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门花扑鲁来了没有?”蔡风冷冷地问道。
原来蔡风早听说鲜于修文会到东胜去办一件事,必然会经过这一块沙路,因此,便特在此守候。
蔡风绝对不是一个有仇不报的人,更何况凌能丽的安危至少与鲜于家族有着间接的关系,天下知道圣舍利的,只有鲜于修礼这一帮人与叔孙家族之人,因此,蔡风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能查知凌能丽的机会,绝对不会。更何况,他也不会放过鲜于修礼与鲜于修文及鲜于战胜,是因为他们,才使得自己差一点死去,而且受那么多折磨,因此,他便事先守在这条路上。
鲜于修文脸色大变,像看个怪物一般盯着蔡风,却似乎有一点被抓住尾巴的感觉。
蔡风心中暗恨,从鲜于修文的脸色可以看出,他那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一问正打中鲜于修文的心病,那是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蔡风如此清楚地得知那土门花扑鲁的存在,而是如此平淡地问话,似乎早已经知道一切一般,便是他这种老江湖也禁不住有些脸色不自然。
蔡风早成真正的猎人,那双眼睛,绝对可以将对方的一点点变化都找出来,从这细而微小的目光变化中,他很清楚地知道了很多他想知道的事情。他本只是一种试探性的问话,是因为他一听鲜于修文问他怎么会还没死这一点便知道,鲜于修文绝对知道那一晚的事情,才会有此言一探,却没想到,对方被一试便露出了破绽。
“你终于拿到圣舍利了却心愿了,可是你不该做错一件事。”蔡风声音之中显出无限悲愤地道,想到凌伯的死,想到凌能丽的失踪,他心中的杀机便若烈火一般焚烧起来,而且越来越烈。
鲜于修文深切地感受到那由蔡风眼中所透出来的杀气,比吹过的北风更寒上数十倍,使得他不由得暗惊,他没想到蔡风在伤好之后会有如此可怕的气势与杀机,不由问道:“做错了什么事?”
“你不该杀死那无辜的老人,更不该绑走那位凌姑娘。”蔡风声音之中透出极为淡漠的杀机道。
鲜于修文脸色渐恢复正常,也变得极为冷漠地道:“可是你是否也同样做错了一件事呢?”
蔡风头顶的帽子再次上扬,风衣向下一降,那张极朴实,却极有个性的脸才真正地露了出来,不过看起来犹有一些苍白,显然是重伤新愈,而血气犹未曾有以前那么旺盛。
蔡风淡淡一笑道:“是吗?”
“你不觉得你不该一个人找到这里来吗?”鲜于修文眼神中杀机暴射,冷酷地道。
“那是你的认为,事实却还得看别的,你说的也是太早了。”蔡风不屑地道。
鲜于修文嘴角牵出一丝极为冷漠的微笑道:“我看你的确是作错了选择,我本来以为你早就死了,只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么一手,仍能够活着。不过,你实在是有些与众不同的胆量。”
“哼!”蔡风不屑地一声冷哼,目光之中神芒暴射,冷冷地问道:“你们把凌姑娘带到哪里去了?”
“你很在乎那个姑娘吗?”鲜于修文目光之中射出一丝极为嘲弄的眼神问道。
蔡风神色再一次变得淡漠,但声音却比在冰山中积压了千万年的玄冰更凉,道:“我会让你鲜于家族后悔做这一切。我更明白地告诉你,若是凌姑娘有丝毫损伤,你们鲜于家族将不会有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之上!”
“我鲜于修文不是被吓唬大的,不过敢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的却只有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真是叫天下人笑掉了大牙。”鲜于修文大感好笑地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今日便留你一命,让你看着你鲜于家族的人怎么死好了,相信你一定会后悔今日所说的这一些话。”蔡风变得极为冷酷地道。
“今日不是由你说得算,若是你能够活过今日再说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吧。”鲜于修文淡漠地道。
“哦,你以为今日你可以杀得了我?”蔡风似乎感到有些好笑地问道。
“那便试一试吧!”鲜于修文冷漠地笑道,他身后的数匹马上的人手已经全部搭在背后的箭壶之上。
蔡风知道,对方绝对可以在他跨越过三丈距离之内,可以发出这一箭,这每人一支箭的十数支箭,绝对不好挡,以他的武功若想挡下这些箭,并不是一件极难之事,但那他势必无法进攻,更别说去杀人。
蔡风的眼睛却眯成若刀锋一般薄的一片,他的目光便若两道极为锋利的剑,但他却没有动,连动手的意思似乎也没有,他的手依然插在风衣之中,沙面之上依然只是那双虎皮靴,但谁也不敢轻视这个极简单、极简单的动作。
鲜于修文也不能,因为他已经深深地感应到了蔡风身上涌出来的那股让他的心变凉的杀机,那种极为鲜明的感觉,让他有些气愤,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反正那种感觉极为强烈。
蔡风静静地立着,便像那静的胡杨,变成一种古老而且沧桑的姿态。
那种由骨子里透出的感觉,绝对不会有人会认为他真的活不过今日,虽鲜于修文这么对自己有信心,仍禁不住有些动摇。
因为蔡风的那双眸子,那般清澈,那般平静,便像那无云的天空,显出一种与地面上截然相反的恬静与安详。
那绝对不是一个快要死去之人可以有的神态,那绝对不是一个面对生命危险的人应该有的平静,除非他知道他绝对死不了。
他凭什么会认为他绝对死不了呢?不是疯子,那便是他真的有那股实力。
蔡风的表现的确是让人有些莫测高深的感觉,那种感觉,只会让人心寒。
鲜于修文若不是知道蔡风绝对不会是傻子,他还真不会相信世上居然会有他这般的狂人。他知道蔡风不仅不是疯子,而且精明得有些可怕,至少经过这么多的追杀仍未能够要去他的命,这一点便让所有的人都不能不承认他是一个可怕的人物,绝对是一个可怕的人物。
蔡风能够得知他的行踪,难道就不知道他绝不会是单身行动吗?而他自己却是单独行动,这是为什么?
鲜于修文有些不解。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一切的事情,在他的眼中,只有简单化,不可以复杂化。
蔡风的手依然那样极为轻松地插着,只是极平静地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让他们动那些破铜烂铁,否则他们会比你更先死去。只要你自己废了自己的武功便可以了事了。”
鲜于修文竟有一种想笑的冲动,或许他的确未曾听过比这更让人觉得好笑的事了。
的确有些好笑,他真的会认为蔡风是被人伤了脑筋,否则的话怎会如此思想不正常,说话如此离谱。
那些正准备出箭的人也不由得感到极为好笑,他们似乎觉得蔡风的确应该算是疯子之列的人物,否则怎会说出如此疯话?
蔡风脸色依然平静得像是一潭湖水,没有丝毫的起伏波动,更不像是一个说笑的疯子,的确有些不像,没有人会想到一个疯子的眼睛会有如此清澈,会有如此的内涵,便像湛蓝的天空,目光如此逼人而沉稳,话是从蔡风的口中说出的,蔡风虽不是一个很让人心寒的人物,但却有着让人心寒的资本,是以他的话,鲜于修文竟不得不有片刻考虑之举。
若是别人说这话,鲜于修文肯定早已让他断尸八截了,不过蔡风的确应算是个人物,至少鲜于修文不能小看他。
在桑干河畔,他们交过手,那时候蔡风还是身受重伤,犹可以在他鲜于家三大高手的围攻下走掉,只凭这一点便足够让鲜于家族之中每一个人都不能小看他。
鲜于修礼曾对蔡风作过评价,对蔡风那随机应变的武功本就极为赞赏,更何况蔡风击伤破六韩拔陵这一件不可否认的事实。而破六韩拔陵早就有北部六镇第一高手之誉,与鲜于家的关系并不是很坏,在破六韩拔陵未曾起义之前,他们也曾相互切磋过武功,自然知道破六韩拔陵的武功是如何的厉害,而蔡风却有着相同的厉害,只是这一点便绝对没有任何人敢忽视蔡风的每一句话。
不过,鲜于修文始终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蔡风有如此的自信,那眸子之中自信之色,便像是流水一般流淌在风里,流淌在沙漠之上,那种感觉的确有一种不灭的威势。
但自信又有什么用?最有用的自然是弓箭与刀枪。
武器,似乎并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能否杀死人!
能杀死人的武器便是最好的武器,正如无论是什么招式,能击倒敌人的招式便是好招式一样。
绝对不会有人反对这个说法,因为谁都知道,这是事实,不可以更改的事实。
弓箭,刀枪,只不过是一些死物,重要的却是人,那能用武器杀死人的人。
鲜于修文像是极为好奇地望了望蔡风,有些揶揄地淡然笑道:“是吗?想来你应该是一片好意喽。”
蔡风目光之中反射出一丝不屑而冷酷的笑意道:“你大可不必相信我的话,我说过今日并不杀你,但是若他们想动手的话,杀不杀他们那是另外一回事。”
鲜于修文一见蔡风如此傲态,心中不由得微怒,冷笑道:“我不相信你会有巫术,便是你师叔葛荣亲来,也不敢以如此傲态相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叫别人自残便自残呀?若不是知道你是蔡伤的儿子,天下人定会认为你只不过是一个疯子。”
蔡风并不发怒,只是不经意之中,移动了一下步子,一只脚轻轻地踩在地上那刀手的尸体之上冷笑道:“既然你不领情,我也没办法,只好先送他们上路了。”
蔡风突然移出那么一步,所有的人全都吃了一惊。
鲜于修文只感觉到有些不妥,却不知道那不妥之处在哪里!
在鲜于修文感到不妥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刀手尸体上,那支洞喉而过的劲箭。
明明确确正是一支要命的弩箭,谁的箭?什么地方来?弓在哪里,或是弩在什么地方?
蔡风的手依然在风衣的袖中,依然那般轻闲自在,那般洒脱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