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能丽知道蔡风所说的一定不假,以蔡风的天资,虽只短短的几个月,但对医理的认识之深,已经不浅了。武学之中本就包含着极多的医理,一个在武学上有所成就的人,想学医理,必定一点即通,真正的医道高手,无一不是在武学之上极有成就之人。自扁鹊至华陀,再至葛洪,无一不是绝世高手。医道和武道并不是一种矛盾的对立,而是相辅相成的。
远古的一位大智之人伏羲,聪明绝世,研探乾坤奥妙,从而定出两仪、四象、五行、八卦之说,再洞悉天机,领悟天地两仪生生不息,竟与人体经脉穴位极为吻合,从而创出一套养生长寿、力量足可惊天泣地的绝世武学,天有四肢五行九解三百六十五日,人有四肢五脏九窍三百六十五关节,天地两仪相息互通,阴阳五行相生相成。遵照天时地节修炼,养形可炼精,积精凝聚气,修气汇合神。伏羲根据这种途径,最终悟通天道,身登仙界,被后人尊为大神。
经脉穴位、关节、养生无不是医道之中极为深奥之理,唯熟悉医道中的四肢五脏九窍三百六十五关节之人,才能更快更好地修炼其本身功力,是以,武道和医道本就有着极多相通之处。蔡风本是高手,对这些的了解也不少,学医自然快极,虽然只是短短数月,但其医道已是极精。
凌能丽缓缓将玉指搭在蔡风腕脉上,静感良久,微微皱起眉头,却没有说话。
“怎么了?能丽姐。”元定芳有些担心地问道,她知道凌能丽从小习医,医道比蔡风精多了。
“奇怪!”凌能丽自语道。
“有什么异象吗?”蔡风平静地问道。
“脉象极为不稳,时快时缓,就像是中了毒般,可是又不是中毒,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凌能丽微微有些担忧地道。
“哈哈,这就是了,定是因为解除田新球的禁制不久,积压着的毒素并未排尽,但很快就会恢复的,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后遗症吧。”蔡风笑道。
凌能丽和元定芳一听,也觉得有理,毕竟解除禁制才不过几天时间,自然难免会有一些后遗症,但若是毒素排之不尽,又会怎样呢?两人禁不住又担心起来。
蔡风不由得微微一笑,知道二女在为自己担心,淡然道:“不要紧的,我的体质是经过毒汁泡炼出来的,已是百毒不侵之体,区区毒素根本无济于事,绝对不会有碍的,你们……”说到此处,蔡风突然住口凝神倾听,不再言语,似乎已经发现了一些什么。
“什么事?”凌能丽和元定芳禁不住问道。
“是三子回来了!”蔡风淡然道,他对三子的马蹄声极为熟悉,每个人骑马都似乎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
凌能丽和元定芳松了口气,三子回来了就好,但是否带回了好消息呢?暂时没人知道。
很快,就有几点星火自远处飘来,转眼就很清楚地看到了三子的面容及无名四等几名葛家庄兄弟。
“阿风,快做好准备,我们已经发现了贼人的行踪!”三子人未到,声音已经先一步送出。
蔡风一颤,凌能丽和元定芳也禁不住面露喜色。
“在哪里?是什么人?”三人齐声问道。
“在西十里的河面上,那两艘船应该是晋城叔孙家族的!”三子毫不含糊地回答道。
“什么?”三人同时一惊。
凌通心头的震惊是无法掩饰的,他的确没有想到竟会有敌人自后方潜入,那本是不可能潜入之处,可对方却真真实实地潜了过来,而且还在烧营。
不用凌通吩咐,已有二十余名亲兵向后方扑去,他们绝对不会让贼人逞凶,若是营帐一烧,很多计划就会无法施展,而更重要的却是萧衍失去了屏障的掩护,露出虚实,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但幸亏这二十几个营帐并不是连在一起,若是连在一起,那就会全都跟着付之一炬。
营帐边留守的兄弟并不多,只有十人,但对方也似乎有这么多人,且人人都是极为厉害的硬手,王府中的亲兵虽然厉害,但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那种狼狈之状极为难堪,可王府中的亲兵也全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物,一时之间,竟也没有损伤,却无法保护营帐的安全。
这二十多名亲兵加入战团,方才稳住阵脚,以二对一却也能够抵挡,多余的几人不得不调守后山,这里的确只有高手才能上来,但对方却也已经在山下堵死了这条退路,此刻的他们是四面受敌,的确极为不妙,虽然占着绝对的地利之势,却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
凌通此刻方才明白,对方之所以不顾一切地强攻,甚至是在弄响了铃铛之后还要强攻,定是要完全吸引自己等人的注意力,好让背后的敌人有机可乘。
这一招也的确阴险,如此己方前面分出一半人力之后,攻击力量削弱,而敌人的战意丝毫不减,局势立即吃紧,更有数名兄弟中箭。
凌通心中十分着急,简直让他一个头两个大,他从来都未曾遇到这种真正战斗的场面,而且双方力量如此悬殊,虽然在猎村之时与马贼相斗,但那时的力量也并不悬殊,而且是由乔三指挥,而眼下的敌人与当初的马贼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人数更是当初马贼的数十倍。这种无法相补的力量之差,本就让凌通头疼,可是此刻仍要去保护别人,又不能够快意搏杀,再说他也是第一次亲身指挥作战,没有经验,此刻倒是真有些心慌了。
面对着当初尔朱送赞等人的追杀,他都没有皱眉,那是因为心头没有挂碍,可此刻因为萧衍而放不开手脚,不能逃也不能战,这种局面,的确不好对付。
对于凌通来说简直是欲哭无泪,此刻内外交煎,他才知道将军和统帅是多么难当,特别是遇到眼前这种情况的统帅。虽然他诡计多端,此刻也像是无计可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望着山下的贼兵渐渐逼近,萧灵也禁不住有些慌了,急道:“怎么办?通哥哥。”说着拉了一下凌通的手臂。
凌通的手一拖,自胸前抹过,却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心中不由一动,喜道:“有了!”说着迅速拿出怀中的硬物,却是一个盛满药粉的小瓷瓶。
“这是干什么?”萧灵有些不解地问道。
“他奶奶个儿子,把这些宝贝全给他们吃了,看他们还能不能逞凶!”凌通忍不住将蔡风那句骂人的话又说了出来。
萧灵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药瓶,却也想不到怎样让那些贼人都吃下这药。
凌通看了看风向,又看了看山上的人,从怀中掏出一大把药丸,吩咐道:“快叫每个兄弟都服一颗,他奶奶个儿子,风是吹向咱们的,只好让大家一起受受罪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萧灵仍有些不解,但对凌通的话却深信不疑,迅速将药丸分给众人。
凌通自怀中将所有的瓷瓶全都掏出,望了望逼近的贼人,又望了望他们身后的火势,运劲将手中的瓷瓶与药丸全都抛了下去,都准确无误地落入火堆之中。
“砰砰……”瓷瓶着地即碎,那些以布巾包着的药丸遇火即燃。
正当众贼人都大不为不解之时,那燃着的火苗竟变成了惨绿色,淡淡的紫烟,四散飘开,顺着风向朝山头飘来。
凌通握了握怀中仅剩的一瓶药粉和药丸,有些舍不得,便又藏入怀中。
山下的三面全都燃起了大火,凌通事先就让人清理了这可能会引火的树木和杂草,火势虽然顺风,却无法烧上山来,但也没有什么退路留给他们。
紫烟最先袭倒的自然是那些正在向山上狂攻的贼兵,只不过片刻之间,那些人就像喝醉了酒一般,东倒西歪,倒下一大片,更有的口吐白沫,形象之怪,令所有贼人都大为心寒。
“好哇,好哇,通哥哥真聪明!”萧灵一激动,忍不住抱住凌通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凌通心中暗叫侥幸。
如此一来,那些贼兵哪里还有斗志?他们早被毒物给吓怕了,凌通的第一道机关和第二道机关,无不是和毒物有关,而这一招更为厉害,杀伤力更大,几种不同的毒物混合在一起燃起的烟雾,使毒性恶烈至极,中者立亡。
凌通此次自猎村出来,带了很多自配的毒物,而一路上更是以配药为乐,身上的药物之多,几乎可以开个小药铺,而此次上琅玡山狩猎,便有采药之心,狩猎只是其目的之一。所以,他的确也准备了许多药物作为配方,没想到这一刻却全都派上了用场,心中的那份兴奋自然是无法比拟的。
山下那个说出赏银之人的眼眶都气绿了,他的功力深厚,全靠一口真气憋着不呼吸,才免于毒烟的侵袭,但却知道,这样绝对支持不了太久,人的功力是有限的,他不敢赌这毒烟会在什么时候停止,他更不敢冲上山头,他自信有这个能力冲上山顶,但那只会走入毒雾的中心,更何况如此一来,自己所面对的只怕是更多高手的围攻,他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一种结局。因此,他只能有一个决定,那就是含恨而退,此乃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他也从没想到毒可以这样用法。
“退!”那人不得不发出这样一声没有办法的指令,但可惜的是响应之人并没有几个,抑或是有些人有心而无力。
见此情景,山头上苦守的王府亲兵便若得到了新生般欢呼起来,同时立刻有人加入对付那些放火之人的战团,换下正自苦战的众亲兵服用凌通所配的避毒丹。
萧灵早就将避毒丹准备好了,当紫烟掠过之时,贼兵本就已经被攻得手足无措,哪还有力气运功避毒?一个个都若喝醉了酒般软绵绵的,根本就无法抗拒这群王府亲兵的攻击,瞬即毫无抵抗力地死在乱刀之下。
谁也想不到结局竟会是这样,连凌通也无法预料,但这似乎是一个极为理想的结局。
那些亲兵立刻有人下到山坡拾回劲箭,箭是他们远攻的唯一利器,没有远攻的箭矢,就只得近身肉搏,而这却是一种最为愚蠢的做法。以少胜多,也唯有劲箭可助。
萧衍自然也想不到会有这种结果,这样一来,竟让对方在此役中死伤七八百人,几乎损失了百分之八十的兵力,己方能以六十余人杀退对方一千多人,的确是凌通感到骄傲的本钱。
萧衍难得有休歇两个时辰的机会,在叶倩香的协助下,伤势也得到了控制,至少没有刚开始那般痛苦。
由于风向的原因,火势蔓延得极慢,但却仍然将敌军阻隔开来,而那些毒物也不是烧之不尽,那阵毒烟过后,山顶上已经不再有毒雾存在。
凌通派出一部分兄弟严密注视着四面敌人的动静,小心布署,而他却在烧烤着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