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送赞虽然只是尔朱家族的一个小角色,但在江湖中至少也能算是个入流的高手,出招自是不同凡响。
“锵——”一声脆响,凌通的身体被倒震翻出,虽然凌通这一年多来非常用功练武,但在内力之上仍与尔朱送赞有一个差距,且这一下并未能用上全力,自然吃亏就大了。
尔朱送赞却大惊失色,他虽然一举震退凌通,可是手中的长剑竟被削为两截。更让他愤怒的是,黑暗之中,一把粉状的东西撒到他的脸上,立刻便嗅到那股甜香,头脑也随之一阵模糊。
原来凌通趁乱打劫,明以长剑进攻,实是暗中偷洒上一把烈性迷药。也幸亏凌通没有戴上鹿皮手套,否则,要是将一把五毒粉撒在尔朱送赞的脸上,那时“满天星光”可就有看头了。
尔朱送赞重重地如同碎砖头坠了下来,头脑一片昏沉,他刚才急怒攻心,失去理智地大喝一声,一下子又吸入了不少迷药。这种在与敌人对决时大把地撒迷药,大概也只有凌通才会做这种事,可是却极为有效。
尔朱送赞重重地摇了摇头,却依然无法使自己头脑清醒。朦胧中,只感到凌通的长剑又已攻到,带起一股锐啸。
虽然满腔的怒火与杀机,可是却有力难使,但尔朱送赞也的确凶悍,仍然能够挥动手中的剑格挡,力道却只能使出三成。
“哧——”凌通的剑再次将尔朱送赞的长剑斩断一截,更顺势轻而易举地劈下了尔朱送赞的右臂。
一阵剧痛,竟使尔朱送赞陡地清醒过来,但凌通却是得势不饶人,重重地一脚,印在尔朱送赞的胸口之上。
尔朱送赞不能自制地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倒跌而出,鲜血却淋湿了凌通的虎皮袄。
萧灵对这几个恶汉可真是深恶痛绝,从对面那黑暗的角落飞扑而上,拿起凌通给她的短剑狠刺而下。
尔朱送赞越是痛不欲生,就越是清醒,在这要命的时刻,竟能够再次爆发出出人意料的力量,回头一脚踢在萧灵的胸口,但脚上也被短剑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萧灵一声痛呼,一屁股跌在地上,胸闷得难受,天幸却没有受伤。重伤之下的尔朱送赞,顶多只能发出两成功力,而这仓促之间,发出的功力两成都不到,如何能够伤人?萧灵只不过是冲力太猛,撞痛了而已。
“灵儿,你怎么样了?”凌通关心地跃上前来,扶起萧灵,急切地问道。
萧灵一时大意,竟被对方踢了一脚,见凌通如此关心她,也不由得恨意大消,却有些气息不平地道:“我没事,先杀了这恶贼再说!”
凌通心中一宽,见尔朱送赞挣扎着爬起身来想逃,不由得飞身再上,怒叱道:“狗贼,你去死吧,跟小爷斗,没日子好过!”
尔朱送赞哪里还有还手之力?刚一爬起就觉心口一凉,凌通的剑已从他的后背透胸而过,毫不留情地送他上了西天。
“呀——”尔朱送赞的最后一声惨叫送出好远、好远。
“不好,是送赞的声音!”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凌通一惊,暗忖相隔如此之远,而对方的声音却十分清晰,显见来人的功内之高,便急呼道:“快走!”说着拾起尔朱送赞的长剑,拖着萧灵向黑暗中狂奔。
一阵风声响起,吓了凌通一跳,暗叫一声:“倒霉!”迅速拉着萧灵向黑暗的角落中钻去。
“刷——”两人刚蹿入黑暗之中,便见数道人影飞掠而下,有若幽灵,速度快得骇人,瞬即便自小巷中掠开。
凌通暗自松了口气,知道这些人并不是为他而来。若是依这些人的身手,随便挑半个出来,都可以打得他满地找牙,何况有六七人之多?
“哇,这些人好厉害呀!”萧灵也有些惊骇地低声道。
“还好,这些人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若是这些人与尔朱家族的那些狗爪子打一架才有趣!”顿了一顿,凌通又嘿嘿道,“我们先去找家客栈住下,现在我们有银子了,再不用住山洞,嘿嘿……”刚说到这里,突然又缩回立起的身子,向角落里一歪。
萧灵正要说话,却被凌通按住了小口,也便在这时,自胡同的尽头,冒出两条幽灵般的身影,无声无息,竟似乎比刚才那掠过的六道身影还要突然和快捷。
“不知这六个人想干什么?”一个微显苍迈的声音自高瘦的黑影口中传出。
“我看八成是魔门中人派来踩探路线的。这几个人的身手不弱,应该是一群高手,看来今次魔门是志在必得!”矮胖的黑影低声道。
“不知道公子是不是就在附近,老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赶来,若是公子突然出现,以我们二人之力,恐怕不是其对手!”那高瘦的黑影吸了口气道。
“但我们管不了这么多,葛庄主很快就会派人来相助的,我们先去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干些什么再说。”矮胖之人沉声道。
“刘家守卫森严,凭他们六人应该难有什么大的作用,我们去吧。”高瘦之人道,说着,两人电射向聚云客栈。
“老爷子?公子?”凌通低念道,心中却不期然地想起了蔡风,他曾听付彪说过老爷子,而称蔡风为公子,他心中一直都在记挂着蔡风,是以一听到这两个名词,他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蔡风。而对方又说什么葛庄主,凌通心中暗自盘算着:“难道葛庄主就是葛荣葛庄主?可是这些人既然称老爷子,又称公子,怎么又会对付公子呢?又怎么会扯到魔头门上呢?而魔门又是个什么门派?”不由得让凌通摸不着头脑。
“通哥哥,你在想什么?”萧灵推了凌通一把,娇声问道。
凌通从沉思中醒过神来,道:“这些人神神秘秘的,不知要干些什么,我想跟他们一起去看看。”
萧灵一呆,骇然道:“他们那么厉害,我们跟着去,不是很容易被发现吗?那样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凌通想想也是,可是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好奇,伸手将萧灵的手抓紧了一些,柔和地问道:“你怕不怕?”
萧灵想了想,道:“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灵儿真乖,那我们就回去,在远处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说不定他们是偷东西什么的,晚上天黑,我们也许可以来个黑吃黑,再发上一笔大财也说不定呢!”凌通自我安慰道。
“可是他们的武功那么好,我们怎是对手?”萧灵惊疑不定地道。
“嘿嘿,尔朱送赞他们武功也不差嘛,三个高手,还不是死在我们两个娃娃手上?咱们只智取,不硬拼。别忘了,还有我制成的宝弩呢!给他一点鹤顶红吃吃,保证让他们死得一干二净,两腿一伸,什么武功都没用。”凌通自信地道。
萧灵心想:“通哥哥所说的倒也没错,自己在暗,对方在明,万一打不过,放暗箭总行吧?这沾有剧毒的箭矢,一中便死,还怕谁呢?”但犹有些不放心地道:“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为好。”
“这个自然,你将这些毒箭放好,鹿皮手套也戴上,就他娘的来一场大毒战,大不了,把这半斤五毒粉全撒出去!”凌通打趣地道。
萧灵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嘿嘿,明天,我们再去买些大爆竹来,相信更热闹,现在有钱了,多去制点东西也方便多了。”凌通唯恐天下不乱地道。
萧灵每天跟着凌通,见他总有新招,两人一边赶路一边玩耍,倒也其乐无穷。再说少年心性,只要有玩的,有乐子和热闹自然会凑合了。此刻见凌通如此一说,立刻出言赞同。若是在王府之中,萧灵绝对没有机会跟凌通在一起快活,刺激而好玩。
“那我们今晚在哪里歇息呢?”萧灵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
凌通想了想,这么晚了,天气又十分寒冷,若再不去找家客栈住下的话,恐怕到时候还真的叫不开门了。自己倒没什么,萧灵却是从小养尊处优,已经在山野中熬过了两夜,再要是不好好休息的话,可能会受不了。且萧灵生在南方,又不习惯寒冷,对北方的天气不适应。若不是这一身虎皮袄、鹿皮靴和手套,倒真会把她的小手和小脚冻烂。想到这里,凌通不由得关心地问道:“你的脚还痛不痛?”
萧灵摇了摇头,道:“刚才跑了一阵子,发热起来倒有些痒。”
“待会儿,我为你煎些草药,然后泡泡脚,明天定会好起来的!”原来,这两天的步行,虽然萧灵穿着鹿皮靴,但脚上仍长起了冻疮,也幸亏这两天没有下雪,否则,只怕情况会更加不堪设想。
“我们去看看吧。”萧灵提醒道。
“不,他们定然不会这么快就走,前面不是有家客栈吗?我们先到那里订好房间再说吧,免得夜深了,敲不开他们的门。”凌通果断地道,说着拉起萧灵,向黑暗中行去。
萧灵紧握小弩,在这黑暗中,倒真怕再一次遇上尔朱家族的追兵。
凌通的记忆果然没错,两人行不多久,就看到两盏红灯笼斜挑于大街之上,刚好照亮那在寒风中飘扬的酒旗。依稀中,仍可见酒旗之上写着“通雅客栈”四个大字。
凌通和萧灵来到门外之时,客栈的大门虚掩着,可能是因为北风的确很大的原因,但门内犹有灯光外透。
“嗵嗵嗵……”凌通抬手向门上一阵重敲。
“谁呀?这么晚了,还来敲门!”显然是掌柜的那似睡还醒的声音传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至,掌柜的嘟嘟囔囔地拉开了大门,不由得感到微微愕然。
“掌柜,可还有上房?”凌通大大咧咧地道,人虽小,倒极有一番气魄。
“你们要住店吗?”掌柜的有些愕然地问道,见眼前只不过是两个小孩,不由得有些怀疑。
“废话,不住店,这么大半夜了,还来敲门干吗?给我预备两间上房!”说着,凌通一拉萧灵的手,一把推开掌柜那撑在门上的大手,挤进了客栈。
掌柜的吃了一惊,竟无法抗拒凌通那一推之力,歪倒于一边。一阵寒风涌进,让掌柜的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忙把门关上,拿条木棍紧撑了起来。这才向柜台前走去,没好气地道:“上房人家全给租去了,若是你早来两个时辰也许还有,现在这么晚了,哪还有上房可租?后院只有一间厢房,我去打理一下,就将就着住上一晚吧。”
凌通心中暗怒,这掌柜的如此傲慢,肯定是欺他们人小。不由得淡淡一笑,道:“今晚本公子就是要住得舒服,要服务周到的房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叶子,向桌上一放,竟若刀子一般,插入桌子之中。
掌柜的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看错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金叶子从桌上拔了出来。以他的眼光,焉有不认识金子之理?在这个时代,北魏多流通五铢钱,能用金银的,只有达官显贵及过往的商旅,但仍很少人使用。平日里,用银子住店的人都很少,更别说用金子住店了。这一片金叶子少说也有一两半,金换银,银换钱,这一片金叶子至少可换得一匹良马。而这小孩,一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怎不叫掌柜的大吃一惊?当下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无比恭敬,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公子爷,实在是对不起,今日由于聚云客栈全给刘家人包了,所以其他客人全都住进小店,因此,上房早就客满……”
凌通不耐烦地打断掌柜的话,冷冷地道:“我出五倍的房钱,只要今晚住得舒服,大不了,你住的房间让我们住一晚,你们自己在那厢房中挤一晚也是一样,如何?”
掌柜的心头一喜,想不到眼前这小孩如此豪阔,竟出五倍的房钱。心头暗想:“这嫩仔,可要好好地敲一笔。”但是一细看,面前两个小孩身上竟穿着虎皮袄,这可不是假的,灯光之下,掌柜的脸色微变,他阅人极多,以貂皮为袄的也见过,但以虎皮为袄的却是头一遭遇到。要知虽然貂皮名贵,但只要有钱便可以买到,而虎皮却不一定。因为,没有多少人敢去猎虎,也没有多少人能够猎虎。能穿虎皮袄的人,一般不仅仅需要有钱,而且更需功夫。看这两个小孩的派头,以及刚才凌通露出的那一手,竟让掌柜的不敢再起坏念头。
“怎么样?你还嫌不够吗?好,如果今晚你能够把本公子伺候得周周到到,舒舒服服,那这片金叶子就是你的。”凌通豪阔地道。
掌柜的大喜,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哪……哪用得了这么多?”
“本公子说是多少,就是多少,还不快去张罗?顺便用些嫩草与生姜熬一些热水来,我们要泡脚。最好,再准备一些兰汤,到时洗澡用!”凌通吩咐道。
“好,好,我立刻去办,立刻去办!”掌柜的欢快地应道,并抬头唤醒睡眼蒙眬的店小二,吩咐他去烧水熬汤,另外更有一名小二送来茶点,端来火盆、火炉,而掌柜的自己则亲自去收拾房间,服务倒是十分周到。
凌通向萧灵关切地望了一眼,含笑道:“灵儿,觉得这里怎么样?”
萧灵也四顾了一眼,甜声道:“还不错!比外面暖和多了。”
凌通嘿嘿一笑,道:“这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幸亏那臭婆娘糊涂,经不住一吓。嘿嘿,今天真是时运特好,不仅发了财,还让那几个臭贼见了阎王,省了不少麻烦,咱们看来还是逞运行事,待会儿再去凑凑热闹!”
“我看还是不去算了吧,这深更半夜的,天气又冷,早些休息,明天好赶路。”萧灵有些害怕地道。
凌通热情不由得一冷,但萧灵所说的也有道理,这么冷的天,又有什么比在暖炕上好好地睡上一觉更舒服呢?更何况萧灵这生在南朝的娇小姐,从来都没受过北方这种苦头,担惊受怕,露宿山林。若非凌通自小随凌伯学字辨药,小小年纪,对医理却极有见地。这一年多来,更是把蔡风抄写的医书药典熟读了不知多少遍。一路上,不住地为萧灵开些驱寒抗寒之药,也天幸,这个娇小姐没病倒在途中,否则,那可真是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