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妮似有些伤感,笑了笑道:“你什么也不用说,我全都明白。”
此刻轩辕只觉得即使凤妮要他肝脑涂地,他也绝不会皱眉半下,这叫士为知己者死。而凤妮的聪慧竟达如斯之境。
“轩辕因凤妮而汗颜,得此知己此生足矣!”轩辕毫不掩饰,真诚地道。
凤妮优雅地笑了笑,抽回被握的玉手,立身而起,在轩辕的注视下,缓步踱至窗前,修长的身躯在透窗而入的骄阳照耀下被拉得很长。
立于窗边,凤妮深深地吸了口凉爽的空气,才负手背对着轩辕道:“我大哥要依附王叔蒙络,但我却知道王叔是个难成大事之人,在族中骄奢无度,贪于酒色,可偏偏又野心勃勃,骄蛮自大,确实可笑。若是让他得到了有熊族,想来族人也将难逃悲惨的命运。或许创世大祭司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只是此人太过阴险毒辣残忍,只自他所训练出来的那群死士便知其人心性如何,我真为大哥担心。”
轩辕悄然行至凤妮的身边,与其并肩而立,淡然道:“龙歌只是想借你王叔之力对付创世大祭司,如果此刻没有这样的依靠,想来你们的处境便危险了,你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知道如何造势,使两方达到一种平衡。”
“我当然知道,但问题是王叔也绝对不是个傻子,他虽然骄奢无度,但却是个工于心计之人,他岂会不知道大哥的意图?因此,他让我们将河图洛书交给他作为条件,如果我们将河图洛书交给了他,便等于把有熊族塞到了他的手中,这如何能行?而大哥却来向我要洛书,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凤妮叹了口气道。
轩辕也怔了怔,半晌才道:“这或许是龙歌的失策之处,也可能是龙歌的精明之处。”
“此话怎讲?”凤妮有些不解,问道。
“这便要看你王叔精明到什么程度了,因为龙歌这样做,创世大祭司岂会不知道?如果龙歌如此热衷地将河图洛书交给你王叔的话,只能够催他尽快下手来对付你王叔。可想而知,河图洛书如此关系重大之物,创世大祭司绝不会允许被你王叔得去,在你们都倾向于蒙络之时,他只好不择手段以得其物了。”轩辕分析道。
圣女凤妮怔了怔,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盯着轩辕反问道:“那怎会说是大哥的高明之处呢?”她心中明白轩辕所说的话不无道理,在熊城之中无处不是创世大祭司的耳目,甚至在蒙络身边也可能存在奸细。因此,龙歌的这番作为对于创世大祭司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所以,龙歌是福是祸就要看你王叔蒙络了。如果创世大祭司为此而对龙歌施以毒手的话,就等于向蒙络宣战,这样就使得你王叔和创世大祭司两人的关系公开决裂,进而互相争斗,蒙络岂会看着龙歌被杀而不管?岂会看着快要到手的河图洛书被人夺走?因此可以说龙歌如此做法是间接地挑起这两大势力潜伏的斗争。当然,如果龙歌能以最快的速度将河图洛书交给蒙络,这可能就会让他成为牺牲品,若龙歌不这样表态,蒙络也不会助他,但龙歌明知不可能将河图洛书很快交给蒙络,所以他才会这般表态。他很清楚你不可能会把洛书交给他而后送给蒙络,因此将蒙络的目标转移到你的身上,而你也便成了熊城之中最容易受攻击的人。”
“就算如此,我也不可能会将洛书交给王叔,我宁可毁掉它,让世人永远都找不到神门的所在!”凤妮断然道。
“我知道凤妮会这么做,不过,龙歌可能低估了蒙络,蒙络甚至可以借创世大祭司的攻击来向龙歌施压,而非是主动与创世大祭司对立,到龙歌走投无路时,便不得不拿出他的河图以求苟安,而那时他的价值很可能就已到了尽头,若蒙络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他甚至不会让世上存在着另一个知道河图秘密的人。抑或你们一开始便看错了蒙络和创世大祭司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相互勾结也不是没有可能。仔细想想,以蒙络这个王叔的身份,他大可名正言顺地站出来支持你们,然后将你们操控于股掌间,但他没有这样做。而在熊城的局势之上也有很多可疑之处,既然你王叔是个聪明人,怎会做出如此不明事理之事?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或许有把柄落在创世大祭司的手中,或是已与创世大祭司连成一气。”轩辕心情沉重地分析道。
圣女凤妮倒抽了一口凉气,细想熊城之中所发生的一切,自金穗剑士前往伏羲氏接自己回来,到眼下熊城之中的情况,蒙络与创世大祭司之间的关系极可能与轩辕所说的相合,只是轩辕这个旁观者比她这当局者更清楚而已。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事实或许没有我猜测的这么严重,不过龙歌此招也有失策之处,因为他可能忽视了东夷和鬼方潜伏在熊城之中的高手,还有太昊座下的高手,如果龙歌要作出这种决定,那很可能便会逼得这群人不择手段以对,到时就很可能会弄巧成拙。”轩辕吸了口气道。
顿了一顿,轩辕又接着道:“不过,眼下熊城早已是风云集会,一切该来的迟早会来,谁也无法避免。”
“可是我们又该如何去面对呢?神门终究要打开,可是我们连河图洛书合一的机会都没有。”凤妮叹了口气道。
“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你对龙歌都有些不放心了。”轩辕微微一笑道。
凤妮也禁不住哑然失笑,轩辕正道中了她的心思,佯怒道:“你是否故意在离间我们兄妹间的感情?”
轩辕潇洒地耸了耸肩,将凤妮向怀中一揽,反问道:“如果真是在离间,凤妮将怎样看我?”
凤妮斜眼望了轩辕一眼,淡淡地道:“如果轩辕是这种人,只怪凤妮看走了眼,从此以后再也不理你。”
“凤妮舍得吗?”轩辕又笑道。
凤妮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现在还没想过,也不敢想,但我知道你不会是这种人!”
轩辕无限怜惜地将凤妮拥紧了一些,认真而深沉地道:“有凤妮今日一席话,即使轩辕为你战死,也绝不会皱半下眉头!”
“不,我不要你提‘死’一字,我要你活着,我们都好好地活着,在没有看到天下太平之前,死,只会怀着无限的遗憾。你明白我的心思吗?”凤妮认真地道。
轩辕沉重地点了点头,在今日之前,他也没有想到凤妮竟有如此伟大的情操,区区一介弱女子,竟也有如此博大的胸怀,为天下万民着想,实让须眉者汗颜,更难得的却是她竟能大义灭亲,明辨是非,不为亲情而改变自己的观点,甚至不去为龙歌而来倾向轩辕,这不能不说凤妮是一个聪慧明理至极的奇女子。至少,她能够客观地看清事实背后的真伪和大义,拥有一双让人难以想象的慧眼,就连轩辕也不能不为其深深地折服。
“我最向往的人是女娲祖师,以一妇人之力而建不世功绩,为天下万民倾其一生,这是何等悲天悯人的情怀?这是何等的博大胸襟?虽然我无祖师之能,但我却非不分是非轻重之人,如今天下战乱纷起,人人钩心斗角,我岂能独善其身?虽是区区弱女子,却希望能为天下安宁尽一点绵薄之力,也不负父王赐我洛书了。凤妮虽然年轻,但自问看人不差,纵观众生,唯轩辕能让凤妮信赖,所以凤妮不会介意轩辕野心的存在,也希望轩辕能不负凤妮所望,平定所有战乱,恢复昔日神族之繁貌,也不枉凤妮一番苦心了。”凤妮幽幽地叹了口气,悠然道。
轩辕心神大震,松手顶礼竟向凤妮拜了下去。
“使不得!”凤妮忙还礼拜下,轩辕也慌了,只好双双携手而起,诚惶诚恐地道:“蒙凤妮如此看得起轩辕,轩辕便是肝脑涂地也要为天下万民做出一番事业来!”
“我相信轩辕定可做到!”凤妮那充满智慧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肯定地道。
轩辕摇头苦涩地道:“轩辕真不知该如何感激凤妮的知遇之恩。”
“那便以行动来证明一切吧,凤妮不用轩辕感激,就当是为万民请命。而从此凤妮便是轩辕最好的知己,更是轩辕座前的一个小卒!”凤妮娇声道。
轩辕禁不住将凤妮紧紧拥入怀中,心情激动得久久无法平复。
凤妮也拥紧轩辕,两颗年轻的心便这般紧紧相贴,但却绝没有半丝情欲的成分,有的只是相知相惜最为诚挚的感情,一种远远超脱情欲的高尚纯洁的境界。
两人不语,久久相拥。
“这次凤妮来此,龙歌和伏朗可知道?”轩辕突然轻声问道。
凤妮立刻又回到现实之中,淡淡地道:“此刻想来他们定已知道了,但我可以肯定离开熊城时就是连创世大祭司和蒙络也不知道,因为他们皆以为我和你关系极僵,我想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我来见你。”
“凤妮不用担心,就算他们全知道了又能怎样?此次入熊城之后,我便会公开支持你。若是不行,我们大可离开有熊族去开创自己的天地,照样可以改变天下的命运。”轩辕自信地道。
“哦,轩辕何以会如此自信?”凤妮也微讶,反问道。
轩辕一笑道:“轩辕此刻再非昔日孤家寡人,便是东夷倾力来战,我也有一拼之力,是以轩辕才会有如此一说。在两日前,我便已让东夷三百快鹿骑全军覆灭,让他们尝到了第一个苦果!”
凤妮大惊,她怎会不知东夷族快鹿骑的厉害,有熊战士便在快鹿骑的冲击之下打了几个败仗,虽然有熊族也有鹿骑营,但与训练有素的东夷快鹿骑相比仍然欠缺很多,所以当轩辕说出这个消息时,她便不得不惊讶了。
“这次你带了多少人前来癸城?”凤妮禁不住问道。
轩辕不由得淡淡一笑,道:“仅一百二十多名好手,凭这些实力自然不足以让快鹿骑全军覆灭,不过,自保应该没问题,这次猎豹和花猛他们也都来了。”
“他们也来了?”圣女凤妮微微有些不自然,但却似是很欣喜。
“凤妮不必介怀,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便不必再想太多,何况当初并非凤妮之错。”轩辕似乎明白凤妮心中所想。
凤妮稍稍释怀,嘘了口气道:“我定要向他们亲自道歉赔礼,事情终是由我而起,却让他们受了如此多的苦。”说话间凤妮自袍袖间掏出一物,又道,“这就是人人欲得之的洛书,现在就请轩辕代凤妮保管好了。”
轩辕大惊,望了油布包一眼,骇然道:“这怎么使得?”
“为何使不得?天赐圣物,有德者得之,当日神赐伏羲祖师神物,便是要让伏羲祖师为天下万民建立不世伟业,后伏羲祖师果然未负所托,击败魔帝蚩尤,使天下得以宁和。你要知道,得此圣物者不是幸运,而是责任。虽然洛书轻轻,但它的本质却重若泰山,我已被其压得喘不过气来,今日交给你只是想你能为我分担此等重责。或许,这是一件祸事也非幸事。”凤妮语重心长地道。
轩辕想了想,心头一阵惭愧,他曾想拿河图洛书去交换蛟幽和虎叶,还在思量如何得到这河图洛书,可是此刻听了凤妮这番话之后,他实在感到汗颜,禁不住郑重其事地伸出双手去接。
凤妮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似乎是一种解脱,也像是心头终于落下了一块石头。
轰……碎石断砖狂飞,如雨点般向轩辕和凤妮罩来,整个窗子在突然之间炸裂四溅。
轩辕和凤妮大惊。
啸!两柄弯刀幻成两道亮丽的弧迹直切向凤妮。
凤妮惊呼飞退,但一切都太过突然,便是轩辕也估不到这突然而来的攻击竟是如此凶猛,如此狂烈。
巨大的冲力使得凤妮手中的洛书包裹弹射而飞,轩辕在心神一震之际,竟未能及时接过洛书,但他却迎来了狂野的攻击。
整个厅堂都在颤抖,轩辕心中却是怒不可遏,他居然没有觉察出异象,原来在这窗外的地面之下竟伏有人。
轩辕没有时间去想这群人究竟是来自哪里,究竟是些什么人。在他的面前,一双拳头无休止地扩大,像是很快便会充斥所有的空间。
拳头当然不会无休止地扩大,扩大的只是那霸烈而狂猛的气势,也就是说,这一拳已不只是一拳,而是一个精神体,夺人心魄的精神体。
“独龙拳!”轩辕低低地惊呼,他终于记起了这一拳与当初刑月的拳法一样,只是此刻拳手的功力比之当初刑月至少要高出两筹。
轩辕只觉得体内有一股洪流奔涌而出,在那自千万毛孔侵袭入体的拳劲相逼之下,竟然欲破体而出,于是轩辕想也不想,挥拳击出。
轰……两股强大无匹的气劲绞在一起,犹如龙卷风一般冲天而起,大厅的屋顶竟被冲开一个巨大的天窗。
阳光洒下之际,轩辕的身子飞射而出,刀破长空直袭那扑向洛书的两名汉子。
尘土、碎瓦、断砖、泥土、败木……弥漫了整个空间,凤妮悠然出剑。
凤妮的剑如同疾电般绕出,闪过一缕绚丽有若朝霞的亮彩,破入那弯刀的虚影中。
与轩辕交手的是一个白须老者,但却被轩辕震得倒退四步,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他在身子一顿之时,又义无反顾地向轩辕扑到。洛书,是他的最终目的!
轩辕的速度好快,但他的刀更快,似乎完全不受空间的限制,一出刀便已斩入了那两名抢夺洛书大汉的中间。
“去死吧!”轩辕低吼道,他实已动了杀机。
叮叮……匆忙间,那两名汉子竟能回刀而出,居然挡住了轩辕这要命的一击,只是轩辕的力道太过霸烈,他们不由自主地被震退三步。
轩辕欲伸手抓向洛书之时,那老者的独龙拳再次攻到,这次似乎是已经豁尽了全力,欲与轩辕拼死一搏。
轩辕大怒,面对这疯狂的一击,他实无法抽身去夺洛书。暴怒之中,大吼一声,身子如陀螺般飞旋而起,竟在厅中带起一股旋动的气流,四周飞散的碎物全以轩辕为中心凝集起来。
“地陷——”
刀未出,屋子的顶部竟全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扯得爆裂变形,瓦面似乎全都挤向一块,因此有起有伏。
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刀竟会拥有如此霸烈的气势,也可见轩辕对这老者已经真的动了杀机,也表示轩辕急了。
天地俱暗,朝阳无色,整个厅堂陷入了一种寂灭般的寂静中,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被这一刀所生出的气势给吸敛,便如同虚空中倏然多了一个黑洞,一切的物质都被其分解,皆向黑洞中流失、陷落。
轰……轰……两声巨响,几声凄长的惨号声中,地面上所铺的大青石如被烈性炸药炸开了一般,一连串地一直炸出厅内。
大厅摧枯拉朽般轰然倒塌。
凤妮大惊之时,陡听轩辕怒吼道:“土计,你休走!”
凤妮冲破屋顶,轩辕已如一颗流星般向院外划去,而那与轩辕交手的老者一臂被齐肩斩落,此刻正被两名金穗剑士截杀,另外几名重伤的刺客一出倒塌的大厅便被赶来的金穗剑士截杀或擒住。
“圣女,没事吧?”一名金穗剑士忙赶到凤妮身边。
凤妮看也没看他一眼,高喝道:“轩辕……”说着便向院外追去。
轰……凤妮才到院外,便听一声疾弦响过,然后地面竟爆裂开来,一道人影自地面之下疾掠而起,在人影之后,竟有一道乌影蹿出直逼土计。
轩辕大笑着旋刀而出,喝道:“土计,今日是你的末日!”
自地下蹿出来的身影显然便是那精擅遁地之术的土计,凤妮这才看清追在土计身后的竟是一支箭,一支将土计自地下逼出来更追着他不放的箭。
凤妮禁不住心中大惊,她身边的金穗剑士也看得目瞪口呆,世上竟会有如此神奇的箭,如此力道,如此霸烈,如此灵动,犹如具有生命和灵性的活物。
土计大骇地在虚空中连连变换了十八个方位,但仍没有躲过那一箭之威。不过,箭只是在土计的腰际擦破一块皮肉而已,若非土计的身材太过矮小,那一箭定会深没其体内。
土计虽然未被劲箭重创,但却无法再躲轩辕这要命的一刀,因为他在空中连连变换方位,几已耗完这一口真气,而轩辕却没给他任何换气的机会。
虚空中蓦地又多了一道梦幻般的白色虚影,没有人看清这道虚影来自何处,但却清楚地看到了这道白色虚影是抓向逼射土计的那支劲箭,想来这人便是劲箭的主人,但这等身法却让所有人都惊骇莫名。
土计诸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院中,那是情有可原,谁能够阻止这人在地底下行走呢?但这神秘的白衣人又是如何潜入的呢?
凤妮猜想刚才那一批人定是自地下而至,否则,以这些金穗剑士的武功,怎会没有觉察到一丝异象?但此刻,她却心急洛书,那绝不可以被鬼方得去。
土计一声低吼,手中竟将一物向远处掷射而去,同时身子迎向轩辕。
“洛书!”凤妮一惊,她看出了土计抛出的正是被夺的洛书,不由得向远射的洛书疾扑而去。
那仍在虚空中的白影也是一声轻啸,在毫无可能的情况下折身转向洛书飞投而去,速度之快,是圣女凤妮所不能比拟的。
轩辕怒极反笑,刀势竟化出一道烈火般的色彩,如一轮升起的旭日,耀得天地变色。
土计本就非轩辕的对手,此刻更是一口真气无法逆转,竟被轩辕一刀劈得旋飞五丈,落地之时猛吐出一口鲜血,但轩辕已如影随形般再次攻来,但却是漫天的脚影,如密织的罗网,不给土计半丝喘息的机会。
土计一声狂喝,欲拼力相抗,但在负伤之下,如何能抗轩辕这惊世骇俗的一击?在连续挡开轩辕第一百零七脚之时,再也无法控制地倒跌而出,又喷出一口鲜血,待要立起,轩辕的刀已横在他的脖子上。
几名金穗剑士忙赶上来,土计无可奈何地束手就擒。
轩辕扭头再向洛书方向望去,却发现有三道身影交错而过。
三道身影,轩辕心头一惊,但见圣女凤妮和那白影迅速飞跌而退,洛书已落在另一道不知自哪里蹿出的人影手中。
那人也不恋战,一声长啸,如鬼魅般消失在几间瓦房的拐角处,于是一阵惨号不间断地传来。
“凤妮!”轩辕提刀迅速追上,但那神秘的夺取洛书之人已杳无踪影,只有遥远的地方传来惊呼和惨叫声。
凤妮脸色有些火红,手中尚拿着包裹洛书的油布,但洛书已经不在。
那白影也坠落于地,显然也是受了些伤。
轩辕一把扶住凤妮,这才扭头向白影望去,低唤了一声:“满苍夷!”
那白衣人的确是满苍夷,一头长发,脸色微显苍白,但颇为清秀姣好,那些可怕的伤痕已经消失了。
满苍夷捂住自己的左肩,苦涩地笑了笑道:“我无法阻拦他,他是刑天!”
“什么?”轩辕和凤妮同时失声惊呼。
金穗剑士此刻也赶来将满苍夷围住。
“退下,她是自己人!”轩辕喝道,此刻他虽惊骇,但也大为恼火。
满苍夷扫了那群金穗剑士一眼,抖了一下手中的一块皮帛,道:“刑天虽然抢去洛书,但并不完整,至少我们手中仍有这么一块!”
轩辕和凤妮大喜,忙接过那半块皮帛,哪还不知刚才满苍夷便是为了抢夺这半块皮帛而受伤的,但从速度上,刑天显然也难奈满苍夷何,而让她夺到了洛书的一角。
凤妮拿到洛书的一角,不由得脸色大变。
满苍夷和轩辕微愕,顿感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不由惊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真洛书被人调包了,这是假的!”凤妮失声道。
轩辕和满苍夷不由得都傻愣住了,陡然间想起一件事,忙喝道:“土计!”
“我想土计还没有这么快的手脚!”满苍夷吸了口气道。
“走,我们去看看!”凤妮急了,说完又扭头对金穗剑士道,“你们立刻封锁方圆百丈现场,除城主和总管,谁也不能随便出入,同时监听地下!”
金穗剑士忙点头应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分头而出。
癸城战士也围聚过来,皆因这里巨爆的声音太响,几乎惊动了全城所有的人。
蒙赤武也气急败坏地赶来,但见圣女凤妮只是受了些小伤,才安下一颗心,但看到那被毁得一塌糊涂的院子,又禁不住惊呆了。
厅房完全毁坏,自塌陷的废墟之中延伸出一道宽阔深达两尺的沟槽,如被巨犁犁出的一般,这正是轩辕的刀痕所致。而这沟槽却是自一面破裂成两半的墙间冲出,显而易见,这堵墙欲裂成两半也与这沟槽有关。蒙赤武也是高手,自然明白这是被无伦的气劲所劈而成的。
伯夷父迟了几步才赶来,他赶来之时还有些气喘。
轩辕乍见伯夷父,问道:“刚才城主可是与刑天交过手?”
“公子怎知?”伯夷父讶然问道,却也证明轩辕的猜测没有错。
“能够让城主迟来的人大概也只有刚才抢走洛书的刑天了。”轩辕无奈地吸了口气道。
“刑天抢走了洛书?”伯夷父再次大惊。
“是的!他刚才便是自这里离开的。”凤妮补充道。
“都是属下不好,竟让这魔头给潜了进来!”伯夷父慌忙请罪道。
“刚才属下是怕圣女有失,才匆忙赶来,若早知如此,属下便是拼死也要将他截住,但毕竟有失,望圣女降罪!”伯夷父跪倒在地道。
“不关城主的事,试问谁能够阻止这魔头的行动呢?根本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而且此次还不止他一人潜来,还有地神土计和另外六名鬼方高手!”轩辕无可奈何地道。
凤妮扶起伯夷父,亲切地道:“既然事已至此,自责也没有用处,幸好轩辕将土计擒了下来,另外还生擒了两名鬼方高手,城主为我找个安全之所,我要亲自审问他们。”
伯夷父被圣女如此安慰,心中大为感动,但听轩辕竟擒下土计,也惊讶不已,对轩辕的武功也禁不住得重新估计了。不过,既然圣女不追究他,也便忙谢恩而退,这次他可不敢再有任何闪失,否则真是无法交差了。
审问土计,却毫无结果,土计竟似乎也不知道洛书真假一事,倒是让轩辕诸人知道了土计如何会出现在这里的来龙去脉。
事实上,土计诸人一直跟随在圣女凤妮之后入城,而那群杀手尽是鬼方部的高手,皆擅地行之术,他们比轩辕都先一步进入那个院子,也便是在伯雄去叫轩辕之时潜在几扇窗子旁的地下,由于室内的地面上铺有厚厚的青石,只有土计能深入室中地底。等到轩辕来了之后,这群人便极为小心,他们也知道轩辕的灵觉超绝,避过圣女凤妮和那群金穗剑士的耳目还可以,但想避过轩辕的灵觉却有些难了。但当圣女凤妮拿出洛书的时候,他们便再也不必潜伏,欲夺之就走,但却没想到轩辕实在太厉害,不过在室中地下潜伏的土计终还是找到了机会,那便是在轩辕以刀使出地陷此招之后,有一点空隙,而土计便顺手夺书而走,只是他根本没有料到,半途又杀出了一个满苍夷。
满苍夷的出现,唯轩辕不感意外,其他的人都感到无比的震惊,震惊满苍夷那惊世骇俗的速度,还有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箭势。轩辕自然知道这是极乐神弓和极乐神箭的功劳,但不可否认与满苍夷的功力有关。
此刻满苍夷的功力比之在君子国时似乎已是两个档次,若非她硬接刑天一拳,凤妮只怕不会只受一点轻伤了,而满苍夷明知对方是刑天,却仍敢上前夺下假洛书一角,虽不免受伤,但其勇气和武功却绝不能否认。
至于刑天,他本身就在癸城潜伏,并负责接应土计。但后来刑天显然是遇到满苍夷这般绝世好手,又有轩辕这个后起之秀,竟不敢上前救土计,他自己也没有丝毫把握,况且若是伯夷父这等高手赶来,几大高手联手,只怕他自己也会成为网底游鱼。既得洛书,他也不敢再耽误,否则,以轩辕和满苍夷的速度完全可以缠着他,那可够他头大的,再说这里毕竟是他的对头伯夷父的地盘。
“如果土计所说的是谎话,那他只可能将洛书藏于自屋中到院外的那段地下,只要找人来将地面翻动一遍,便可知其真伪!”轩辕淡淡地道。
“我估计,土计不可能有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调包,第一,他并不知道圣女会在此地将洛书交给公子,对于他来说只想听到关于洛书的秘密,而洛书乍现应是个意外,他不可能事先准备了这么一个包裹。
“其二,他并不知道我会出现,若是没有我这个意外,我相信他有能力逃过公子的追踪,只要他在地下借房舍作掩护,公子便无法发现其行踪。因此,他没有必要把洛书调包。
“第三,以公子自院中追出的速度,或以土计在地下穿行的速度来计算,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在中途停歇的可能。
“因此,问题可能还是出在圣女来此之前。”满苍夷仔细地分析道,目光质疑地望着圣女凤妮。
轩辕知道,满苍夷是怀疑圣女凤妮在耍手段。满苍夷可不像他那般信任凤妮,事实上,满苍夷一开始便对凤妮没多好的印象,因为凤妮曾经出卖过轩辕,是以满苍夷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既有第一次,难道便不会有第二次吗?
对于满苍夷来说,她只是忠于轩辕,对于其他人,都会以平常眼光来看,绝不会如轩辕看凤妮一般含杂着私情,话语也显得更客观公正。要知道,如果轩辕得了这部假洛书而懵然不觉,对他来说打击会有多大?首先,轩辕便不能不怀疑是凤妮在设计陷害他,那时精神上的打击可能会比物质上的打击更为可怕。
凤妮哑然呆愣,她是个聪明人,怎会听不出满苍夷话中有话?可是她能怎样辩解呢?事实上满苍夷的分析是极有道理和根据的,她无法反驳。
“我知道,我们都被人耍了,不关凤妮的事。此刻,凤妮应仔细想想还有哪几个人可能会知道洛书的存放之地?有哪几个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常问及洛书的事?我相信定是凤宫中出了奸细,而这奸细还是凤妮身边最为亲近的人!”轩辕拥过凤妮,柔声安慰道。
凤妮涩然道:“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让我好好想想。”
轩辕立刻出去传来蒙赤武,让他带领五十名城中子民,将土计所行之处翻挖一遍,而且要让伯夷父和蒙赤武亲自监督,不能有失。毕竟洛书之事关系重大,便是蒙赤武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剑奴诸人也听到了这边的声响,也与叶七及十名君子国的高手结伴而至,但见轩辕无事,也便守在轩辕所在的院外。
伯夷父和蒙赤武自然知道剑奴也绝不是等闲之辈,就凭其独战伏羲神庙的四名高手,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以伯夷父的眼力,当知剑奴身边的十余人个个都是高手,也就放心地让其守在屋外。
满苍夷并不习惯与太多人共处,皆因其平时独来独往惯了,而她独来独往也有其好处,那便是可充当一名奇兵,给敌人一个绝对的意外。那次黄叶族之战,若非满苍夷以其比战鹿更快的身法告急,又怎么可能让东夷的三百快鹿骑全军覆灭呢?说不定反会被帝五诸人杀个措手不及。因此,满苍夷独来独往确是极为有利。试问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够在速度上与满苍夷一较长短呢?所以,有人若要对付满苍夷,那简直比对付千军万马还难,若是满苍夷一逃了之,谁也奈她不何,包括刑天在内,这一点轩辕深有感触。不过,轩辕深感庆幸的却是,满苍夷成了他的朋友,若拥有这样一个敌人,实够头痛的。以前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轩辕和叶皇差点没被逼死。
轩辕走进屋中,凤妮仍在沉思,眉头紧锁,不由得心中大感怜惜,过去揽住她的肩头,安慰道:“如果一时想不起来,慢慢再想,如果这人能够在你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换走洛书,也便证明此人心计十分深沉,留下把柄的可能性不大,或者这人一切都做得极为隐秘,岂是你随便一想便能想到的?”
凤妮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疲惫,轻轻地靠入轩辕的怀中,幽幽叹了口气,道:“凤妮好累,真想好好休息一阵子,奈何脑子之中总有许多无法排解的思绪。”
“如果凤妮真的感到很累,那便好好地休息一下,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方式可以试探出谁的嫌疑最大,待凤妮养足了精神再告诉你。”轩辕轻声安慰道。
凤妮精神一振,忙道:“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否则凤妮如何能够真个休息好呢?”
轩辕道:“我就知道你会如此,不过,你暂时可以放心,就算那人偷走了洛书,但没有河图也是枉然,龙歌的河图岂能易得?因此,此人偷走洛书也无什作为,你大可先放心地休息。”
“不,我要你现在便告诉我如何去找到这个人。”凤妮似有些软弱,双手抱住轩辕的粗腰,仰头认真地审视着轩辕的眸子道。
满苍夷知趣地退了出去,此种场面只会勾起她的伤心事,不看也罢。
轩辕在凤妮的额头轻吻了一下,淡淡地道:“刚才我已嘱咐了那四名知道洛书有假的金穗剑士,不得将洛书被调包之事传给任何人听,而要一口咬定刑天抢去的便是洛书。想想,如果那将洛书调包者得知假洛书被刑天抢去,而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被抢之洛书真假时,他会有什么表现?”
凤妮眼睛一亮,欣喜地道:“还是你脑子灵光,凤妮都快急昏头了。”说完主动吻了轩辕一下,只让轩辕魂为之销。
“要是每天都能被凤妮吻一下该有多好。”轩辕又故态萌发。
凤妮不由得好笑地望了轩辕一眼,笑骂道:“你有时候冷静精明得让人害怕,有时候却是个十足的痞子浑蛋,得寸还想进尺。”
“这叫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啊,也不知道是否能有个满足的时候,若是每天能得凤妮一个吻,或许我又会想每天能多要几个……嘿嘿……”说到这里轩辕自己也笑了起来。
凤妮也笑了笑,旋又神情一肃,问道:“如果凤妮满足了你的愿望,那轩辕会不会有其他更无礼的要求,或是另觅新欢呢?”
轩辕心神一震,忙正颜望着凤妮,吸了口气认真地道:“如凤妮肯垂青轩辕,轩辕必诚心以待,愿以我的一生给凤妮一生之幸福,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旋又叹了口气,接着道,“但轩辕却无法保证不为形势所迫在往后未知的岁月中做出一些与情理相违的事情,因为对于自身无法操控之事,轩辕也不敢妄下断言。”
凤妮对视了轩辕半晌,才嘘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此话的意思,你不妄下断言也可见你并非是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凤妮明白。好了,不谈这些了,我们今日起程回熊城,也好让你看看城中的局势。”
轩辕心中似有些失落,涩然一笑道:“我想请凤妮将土计交给我处理,因为我要拿他去与鬼方交换一个人。”
“谁?”凤妮微讶,问道。
“少典王虎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