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一切都是在黑暗之中进行,轩辕夺下湖心的神堡,只是借风扬的掩护,这才能够成功。其实那时候湖心的神堡之内总共也不过二三十名九黎族卫士,因为神堡并没有修整好,所以没有派大量的人驻守其中,而神堡之内仍有一群奴隶在干活,这些人里应外合,对付这二三十人还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但此刻,神堡之中却住着近两百人之多,想要自浮桥之上直攻入神堡,单凭这偷偷潜入的高手,那自是没有任何可能。因此,这群人只能偷偷潜入神堡之中进行破坏,遗憾的是,这群人遇上了轩辕。
“庄兄,我们去‘捕鱼’如何?”轩辕向庄戈笑了笑道。
庄戈哪还不明白轩辕的意思?对于水中作战,身为共工氏的高手,他还从来都未曾惧过谁,不由自信地笑了笑道:“庄某正有此意!”
轩辕一声低啸,衣带缠紧,身子如入水之蛙般跃入湖水之中,只有点点轻溅的细碎浪花波动。
溅起的浪花使庄戈眼中闪过一丝骇然,轩辕入水的身法之优美、利落,在共工部中都是少见的,只从这小小的动作之中,他完全可以断定轩辕的水性不在他之下,甚至比他更好。
那几名共工氏的护卫也有些惊疑不定,他们的水性都极为精湛,行家的眼里,自然是识货的。不过,他们身为水神的后人,对水的造诣当然十分不俗,亦纷纷跃入水中。
这群潜入的高手并没有想到河谷之中早已经有了准备,而且是全副武装,更有一群以水为生的高手夹于其中,这个亏可是吃大了。他们本以为一开始烧毁奴隶们所居之地,如此深夜,这群奴隶一定都在营棚之中熟睡,一烧之下自然会有一大批人在睡梦中变成“烤猪”,在实力大伤之下,必定大乱。可是事实与他们所想相隔甚远。
奴隶们的实力不仅没有减弱,更没有丝毫乱套,反而在轩辕的精心安排下,攻击更为猛烈而有序,这让那批自以为是的偷袭者大伤脑筋,也大叹倒霉。在数百人的强攻之下,又有来自暗处的毒箭,这群深夜入侵的神谷高手根本就难以发挥出自己的特长。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们虽然也伤了不少奴隶兄弟,但很快成了乱箭之下的冤魂。
黑暗曾为他们作了掩护,但此刻黑暗也为那些流矢毒箭做了帮凶,在奴隶兄弟的杀闹声中,那轻微的破空声完全被掩盖,这些毒箭也成了他们的催命之物。
当然,有人一发现势头不对,便向谷口杀去。他们似乎明白这种失算的后果,是以,他们并不犹豫,便向外闯。
奴隶兄弟近身搏击的确不是这群人的对手,但这群奴隶兄弟都曾是各自族中极为勇敢的猎人,而此刻又是初获自由,对九黎族人恨之入骨,每个人都悍不畏死地拼杀,使得这群闯入的神秘人物锐气尽消。而共工氏的护卫们一个个都是一流高手,比之这偷入神堡的敌人更胜一筹,更是毫不客气地乘势追杀!
伍老大自然认识这群神秘的偷袭者,也正如他所猜,是来自神谷中的人物。不过,他暗自庆幸这群人人数并不多,此刻他可算是彻底地投靠了轩辕。是以,只得不遗余力地指挥杀敌。
可怜这来自神谷的三十多名精卫,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神堡之中究竟是什么局势,便已被杀得抱头鼠窜,几乎没有一人能逃过谷中伏兵的暗箭,他们来的时候可以借夜色掩护,回去之时却成了箭靶子,这的确是一种深重的悲哀。
他们也实在是太低估了轩辕,轩辕对谷中的每一个地方都仔细观察和分析过,是以,他所设伏兵的位置会起到奇袭的作用,而更使谷中的实力让对方完全无法揣度,这才让神谷中的好手一开始便失策,也就只好以失败而告终。
而湖水之中的战局也很快便成了定局,四艘小船载着十三名神谷的高手。
这些人的水性并不算很差,但是他们与共工氏这群在黄河浪涛之中滚大的人比来,相差不知凡几。而轩辕在水中之时,几乎比在岸上更自由,简直如一头凶猛至极的虎鲨。
打一开始,庄戈和轩辕便自水底掀翻了四艘偷偷潜入的小船,这样船上众人身无依持,只好全凭自身的水性在冰寒的湖水之中与敌相搏。
当轩辕和庄戈几人上岸之时,只与跃入水中的时间相隔一盏茶之久,但他们已经轻松地解决了那十三名神谷的高手。如果是在岸上相搏,轩辕不敢自信能够占到任何便宜,但此战却是在水中。
这是一种幸运,庄戈大叫痛快,但却不得不佩服轩辕在水中的表现,他一向对水性自视甚高,可是当在水底遇到轩辕之时方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轩辕却明白,这并不是自己的水性真的比庄戈等人好,而是因为他误食了龙丹,这才使他在水中能够灵活自如,甚至似乎可以在水中呼吸,那种圆通之感,如鱼得水。而庄戈等人的水性全是凭自己练出来的,这就比轩辕更难得了。当然,在未服食龙丹之前,轩辕的水性已经极佳了。
守在岸上的十名奴隶兄弟见轩辕诸人安然无恙地上得岸来,这才松了一口气。黑暗之中,他们根本就无法得知水中的情况,禁不住为轩辕担心了好一阵子,此刻自是大为欢欣。
“传我命令,神堡中所有兄弟在望风崖下聚合,不得有误!”轩辕顾不得浑身湿淋淋的衣服,沉声道。
那群奴隶兄弟一怔,但轩辕既下了命令,他们自不会有违。
庄戈上岸之后禁不住一个哆嗦,此刻已是深秋,身上穿着这冰凉的湿衣,的确不好受,不过,他有些惊讶轩辕的功力之高。
石室之中,那十多人正如痴如醉地共阅着神风诀,有的甚至在比画着,看样子是对这种武学极感兴趣。
轩辕只是将神风诀的上半部给这群人翻阅,而下半部却是在自己的怀中。这并不是他有意藏私,而是他不得不考虑到许多问题,虽然眼下这群人都极为听话,但往后却很难说,如果神风诀的秘密传到了敌人耳中,那后果难以想象。更何况,他也不能不顾满苍夷的本意。因此,他留下了后半部,而这后半部只能限制于叶皇和他自己知道。
神风诀的上半部轩辕深深地记在心中之后,便当着这十多人的面付之一炬,虽然这十多人有些惋惜,但轩辕事先已经讲过,是以,他们只好眼睁睁地望着轩辕将这神奇的武学烧毁。
不过,这群人对轩辕也更多了几分敬服,轩辕能够把如此的神奇武学毫不藏私地给他们看,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何等的幸事,也可看出轩辕对他们是极为信任的。他们心中明白,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个机会,但此刻,他们却要离开这座神堡了。
叶帝没有发现神堡之中有任何动静,虽然看到了一些模糊的人影如一些飘扬的旗帜,但这些东西似乎全是死物。
河谷之中一片寂静,那被烧毁的营棚的轻烟仍在冉冉飘起,却没有发现一个巡逻的人影。
已近中午了,太阳光线极强,可叶帝的心情竟多了一些烦躁,他竟发现不了河谷之中的伏兵在哪里,甚至连暗哨也无法发现。对于轩辕,他确实多了一种高深莫测之感,他知道,往日他小看了轩辕这个年轻人,这才有昨日的惨败。
昨晚,能自神堡逃出的神谷高手仅有两人,四十名精卫入谷,却闹得如此结果,的确让他不能不惊。是以,今日他竟不敢轻举妄动。至少,在九黎本部援兵到来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实在是再经不起折腾了,一个不好,只怕神谷中也会乱套。
当然,负责神谷之事的人,并不是叶帝,他还不够资格,充其量也只不过是神谷中的一个客人,一个得宠的客人。
在神谷中,比叶帝武功更好的大有人在,但比叶帝更受尊敬的人却并不多,因为叶帝乃九黎本部二王子风浪身边最得宠的红人,而风浪在九黎本部的权势除九黎王和大王子之外,便数他最大,且风头之锐更隐有盖过大王子风沙之势。在继承王位的问题上,虽然风沙名正言顺,但风浪的可能性也不小,而叶帝便是风浪身边的第一红人,他自然成了神谷中没有多少人敢得罪的人物了。
此时叶帝所在的位置正是望风崖上,也是轩辕和叶皇那次被追杀的位置,他破除了一些机关和陷阱,在日上三竿雾散之时,他便赶来了这里,此刻他已经立了两个时辰,依然没有发现谷中有什么动静。
隐约之中,他也感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但他却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不对劲。
幸好,九黎本部的大批勇士已经赶来,他们是经过长途跋涉赶来的第一批人。
叶帝感到时机快成熟了,至少,有这两百余人,可以对谷中进行试探一下,是以,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叶帝心中的气恼是无与伦比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被轩辕耍了这么一招。
神堡之中居然空无一人,害得他紧张兮兮了老半天,九黎族的第一批勇士很轻松地便进入了谷地,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反击。
进入了谷地,他们才发现,那些大旗下的营棚一个个都是空的,而那半隐半现的人样全是草扎而成披上人衣的模子。
这简直像是一个笑话,一场闹剧,叶帝有种哭笑不得之感,他竟没有发现轩辕和那数百奴隶大军是怎么离开这片谷地的。
昨夜,犹有一场激战,今日却尽数销声匿迹,唯有地上仍横七竖八地躺着血肉模糊的尸体,显然是惨死的神谷高手。
第一批九黎勇士进入神堡,迅速搜遍神堡的每一个角落,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能够带走的,已经全都带走了。所剩的只是一堆石头砌成的废堡,叶帝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
这两百九黎勇士的领队之人乃是九黎族的帝十三,也即九黎族十八大长老之一。
帝姓在九黎族中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仅有风姓可与之相比。而帝十三更是帝姓家族中的大门子弟,兄弟十八人,皆相继为九黎族的长老,历代未变。不过,在生老病死和战乱之中,帝十三的十八兄弟也仅剩八人而已,但这八人在九黎族中仍然有着极高的声望,更把持着九黎族中的重要事务,便连叶帝都不得不对他恭恭敬敬的。
此时帝十三的脸色虽然很难看,但却能够平心静气地指挥属下占好所有有利的地形。
这次九黎族的损失的确极大,不仅损失了三四百壮丁和精卫,还损失了如此之多的劳动力。这对于九黎族来说,的确是个极大的挫折。
以九黎族的实力,数十年都没曾有过如此大的损失,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是无往不利,但这一次却落得如此败局,实在让人心痛,但又无可奈何。而这一切,全是因为一个叫轩辕的年轻人。
帝十三要杀轩辕,为死去的数百英魂,也是为了给九黎族人争回一口气。
叶帝担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圣女凤妮的下落,他的任务便是要带圣女回九黎本部,可是白虎神将却被轩辕重创,圣女凤妮突然被轩辕救走,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更大的失败,他实在想象不到,凭叶皇和轩辕的实力竟然能够将那五十名九黎勇士击得落荒而逃。
当然,叶帝不能不将那两只巨大的猿人也计算进去。
“巡察使认为他们是自哪个方向逃出这片谷地的呢?”帝十三淡漠地道,他对叶帝办事的效率极为不满,也是因为叶帝对轩辕无声的撤离竟然毫不知情,这是一种严重的失职表现。
叶帝不由有些尴尬:“依我所想,他们应该是在天亮之前,自望风崖攀崖而去!”
“你不是一直都守在望风崖上吗?”帝十三更是气恼地质问道。
“长老有所不知,我在天亮之前,身在谷口接应潜入谷中的兄弟,并没有守在望风崖上。当然,这也是我的失职,未能想到他们竟能够自望风崖上攀逃。”叶帝平静地道,他的确是忽视了望风崖,因为望风崖太陡,根本就不是人所能攀爬的,不仅仅是他,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轩辕竟能带人自望风崖上逸走。
“这事不能怪巡察使,望风崖陡峭至极,又有二三十丈之高,的确没人能估计到他们居然能自这里爬上崖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帮叶帝说话的乃是神谷的副总管敖广。他与叶帝关系极好,同属于风浪一派。是以,他才会出言为叶帝辩护。
“可是他们却从望风崖逃走了,这又是为什么?”帝十三本想发一通脾气,但叶帝和敖广两人统一口风,他又无可奈何,虽然敖广只是神谷的一个副总管,但其实际身份并不低于他,更是一个可怕的高手。
神谷和神堡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神谷之中可谓是藏龙卧虎,里面聚居的尽是高手,能够成为神谷的副总管,绝对不是一件易事,更不是任何人都可做到的,是以,连帝十三也不敢轻易得罪敖广这个人物。
叶帝并不怕帝十三的质问,论到斗心计,他还很少输过任何人,论到心狠手辣,他也绝不会向任何人认输。否则的话,他如何能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在数年之内成为九黎本部的巡察使?这是一个极肥的差使,对于分布各地的九黎势力,他都可以插手。是以,这份差使可谓极有地位。
“我之所以失算,是因为他们有两只猿人相助。望风崖的确不是人可以爬上去的,但是如果有两只猿人的话,那结果又会不同了。”叶帝淡漠地道,他是自龙奇口中知道有这两只大猿人的存在,但他却忽视了这两只猿人。
帝十三也为之愣了一下,的确,如果有两只猿人相助的话,那的确又当别论。望风崖虽然陡峭无比,但却也无法阻挡这些“大山之子”的脚步。
“我们也不必讨论这些了,帝十长老所率的两百勇士也该快要到了,我们立刻派人去搜寻这群奴隶的行踪,到时候便倾力出击,将他们赶尽杀绝好了!”敖广并不在意神堡的建设,是以,他说话根本就不想给这群奴隶留任何余地。
“对轩辕那小子我们必须小心,那小子的武功很好,更可虑的是那小子诡计多端,一个不小心反而会上他的当!”叶帝提醒道。
“那小子便交给我,我一定要将他煎皮拆骨,为忘尘二老报仇!”敖广想到轩辕,禁不住有些咬牙切齿。
忘尘二老正是那矮胖老者和红眉老者,这两人与敖广关系极好,但却一死一伤,使得敖广痛心疾首,也对轩辕恨之入骨。
帝十三并不以为然,虽然他也很想击杀轩辕,却并不认为轩辕有那么可怕。
“长老……”一名九黎勇士匆匆跑了进来,手中却拿着一张羊皮和一颗血迹已干的人头。
“什么事?”帝十三冷冷地问道。
“属下在一间石室之中发现了这颗人头,人头下面便压着这张写满字的羊皮!”那人将羊皮和人头全都奉上。
“敖法!”敖广和叶帝禁不住同时惊呼,他们终于认出了那颗血迹已干的人头惨白的面目,竟是昨晚受敖广之命自湖中潜入神堡的领头之人,但敖广却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敖法,只是一颗没有血色的脑袋。
帝十三的脸色也变了,望着那颗没有血色的脑袋和背面沾血的羊皮,半晌才接过羊皮细看了一遍,脸色再变。
敖广和叶帝相视望了一眼,极为难看的脸上显出一丝疑惑,禁不住同时问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帝十三将羊皮推了推,那名九黎勇士立刻接过送到敖广和叶帝的面前。
敖广和叶帝一看,神色也显得变幻不定,但他们可以肯定,这是轩辕故意留给他们的,至于是何意图,却不是他们所清楚的。
“你们相信他所说的是真的吗?”帝十三出言问道。
叶帝和敖广又相视望了一眼,他们也不敢肯定这上面所写的是真是假,不由得再仔细看了一遍:
“也许你们并不相信我说的这些,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这个消息:圣女凤妮已经走了,与太昊之子伏朗一起秘密返回有熊本部,她出卖了我们,所以我才连夜撤走。我知道你们定会很快赶到这里,是以,我也不妨做些报复之举,因为本人行事一向恩怨分明。当然,信不信随你们便,本人只是让你们决定我轩辕与圣女对你们的重要性,但无论你们选择谁,都要快下定论,迟则追不及……哈哈哈……”
署名“轩辕亲笔”!
“太昊之子伏朗?!”敖广的脸色阴晴不定地自言自语道。
“我认为这封信有六成的可能性,我也一直感到暗中还有一个可怕的高手在与我们作对,如果真如轩辕所说,那这个神秘的高手应该就是太昊之子伏朗!”叶帝估计道。
“这个年轻人我听说过!”帝十三面上的神情严肃起来。
“不管如何,我们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不能让圣女返回有熊本部!”敖广肃然道。
“可是你想过没有,欲对付伏朗或是伏羲氏的高手,我们可能要花多少人力?”帝十三犹豫地道。
“这是少昊大神的命令,即使花再多的人力,我们也在所不惜,只要来日我们夺得了有熊族的实权,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叶帝坚决地道。
“我们可以先放下轩辕那小子的事情,全力追捕伏朗,那样应该不会有问题。”敖广提议道。
“但是你怎知道这不是轩辕那小子的诡计呢?”帝十三质疑道。
叶帝和敖广全都不作声,因为事实本就是这样,轩辕为他们出了一个难题,这个难题不仅使他们不能够全力去追杀轩辕和那群奴隶,也同样使他们不能全力追捕伏朗,而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况中。
“相信帝十长老很快便会赶来,他来了,就由他去对付轩辕那小子好了,那小子刚走不久,相信不会跑得很远,追他们也不急在一时,但若圣女凤妮追迟了的话,恐怕后果就难以预料了!”叶帝在轩辕和圣女之间,他还是看重圣女一些,因为在内心深处,他并不希望轩辕这么快惨死,他只是怕叶皇也遭遇不测。叶皇与轩辕的关系极为密切,如果是去对付轩辕的话,也便等于是对付叶皇,是以他主张舍轩辕而取伏朗。
帝十三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因为轩辕话中的可信成分并不少,极有可能是真的,而他们最重要的任务便是阻止圣女凤妮回有熊族作权力之争,在迫不得已之时,甚至可以杀死圣女,而这一切的确是他们的神——少昊的意愿。因此,他们不得不对轩辕的这封信慎重考虑。
帝十,是个极有性格之人。在九黎族之中,他极得少昊的重视,那是因为他会驯鹿。
帝十的坐骑是一只极为膘肥壮实的梅花鹿,他曾为少昊驯了一只梅花鹿。是以,在九黎族中,许多人都称他为鹿长老。
梅花鹿是一种极为蠢笨的动物,但帝十却能够驯服其野性成为人的坐骑。
在九黎族中,最让各族之人闻之丧胆的便是少昊的鹿骑。
鹿骑是一支攻击力极为强劲的战旅,但这支战旅的人数并不多,仅三百人而已。不过,这三百人都是从九黎族各部挑选出来的精英,每个人都懂得驱鹿之术,这数百只战鹿全都是帝十一手驯养的。在这平原的森林之中,三百鹿骑有着来去如风的攻击速度。
这种乘鹿作战之术很难得以推广,一是因为懂得驯鹿之人不多,而能够驱驾鹿的野性之人也不多,只有一群精英才能有殊荣进入少昊的鹿骑之中。
当然,这支劲旅并不会轻易出击,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很慎重,也没有多少事情能够劳动这支劲旅,而且,这是由少昊亲自指挥,外人根本无权调动他们。
鹿骑的存在,只不过是说明帝十的重要性。
帝十的亲卫军中,也有二十名骑鹿的护卫。
此次帝十出征,所带的是族中两百名战士,这是一群作战经验比较丰富的人。
鹿,极为敏感,对危险的觉察力很高,是一种最易受惊的动物,即使被驯过后的战鹿也是如此。
帝十感到了一阵异样,或许可说是他的战鹿坐骑感觉到有些不安。
“小心戒备!”帝十立刻吩咐自己身后的九黎族战士,他极相信自己身下战鹿的灵觉,因为它从来都没有一次失灵过。
山林极密,古木参天,在这种环境之中,危险存在于任何一刻,因为谁也无法预料在这洪荒的野林中,究竟藏有什么东西。便是有千军万马,也照样会被这片原始森林给淹没。在这种环境之中,唯有凭借敏锐的觉察力去洞悉一切的危险。
吱吱……鸟雀惊飞,帝十的目光迅速移至鸟雀惊飞之处,却发现两只巨大的猿人正在路口似乎极为好奇地张望着他们,而他身下的战鹿却开始不安起来,显然是对两只巨大猿人生出了极为强烈的惧意。
帝十不由得哑然失笑,他明白了为什么身下的战鹿会生出不安了,因为猿人天生便是鹿的敌人。通常,猿人总是成群出没,与人类一样,以狩猎和采摘各种野果为生。而它们最喜欢的动物,便是那群极笨的鹿。猿人对鹿群的威胁比狼群和虎豹更甚。是以,鹿天生便对猿人的存在极为敏感。
帝十之所以好笑,是因为自己竟被这两只猿人弄得紧张兮兮的。
九黎战士也似乎明白了这群鹿不安的原因,立刻有人张弓搭箭。
那两只猿人似乎极为机警,见有人搭箭,便迅速转身没入林子深处,又是一阵鸟雀惊飞之声响起。
帝十不由得笑了笑,喝道:“加快脚程!”
“爹,不要在前面休息一会儿吗?兄弟们已经赶了七八十里路,都累了,不如休息一会儿,也好有精神直接与十三叔会合。”说话之人是帝十之子帝弘。
“此地距神堡不过三十余里,再急赶一个时辰便可到达,休息也不在乎这一个时辰,到时候看情况而论!”帝十叱道。
帝弘不再言语,只好跟在帝十之后前行。此次出征,帝十有意安排带其子出来历练历练。而帝弘并不是一个能吃苦耐劳的人,仗着其父乃是少昊身边的大红人,在族中胡作非为,花天酒地,便是帝十都看不过去。九黎族人都看在帝十的面子上,对帝弘的行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帝弘好色也只是在女奴之中挑选作乐的对象,并不敢在族中乱来。
战场毕竟不是一个好玩的地方,帝弘安乐惯了,自然不喜欢外出作战,但又不敢违拗父亲的决定,只好极不情愿地跟来。
“那两只畜生还在附近,鹿儿仍有不安的感觉。”帝十又感觉到了坐下战鹿的不安。
“让属下带几人去将那两只畜生宰了。”说话之人乃是帝十的亲卫队长帝放。
帝十清楚帝放的武功,但他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淡淡地道:“不必管它们了,谅它们也只敢跟一会儿便会自行离开!”
帝放自然知道这个结果,如果猿人知道没有希望猎获这群猎物,便不会再跟,而会自行离去。
“长老,似乎有些不对劲,我感觉到了杀气!”另一名护卫惊疑地道。
“杀气?”帝十经护卫如此一提,立刻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杀气散飘在虚空之中,而他由于太在意鹿儿的感觉,竟忽视了这一点。
“放箭!”一声暴喝响彻林间。
帝十还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无数的劲箭已自四面八方齐射而至。
劲箭来得全无征兆,更不知是自哪个方向射出,当所有人发现这一簇簇劲箭之时,劲箭已经射入了他们的身体。
“呀……呀……”惨叫声响成一片,九黎族的战士也全都乱成了一团,各自寻找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躲避,但这些箭矢似乎是自四面八方射出,令人根本就无从躲起。
帝十大惊,也大怒,他发现了敌人的所在,但已经迟了。
这些神秘的敌人早就布下了一个埋伏圈,而且他们是选择攀上高高的枝头,借古树那些粗干密枝的掩护,只等着他们进入射程,便施以无情的攻击。
帝十身子如一团旋风般掠起,手中是一杆幻成一团暗影的利矛,箭雨尽在他身外五尺之距自行飞开,似是承受不住利矛所鼓起的气旋的逼迫。
帝放也长啸着腾空而起,他的任务是保护好帝十的安全,同时他心中更明白,如果死守在地面之上,唯有死路一条。
箭头都是淬毒的,被射伤的比被射死的人更痛苦,因为他们还要承受着毒物无情的煎熬,直至死去,惨号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仗犹未正式交手,帝十的两百余名九黎战士便已损失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都乱成一团,正在箭雨之中挣扎。
哗……帝十的长矛在愤怒之下,竟砸断了一根古树的粗枝,那名箭手惊呼着飞跌而落,着地之时便已摔死。
“老鬼别凶!”帝十的左手在身子下坠之时,又抓住另一根树干,但已感觉到一股锐利至极的劲风迎头袭到。
帝十一声冷哼,左手一用力,身子如林中小鸟一般斜掠向另一根粗枝,险险地避过了头顶的那一击,但当他刚立稳足时,那道锐风又已扑面而至。
叮……帝十的利矛一横,准确地挡开袭来的那道锐风,却是一根分水刺。
“你是共工氏的人?!”帝十见这分水刺,不由得怒声质问道。
那攻击之人便是庄戈,听帝十如此一问,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群人正是轩辕的龙之旅,轩辕之所以在这条路上埋下伏兵,是因为他早知道帝十会带人攻陷神堡。
原来,昨晚轩辕带领众奴隶兄弟离开河谷之时,有两名潜入谷中纵火的神谷好手被生擒,这两人承受不了拷打,终于说出了九黎本部有人来援的消息。于是轩辕将这群奴隶兄弟分作两批,一批由贰负和郎氏三兄弟所领向北,在黄河边找个秘密之处相候,而他则领着一批精兵前来伏袭帝十。
轩辕本想伏击帝十三,但由于时间上来不及,便只好让帝十三安然而去,而在这里等来了帝十。
轩辕知道,欲摆脱九黎族人的追杀,便只有让九黎族人没有追杀的能力。他算准了神谷的高手不敢轻举妄动,能够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便只有九黎本部赶来的九黎战士。无论是在体能还是作战的集体配合上,这群九黎战士都要比奴隶兄弟优胜。因此,轩辕不想处于被动状态,便主动出击。
此刻主动出击至少占着数大优势:第一,帝十绝料不到他们早已离开神堡而且埋伏于前路之上;第二,帝十之军是远征之旅,可算是疲兵;第三,己方熟知对方的路线,有足够的时间设伏。有这么多的优势,轩辕完全有必要打出这手奇兵,而让帝十大大地栽上一个跟斗。
更妙的却是,如果让帝十的这支劲旅元气大伤,单凭帝十三那两百多人与神谷不敢妄动的高手,根本就不能够对轩辕这支龙之旅构成什么威胁,而轩辕的那封信定会让叶帝和帝十三大伤脑筋,使得帝十三的力量不知向哪个方向追击——这一切都早已在轩辕的心中盘算好了。
轩辕不在意此刻出卖圣女凤妮,因为他本就极恼圣女出卖他们,更气伏朗的阴险,如果能让伏朗吃些苦头,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他知道就算此刻九黎族倾其全力,也不一定能够抓回圣女,因为圣女已比他们早动身一天,茫茫林海,又到哪里去找这几个人呢?何况,此地离有熊族的势力范围只不过数天的行程,九黎族人根本就没有时间细细搜索。因此,轩辕并不介意此刻留点问题让叶帝和帝十三头痛。
庄戈吃惊的当儿,帝十的长矛已化作一幕幻影强攻而至。
庄戈心中暗骇,刚才那一击,他试出了帝十的功力比他高出不止一筹,而且在兵刃上,他的兵刃太轻,根本就不宜与对方硬拼,此刻只好退。
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此刻并不是在平地上,而是在古树的枝丫上,一个不小心便会自数丈高处坠下,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帝十的长矛好快,庄戈根本就来不及退,唯有挥出分水刺硬挡,他实在不该吃那一惊,就因为吃惊才使得先机尽失,苦于应付。
当……庄戈身子大震,忍不住暴退数步,身子哗的一下撞到树干上,帝十一声轻啸,长矛丝毫不竭地直贯庄戈的心脏。
庄戈无奈,只得身子向树下倒栽而下,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根本就不是帝十的对手,虽然他自认身手不错,但是与帝十比起来,实在相差太远。
嗖……一支劲箭带着凄厉的怪啸破入帝十的矛网,直袭帝十的心脏。
庄戈身子一坠,帝放的长矛便已袭到,呼啸的杀气只让庄戈身子寒透,这竟是一个死局,此刻的他根本就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当!一道闪电般的青影自庄戈身侧掠过,准确地截住帝放的长矛。
帝放忍不住惊呼:“叶帝!”同时他的身子也借力倒弹向另一棵大树。
庄戈只觉得身子一滞,一只手已经将他拉起,却是叶皇。
“谢谢!”庄戈惊魂未定地道。
“小心!”叶皇突然出剑低呼,却是帝十将射向他的那支劲箭拨向了庄戈。
“让我来会会你吧!”轩辕朗笑着自几棵树顶踏枝而过,犹如一只滑翔的鹞鹰。
帝十的轻视之心立敛,他知道刚才那一箭正是轩辕所射,使他没有机会追袭庄戈的背门,使庄戈逃得一命。而此刻轩辕的来势极猛,汹涌的杀气如潮水一般漫过几棵大树,直向他罩来,他知道这个敌人绝不会如庄戈一般容易对付。
刀,如巨斧一般重重地斩落,断枝,劈风,生出强大无匹的气势,笼罩了帝十所有可退之路。
“好!”帝十不得不赞一句,因为这一刀的的确确极为精妙,他还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将刀使得这么好的。
当……嚓……刀与矛相击,帝十脚下的粗枝竟承受不了这沉重的压力而断裂。
这似乎在帝十的意料之中,是以他的身子以最快的速度掠向另一根树枝。
轩辕的身子被反震而起,破开枝叶冲出树顶。这一击的反震之力极大,若非轩辕的天生神力,只怕手中的刀会被震飞。
帝十的功力的确惊人,便是轩辕也有点吃不消之感,不过轩辕对自己的神力极度自信,而且这段时间他的功力猛增,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他也想知道,是以一开始便与帝十以硬碰硬。
帝十也有些惊讶,惊讶轩辕如此年轻,竟拥有如此强霸的功力,虽然仍不能与他相比,但也相去不远。他还真想不出轩辕的功力是如何练起来的,不过,他不想想得太多,只要轩辕是他的敌人,他便绝不会留情,他甚至深深地感受到了轩辕那潜在的威胁。这样一个年轻而可怕的高手若不除去,他日定会酿成大患。
帝十并不认识轩辕,也从未见过轩辕,但他却隐隐地猜到,轩辕与那群奴隶定有关系,而且很可能是白虎神将口中那个诡计多端极难缠的年轻人。除了这个人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青年可与眼前这个杀气烈如烧酒的年轻人相比。
轩辕身子再落,却发现脚下的枝叶底下竟卷出一股强劲的龙卷风,枝叶尽碎,而且跟着这股旋风狂旋翻转,形成一个充满吸力的旋涡——然后,轩辕发现帝十的长矛已破枝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