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可以胜过我吗?”尔朱兆冷冷地望着蔡风,淡漠地问道。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非要分出胜负的时候,用不了多久,我们之间就会有个结果,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蔡风依然显得十分悠闲,同时望了望葛大手中的元定芳,眸子中充满了一丝柔情。
尔朱兆心头禁不住暗恨,忖道:“刚才我为什么要惧怕三子那小子呢?若是出手,此刻岂不是已经胜券在握?又怎会让蔡风这王八蛋占尽先机!”其实,他早就知道元定芳对于蔡风非常重要,只要将元定芳紧紧握在手中,也就不怕蔡风不束手就缚,而现在自己已经失去了这颗棋子,形势处于不利之境。
蔡风的唯一缺点就是在感情之上,人无完人,只要有缺点,便可以酿就致命伤痕,这是一条不可更改的真理。
蔡风两次都是因为感情之事,险死还生。他能够活下来,凭借的是一些运气而已,当然,运气也需要人去创造,蔡风有运气,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才能够创造出这种运气。因此,说是运气还不如说是靠本事,因为蔡风有本事,才会创造运气。这些运气绝不是侥幸所得,而是靠几代人,或一群人去酿就而成。为蔡风酿就运气的,除蔡伤外,还有葛荣与黄海,其他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拥有这种运气。
尔朱兆在行事之前,对蔡风这个人仔细分析过,这是他的习惯,对付任何敌人他都会经过仔细分析,包括对方的优点和缺点,尔朱家族完全有这个力量去获得这些资料。是以,他只要说一声,就会有人送上一大堆资料。
尔朱兆知道蔡风的优点,也知道蔡风的弱点,因此,这次他专为蔡风的弱点布了一个局,可是他仍是太低估蔡风的智慧了。当假蔡风出奇不意地救出元定芳后,他对蔡风优点的分析却成了他的一个心理包袱和负担,使他对那个不是蔡风的蔡风产生了一种畏惧的感觉,人一旦产生了这种感觉,战意就会消失干净。且尽量去避免与这样的对手作战,尔朱兆就是这样,以致使三子的以假冒真进展得极为顺利。
三子当然不是笨人,他演戏的技巧也极为高明,何况他对蔡风又是那般熟悉,要扮演蔡风这个角色实在轻而易举,无论举止、神态、语气,还是气势都模仿的惟妙惟肖,更处处透着一种莫测高深的样子。
人性总是很滑稽的,当你对某个人有先入为主的偏见时,他就是做得再好,你也会觉得不满意,但如果这个人是你所崇拜的人,即使他放个屁,或许你也会认为与众不同,你甚至会把他最难看的笑容当成倾城一笑,这就是人性的滑稽。如果你知道某人的确是一个很可怕的人物,那他举手投足间,只要稍稍有一点气势,你也会当成是莫测高深之举,甚至会认为一个很普通的架势含有极深的意义。尔朱兆虽然聪明,在年轻一辈中可算得上杰出人物,但仍旧是一个凡人,也离不开人性的这种庸俗滑稽。
三子打一开始,就有惊人之举,死而复生,更说出那段似乎料事如神的话,仿佛早就已经洞悉尔朱兆的阴谋,使尔朱兆的心神大乱,失去了平日的机智与冷静,这正是三子有机可乘的原因之一。而在有人来报地道之外出现了另一个蔡风之时,尔朱兆开始有些怀疑,正准备让人攻击时,可三子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先一步出刀,做出欲击之势,这就缓慢了尔朱兆的命令的发出,当三子将时间拖延到真的蔡风赶到时,也便立即收刀。尔朱兆想攻击也是不可能了,这的确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到手的肥肉却让人给抢走了,更是损失不小,怎叫他不怒气冲天?
“轰……轰……”一阵闷响及一串细碎的响声传来。
财神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忍不住吼道:“快走,这里快要爆炸了!”
蔡风和尔朱兆不由得全都一呆。
“你想吓唬人?这是我命人去关掉你的机关总钮!”蔡风不屑地道。
“你知道个屁,糊里糊涂去关机关总钮,分明是不想活了!机关总钮之下还连着一根细线,这细线上悬着火石,在机关总钮关落之前,先要拉开另外一条线绳,否则只会让火石重落,撞在另一颗火石之上,点燃煤纸与引线……”
蔡风和三子霎时全都脸色大变,尔朱兆更飞速地向后退去,一点迟疑都没有。虽然这地下世界中的机关并非他所设计,但却相信财神的话,其实在所有属于尔朱家族的产业之中,都有这种自毁装置,而他是最珍惜生命之人,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逃走。
所有人几乎战意尽失,谁也没有想到蔡风的一个命令,却酿就这般结局。
“谁关的机关总钮?”三子急问道。
“无名十六!撤!”蔡风只是匆匆回答了这么一声,就向地道外疾退而去。
这一群进入地道中的葛家庄兄弟都是极为厉害的硬手,是以退出的速度绝对不慢,蔡风夹着元定芳,一路上让分留各地道口的兄弟迅速撤走。
“无名十六在哪里?”三子急切地问道。
蔡风尚未回答,却将元定芳向三子手中一塞,道:“带她去安全之地!”
三子一呆之时,蔡风已经向地道深处奔去。
“阿风!……阿风!”三子喊了两声,蔡风却并不回头。
“公子!那里危险……”几十名葛家庄兄弟顿时大急。
三子感到鼻头有些辛酸,一种莫名的无奈自心头升起,“撤!”说着便向地道的出口闯去。
无名五正在惊愕之时,三子已若冲天的云雀,自昏暗的地道中飞射而出。
一个接着一个,数十人犹如蚂蚁出巢般钻出地面。
“撤出庄外!”三子沉声道。
“公子呢?”无名五有些吃惊地望了三子手中的元定芳一眼,问道。
“这是公子的命令,出去再说!”三子只抛下这样一句话。
无名五望了望众葛家庄弟子面如愁云,竟感到了脚底之下一阵震动,更有隐隐雷鸣声传来,不由得大为惊骇,但见众人无话,也便只得跟在众人身后向庄外奔去。
不远处黑影掠过,也是一群人!
“尔朱兆,杀!”三子似乎将积压了千百年的怒火,在刹那之间迸发而出。
这一切的一切皆因尔朱兆而起,若非尔朱兆这家伙的介入,就不会有今日之事发生,因此,所有的罪过全都应由尔朱兆一人承受。三子很少会有这种冲动,但这一刻却迫切地想与尔朱兆拼个你死我活。
无名五听说前面之人是尔朱兆,顿时精神大振,无名四和几名庄中弟子被害,全是因为尔朱兆而起,他早就想和尔朱兆斗上一场。
众葛家庄兄弟出了地道,斗志尽复,汹涌如潮的杀意,却是被蔡风的义行所激,弩箭上弦,疯狂地向惊魂未定的尔朱兆那一行人扑去。
葛家庄众兄弟这次竟出动了八十多人,在地道中损失了十数名,除掉无名十六等八人,仍有六十多人。
六十多支劲箭一齐射出,那些惊魂未定的财神庄弟子,根本就不堪一击,瞬息之间便倒下一片。
尔朱兆大惊,他没想到蔡风和三子一出地道,不想着先离开危险之地,反而来攻击他们,当他察觉时已经迟了,虽然他身边的人有不少好手,但这一轮劲箭,死伤也达三四十人之多,全因他身边的人慌于逃命,斗志尽失,而葛家庄众兄弟则因蔡风的义行激起了滔天斗志,且无名五诸人不知情况,相形之下,财神庄众弟子自然要逊色很多了。
“还击,给我杀!”尔朱兆以为蔡风来追杀他,心头大寒,就只好让他身后的众财神庄弟子为他挡住蔡风了。
那些财神庄弟子也是经过长期训练出来的,虽然事态仓促,斗志大消,更对蔡风打心底生出一种畏怯之意,但尔朱兆的命令不可违逆,他们仍是迅速振作精神,张弓搭箭,但葛家庄众兄弟会不会给他们时间?
的确,他们之间的距离本不远,仓促张弓搭箭并不是真的有效,但葛家庄众兄弟的攻击却是绝对有效!
飞刀!
白茫茫的一片,在滔天雪花之中,翔动若一只只带光的燕子,以一种眩目的弧度,蜂拥般插入财神庄众弟子的胸膛。
惨叫之声、弓弦的崩断之声、惊呼之声,再加上地底的轰鸣之声,平静的雪原,变得热闹起来。
葛家庄众兄弟没有停步,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停步,他们所接受的训练比财神庄众弟子所受的训练残酷得多,时间也长得多。是以,他们绝对是第一流的战士,最勇敢的杀手。
蔡风让他们行动之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一切可能用到的物件尽数备齐,所以他们的装备不仅有效,而且方便快捷,这绝对是财神庄弟子无法相匹敌的。
葛家庄众兄弟最擅连环出击,绝不给对方有喘一口气的机会,比之虎狼更凶更狠。
财神庄的弟子虽然人数众多,几乎是葛家庄兄弟的两倍有余,但刚一接手,就让他们死伤一大片,这对本就没有斗志的军心造成了更大的打击。
在两批人马相距十步之时,葛家庄众兄弟终于发起了第三波攻击。
袖箭,短短的袖箭,在近距离之中,所起到的作用绝对不容轻视,而且这些短小的袖箭都是经过毒药淬炼的,并不需要伤在敌人的致命方位,便足以造成伤亡。
而财神庄弟子大弓劲箭也都脱弦而出,虽然葛家庄众兄弟身手极好,又分散开来,但仍有十余名兄弟未能幸免而中箭,这还是因为葛家庄众人那疯狂的三轮攻击,致使财神庄弟子阵脚大乱,人心涣散,否则所遇到的攻击绝不只于此。而且近距离作战,弓箭的力道绝对强过袖箭和飞刀,这是毋庸置疑的。
财神庄众弟子根本就来不及再搭箭,葛家庄众兄弟便已经涌了过来。
刀光闪烁之中,他们只好抛弃长弓,作近身肉搏。在这三轮连环攻击之中,财神庄损失近达六七十人,使得双方实力并不会相差多少。
葛家庄的兄弟斗志激昂,杀意无穷,而财神庄众弟子却知道危险将近,在死亡的阴影之中,根本就不可能发挥出好的水平,被这一阵狂攻,击得溃不成军。
三子杀机直冲牛斗,将元定芳交给葛大和葛二,身形疯狂地逼向尔朱兆,就像是面对平生的大敌一般。
尔朱兆回身一看,见不是蔡风,心头微宽,但此处仍是危险之地,他无心恋战。
“尔朱兆,有种你就接受我一战!”三子充满杀意地道。
“哼,本少爷是何等身份,你一个下人想向我挑战,还不够资格!”尔朱兆头也不回,不屑地道。
三子更怒,脚下运劲,紧追不舍。
“哼,要战我家公子,先过我这一关,让我来掂量掂量,你够不够格!”一声闷雷般的呼喝滚过,与地底的轰鸣相应和,倒是极具气势。
三子并不减速,他要与尔朱兆比试,就先要除去这雷神般的猛汉,双脚足尖自那巨斧之上踏过。
“嘿……”那握斧猛汉双臂运斧,生出一种一往无回的气概,惨烈至让人觉得像是千军万马在厮杀。
那柄巨斧,像是一片黑云,幻出一幕苍茫的虚影。
这人来自军中,本是尔朱家族用以征战沙场的猛将。
三子也是在陡然间想到这么一个人的,游四曾经向他介绍了尔朱家族军中的几个猛人,虽然游四并没有与尔朱家族的士卒交过战,但他对尔朱荣如何指挥战将击溃破六韩拔陵的那一场大战了若指掌。知己知彼方是兵家取胜之道,游四绝不会觉得多掌握一些敌人的资料是一件坏事,更妙的是,游四会画一手好画,几乎可将尔朱荣军中的大将一个个都画出来,还会清楚地标出各人的长处,做事之细心可谓世属罕见。是以,葛荣才会对游四信任无比,在十杰之中似乎也是以游四最为突出。
三子与游四的关系极好,是以游四经常向他讲一些军中的厉害人物,三子依稀记得其中便有这么一个猛将:手持巨斧,就连赵天武都在他的手中没有讨到好处。
这人就是让赵天武吃亏的猛将耿怀恨,三子有些疑惑,这人怎会出现在此地,而不是军中?
“当!”一声脆响,三子的刀以快得无以复加之速,撞在巨斧之上,却是刀背。
耿怀恨一阵心惊,他竟感觉不到三子刀劲的存在,巨斧就像是击在一团棉花上,毫无着力之处,这的确让他有些不解。
三子“嗖”的一声自耿怀恨头顶蹿过,却是借力而升,向尔朱兆追去。
“你别走!”耿怀恨怒吼一声,向三子背后猛追。
“别急,还有我!”无名五的剑自一名敌人的腰间划过,血若残虹破天。
那人只是发出一声极为轻微的惨哼,就已成了两截。耿怀恨发现这柄剑之时,剑已只距他只有三尺之遥。
“叮!”一声脆响,无名五的剑在耿怀恨巨斧之上曲成了一张弓。
无名五暴弹而回,耿怀恨狂吼一声,巨斧猛砸而至,的确有万夫莫敌之气势,不愧为军中猛将。
无名五心头微惊,这猛汉看上去似乎笨拙不灵活,可手中巨斧却是灵巧无比,也快捷无比,而且刚才那一剑,他已经试出,耿怀恨的力道比他更沉,或许是天生神力之故。
无名五长剑轻抖,错步而上,“哧!”的一声,长剑竟自斧底滑过。
“哼!”耿怀恨一声冷哼,巨斧一翻,斧柄猛绞,竟以一种奇异的手法将无名五的长剑锁住。
无名五一愕之际,耿怀恨如娃娃脑袋般的拳头朝他面门击到。
无名五无奈,右手屈指一弹,弹在剑柄之上,而上身后倾,脚尖处竟现出一柄短刃,飞腿向耿怀恨的小腹刺到。
耿怀恨大惊,无名五的这一手的确够狠,使他上下两个方位同时受击。
那被无名五弹出的剑,若灵蛇般自斧隙之间蹿出,不仅解开了耿怀恨的紧锁之势,更射向耿怀恨的咽喉,与身下那一脚相配合,却成了必杀的格局。
耿怀恨唯有退,不退不行,而且要退得快。
巨斧一绞的同时,耿怀恨飞退。
“哧!”无名五脚上的短刃伸尽之时,也只能够划开耿怀恨腹间的皮衣,却被里面的一层软甲所挡。
耿怀恨退得的确够快,但他的手始终要慢上一步,无名五的短刃未能让耿怀恨开膛破肚,却顺势而上,在耿怀恨不及收回的手臂上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创口。
耿怀恨一声闷哼,一退即止,心中恨极了无名五。
无名五一声怪笑,身子若灵猴般一阵倒翻,再看之时,他的手中却多了一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