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愿大师一直都在合掌念佛,他从来都未想过有一天会用梵音来激发别人的情欲,虽然事出无奈,但他依然无法释怀。
“佛曰清静心,事如云烟,过也罢,善也罢,他日风云终失色调,我心无愧,无愧世人,无愧天心,皆因两悦,道法无相,无贫富之分,无贵贱之别,无雅俗之嫌,师叔无法参悟我佛,皆因身中世俗之毒太深,着相太重,难道师叔仍不能悟透吗?”蔡伤那清越悠扬的声音响起,将合上眸子的了愿大师自沉思中惊醒。
了愿大师似乎在刹那间领悟,禁不住感叹道:“师侄之慧根胜我千百倍,难怪我始终无法悟透圣舍利之玄奥,多亏师侄指点。”
“师叔客气了,师叔这些年来精研天竺婆罗门之学,而与无相之禅有了出入,禅机在于领悟,而非精研,非著书立说,所以师侄体味更深一些。”蔡伤慨然道。
“或许师侄所说有理。”了愿大师诚恳地道。
“我想让师叔去一个地方。”蔡伤认真地道。
“哪里?”了愿大师平静地问道。
“北台顶!”蔡伤肃然道。
“烦难师兄飞升之处?”了愿大师之语意显得微有些激动地问道。
“不错,此地事了,我想借助师汉对婆罗门的所学去办一些事情,不知师叔可否愿意?”蔡伤认真地道。
“如师叔能再用残躯为世人做一些有意义的事,绝不推辞!”了愿大师微感欣喜地道。
“这件事十分重要!”蔡伤微微压低嗓音道,同时也将身子靠近了许多。
了愿大师显得更为严肃:“师侄但讲无妨!”
“在师父和天痴师叔及佛陀三人联袂飞升之前,师父和天痴师叔留下了一些东西,但却由佛陀以天竺的文字所记载,更将之以婆罗门的图案相掩,我根本无法破解那究竟是怎样一份秘密,但我想师父二人所藏秘密定然极大,所以我需要借助师叔对天竺梵文及婆罗门的了解去破译其中所藏的天机。”蔡伤的声音极低,也只有了愿大师才能清楚地听到。
了愿大师的神情变得无比严肃,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微微点点头道:“我一定会做到!”
“在北台顶会有人来迎接师叔的,并会为师叔打点一切,这人乃是师父身边最为忠实的书童,师叔对他可不必作任何隐瞒,只管放心破译天机即可。”蔡伤沉重地道。
“好,我明日就起程北上!”
刘瑞平和凌能丽联袂而回,脸上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更显娇人!
“我们将他们搬上马车,异游,通知中天等人,我们立刻南下!”蔡伤吩咐道。
刘瑞平向刘承东望了望,对着蔡伤道:“蔡伯伯,我和总管打算明日返回广灵!”
蔡伤一愣,想了想也的确应该回去了,便道:“只要风儿康复后,我们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前去广灵!”
众人哪还不明白蔡伤的意思,刘瑞平禁不住俏脸更红,偷偷看了凌能丽一眼,见她并没有不欢之色,便有些羞涩地轻声道:“瑞平盼望蔡伯伯早日来到我刘府。”
“一定会!”蔡伤肯定地道。
内丘。
大行山边沿,乃通向北方的要道所在,但此刻中部葛荣起义的实力大增,几有飞速膨胀之势,合杜洛周义军为一体,葛荣也自立元真王,通北要道几乎被他拦腰切断。
内丘,却并非葛荣势力范围之内,但却并不代表不是他的活动范围。
这几日,内丘城中似乎有些不大寻常,不寻常的不仅仅是因为明天就是除夕,就因为除夕,才会更表现出这些反常的现象。
往年到了除夕前一阵子,街头流浪的人一定会减少,但今年却不同,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多。
大量涌入的难民,就像是饥饿的蝗虫一般,成群结队地四处流窜。
凛冽的寒风四处乱吹,大街或胡同的角落里,经常会发现僵死的尸体,但这却是谁也无法避免的。
责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战争!
战争是一切罪孽酿成的祸首,但却没有谁可以改变战乱纷繁的世界,绝对没有!
畏缩于一角的穷人很多,瑟瑟发抖的身子靠着彼此那一点微薄的温度维持着生命的机能,这的确是一种悲哀。
街上,畏缩着难民,与之相反的,酒肆客栈之中也有大撒金钱之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是江湖人!
江湖人始终是一个最有生命力的群体,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时代,他们都有骄傲辉煌之期,至少,他们绝不会饿死冻死,但江湖人却往往过得很艰辛、过得有些无聊,麻木了生与死的感觉。
最会享受生命的人,也是这些江湖人,能活着,已是一种幸运,一种让人羡慕的幸运,是以这些人很怜惜生命,但不怕死!
江湖人,就是不怕死的人,横下一条心,不怕死还怕谁?是以,这些人也往往是最危险、最可怕的人。
内丘,江湖人和难民一样多,酒肆客栈的火炉旁,那一个个高淡阔论、口沫横飞的是江湖人,当然也有些江湖人是不喜说什么话的,也不喜欢高谈阔论。
这样的江湖人更可怕,因为他们知道,一个真正的江湖人靠的不是嘴巴,他们不是讨饭的乞丐,也不是吹牛撒赖的痞子,而是用拳头兵刃主宰别人命运的强者!
这种江湖人,是高手,高手喜欢做的事是欣赏,欣赏自己的手,欣赏别人的手,无论是粗糙的还是白嫩的,细腻修长的,他们都很爱惜自己的手,甚至连指甲都会细心保养。
若某个人拥有一双细嫩修长的手,且喜欢保养,假如他是一个高手,那这人定是用剑,用剑的手与别的手,就是有些不同。
当然,用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有人会欣赏就行。
有个客栈叫“飘”,很优雅很有韵味的名字,就像是多添了一种梦幻的色调。
在客栈“飘”中,就有很多江湖人物,高谈阔论的不是王孙公子,那些人在这段日子都忙着过节,并没有闲情来高谈阔论,因此,这些高谈阔论的人多半是江湖人。
当然,在一处最不显眼的角落里,也有几个不喜欢说话的人。
他们只是静静地品尝着杯中的酒,酒杯端得很高,以手肘抵着桌面,举杯凝神,似是在欣赏杯上的纹理,也似乎在欣赏着那修长的手指,和骨肉均匀的手。
很普通的一群人,普通得你可以随手在集市中抓出一大把!
他们的衣着打扮也像是他们的面孔一样普通、朴素、无华。
静静地品酒,静静地享受着窗外寒风的呼叫,静静地听着那些自以为很了不起的人在高谈阔论,而他们只保持着应有的沉默。
他们在等人,在等应该来的人,当然,除了他们心中明白是谁外,没有多少人知道。
内丘虽然不是在战乱的尖锋地带,但仍然不太平,也绝对不太平!
当然,不太平也不是说很乱。
街上十分静,是因为街上的确很冷,那凛冽的寒风如刀子一般,可以自你的衣服中窜入肉内,凉至骨髓,正因为街上很冷,才更显得静,连走路的人都不敢大喘粗气。
偶尔也会有马蹄声响起,但那仿佛只是一只失群的孤雁低低地鸣叫了几声而已,很快就会消失。
长街上,终于还是响起了一串马蹄之声,这次很清晰地便映入众人的耳鼓,但没有多少人关心,高谈阔论的人自然不会关心,他们喝酒吃肉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可有人注意了!
注意的人正是那群沉默的普通人,最不起眼的人才会注意窗外的事!
当然,到底是否是闲事,就没人得知了,只是看他们那专注的神情,似乎窗外之事比喝酒吃肉更有趣。
元叶媚和元定芳悠悠醒来,颠簸的感觉清晰地告诉她们,自己此刻正身处马车之中,但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凌能丽与刘瑞平的俏脸。
疼痛犹隐隐自下体传来,两人神情惨淡。
“你们醒了?”凌能丽以最为温和的语气道。
元叶媚和元定芳不语,她们的心似乎早已麻木,谁也想不到她们各自倾心的男人竟是如此禽兽不如。
刘瑞平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很明白你们的心情。”
元叶媚和元定芳的目光极为空洞,隔着马车之顶,她们似乎看到了天空,感觉到天空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