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计竟然消失不见,在他们刚才交手之地,只留下了一道长两丈、宽五尺、深达三尺的剑坑,剑坑的中心最深,两边渐浅,呈一个弧形,剑坑边的几棵大树尽被摧折,横七竖八、凌乱不堪地躺着,树干之上更刻着数也数不清的剑痕,那是剑气所留的残痕。
土计不见了,这是事实,地上有一摊血迹,清晰地洒在那倒地的树枝之上,斑斑点点犹如几朵凋零的小红花。
轩辕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努力地平复体内浮动的气血。与土计那一击,反击的力量着实太强,若非这数日来他的功力连番数倍地增长,只怕此刻他已不能够站着了。他感到腰脊有些微微的痛,那是刚才撞断大树的地方,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轩辕知道,土计已经走了,遁地而去,血迹自然是土计所留下的,只是轩辕不知道他究竟伤了土计的哪一个部位。在混乱之中,连轩辕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那激涌的气血,也便使得他的头脑并不是极度的清醒。不过,他没有必要去理会究竟伤了土计的哪个部位,只要能让对方受伤,他便已经胜了一筹,尽管他知道这次能够取胜是因为他占着神剑之利,以神剑搏土计赤手空拳,自然是大占优势,这是不可否认的。
轩辕心中极为畅快,他终于能够顺利驾驭惊煞三击,虽然仍未能够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他已经感到很满意。驱驾惊煞三击是他这一段时间的梦想,自他第一次使出这绝世剑招之后,每次都在进步,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唯有今日这一次使得竟是那般流畅,那般自然,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他仍不能控制住剑招的攻击方向。他无法将这绝世剑招收放自如,不过,这已不是主要的问题。
含沙剑上有一颗血珠,竟然有一颗血珠,这让轩辕微感意外。
轩辕伸手轻抹,才发现这颗血珠结成了冰粒,犹如在剑身之上嵌了一颗红宝石。
剑身依然极寒,这让轩辕自己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所催发出来的剑气竟是如此冰寒,这与他最初使刀之时的火热之劲完全相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与那两片地火圣莲的花瓣有关?
轩辕稍稍平复了心中的思绪,目光四处扫了一眼,知道是该回营的时候了。他的确应抽点时间好好去想一些问题了,而这些问题可能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他知道,土计不可能再跟踪他。
回到营地,一切都很平静,竟没有人来骚扰这群歇在河边的人。
思过所布下的哨卡极好,便是轩辕也不得不称赞。
跂燕她们似乎早已熟睡,唯轩辕稍感疲惫地来到河边,一时兴起,竟再次跃入水中。
河水冰凉,那流水的冲刷,犹如一双巨大而温柔的手在按摩着他那有些疲劳的肌肉,那种感觉实在很舒服。
河边也有哨卡,但放哨的剑士并不想打扰轩辕的思绪。是以,河水之中只有轩辕一人在畅游,在休憩。
水,是生命的源泉。每当没入水中,轩辕便感受到了生命力的狂野,便感受到了自身的生机,那是一种很曼妙的感觉,特别是在服食了龙丹之后,他对水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那是一种连轩辕也不明白的感情,没入水中,他像是躺入了母亲的怀抱,似乎整个身心都得到了放松,与大自然更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似乎可以听到大自然脉搏的跳动,感受到天地的浩瀚,及存在于天地之间的灵气和无形的力量。
轩辕把整个身子全都没入水中,闭住呼吸,就像是鱼一样静伏于水底的一块石头上,任由流水冲击着自己的身体,任由那冰凉的寒意钻入自己的肌肤。
轩辕的内心并不平静,抑或可以说他的内心无法平静,那许许多多的问题,许许多多的往事都在这一刻涌上了心头。
生活,就像是在一场梦中,生命便像一个美丽的童话,显得那么不真实,那么虚幻,甚至有些缥缈,命运的安排似乎是一场闹剧,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身不由己之中被推上了高高的浪头,然后又坠入浪谷。在生与死的循环往返之中,他有些迷失。
是的,轩辕自己都感觉到有些迷失。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发展究竟是为了什么?强大又是为了什么?生命的意义究竟在于何处?这是一个亘古以来都让人头大的问题,没有谁能够回答。
也许,活着只是为了活着;也许,发展只是为了发展;也许,强大也只是为了强大。生命的存在是不需要理由的,生命的演变也不需要理由。或许,这只是自然规律所演化的真理——活着就是为了活着。
他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这般认真地去想这些问题,在很久以前,他很喜欢静静地思索,只是那个时候思索的问题与此刻所思索的问题稍有不同,而且此刻他对这些问题感触更深刻一些。
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真理只有在武力的扶持之下才能建立起来,轩辕也感到了自己逐渐地强大起来,可是他却更感受到了一种深沉的责任,一种无法排除的压力。
活着,他发现并不只是为自己而活着,他之所以要坚强地活下去,只是因为有许多人期盼他活着,如果这个世上没有那些如同自己一般活着的人,而只剩自己一人的话,这个世界将多么单调,将多么枯燥和无奈,那样活在孤独和寂寞之中,还不如痛苦地死去。正因为如此,轩辕似乎在刹那之间找到了生存的原因。
既然自己不是为自己而活,那便得将有限的生命发挥到极致。只有为别人而活的生命才是多姿多彩的,因为,在生命的旅程之中将不会再感到孤独,不会再感到无依和盲目,这是生命的至理。
一个人若是为自己而活,那么这个人可以找到一万个绝望的理由,往往这种人总会在痛苦之中生存,而一个人若是为别人而活,他找不到绝望的理由,就算痛苦,也定是短暂的。因为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东西让他去珍惜,有太多的事物等待他去发掘,有太多的欢乐等待他去享受,因为他的生命是属于大家的,只有聚众人之力才能够营造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也只有在丰富多彩的世界中生存,方能找到自身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想着想着,轩辕的内心再一次变得宁静,便像这水底的水一般宁静,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混乱思想的头绪。当一个人想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时,他就会有一种难得的舒坦之感,而轩辕此刻便是如此。
宁静之中,轩辕的思绪犹如八爪鱼一般延伸而出,他竟能够清晰地捕捉到自身边游走鱼儿的动态。一切都是那般生动,那般美好,他甚至可以捕捉到岸上剑士的呼吸声,包括那脚步的移动声,甚至连树叶的摇动、小草的拂动都清晰地在灵台之上反映出来,犹如一幅幅清晰的画面,动感十足。方圆数十丈的风吹草动根本就无法逃过他的灵觉。
轩辕收敛思绪,冥视内心,以一种极其缓和的方式催动体内的功力,然后缓缓地引导着体内真气的运行,他要寻找体内那股阴寒真气的来源。
丹田,一直是轩辕不敢触碰的禁区,他的功力储存方式极为特别,分布在体内百脉,上聚于膻中,而丹田却被龙丹气劲所占驻,一不小心,便会引出祸端,这一点轩辕是有很深的体会的。因为此刻他仍无法驱驾龙丹的神力,也无法同化那单独存于体内的生机。若是在到达君子国之前,他或许敢去触发丹田的功力,但此刻丹田吸纳了来自地心的热力,又充盈着丰满的生机和无穷的力量,一旦触发,可能将引起难以收拾的灾难。是以,轩辕尽量不去触发丹田真气。不过,他也知道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毕竟,丹田属于身体的一部分,如果他永远都不去触碰的话,那龙丹的真气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用?更是暴殄天物。如果不去化解这种危机,一旦在某一刻突然爆发出来,将更是无法控制。
此刻难得有这般静谧的环境,轩辕并不想做一个畏首畏尾的人,是以,他小心翼翼地调聚功力,向丹田中试探。
轰……轩辕只觉得体内一阵翻江倒海的震荡,丹田之中的真气倾涌而出,犹如一个巨大的泉眼,而轩辕的四肢百骸和七经八脉便成了泉水流泻的通道。
轩辕只感到体内两股真气相斥,但在某些地方又似乎相融,之间的排斥并不是非常激烈,轩辕心中大喜,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功力本身就是得自龙丹,其中也有一些得自地火圣莲,而地火圣莲所吸纳的地心真热与龙丹的气劲本就极为相似,唯一相排斥的可能只是地火圣莲本身的极寒至阴之气。
这当然是因为地火圣莲乃是薰华草之花,当然,地火圣莲的至阴之气与薰华草的至阴之气并不是完全相同,因为地火圣莲的至阴之气本身就接受了地火的至阳至刚之热的改造,使得这至阴之气变得极为柔和,虽然不容易被相融,但却可以像是润滑剂一般作为中和之效用。
轩辕感到胸腹间极为难受,却不是不能承受,这并不是一种痛苦,却是一种煎熬。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坚持下去的话,那他永远都不可能再在武学上跨进一步,永远都无法驱驾龙丹。事实上,他更清楚,这股存在于膻中穴的阴柔之气是他驱驾龙丹的唯一本钱,因为他体内的真气本是来自龙丹,如果他欲以本身薄弱的纯阳真气驱驾龙丹,其真气只可能被龙丹所吸纳,甚至受到龙丹生机的控制。那时候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只怕轩辕自己也不知道。
事实上,龙丹始终有如一个生命体,在轩辕的体内独成一体,拥有自己的生机和力量。轩辕在东山口之时也感受到了这股生机的顽强,它的顽强不仅表现在它不屈服,更表现在它强大的包容力。它可以对大自然的生机进行吸纳,对外在的力量进行吞并,甚至想吞并轩辕的生机,吞并轩辕加于它身上的力量。可以说,龙丹是一个强大的敌人,一个强大的对手,它的威胁只是对人心灵的威胁,对人心志和灵魂的威胁。因为,它蕴含着野兽的血液和疯狂。
而此刻,地火圣莲的至阴之气是龙丹所不能融化和吸纳的,因此,若想完全驱驾这股顽强的生机,就必须以地火圣莲的至阴至柔的真气去引导那至刚至阳的真气。
朝阳的光彩映在河面上,只让所有的人都愣立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河面之上耸起一根粗大的水柱,在水柱的周围却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水柱高出河面近两丈,其粗几有五人合抱之巨,而那巨大的漩涡几乎占了整个河面的一半。
漩涡以巨大的水柱为中心,不停地旋动,包括那根水柱在内,也是一突一突地旋转,朝阳射在漩涡之上,光彩由漩涡反射到水柱上,那根水柱竟透出五彩的色泽,让人无法不为之惊叹。
跂燕心中有些激动,注视着河心的奇景,却不知是喜是忧。
“怎么会这样?”百合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定是圣王在水中!”丁香猜测道。
“大概也只有圣王才有这个能耐!”柳庄想了想道。
剑奴和思过不语,只是紧紧地盯着那旋转的水柱,紧紧盯着那巨大的漩涡,他们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是在仔细察看着什么。
“圣王入水几有三个时辰了,一直都未曾露出水面,会不会……”
“别瞎说,圣王功力绝世,怎会有事?”一名剑士打断昨夜在河边放哨的那剑士的话道。
“跂姑娘,你在干什么?”柳庄不经意间扭头之时,竟发现跂燕在手舞足蹈。
“不要打扰她!”剑奴低叱,目光也移向了跂燕,但他更陷入了深思之中。
思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跂燕那手舞足蹈的样子,脸色阴晴不定。
跂燕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目光和话语,竟顾自独舞,但也不时停下来,似是在思索,而她的目光却总不离那水柱和巨大的漩涡。
剑奴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巨大的水柱,注视着水柱变幻不定的五彩之芒,掌指间也在比画着什么,似乎他自这漩涡和水柱之间领悟到了一些极为重要的东西。
柳庄更惊,他似乎没有想到连剑奴也发起呆来。
“我好像看到了人影!”百合也似有所悟地道。
“我也是!”丁香凝神而看,竟发现那水柱之中似乎有一个个人影在晃动、在飞跃、在舞蹈,而这舞蹈正如跂燕的舞姿,但又有些不同。
思过神情变得激动,他定定地注视着那旋舞的巨大水柱,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
这巨大的漩涡,这巨大的水柱,似乎有一股无法形容的魔力,它不仅有让人心颤的力量,更似散发着无穷无尽的生机,感染着每一个人的内心,使人有一种欲顶礼膜拜的冲动。
柳庄专注地注视着跂燕,因为跂燕的确美丽绝伦,与百合和丁香二女几乎难相上下。此刻跂燕舞蹈着,身姿更是曼妙无比,优雅脱俗至极,犹如九天神女下凡,每一个手势每一个步伐都似乎扣人心弦,包含着至理。这让柳庄感到惊讶,感到不可思议。不仅仅如此,跂燕的舞步竟是那般轻灵,似乎不惊起半点尘土,甚至连她脚下的小草都不曾踏坏……这的确让他感到有些迷茫。
“她是在练剑!”一名剑士突然低低地惊呼,他也一直注意着跂燕,而在突然之间似有所悟,这才忍不住惊呼出声。
柳庄突然惊醒,他感到脸上一阵发烫、发烧,刚才他竟没有发现跂燕所舞的姿势和舞步实乃一种极为上乘的剑法,只是注意到了跂燕的美丽,是以,他感到汗颜。
是的,跂燕所舞的正是一种极为上乘的剑法,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剑法,但作为练剑之人,直觉告诉他们,这舞步之间的剑意十足,如果真正挥将出来,可能会惊世骇俗。
剑奴在舞,但他真的是在舞剑,剑气犹如织于虚空之中无形的蚕丝,草木四射,在剑影纵横之下生出了逼人的霸气。他所舞的剑招与跂燕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路子,但他却和跂燕一样,目光始终未离那飞旋的水柱,似乎一切的秘密都藏在那之中。
“天下竟有如此剑道?”思过自言自语道。
百合和丁香在发呆,她们的心似是被引入了一个深邃而遥远的空间,她们的思绪更似随着这飞旋的水柱在旋转,灵魂也飘远了。
轰……水柱突然炸开,水珠犹如无数利箭向四面八方狂射,一道如蛟龙般的身影带着一缕亮彩破水而出,在虚空中似风影一般幻出一片五彩的云。
铮……一声犹若龙吟的轻响中,轩辕带着一阵欢快而爽朗的笑声自虚空中冉冉而降。
“圣王……”岸上的众剑手激动得欢呼,他们被轩辕刚才那瞬间的气势所感染,更为轩辕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剑式给震撼了。
没有一滴水珠冲上岸,因为轩辕刚才那一剑,那犹如风影神龙般的剑式,竟赶在射出的水珠之前挡住了所有的水珠,这是何等的速度?这是何等的剑式?这是何等的惊人……
河中那巨大的漩涡化成巨大浪头,然后在奔涌的流水中倾没,一切归于平静。
“恭喜圣王!”思过和剑奴欢笑着向轩辕行礼道。
“恭喜圣王!”百合和丁香也赶了过来,她们自然知道,轩辕的武功在这一夜之间又大大地跃进了一层。
“轩辕!”跂燕欢喜地扑入轩辕的怀中,似乎是感动,也似乎是倾泻满心的热恋。
轩辕犹如变了一个人,整个身心都似在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热力,每一寸肌肤都散射着强大的生机,目光犹如两缕阳光一样明媚而生动,似乎洋溢着无尽的活力。
“让你们久等了,我们也该起程了!”轩辕望了望那已经升起老高的太阳,悠然道。
众人先是一愣,但很快便知道轩辕不欲提起刚才的事,不过,此时的确是该起程了。
“血迹!”柳庄突然伸手指着一棵树上的一个血手印低声惊呼道。
“犹未干!”另一名剑士伸手摸了一下血迹,补充道。
思过的目光移向轩辕,似乎在征询轩辕的意见,看是管这件事,还是不管这件事。
“这个血手印竟是盖在我们的暗记之上,不知是什么意思?”百合惊讶不解地道。
“这或许是一种巧合!”剑奴分析道。
“既然被我们遇上了,那就只好去看一看了!”轩辕想了想道。
柳庄诸人迅速分头寻找血迹的去向,而此时,轩辕却听到了呻吟之声,极小极小的呻吟之声,但是绝对瞒不过轩辕的耳朵。
轩辕拨开距他刚才立身之处十多丈外的一丛杂草,映入眼帘的赫然竟是施妙法师。
“法师!”轩辕轻唤,但施妙法师并没有回答,只是在低低地呻吟,呼吸显得极为虚弱。
“法师!”轩辕再呼了一遍,但依然只换来同样的结果,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一种矛盾的情绪,这是个曾经出卖过他的人,也曾经是自己的战友与伙伴,更被自己搭救了数次,但最后却为自身的安危而出卖自己。
轩辕有些恨他,有些恨凤妮,甚至恨有熊族。对于有熊族,其实他并没有多大的好感,虽然那是他的母族,但却与他没有半点感情瓜葛,而他对有熊族的印象全被有侨族中的三大祭司给破坏了。因为,祭司们都是由母族有熊族训练出来的人物。他恨祭司,自然也就恨起了有熊族,他恨有熊族训练出这群披着人皮的狼。而后来,他再被有熊的圣女给出卖,是以,他对有熊族的好感已经磨灭得差不多。可是此刻,施妙法师却倒在他的身前。
施妙法师身上仍在流血,真正的伤是背上一个猩红的手印,像是以烙铁烙上去的一般。如果不及时施救的话,施妙法师唯有死路一条。
轩辕望着这蜷缩在草丛之中的施妙法师,竟再提不起半点恨意,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有人来了,剑奴,这些人就交给你了!”轩辕耳朵似乎动了一下,当他说这句话之时,剑奴才听到远处有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他不由得对轩辕佩服至极。
思过也站在他的身边,听轩辕这么一说,立刻打了个手势,柳庄诸人极为配合地各自搭上弩机,各倚一树,准备对来敌痛下杀手。
他们似乎并不想理会来者是敌是友,只要是轩辕的吩咐,他们就照做,根本不必作任何考虑。
“是鬼方的妖人!”剑奴的眼利,立刻分辨出这些人的服色,低声道。
“那就杀无赦!”轩辕冷然道。
“是!”剑奴自然知道,对于鬼方的人,他并不想太过仁慈,那完全没有必要。无论以君子国或是神族的立场来说,鬼方始终都是他们的敌人,单凭鬼三和土计杀了他们的数位好兄弟,剑奴等人就不想饶恕这群魔鬼般的人物。
脚步之声越来越清晰,竟有十余人以极快的速度顺着血迹赶来,这群人似乎并不知道死神已经向他们靠近。
“放箭!”思过一声令下,数十支弩箭如飞蝗般破空。
“呀……”立刻有数人中箭而倒,但也有数人的功夫了得,竟然在弦响的一刹那,借树干之便躲过了这要命的袭杀。
这几人并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所有的兵刃都已经逼来。
君子国的剑手们绝不留情,虽然杀这么几个人根本就不需他们全力以赴,但是他们却动用了所有人联手出击。
对于鬼方的高手来说,这是一种悲哀,若是单打独斗,他们很可能会与这群剑士中的某些人战成平手,事实上,这群剑士每一个人都不会比这几名鬼方高手逊色,而此刻二十几名强手对付几个弱者,这根本就不成比例。所以这几名侥幸未曾中箭的鬼方高手也只能在惨叫声中被大卸八块。
“在那边!”远处似乎有人在喊,显然是听到了惨叫之声的鬼方人马。
君子国的剑士以最快的速度拔回射入这些尸体上的弩箭,再各自掠上树顶静候送上门来的猎物。
轩辕却无暇理会其他的事情,迅速以自备的银针刺遍施妙法师背部的穴位和经络,更在那猩红的手印边刺出几排血孔。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手印乃是鬼三的杰作。事实上,从这种特殊的手印上并不难辨出是谁下的手,不过,轩辕却有些惊讶施妙法师竟能自鬼三的手上逃得一命。
其实到目前为止,轩辕仍不能完全知道施妙法师的武功深浅,这是一个极善于隐藏实力的人。不过,轩辕一直知道,这个人绝不简单,只看他在有熊族的地位便不难发现他的不简单。
施妙法师的五脏六腑都受了极大的震伤,更在背部积聚了许多瘀血,这对他伤势的恢复极为不利。其实,对于施妙法师的伤,轩辕也只有五成把握,因为他不仅受了严重的内伤,更失血过多。
当然,轩辕想尽一点心意,毕竟两人曾经在一起战斗过、患难过,他不能在对方危难之时弃之不顾。直到此时,轩辕发现自己的脾性改了许多。若是他刚离开有侨族时,面对这种情况,他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施妙法师,就算这样,也绝没有人说他不该。因为施妙法师已经出卖过他一次,可是此刻的轩辕真的变了,无论是思想上还是武学修为上,他都已不再是往日那个以牙还牙的轩辕,他可以容忍一些事物,包容许多东西,这说明他在成长。
这种变化,是受了周围人群的影响。轩辕影响了身边的人,身边的人也同样影响了轩辕。当一个人处在充满爱心和情谊的世界里,那这个人也会变得充满爱心,也会变得更为感性。
此刻的轩辕,受着那么多兄弟的尊敬和爱护,也使他心中不知不觉中生出对朋友、对兄弟的维护和关心,那是一种由爱衍生的责任。轩辕懂得了责任,所以他会珍惜每一个朋友,其实,他在昨夜已经觉悟,人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因此,他准备出手救施妙法师。
轩辕知道,如鬼三和刑天这样的高手,绝对不会亲自出手来追杀如施妙法师这般重伤的人物,他很自信,只要鬼三和刑天不出手,以剑奴和百合诸人的武功,足以应付来者的攻袭。毕竟,剑奴数十年练剑,功力极为高绝,虽然比跂通要差上一级,但比思过诸人却是有过之,甚至较之帝恨都要厉害。
鬼方的追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因为刚才那几声惨叫已经提醒了他们,除非他们是傻子才会不知道周围存在着危险。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行进,借着树木的遮掩向轩辕存身的方向缓缓逼近,那是血迹所遗的方向。
林间,一时气氛极为紧张,数十名鬼方战士人人持弓执箭,以这样的装备足够对任何突变作出最快速的反应,而在他们正紧张兮兮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人。
剑奴静立于林间,犹如一棵枯燥的老树,立成一种不朽的姿态。那苍老的面容,犹如刀刻剑凿的皱纹凝着铁一般坚不可摧的气势。
鬼方的追兵有些愣住了,他们对剑奴的存在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惊叹,对剑奴的静立姿式犹如感受一个奇迹一般。
剑奴未语,但那种气势已经告诉了所有人他想要说的话。是的,无声的言语有时比有声的言语更具有慑服力。
有人看见剑奴剑锋上的血迹,在森寒的剑芒之中,那一点殷红的血迹显得极度鲜艳夺目。
尸体,鬼方追兵的尸体,在地上显得有些凌乱,但那些闻声而来的追兵并未发现。他们所发现的,仅仅是一地的血迹,但他们完全可以猜得出,这些血迹来自他们的同伴。
“你究竟是什么人?”所有追兵的目光几乎全都集中在剑奴的身上,事实上,他们之间仍有五六丈的距离。
剑奴依然未答,只是淡漠地抬起头来,目光极为深沉地扫了这群有些茫然的追兵一眼,露出一个悲天悯人的笑容。
在剑奴笑容泛起之时,鬼方追兵已经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放箭!”鬼方追兵中有人呼喝,他们已深深地感受到剑奴的笑有些邪异,是以,他们不想再等待。
剑奴消失,消失在箭雨之中,他完全有能力借树干避开一层层箭雨的攻击。
嗖……当这群追兵脱离树干的掩护拉开大弓之时,林间又响起了一阵破空之声,目标却是这群脱离了树干掩护的人。
鬼方追兵此刻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剑奴的出现只是想诱他们脱离树干的掩护。如果他们想拉开大弓射杀剑奴,就必定会有半个身子露在树干外,而这也是最快射出箭矢的动作。可惜的是他们一脱离树干的掩护,在以别人为目标的同时,自己也成了别人的目标。
“呀……”林间的惨叫之声迅速传开,而剑奴的身子再次出现在鬼方追兵的眼前,但这次却是剑奴主动攻击。
君子国的剑士们纷纷自树枝的密叶间破空而落,犹如一只只捕食的金钱豹,带着无比凶猛的气势向鬼方追兵攻去。
鬼方追兵也不过数十人而已,虽然刚开始在人数上占了极大的优势,但一上来便损失了十余人,此刻在人数上没有占到太大的优势,气势已经弱了很多,连斗志也显得薄弱起来,那是一开始他们便被剑奴的气势所慑。
这群鬼方追兵也是一群极为优秀的战士,但是却无法与剑奴、思过及百合、丁香这等高手相比。是以,一交手便呈现阵脚大乱之局。
君子国的剑手,人人争先,既然轩辕有格杀勿论的命令,也就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何况,对于鬼方的凶人,他们早已恨之入骨。
鬼方追兵一开始便看出了形势不对,斗志也便更弱。
这一场厮杀,只让君子国的剑手们大感痛快,虽然己方也伤了几人,但却在这片刻间宰了鬼方近四十人,这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一件欢快之事,只不过仍有两名鬼方追兵趁乱见机而逃,但剑奴和思过并不在意。
“你们迅速去追柳洪,与他们会合。”轩辕起身向思过诸人吩咐道。
“那圣王呢?”思过听出了轩辕语调中的意思,不由惊讶地问道。
“我看来是要先去有熊族走一趟了。”轩辕望了施妙法师一眼,果断地道。
“圣王认识他吗?”百合讶异地问道。
轩辕点了点头,道:“他曾经与我是朋友。”
“我也跟你去!”跂燕坚定地道。
“不,你跟护法一起去柳洪那里等我!”轩辕断然道。
“就让大家陪你一起去有熊族好了。”丁香也提议道。
“不行,你们先去与柳洪会合,我很快就会追来。你们告诉柳洪,小心刑天和鬼方之人!”轩辕道。
“就让剑奴跟圣王一起去有熊族好了,或许剑奴能够对圣王有所帮助!”剑奴语意诚恳地道。
轩辕望了剑奴一眼,点点头道:“好吧,就让剑奴与我同去,其他人迅速去追赶柳洪!”
跂燕一脸的不乐意,但看轩辕那坚决而果断的眼神,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就算自己再说什么,也不可能改变轩辕的决定。
望着有熊族那巨大而雄伟的城门,轩辕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终于看到了有熊族的城墙,就像是石山似的城墙,给人以古朴壮阔雄伟的感觉。城墙全以巨石堆砌而成,而所有的石缝皆以木头钉实,使得整个墙面平整而又清洁。
在城下一站,轩辕只觉得一人之力是那么的单薄,人又是如此的渺小,这座属于有熊族的巨城,犹如蛰伏的巨兽,静静地吞吐着天地之间的灵气,也由此变得沉郁。
有熊族有十大联城,在十大联城之外更有许许多多的寨头,这些寨头也是通向十大联城的要塞之地。
十大联城地域分布方圆两百余里,呈遥相呼应之势守卫着有熊族的主城——熊城!
熊城位于十大联城所围之地的正中心,也是到目前为止修建得最为雄伟而气派的城堡,便连南方神族的战堡都没有如此规模。
当然,神族的战堡早已毁于一旦,化成废墟,并没有太大比较的价值。事实上,那个年代众神大战之时,被毁的建筑不知道有多少。因此,神族实没有留下太多让人瞻仰的建筑。反观北方有熊的十大联城,却成了天下众建筑的象征,这也是各股势力意欲争夺此地的原因之一。事实上,谁若能够完全主宰有熊族,谁就至少已得到了三分之一的天下,谁就有资格号令那散落在各地的千万个小部落。
这之中,还有个传说,那便是在熊城之中存在着一扇神门,谁能够打开神门,谁便能获得开天辟地的能量,那此人就可号令众神。
谁不知道,如果能够号令神族众神,天下谁还能与之争锋?谁都知道,神族众神都拥有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每个人都是超级高手时。试想,当一个人拥有如此多的超级高手,这之间的仗还用打吗?
当然,这仅仅是个传说,传说并不是事实,也有人在想,如果真有其事,为何有熊族会没落?为何有熊族人自己不打开神门号令神族众神?这本就是一件极为矛盾的事情,谁也无法真的解释清楚。所以,只能说那是一个以讹传讹的传说,而非事实。
有熊族最外层的寨头许多都是空的,只有不多的寨头有前来依附有熊族的各族驻扎,成为有熊族最外层的哨口。其他的寨头因人手不够,只好让其荒置。而有熊族所有的人都退到十大联城之中居住,这样也便缩小了敌人攻击的面积和范围,也好作防守和攻击的安排。
东夷各族的人马都极有组织性,这是一群极度窥视熊城之人,而鬼方更想清除这一宿敌,因此有熊族不时有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不过,在这片有熊族人生活了五六百年的土地上,没有人比他们更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事实上也是如此。至少到目前为止,仍没有人能够攻陷其中的任何一座城池,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当然,这也是因为有熊族中高手如云的缘故,便连罗修绝这般高手都不敢轻入熊城。
太阳身死,有熊族的新一代太阳犹未选出,因为上代太阳之子龙歌未返回熊城。所以,如今熊城的权力象征便掌握在创世大祭司和圣女的手中,而上代太阳之弟蒙络也掌握了熊城的部分权力。
创世大祭司传说是除上代太阳之外熊城第一高手,而所有有熊支系的祭司都是由他一手训练,然后遣送至各部落之中担任要职。因此,创世大祭司乃是有熊族所有祭司的最高总管,有熊族中除太阳之外最有权力之人。太阳一死,太阳自身的权力则一分为二,一为圣女凤妮所掌握,一为王子龙歌所掌握,当龙歌与圣女凤妮的两块令符一合并,则可以完全代表太阳行使权力,而得到两块令符之人则将成为有熊族的新一代太阳。
当然,太阳之位只在合法继承人中产生,也即是龙歌和圣女凤妮,而蒙络也可算是一个继承人,因为他也是王族中人。不过,他年事已高,自然无意再去掌管有熊族的权力了。而在产生新一代太阳的过程之中,可能会有许多事情发生,但那只是熊城中有限的几人才有权过问之事。是以,外人根本就不知道。
轩辕所立之处,乃是十大联城的西南面的癸城。
十大联城以地支命名,分别以甲、乙、丙、丁、庚、辛、壬、癸、戊、己为名。
西南面为癸城,与之相呼应的则是乙城和壬城,三城相隔不过数十里,若是相互出兵,一个时辰之内便可赶到支援。
十大联城就是熊城之外牢不可破的堡垒,若想大举进攻熊城,首先必须突破十大联城,也难怪有熊族能够力阻鬼方数百年,而且拖垮了鬼方,使之分散成十族,这的确也是有熊族的骄傲。
“快开城门!”剑奴对着城楼之上的哨兵高喊道,此刻已是黄昏,十大联城的城门皆已关闭。
“你们是什么人?有事明天再来,今日已不再开门!”城楼上的哨兵没好气地应道。
“如果你们想施妙法师早点死的话,就将城门关着好了!”轩辕冷漠的声音也送了出去。
城楼上的哨兵一愣,他们自然听清了轩辕的话,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城楼之上人头晃动,显然是有人前去请示了。
“你们可有令牌信物?”一名哨兵语气立改,问道。
“没有!”轩辕的回答既果断又干脆。
城楼上的哨兵又一阵骚动,不过,轩辕感觉到至少已有二十支利箭瞄准了他和剑奴。当然,他根本就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就连乐极七代的极乐神弓都没能伤他,那这些人的弓箭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乐极七代的极乐神弓,轩辕突然思及昨晚与土计交手之时,土计身上并没有极乐神弓和极乐神箭,那极乐神弓和极乐神箭又在哪里呢?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一名身穿素白祭司服的汉子走上城头,向轩辕高声问道。
“在下轩辕!”
“啊……”城头上的那人低低惊呼一声,众哨兵又是一阵骚动。
“开城门!”那身穿祭司服的汉子高声喝道,不仅仅是因为他听到了轩辕的名头,也因为他看到了轩辕怀中的施妙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