩笑。
“当!”那名剑手奇迹般地挡住了无名三十一由上而下的一刀。
“嘭!砰!”那名剑手的反应很快,在挡住无名三十一单刀的同时,也挡住了那由下盘攻来的一脚,遗憾的是,他只有两只脚两只手,尽管挡住了无名三十一的刀和脚,却无法挡住三子横空出世的一拳!
三子腾出左臂的一拳,其力道虽然不是很大,但足够将那名剑手击入山崖下。
虚空之中,唯留下一声惨叫,使泰山的韵律更显得悠长。
“当当……”无名三十四的剑快捷无伦,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挡开了另外一个埋伏者的三十九剑。不过,他并没有还击一剑的机会,实是因为这条山道的确太窄、太险,根本就无法放开手脚,无法以全力还击。但,他不能退半步,退却代表的只是败亡,只能助长对方的锐气。
三子很清楚伏击在这里的两人的实力,虽然他并不清楚眼前两人在尔朱家族的具体身份,但想来不会低,他们的剑法之快比之尔朱流方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功力方面,更不是尔朱流方所能够比拟的。
不过,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尔朱家族的实力一向都是神神秘秘的,外界之人只知道尔朱家族中年轻一辈的三大高手,以尔朱兆排在首位,可是这只是一种假象。由尔朱家族所营造的假象,抑或这也不是假象,只是江湖人对尔朱家族了解太少,而无法对尔朱家族年轻一辈之人一一进行考证,而唯有尔朱兆、尔朱流方诸人在江湖中露面多一些,也就被人排了高下。实际上,在尔朱家族中更有一批潜在的、且江湖人对他们根本一无所知的高手,此时出现在三子等人面前的这两名剑手就是如此,不过刚刚上阵就被三子与无名三十一以狡计放倒一个,否则只怕很难对付。说不定无名三十一还有断腰破腹之危。
三子左拳回收,而刀却斜斜斩出,在无名三十四与他的对手交击到第四十三剑之时,他的刀势已经切入了对方的剑网之中。
无名三十一有种虚脱之感,此时无名三十四和三子已收回各自的功力,使他觉得四肢有点空荡荡的感觉。
不过,无名三十一也长长吁了口气,身子后撤,让过五名葛家庄高手,他可以在众人的身后好好休息一会儿了。不过,他很庆幸自己拾到一块救命的铁板,如果不是这块铁板,只怕他此刻已经伏尸当场了。
无名三十一刚退至众人之后,自怀中掏出铁板之时,无名三十四的剑已经切入了那名伏击的剑手胸膛,这是在三子的帮助下第十次成功地杀死了一名可怕的敌人,以致使战局胜得场场漂亮。
三子将刀锋在石头上磨了磨,神情微微有些古怪地望着无名三十四,无名三十四对他无奈地一笑,耸了耸肩,将剑身的鲜血在尸体上擦了擦,却并没有说话。
无名三十一也笑了,在经过生死的洗礼之后,一种会心的笑。
三子接过铁板,并不怕有失身份地插入胸前的衣服之中,缓步又向前一个拐弯处行去。
血腥味似乎是这仙境般美妙的世界中唯一不协调的气息。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整条艰险无比的山道中,构成了一种郁郁的杀机。
松涛阵阵,山间猿啼鸟鸣,更不时自远处的山谷间传来虎啸,使泰山的黄昏变得那般幽静而空寂。
夕阳如一轮通红的火球,轻浮在一层层浪涛般的晚霞之上,便如是通往仙境的门庭,而仙境的毫光使人眼力无法穿透那神秘的门槛。
云彩压得很低,似伸手可及,又似高不可攀,那种感觉很好,不过此时这一切在三子心中却是例外。
三子根本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美景。当一个人在生死之间选择时,他们当然不会选择欣赏风景,而会选择生存。
三子自然会选择生存,唯有好好地活着,才能够静心地欣赏风景,也有无数欣赏风景的机会,三子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
再拐过一道弯,就可进入天街。很侥幸,他终于能够在紧十八盘上生存下来,这升仙坊的四百多级石阶可真是不好攀登,跟在三子身后的唯有无名三十四及三名葛家庄兄弟,但每个人都伤痕累累,包括他自己,身上也添了几道深深的伤口,不过,他仍可以支撑下去。
无名三十一实在无法再战,他伤得的确很重,因此,只得留在山道上,等待葛家庄的兄弟接他回去。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因为三子根本没有把握能够活着登上泰山之顶。
在这最后一段最为艰险的路途中,谁也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会遇到怎样可怕的对手,这是一个悬念,生死之间的悬念,是以三子绝对不能分出太多的精力照顾无名三十一。不过,他知道葛家庄很快就会有人到来,他们只要走过了这一条死亡之路,就不会再有什么很大的危险。
无名三十四突然竖起耳朵,贴紧石壁,眸子中露出一丝欣喜的光彩。
三子也似乎有所感觉,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有人在前方厮杀!”无名三十四认真地道。
“噢,看来尔朱家族并没有调集太多的人马上玉皇顶。”三子喜道。
“嗯,应该是蔡叔他们!”无名三十四似乎长长吁了口气,想到前方天街之上的一场好斗,恨不得立刻便飞上天街。不过,他知道在这最后的关头,绝对不能有半点大意,那也许会成为致命的失误。
任何失误都可能是致命的,生与死并不是玩笑,也不能当作玩笑,除非你想死。不过,此刻的三子诸人心中都注入了无穷的斗志,一路上的疲惫和劳苦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三子绝对是个小心翼翼的人,更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越是最后关头,就越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