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轰……
帝恨眼里闪过一丝赞赏的神采,这群渠瘦杀手们行事手段的确够狠,竟然将这整座土木结构的房子给击倒,如此一来,屋内的人便再也无所凭借,不得不显形而出。
帝恨的确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拥有如此功力,竟能够射出如此霸烈的一箭。
小屋在顷刻间坍塌,茅草四溅而飞,尘土扬起老高。
十多名渠瘦杀手分立坍塌的废墟周围,心神极为紧张,这自然是刚才那神乎一箭给他们所制造的压力,若说他们不害怕藏在这间屋子里的神秘高手,那是骗鬼。而且,轩辕的可怕他们自然不是没有听说过,如果这间屋子里藏着两大高手的话,他们便不得不小心,这也是他们为何会推倒这座小屋的原因。事实上,他们谁也不敢冒这个险冲入屋内。
废墟之中没有一点动静,除了那飞扬的尘土外,就是如死一般的寂静。其实,在他们推倒这小屋之际,便未曾听到小屋内有何动静,使得这一刻他们有些怀疑小屋之中是不是真的存在着人?
等了半晌,帝恨也有些心急起来,望着那一堆杂乱不堪的土木和茅草,他又不禁后悔让这群人这般做。当然,他绝对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因为如此一来,他们又要在这废墟之中找尸骨,但也无法得知屋中之人是否早已撤走,这本是为了减少麻烦才出此下策,但是这下子反而变得更为麻烦,因为事实并没有如帝恨所想象的那般,有高手自屋中出来。
“难道他们已经走了?”其中一名渠瘦杀手惊疑不定地自言自语道。
“这似乎不可能。”
“该不会就这样被压死在里面吧?”
“我们点火烧,烧掉这些草,我倒要看看这些弄神弄鬼的人还如何遁迹!”有人提议道。
“但是这样一来会引来君子国的人。”有人立刻提醒道。
“给我仔细地搜查,少昊大神曾说过,这小子绝不能留在世上!”帝恨沉声吩咐道。
那群渠瘦杀手们相互望了望,虽然帝恨的命令他们可以不听,但是少昊的命令却是高于一切的,他们也不得不遵从。
哗……茅草之下蓦地伸出一只粗壮的手,一声野性的怒吼暴起。
那群渠瘦杀手们大惊,回眸之时,斗鹏形如厉鬼般破土而出,一手正抓在那个搜寻他存身之处的杀手裆部。
那名杀手惨号一声,竟被斗鹏就这样给废了。
哗……碎木断砖横飞四溅,使得人眼花缭乱。
蓦地刀光如雪,那群杀手立刻回过神来出刀。
数十柄圆月弯刀激射而起,自不同的角度向斗鹏切到,几欲将斗鹏切成碎片。
这其实应是杀手们早已预料到的危机,如果废墟之下仍有敌人的话,很可能成为致命的袭击,因此他们也在随时准备着应付任何一击。是以,他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攻击斗鹏,只是,他们击出的这致命一击却落空了。
并不是因为斗鹏有挡开这数十刀的能力,更非因为这群杀手的手下留情,而是因为刀失去了准确度。
刀锋失去了准头,所有的刀锋,因为这群杀手脚下似乎全都踏空,使得刀道失衡,自然便使得这横飞的刀锋变得混乱。
帝恨吃惊,吃惊的原因并非斗鹏的出现,而是那坍塌的废墟竟然活了过来,像是具有顽强的生命力一般收缩并向上耸起。
轰……那收缩耸起的废墟蓦地炸开,一股强劲的气流自地下冲起,犹如喷自火山口的熔岩,把踩在废墟之上的所有人,包括斗鹏,全都抛了起来。那盘旋在虚空的弯刀,便像是在暴风雨之中迷途的蝴蝶,不知该向哪里飞窜。更可怕的,却是这些刀根本就不认敌友,碰上就伤,一时之间,竟让这片废墟沸腾了起来。
帝恨吃惊,他感受到了来自废墟的杀机,强大到莫可匹御的杀机,他知道,废墟之中的高手在苏醒,在奋起,但这位高手是谁?
不管这位高手是谁,他知道,此刻是他出手之时了,他绝不能够让轩辕活着离开此地,否则的话,他再也找不到更有利的机会。
废墟之中破尘而出的是一道虚幻朦胧的影子,融于尘土中,犹如一片茫茫的雾气。
锵锵……一串清脆而混乱的爆响之中,夹杂着一片凄厉的惨叫,有一团鸿蒙青影在雾气中流动、穿行,更若游过的神龙。
帝恨强攻而上,却也被那四射而出的尘土、杂草、断木给弄得眼下一片迷糊。
斗鹏同样心惊,他甚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自然也与那群杀手们一样,身不由己地飞跌而出,更感到一股凛烈的剑气从他的身边呼啸而过。
砰砰砰……一阵重物坠地之声后,那道虚幻朦胧的影子竟与帝恨错身而过,穿出了这纷乱沸腾的狂乱空间。
是轩辕,拖着斗鹏,他虚脱地拄剑而跪,距那废墟约五丈开外。
他不能不出手,但出手之后又是另一种残酷,现实或许更残酷,不过,至少他杀了个够本。
渠瘦杀手们纷纷自废墟之上掠出,但却只剩下六个活人,加上帝恨一共七人。
斗鹏深深地明白轩辕此举的无奈,但他还能说什么呢?其实轩辕可以不这么快出来,那样说不定再等片刻他便可独自脱险,但是这一刻,轩辕却在根本就未曾养好伤的情况之下出手,斗鹏自然知道是因对方不想他就此丧命。
“你走!”轩辕的语气之中有着一股不可违抗的气势,虽然此刻没有人知道轩辕具体伤势如何,但肯定是受伤不轻。
斗鹏一怔,虽然他听出了轩辕话中斩钉截铁、不可违抗的意思,但是,他能够一走了之吗?他能够独活于世吗?他做不到!
也许,轩辕说此话的确有他的道理,与其两人白白死去,倒不如留下一个活着,何必要让生命浪费呢?斗鹏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事实之上,道理谁都懂,只是真正地做起来,却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走啊!”轩辕催促道,但他的目光只是冷冷地与帝恨对视,更斜扫向那仅存的六名渠瘦杀手,表情僵硬如铁,眼神之中更不透露任何感情。
斗鹏犹豫了一下,坚决地道:“要死大家一起死!”
“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青丘国也敢跟我们作对,我誓要将整个青丘国夷为平地!”帝恨杀机如狂。
帝恨的杀心很坚决,他绝不想再错过诛杀轩辕的机会,这个对手太过可怕,总会有着出人意料的表现,一出手竟能击杀五名渠瘦杀手,单凭这份惊世骇俗的杀伤力,便不能不让人心惊。
只要轩辕活着,对他的对手而言就永远是一个强大的威胁,这个威胁让帝恨感到越来越清晰。数月前,轩辕的武功根本就不能对帝恨构成威胁,虽然那次帝恨中了轩辕的诡计而大受侮辱,却没有挫伤帝恨的信心。因为他自信如果有下一次的话,他绝对不会再给轩辕任何机会。可是,数月不见,轩辕似乎已变了一个人似的,使他再也无法捉摸,无法猜透,无法不感到深深的威胁。
此刻的轩辕已经不需要凭借诡计,他自身就是一种深沉的威胁,帝恨很难想象,一个人在短短的几个月间,竟能够有着如此大的变化,有着如此可怕的长进。而且,事情还不仅于此,轩辕似乎每天都在进步。所以,帝恨没有理由不早一点杀死轩辕。
帝恨当然也接收到九黎族中的传信,若是能够将轩辕生擒,那是最好。而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帝恨压根就未曾考虑这些。这不仅是因轩辕是个绝不屈服的人,单只帝恨对轩辕的仇恨,也会让帝恨丝毫不去考虑活捉轩辕的打算。
轩辕并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再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斗鹏是绝对不会弃他而去的。是以,他也不想出声。死,并不可怕,就怕死得没有半点气节,死了还要受人辱骂。其实,背负着良心上的不安而活反而比死亡更难受,这并不是虚妄之言。是以,轩辕不再作任何表示,他只是在静静地等待最后一击,哪怕是死,他也要让对方多受一些损失,这是他一贯的原则——谁想伤我,我便要让之付出代价,对任何人都是一样!
“哼,想作困兽之斗?不过,我告诉你,你没有机会的!”帝恨看出了轩辕的意图,不由得冷然道,同时也撤下背后的小弩。
轩辕的脸色微变,他似乎没有想到帝恨如此奸诈,竟然不给他近身相搏的机会。这样一来,轩辕便等于根本就不可能再发什么威了。
斗鹏横身挡在轩辕的身前,掩护着轩辕缓缓后退。
六名渠瘦杀手也各自掏出了如弓弩一般的东西,全都装上八寸长短的小矢,矢头闪着蓝汪汪的幽光,显然是淬有剧毒。
“你居然能够杀死我如此多的兄弟,也应该感到骄傲了,亦该死而瞑目了!”一名渠瘦杀手阴狠地道,他对轩辕也存在着极大的畏怯心理,既然帝恨如此做,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轩辕心中暗叹,在这么近的距离中,以一副受伤之躯,又如何能挡住强弩的攻击呢?其实,他并不知道这小小的弓弩威力究竟如何,他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八寸长的箭矢之物,就像他曾经用的吹管一般。不过,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东西的威力绝对是惊人至极,否则的话,像帝恨这般高手,绝不会带一件无聊的东西。看来,他唯有死路一条了。
斗鹏的心揪得极紧,手心渗出了汗水,因为帝恨诸人已经将那小弩抬平,箭头正对准了他和轩辕。只要松开后弦便可以让箭矢射出,而这自然只是顷刻间的事,所以斗鹏的心越绷越紧。
帝恨露出一丝残酷阴冷的笑,但他却在陡然之间发现轩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奇异的神采,他犹未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之时,便听得四周一阵疾弦的嚣响。
嗖嗖声中,满天箭雨破空而至。
“呀……”那六名渠瘦杀手刚刚回过神来,便已被数十支利箭射成刺猬。
帝恨大惊之下,射出了手中的弩箭,同时身子翻滚而出。
当……斗鹏费尽全力终于斩落了这支帝恨在忙乱之中射出的羽箭,他也被眼前的变故弄得糊涂了。
“骆长老,轩辕乃是圣王所需要的人,从今以后,任何在君子国想杀他的人,都是君子国的敌人!”帝恨刚刚回过神来,便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不由得愣住了。
“不得对骆长老无礼!”一个威严但却轻快的声音传了过来。
帝恨的脸色极为难看,他自然认出了来者是何人。
轩辕也忍不住心喜,他知道至少此刻他的大难已经过去。来者竟是刚别过不久的尤扬,在尤扬的身边,竟有五六十名弓箭手,每人的箭尖都对准帝恨,大有一触即发,要将帝恨射成刺猬之势。
帝恨不敢动,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明白尤扬怎会突然出现还帮助轩辕,但他却清晰地感应到如果他敢乱来的话,尤扬将不惜杀死他。是以,他不敢动。
“你们这是干什么?”帝恨脸色铁青地道。
“渠瘦人从来都是我君子国之敌,如果骆长老也不明白的话,我就来仔细地解释一下。”尤扬身边的一位老者愤然道。
帝恨哑然,他知道这老者乃是尤扬手下两大战将之一的尤冷,当然也明白渠瘦人与君子国的敌对关系。如果此刻尤扬要杀他,然后随便加个罪名并不是难事。是以,他只能哑然以对。
斗鹏紧张的心情稍松,至少,君子国的人现身便使这之间的气氛得到了缓冲,而且,君子国人一出手便为他消除了六名对手,这对于他来说,不能说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尤扬向轩辕望了一眼,见轩辕已经喘息着站了起来,但神情似乎极为狼狈,甚至嘴角边犹挂着一丝血水,两肩也被血染红。
轩辕的肩头本就被极乐神箭所伤,刚才勉强用力,又再次使伤口迸裂开来,虽然他的体质特异,却也难以承受这般折腾,他的确已是伤疲不堪。
“对了,骆长老不是要出城回去吗?怎么仍在城里?是不是身边的护卫不够?那我便让一干兄弟送骆长老回去好了。”尤扬突然道。
“有劳尤长老费心了,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一点小事犹未办妥,这才返回城中,此刻既然尤长老代我处理了,我也就可以安心地回去了。”帝恨并不敢有太多的情绪,干笑了一声道。
“如此甚好,那就恕我不送了。”尤扬淡然一笑,又向身边之人吩咐道,“去将轩辕公子扶过来,我们也该走了。”
帝恨心中恨极,但他却无能为力,这是君子国的地盘,而且只要他稍有动作,便立刻会成为数十支劲箭的攻击目标。此刻他又不是与轩辕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否则的话,他或多或少还有点依凭。只是帝恨却很难明白轩辕怎会如此神通广大,连尤扬也帮着他,帝恨更不明白,何时轩辕已与君子国连成一气?但眼前的事让他不得不认栽,是以,他狠狠地瞪了轩辕一眼,但却发现轩辕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眼神之中,更有一丝揶揄之色。
“长老,下次再见!”轩辕轻轻地抹去嘴角的血迹,向帝恨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声,然后才在斗鹏的扶持下向尤扬行去。
“谢谢长老及时相救!”轩辕感激地道。
“你先不要谢得这么快,也许,我并不是真的救了你,只是将你从一个火坑拉到了另外一个火坑中而已。”尤扬淡然道。
“哦。”轩辕微感意外,反问道,“我们之间似乎并无甚利益冲突吧?”
“或许没有,或许有,但你能告诉我你来君子国不是为了即将开花的薰华草吗?”尤扬淡淡地不带任何感情地反问道。
轩辕一呆,不由自顾自地笑了笑,道:“你认为我有这个能力夺得薰华草吗?”
“任何小看你的人,都会吃亏上当的,我不想去作这样的估计,但我却知道绝对不能对你松神!”说到这里,尤扬也不由得笑了,轩辕亦坦然地笑了笑,有些不置可否。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但愿我能照你说的那么有能耐……”
“也许,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能耐,竟然能够击败乐极七代那大魔头,甚至让渠瘦杀手们也铩羽而归。以你的武功,在我们君子国之中也不多见。是以,任何小看你的人都会吃亏的,这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尤扬打断轩辕的话,淡淡地道。
“你都看到了?”轩辕一惊,若是尤扬未看到他与乐极七代交手,又怎知自己打败了乐极七代?
“在君子国中,并没有多少事情可以真正地瞒过我们的耳目,何况这正是草木皆兵的时期。”尤扬自信地道。
轩辕不由得哑然,半晌才问道:“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养伤!”尤扬并不含糊地道。
斗鹏心头再松一口气,但此刻尤扬却下令道:“请你们带这位朋友去别院休息!”
轩辕微感意外,却也无可奈何,此刻只能是听凭尤扬的安排了。
轩辕居然是住在君子宫之中,一个偏僻的角落。不过,轩辕绝没有半丝欣喜之意,正如尤扬所说,他可能只是由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因为在他的住处之外,竟被安下了几处哨口,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轩辕不明白尤扬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他暂时没有必要去想太多,因为他的伤仍很严重,就算是有什么打算,也只能等到伤势全好之后才能真的有所行动。
当然,轩辕不急,至少,尤扬为他准备了极为丰盛的晚餐,甚至还有美酒。这让他并不是很郁闷,唯一的担心便是跂燕的下落,他根本就不知道跂燕被渠瘦人带到哪里去了。不过,他绝对不敢轻忽渠瘦人的存在,他也不知道渠瘦族中究竟有多少如同乐极七代这般的高手,或者更可怕的人物。不过,他却明白,在君子国中处处藏着凶险,包括九黎族的高手。到目前为止,九黎族的厉害人物尚只出现了一个帝恨而已。他隐隐感觉到,在君子国中,九黎族高手除帝恨之外,定有更厉害的人物存在。否则的话,帝恨也不敢如此大胆地撤出君子国,独留那妖女一人在君子宫中。
此刻已过子夜,轩辕并没有睡太久,也许只是打个盹便醒了过来。不过,自夜空之中的月亮来看,应该是已过了子夜,四周空寂,似乎有些百无聊赖。
轩辕很享受这种静寂,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独自坐于姬水河畔,坐于神山天台之上,或是在神潭边看那数股飞泉,那种感觉是多么的清幽。
望着天空中那闪烁的繁星和皓月,轩辕从来都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想念自己的亲人、族人,包括姬水河畔的一草一木,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让人留恋。
“黑豆他们还好吗?哑叔和朱婶呢?雁菲菲呢?他们也在想我吗?也会怀念我吗?他们是否都当我已经死了呢……”轩辕双目痴痴地盯着天空中的半圆之月,嗅着那淡淡的香草味,心神一下子飞越到数千里之外的家乡去了。
是啊,家乡的一切都是那么美,他此刻竟不再想跟蛟龙斗气了,也不再恼恨蛟梦,对蛟幽亦多了一丝歉疚之意。是的,如果不是他刻意安排陷害地祭司的计划,蛟幽也就不会死了。可是蛟幽毕竟是死了,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生命,总如过眼云烟,一晃便是一年了,又接近姬水河神的祭天之日了,真快!一切便像是发生在昨天,这个世界真奇妙。
细想这一年之中所发生的一切,便恍如做了一场难醒的梦。抑或,一年前的自己真的已经死了,此刻只是得到了一次重生而已,这就是那不可捉摸的命运。
如果说,每颗星星代表着一个生命逝后的灵魂,那自己又究竟是哪颗星辰?究竟要如何定位自己呢?
轩辕静思间,突然眼角暗影微闪,显然是有人快速地掠走,而且速度惊人至极,以轩辕的目力,竟然未能看清掠过之人的身形。虽然,轩辕只是在静思,但也不能不说明这夜行人的速度之快。
轩辕当然不会心生出去一探的想法,此刻他身受别人的监视,已不是自由之身。何况,他的伤势并没有完全恢复,最多也不过恢复了六七成而已。所以,还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否则他别想再去面对帝恨这般的对手。当然,如果轩辕没有在那坍塌小屋强行发招的话,此刻也不会恢复得如此慢,就因为那一下子,使他伤上加伤。
嘭嘭……几下急促的敲门之声再次打断了轩辕的思路。
“轩辕公子,轩辕公子……”是守在屋外的剑士在叫。
“进来吧,我没闩门。”轩辕淡淡地道。
那剑士推开门踏入房中,见轩辕立在窗边眺望着天空,不由得松了口气。
“有什么事吗?”轩辕见对方的表情,其实也猜到了些什么。
那剑士松了口气道:“待会儿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请轩辕公子不要理会,只管好好休息就是。”
“发生什么事?”轩辕心知肚明,不过口中仍不经意地问道。同时,他也明白这群人定是怀疑那夜行人就是他。
“至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是说可能。这几夜,宫里都不太安宁,谁也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事情。”那剑士似乎并不愿意说太多。
“你放心吧,我为什么不好好地睡觉,要去管那么多闲事呢?只要你们替我把好大门就行。”轩辕揶揄道。
那剑士脸微红,干笑道:“公子明白就好,我先出去了,不打扰公子休息。”
轩辕不再答话,仍然将目光投向夜空。
一夜无事,翌日清晨,轩辕只感精神大振。昨夜并未如他所想,会发生一些意外,或许是已经发生了,只是在他的视线无法达到的地方。
当然,这一切与轩辕不会有太大的干系,他所在意的,只是能够及时恢复功力,以应付一切可能突然发生的变故。
吃过早餐,尤扬竟亲临轩辕的住处,说要带他去一个好地方。此刻的轩辕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恢复速度之快实在是超出常人的十倍,使得轩辕不得不感激那颗龙丹改变了他的体质,甚至,那颗龙丹也是他重生的资本。
尤扬并没有蒙住轩辕的眼睛,但轩辕也没有四处张望,因为这对他的意义并不大。他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仔细看就能够记清一路走过的地貌。
这是君子宫的一角,一路之上,树木成荫,立于小道两边,实让人生出一种幽深而苍奇的感觉。不过,这个世间大概已经没有什么地方会让轩辕畏怯。尤扬并不知道轩辕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轩辕也并不想让对方知道,所以,这一路上,他依然显出萎靡不堪的样子。
尤扬并不奇怪轩辕的表现,一个受伤如此之重的人,如果能够如此迅速地恢复体力,那才是一件怪事。虽然尤扬知道轩辕了得,但却仍低估了轩辕那异于世人的体质。
“不知长老要带我去哪里呢?”轩辕漫不经心地问道。
“就快到了,我只是想带你去欣赏一点东西而已。”尤扬神色淡漠地道。
轩辕知道尤扬的口风极紧,若是他不想早早地说出来,便是逼他也没用,也就没有再加询问。不过,他竟听到了剑啸之声。
剑啸之声并不是自很远处传来,轩辕清晰地感觉出那剑啸之声来自一间极大的院子。厚厚的院门呈深褐色,沧桑感十足,而且尤扬正是带着他向那大院走去。
走入大院,轩辕才发现院内已经有了许多人,更是剑气森森,寒光闪烁。
“好,好剑法!”有人鼓掌赞道。
轩辕心中吃了一惊,他竟发现了那假冒的圣女也在西边的一排人之中,而鼓掌赞赏的人正是端坐于圣女身边的一位老者。
的确,舞剑之人的剑法的确是不错,轩辕也是个用剑的高手,自然能够看出这名剑手的剑法不俗。不过,却只是在一个人表演。
尤扬领着轩辕在东侧坐下,斜对着圣女的那一排座位。场中的所有人似乎都只是集中在那舞剑之人的身上,并没有谁在意轩辕和尤扬的到来。
轩辕倒暗暗松了口气,当然,他心中仍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假圣女身边的人是否来自九黎族,或许便是九黎族的高手,这样的话,对方应该已认出了他。他有些不明白尤扬如此做的意图,不过,他隐隐地感觉到,那鼓掌的老者似乎偷偷地打量了他一眼,这是一种直觉,很实在的直觉,而且他可以肯定,那老者一定很在意他的到来,甚至有些意外或情绪的波动。如果轩辕的感觉没错的话,这老者一定是认识他,只是轩辕无法想起这老者究竟是什么身份,或者,压根他就从未见过对方。
轩辕猜不透尤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却注意到另外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与他相邻的看台之上,而那是院子大堂的正门方向。
这个中年男子神色冷静得让人心惊,沉稳如山地坐着,剑眉虎目,挺直的鼻梁犹如笔架峰一般高耸。青须白面,威严之中透着几分儒雅的神韵,此人衣着华贵,手指白皙修长,骨感十足。
轩辕可以肯定,这中年汉子是个用剑高手,只从他那双手便可以清晰辨别出来。一双惯用于剑的手,绝对与众不同。擅用剑者,更擅保养自己的手,手便是他第二生命的主宰。是以,这些人对手的爱惜绝不下于对眼睛的爱惜。
剑手的手不仅要保养好,更要具备强劲的力道,具有极其敏锐的触觉。而这中年汉子的手白皙光滑,且修长结实,完全具备一个剑手所应有的条件。不仅如此,就自他身上的气势来看,这人也绝对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剑手。
其实,在这个院子之中,并不只那中年汉子是个可怕的剑手,便是分别立在中年汉子身边的两个面目和善的汉子也是了不起的剑手。只看他们挺立的架势,便若一柄插天而起的利剑,使人绝不会怀疑他们的剑术。
当然,在君子国之中,会使剑的高手很多,这并不值得惊讶和奇怪,君子国的每个人都能够耍几手剑招,包括八岁小孩,何况此刻还是在君子宫之中?
“对面的那个老头便是护送圣女回国的两位长老之一童旦!”尤扬小声地介绍道,但他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场中舞剑的汉子。
“另一个是帝恨。”轩辕吃了一惊,旋即又肯定地道,也如尤扬一样,不动声色。
“我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帝恨,但你没有说错,童旦的手下还有几个极为厉害的人物,而他自己的武功也难以揣测,往后相遇小心些就是。”尤扬道。
“这个我明白。”轩辕并无感激,因为,他却明白尤扬此举的用意并非是为了他好,而是为了柳洪,尤扬只是想让自己成为柳洪夺得王位的牺牲品。
轩辕当然不傻,自然明白此次见面乃是尤扬故意安排的,因为他与九黎族有仇在先,假圣女一发现自己,自然便要想方设法除掉自己,那时候自己不得不去应付九黎人一波又一波的暗杀,而尤扬则可趁此机会大捡便宜。不过,虽然轩辕很明白这一点,但他此刻已是身不由己,必须如此走下去。
“那正堂门口的人是我们的圣王,立在他左边的是左护法思过,右边是右护法跂恩。圣王身后的四名剑手,乃是神剑四卫,自左至右依次是白、黑、紫、青四剑,舞剑者乃是八煞之一的虎煞!”尤扬迅速将院子之中的诸人介绍了一遍。
轩辕将之一一记在心里,不过,对那圣王倒是多打量了几眼,因为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跂燕的父亲跂通。同时,轩辕对跂通那非凡的气势倒有几分赞许。
虎煞骤然停剑,转身向圣王行了一礼,又抱剑向圣女行了一礼,再向尤扬所在的方向行了抱剑之礼,这才不声不响地退下。
童旦开口赞道:“君子国之中真是人才济济,虎煞的剑法已达炉火纯青之境,最难得的是他如此年轻。”
虎煞并不为之所动,表情冷漠如故,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为之心动,或是让他情绪有所波动,更似乎童旦的称赞并非针对他而发。
“童长老过奖了。”圣王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却将目光移到与尤扬一起进入大院的轩辕身上。
尤扬立身而起,拉起轩辕走至场中,与圣王跂通相距两丈。
尤扬首先行了一礼,道:“我为圣王介绍一位年轻俊杰。”
跂通微讶,不过,他平时对尤扬倒是极为信任,此刻见尤扬如此举动隆重地介绍一位陌生年轻人,倒也没有太多意外。
“轩辕见过圣王!”轩辕快步上前恭敬地道。
“这位便是力杀八名渠瘦杀手,再大败乐极七代的轩辕公子!”尤扬向轩辕指了指道。
跂通见轩辕如此有礼,再听尤扬介绍,不由得吃了一惊,问道:“你就是击败乐极七代的轩辕?”
“晚辈能击败乐极七代纯属侥幸所至。”轩辕似乎没有想到跂通也知道他击败乐极七代的事。
这次不仅跂通惊讶,便连其左右护法和神剑四卫也有些惊讶,假圣女与童旦的脸色更是有些难看。
尤扬的目光一丝不漏地捕捉到了所有人的表情,不过,他并没有半点表示,只是继续补充道:“据我所知,轩辕公子不仅仅只有这些逸事,他还曾闹得九黎族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便是花蟆凶人中的吸血鬼也是死在轩辕公子的手下。”
跂通定定地注视着轩辕,似乎意欲看穿他的思想和灵魂,但却发现轩辕的内心锁得很紧,根本就无法看透其内心的秘密。
思过和跂恩却同时赞赏地笑了笑道:“想不到轩辕公子如此年轻,却能够让这许多的高手铩羽而归,真是难得。”
跂恩继续道:“这便是年轻有为,看来,我们这帮人都老了。”
“护法何用如此说?这个世界便像是一个大舞台,总需要人去演,我只能充当我的角色,而护法的角色永远都不可能有人代替。对于人世间的争斗来说,我们永远都不可能言老,只能说护法已经看得更透,明白得更多一些。”轩辕坦然而无忌地道,他并不介意自己的语调是否有些傲气。
“好,说得好!”跂通带头鼓掌赞道,跂恩和思过也大感受用,对轩辕的印象也更有改观。
“没想到轩辕公子的武功超卓,连说话也迥异于流俗,真让老夫佩服,真想找个机会向公子请教请教。”童旦突然插口道。
“童长老言重了,晚辈可担当不起,事实上,我所有的言论只是总结了先人的经验,而我自身的经验中有九成是自如前辈一般的智者身上学得的。仅有一成是我自己在这有生的十多年中所得。因此,如果童长老如此说我,实是在讥讽晚辈了。”轩辕虽然明知对方没安好心,但仍装作若无其事地答道。
“能而不骄,谦而不恭,年轻,有个性!”跂通赞道。
“谢谢圣王的夸奖!”轩辕又鞠一躬道。
“你是自死亡沼泽之中来的?”思过突然问道。
“是的。”轩辕并没有否认。
跂通也有些讶异,淡然问道:“能告诉我,你来自哪个部落吗?”
“当然可以,我来自龙族!”轩辕爽快地道。
“龙族?”众人不由得全都为之惑然,因为他们以前从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部落的存在。当然,世界如此之大,也并不是每个部落都有人听说过,是以,并没有多少人追问。
轩辕感觉到有道灼热的目光在注视着他,虽然他背对着那道目光,但是却可以肯定,这道目光是来自假圣女。轩辕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这才是合乎常理的,他自然也不会在意,事实上,他也很想与这个假圣女斗斗法。当然,这个想法既具诱惑力,也是极危险的,因为眼下的局面让他感到有些棘手,这种演变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且,一切都变得被动起来,这一切自然是因为尤扬的出现,但他能怪尤扬吗?
轩辕自是对尤扬这个人深具戒心,这的确是个难缠的人物,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他的一切打听得如此清楚。在君子国中,除了跂燕外,便只有九黎族的极少数人知道这些,可是尤扬却在一天之间,查得了这许多消息,更一下子将他推到了矛盾的尖端。只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尤扬的可怕。是以,虽然此时尤扬与他并肩而立,但谁也不知道,尤扬心里想着什么鬼点子。因此,轩辕绝不会小看尤扬,当然,他也绝对不会错过尤扬给他所创造的机会。
轩辕天生便有判断机会的敏锐直觉,是以,他总能够准确地把握机会。
尤扬并没有说错,轩辕很可能是由一个火坑之中跳到另一个火坑之中。当然,对于轩辕来说,活着总有希望,只要生命犹在,便会有转败为胜的机会。是以,轩辕对尤扬自箭口上救回了自己多少仍有一丝丝的感激。
“这倒是一个没有听说过的部落,以轩辕公子的能耐,想必龙族之中定是高手如云了。”假圣女愣了半晌才笑了笑问道。
“那倒不一定,如果真是高手如云,又怎会无人听说呢?”轩辕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我倒真想见识一下来自龙族的武学,只不知轩辕公子可肯赏脸给圣王和大家露上两手呢?”童旦意味深长地问道。
“只怕会让童长老失望了,因为这里并没有我的敌人,而我从来都只对敌人出手。因此,还请童长老见谅。”轩辕淡然回绝道。
“武学本是拿来切磋的,就如人在练武时一样,没有敌人和对手也同样能够出招。你这分明是在推辞嘛!”假圣女似乎故意给轩辕制造乱子,毫不客气地指责道。
轩辕并不慌乱,只是悠然笑了笑,道:“圣女有所不知,武学之中所说的‘武’有两种类别,而这两种类别是不能够混为一谈的。”
“哦,武学可分为哪两种类别呢?”这下子便连跂通的兴趣也被吊了起来。
思过和跂恩及院中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聚于轩辕的身上,皆等待着轩辕说出一些惊人之语,这使得大院之内变得宁静了起来。
“武学确有两种类别,其实诸位也知道,说出来便会显得很简单。一,那是一种由一招一式或是某些连贯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所组成的正统武学,这是一种儒雅、赏心悦目而绝不失风度的武学,正如刚才虎煞所演练的剑法。这类武学正大而温和,杀性不重,招式之间杂有仁念。而另一种却是无招无式,应手而生,应心而出,没有任何规律可寻,这是一种只求目的,不求美观的攻击方式。说它是武学,是因为它与武学有渊源,说它不是武学,你可只当它是屠鸡杀狗式。因为它只注重杀生,出手必杀,不求花巧。当然,这是一种只求实效的搏击方式,没有任何欣赏的价值。而这类武学的练习方式也不同于前一类,这只能在残酷的搏杀之中总结经验,从而得出实用之招。而我,所练正是第二种武学。因此,无法如虎煞一般与大家切磋,望勿怪。”轩辕似是而非地解释道。其实,他也不清楚该如何将这些解释清楚,只好信口胡诌,只要别人找不出太大的破绽和漏洞就行。
事实上,轩辕所说的也并非全没道理,只是往日从没有人想过而已。今日突然自轩辕口中道来,倒的确有些让人震撼,包括跂通都在深思。
“一种自实战之中所得到的经验?”思过自言自语了一遍,欣赏地望着轩辕道:“将这种经验也称之为武功的,你还是第一个。”
“经验便是经验,并不是武功,轩辕公子此语之中其实有错。其实,武功之中不能缺少经验,但若是将经验与武学混为一谈的话,那实是说不过去的。没有武功作为基础,再好的经验都没有办法得到灵活的运用,这是不争的事实。正如一个人明知道自己的拳速再快一点便可击死对手,可是他功力不够,根本就无法使拳速再快一点。因此,我认为轩辕公子不能如此辩解。”童旦想了想,出言相辩道。
轩辕暗呼厉害,但却并不慌乱。
“长老所言极是有理。”假圣女附和道。
思过和跂通诸人不语,只是再将目光投到轩辕的身上。显然,他们也认同了童旦的观点。不过,他们见轩辕没有半丝慌乱之意,知道其定是胸有成竹,也就不出言相问。
“童长老此言极是,长老对武学的见解自是比晚辈要高,但晚辈并没有说这经验之中不杂有一些武学的基本功。只不过,这些基本功已经被我们完全简化,甚至是取其极端。如此一来,也便迥异于平常正统的习练法则。”轩辕淡然道。
“哦,我倒想知道轩辕公子是如何将武学的基本功简化的。”童旦揶揄地道,因为他算定轩辕是在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