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周遭众人登时哗然,皆自欢喜不已。当今纣王无道,四地怨声载道,眼见战事又升,南域如能得国力雄厚的濮国襄助,乱世之中实力大增,身为南域子民得知此消息,无异于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一样。
但这一切对于倚弦等三人来说都并不重要,他们此来的目的不在于此,这只是他来此所见的一段小插曲而已,当下转身对紫菱道:“好了,让我送你回龙宫吧!你应该知道的,我和老土做的事非常危险……”
尽管倚弦在苦口婆心地劝服紫菱,但他却不知,眼前这小小的插曲对小丫头紫菱来说,却是一次大好机会,或许在想到某些可能之后,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之中,闪出狡黠光芒,拉着倚弦的手臂,撒娇道:“喂,如果人家能帮你,并让你一次见到南域所有的官员,你会不会让人家留下来陪你呢?”
倚弦毫不犹豫地扬眉道:“不会!”他哪会相信这小丫头的鬼点子。
虽然倚弦对紫菱的话有些不屑一顾,但对土行孙来说,却无异于黑暗中的一丝曙光,嗫嚅道:“小倚,或许她真的有办法哩,不如听她说出来听听,如果错失机会的话……那岂不是……”
紫菱听后欣喜而又赞赏地拍了土行孙一掌,不失时机地对倚弦道:“如果人家不能帮到你,你再送走人家回龙宫怎么样?当然,如果我做到了,你也要答应人家的要求,好不好?”说完,她也不理会倚弦是否答应,又问道:“你说话算不算数?”
话一出口,紫菱又觉得问的毫无道理可言,完全打破了自己的一贯逻辑,连忙又道:“……是了,你是个大英雄,像祖姑夫一样的英雄,当然说话算数了,好了……嗯,人家决定帮你了!”
倚弦在旁哭笑不得地看着自顾表演的小丫头,心中居然忍不住想道:“或许她真有办法也说不定……”此时又见土行孙紧张兮兮地望着他,于是佯装严肃地对紫菱道:“好,我就相信你这一次,说吧!”
紫菱闻言立时欢呼出声,一时间艳光四射,惹得周遭人等目瞪口呆,她却全然不在乎,美滋滋地大赞自己聪明伶俐,智计过人。面对身旁人们的异样眼光,土行孙倒是无所谓,倚弦却是脸皮嫩的紧,扯上两人慌忙逃离。紫菱却大斥倚弦走的方向不对,而应该尾随濮国使者才是。
倚弦虽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却仍然依言尾随濮国使者车队后面。
三人一直追到驿馆外,这才停住脚步,躲在一处小巷暗角,偷偷向外张望。倚弦目送濮国使者马车进入馆内,南域兵士或留或去之后,皱眉问道:“公主,你到底有何方法,说啊?”
土行孙也在旁疑惑地看着紫菱,猜测道:“你不是想劫持那劳什子濮国使者,引出南域百官吧?”
紫菱闻言樱唇一扁,哂道:“才不是,嘻……咱们先摸进这个驿馆,等会儿只要见到那个使者,你们就知道了。”
倚弦与土行孙对望一眼,尽见对方眼中的疑惑,马上达成共识,在强横如黑衣老者的手中,他们兄弟都能逃脱,难道还怕小小一个凡人守护的驿馆不成?再者,紫菱这丫头一副无害有益的模样,应该不会搞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倚弦当下拉起土行孙与紫菱两人,施法默念口诀,“千符隐”悄然而生,三人的身影瞬时凭空化无,然后施施然向驿馆飘去……
驿馆之内,一处偏厅。
一名锦衣玉面的长须中年男子,安然坐于书桌前,手持一卷竹简,似在览阅,实则神游天际。
他正是这次出使南域的濮国使者刘览,他本是濮国位居正三品的士大夫,祖上三代深受皇恩,他此次出使南域,着实身负重任,正可谓如履薄冰之旅。月前,濮国皇帝接到南域使者快马急鞭传来诏书,暗示乱世将起,南域其主鄂崇禹有问鼎天下之心,欲与南域周遭诸族众国结盟,还望濮国遣派使者前去商议云云。
这无疑是一种变相的威胁,濮国虽兵强马壮,实力不凡,如若只是单独对上南域,相信在乱世之中还可保得一席之地。可是濮国背后的巴蜀氏族与氐国这两头恶狼对其素来虎视眈眈,不可轻视。
刘览抬头望向窗外天际,自语道:“看来濮国善良的百姓,又将经历一次磨难,除非……除非‘那边’的人能够再次出现,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想到此处,刘览不由长叹一声,舒解了心中的烦躁忧虑,可当他转身之际,却发现房中已然多了三人。
三个奇怪的人——三个凭空出现的人。
刘览果然不愧为一国大员,刹那间便冷静下来,对三人微一拱手,语调冷静地说道:“三位高人晴天白日前来找在下,不知有何贵干?”
倚弦支吾半晌,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能以肩暗地里轻轻撞了撞紫菱,示意她赶快搞定,紫菱满面霞飞又欢喜无限地白了他一眼,随即从怀中掏出一物,在刘览面前晃了一晃,眨动着美丽的大眼睛道:“你现在知道我们是谁了?”
刘览看清那物的模样,顿时震惊莫名地倒退两步,随即心中升起狂喜之情,颤声问道:“您……您们是‘尊龙使’?”
紫菱未曾说话,只是退了两步,牢牢地将倚弦的手臂抱住,点了点头。
倚弦被紫菱丫头抱住的手臂处,传来的阵阵酥软酸麻之感,让他颇不自在起来,就要挣开之际,却听刘览道:“三位尊使请上座!”说罢双手摊开,就势请三人入座。
情况急遽之下,倚弦与土行孙当场愕然,紫菱却是眉开眼笑地凑到倚弦耳边,娇声道:“你可千万不要忘记先前答应过我的话哦!”一句话将倚弦惊醒,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不理会紫菱,只是不着边际地挣脱她的“温柔”,对刘览哂然一笑,依言落座。
随后,倚弦与刘览一阵寒暄客气,互道姓名之后,直入主题道:“小弟此次前来,实有一事麻烦刘大人。”
倚弦早已从方才谈话中,以及刘览眼中的神色,乃至无意间流露出的恭敬神态,猜想出龙族定与刘览,甚至濮国有着一定交情,所以才敢放心直言。
刘览知道这三位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当然不会是为了见他这芝麻大的人物,但他怎样也未曾想到居然是要他帮忙,不由忖道:“刘某一介凡夫俗子,有何能力去帮他们?”当下苦笑一声,道,“公子有话尽管吩咐,只怕下……下官力有不逮。”
倚弦望了望在旁气鼓鼓的紫菱一眼,又对紧张兮兮的土行孙投去一个放心的眼色,道:“也无多大事情,只是想麻烦大人,只望大人在与南域诸官交涉之时,能够带上小弟去见识见识!”
刘览听后哈哈一笑,道:“这有何难,一切包在下官身上,只是……”他露出不解神色接道“……只是公子到底意欲何为呢?”
倚弦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想在诸官当中寻找一个人而已,并不会为大人添麻烦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紫菱听到这里,一双美目中忽然射出狡黠异芒,插嘴道:“我看不如暂时让倚弦哥哥替你做一回使者,如何……”
倚弦听到之后,立刻打断她的话,看着她道:“不要胡闹,否则我们之间的约定不再作数!”
在座的土行孙与刘览两人也被紫菱的话吓了一跳,齐齐望向紫菱。
紫菱却对倚弦嫣然一笑道:“人家可是为你好。你想啊,如果鄂崇禹那老水蚤,只准刘大人一人觐见怎么办?虽然有刘大人帮助,迟早都可见到所有官员,但是时间来不及哦。”她特意在“时间”两字上加重口气,令土行孙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倚弦听后一愣,紫菱的话不无道理,时间确实紧迫,有炎氏族人多拖一刻便多上一分危险。但如果自己喧宾夺主,那也是怎样都说不过去的,他不由感到左右为难。
刘览乃是官场中人,最为在行的便是察言观色,知道这件事情对眼前三人都极为重要,脑中念头刹那盘旋万千,心下一狠,暗道:“怎样也不能放弃这次机会,一定要留下他们,哪怕回国之后……”于是刘览小心对倚弦道:“下官斗胆想与公子做上一次交易。”
倚弦与土行孙听到刘览的话,相继精神一振,齐声道:“刘大人请讲!”
刘览深望三人一眼,叹道:“三位当知现今天下危机四伏,各路诸侯均对殷商怀有不臣之心,南伯侯鄂崇禹更不例外。下官此次前来,正是与南域商讨结盟一事,其余南域各边共有族国不下二十余数。但我国内数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只想偏安于一隅,实在不愿就此陷入战争之中,使黎民遭受涂炭。所以……所以还望公子能够从中周旋一二,南域诸国百姓幸甚!”
倚弦虽然料到这位濮国使者接下来的“请求”,对自己来说将会十分苛刻。但他却怎也未曾料到,会如此棘手。他缓步走到窗前,隔着窗棂望向外间不复翠绿的冬日树枝,落寞阳光穿过干枯枝叶间的缝隙,照射在他脸上。
忽然,一阵寒风呼啸而起,探出来的树枝毫无征兆地抖了一抖,把光线割裂成斑斑点点,破碎的光斑闪烁不止,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一切均似在虚无飘渺间。万片枯叶坠落,漫天纷飞,这股气流旋转激荡,将周遭的陈腐气息席卷一空,却在某处凭空撞个粉碎,散落满天残屑,纷纷扬扬,直顺苍茫虚空而去。
倚弦心中种种念头也被悉数卷荡而去,此时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发,有炎氏族人他不能不顾!心中同时想到远在西岐,官拜大将军的兄弟耀阳,不由暗自忖道:“如果小阳在的话,肯定可以帮到他……”当下将心一横,道:“好!就依大人之言,我定当倾尽全力,以求达到大人的意愿!”
刘览登时大喜过望,腾地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步,对倚弦三人更是连声道谢不已,却不知倚弦只是孤家寡人一个,身后并未有他所期待的“尊龙使”势力。
土行孙更是欣喜若狂。
过了好一会儿,刘览才平复心情,道:“下官这就传信陛下,起奏此事,并安排,嗯,安排大人今晚与南域诸位大人的见面事宜,三位就请在此安心歇息吧。”说罢兴冲冲地行出房去了。
倚弦看到刘览这副欣喜的模样,心中着实不太好受,这本不是他想做的事情,但世事哪能尽如人意?
他再次转身望向窗外之时,寒风,落叶,残枝……刚才晴朗的天空,赫然染上了淡淡的冬日萧瑟。
身后心满意足的紫菱忽然呼道:“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倚弦背负双手,望着不知何时悠然飘落的雪花,轻叹一息道,“又是一个冬天来了,不过今年的冬天却是精彩了许多。小阳,想不到我误打误撞竟然做了一国使者……”
耀阳看见场上变化,吃了一惊,不解地问道:“此人是谁?”
姜子牙微微一笑道:“此人乃是陈塘关总兵李靖的长子金吒,出身玄宗广法天尊门下,一身玄宗正法得其真传,料想虽不能胜过刑天抗,但是挡个一时半刻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陈塘关?金吒?”耀阳自是想起了他们兄弟俩曾经帮助过的哪吒。
云雨妍此时白了耀阳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耀大将军,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山带兵救人哪!先生早料到耀将军会用火攻,所以已经将火油等物运到谷外的营帐里。”
耀阳闻言大喜,想也不想就上前抓住云雨妍的玉手,谢道:“多谢先生和云姐姐,这次有救了。”
云雨妍脸上一红,不着痕迹地将手缩回,心中微感异样,不过她很快恢复过来,淡然一笑道:“这是先生的功劳,姐姐只是替先生运过来而已。”
“一样,一样!”耀阳看着云雨妍浮起彩霞般的玉容娇艳欲滴,不由呆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急不可耐道,“我现在就回营,只要发动火攻,一定将刑天抗那小子和鬼方这些兵卒烧成烤猪。”
“现在谷中战局未了,如此贸然火攻,难道耀将军要将正在谷中顽强抵抗的数千西岐兵士一并烧死吗?”姜子牙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倾注在耀阳头上。
耀阳怔住了,他心急如焚,的确没想到这点,看着谷中正在奋战的西岐将士,他怎么可能会如此冷血地不择手段?不过这样下去,等到战局一定,他就无力回天了,耀阳不由开始左右为难起来,心中急想对策,但是时间不等人,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崖上不停走来走去。
俯视谷中,刑天抗从金吒的身手看出对方的身份,他虽然并没有答话,却已经开始着手部署兵马,只见谷地上的鬼方兵马整齐有序的排列战阵,整个“落月谷”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整军的步伐与剑戟交响,压抑的气氛慢慢扩散开来,犹如雷电交加的暗黑天空一般,阴沉沉的让人憋得发狂。
云雨妍也不由得跟着急起来,毕竟战机稍纵即逝,一旦错过现在的时机,耀阳仅凭区区一千兵士将无法阻挡刑天抗麾下数千初战告捷、士气高昂的鬼方兵马。
姜子牙此时更是悠然道:“如果老夫料想不错的话,一旦等刑天抗赢了此战,他的下一步计划必定是令手下兵士穿上西岐兵士的衣物,祭起你们的旗帜诈称得胜回城的兵马,一旦成功被他们混入城中,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耀将军,你可想出什么办法来破敌了吗?是让谷内的西岐将士陪葬,还是另有办法,或是干脆强攻,博取基本上没有希望的胜利呢?”
耀阳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法,被两人这一催,更是急得大汗淋漓,心如火烧。
姜子牙见到他现在的样子,不由摇头惋叹道:“耀将军,你可知道,为将者,岂能如此临阵慌乱失措?这样可能会犯更大的错误,让全军陷入无可挽回的死局。”
“可是现在时间急迫,我又想不出办法,该怎么办呢?”耀阳眼见谷内西岐兵士被重重围困,心中哪能不急,但看姜子牙还是神色如常,心中一动,连声问道:“不知耀阳该如何?请先生教我!”
姜子牙淡淡一笑,道:“身为一军统帅,首先应当心如止水,任何成败得失都丝毫无损心中清明,然后衡量揣度应对之法,方能纵横沙场之上,运筹帷幄而决胜于千里之外。否则,你若不能让自己冷静镇定下来,此战必败无疑。”
耀阳心神一震,联想到《龙虎六韬》中的种种谋略之法,知道自己因为焦急失去了身为将帅者应有的冷静,立即深深吸了一口气,运起《玄法要诀》当中的“静心凝神”之法,努力让自己的心神完全镇定下来。
谷地中,双方将士已经再度交锋,鲜血已经将“落月谷”的大地染红,厮杀、惨嚎、嘶鸣之声不断传来冲击着他的耳膜,耀阳却渐渐将自己置身事外,心静如水地分析着当前形势。眼前的惨杀不再影响他的心境,《龙虎六韬》的内容在脑海中快速掠过,耀阳全心神捕捉那一瞬间的感觉。
“怎样才能把握这一瞬间的战机呢?”耀阳心中暗忖,眼神中的神光逐渐镇定如常,朝姜子牙拱手还礼道:“先生高见,耀阳受教了!”语罢,耀阳虎躯扭转回身,如风身形消逝在山崖之上。
云雨妍担心地望着耀阳遁去的身影,有些焦虑地问道:“先生,他……能想到解围的办法吗?”
姜子牙只是轻轻抚拭胸前的白须,仰望苍穹叹道:“老夫这么多年来所见过的人当中,他独具一格的天生禀赋,以及身为将帅的潜质都是最强的!”
风,将冲天的血腥气席卷而去,轻轻刮过云雨妍的脸庞,令她心中一动,惊道:“风向怎么会忽然变了!”
伸出袖袍,感受到风向的骤变,姜子牙始终淡然如常的面色此时也禁不住为之一变,喃喃自语道:“莫非真的是天意?”
甫一遁身回到营地,耀阳面上一爽,被忽然转变的风向拂得灵台明朗,心中主意已定,再一闻到风中传来的浓浓火油气味,更是大喜过望,几十桶火油果然已经摆放在营中了。
回到营帐中,耀阳消去化身,然后行出营帐,吩咐传令官召集全营将士。
片刻工夫过后,耀阳站在营帐前,面对眼前的千人兵士,壮气扬声道:“英勇的将士们,今有凶狠外敌侵入西岐,我军今次奉命击退敌军。但是现在主帅出师微挫,咱们有四千多名兄弟已经被困谷中……”
一席话还没有说完,已然引发所有兵士愕然地议论纷纷。
耀阳知道此时正是士气低沉的时候,立时脚底微震,五行玄能由心而发,赫然震喝一声。
千余名兵士被喝声所震,抬眼望去,见到将台上的耀阳神情凛然,周身仿佛游离出一层淡淡的金黄芒光,焕发出一股不可一世的傲然神采,禁不住都被他的气势所震,整个营帐登时一片肃静。
耀阳见效果已经达到,当即威风凛凛的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将做奋勇一战,救出我们的自家兄弟,同样也必须将不属于西岐的流寇驱逐出去。本将已经做好足够的准备,相信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定然足以对敌人予以致命一击,敢问各位兄弟有信心吗?”
“有!西岐必胜!”在耀阳的一番演说下,千余名兵士顿时士气高涨。
耀阳极为满意地一笑,心中终于领略到身为一军将帅的滋味,尤其是当他面对千余名兵士的齐声震喝时,他心中的热血禁不住也随之沸腾起来。
耀阳知道,没有人比他更向往这种生活了。
虽然耀阳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领兵,但接下来的事情依然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条,充分显示出他过人的军事天资,同时也令所有手下的兵将为之信服。他展开方才想好的作战计划,分别派驻四百余人守住前后谷口,将所有营寨木架之类能燃烧的物件全都带往两旁谷口,只等他下令便浇上数通火油大肆焚烧,并以弓箭手中距离射杀所有到时候欲逃离谷地的兵士。
耀阳自身则带着二百精壮兵士从“落月谷”两旁的山崖攀爬上去,尽管带了数十桶火油甚是麻烦,但时间紧急,耀阳还是要求兵士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山崖之上。
两百西岐兵士带着火油小心翼翼地爬上山崖,其中艰苦自是不得而知,好在耀阳从中以法能相助,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很快按照耀阳的吩咐遍布在崖上各个位置。
即使有谷中厮杀声遮掩,耀阳也还是怕会惊动刑天抗,然而刑天抗面对级数虽然较自己稍差的金吒,但也无暇他顾。当布置完成,耀阳终于松了口气,大手一挥,冷然喝道:“倒!”
随着耀阳的一声令下,崖旁两侧的两百兵士立时将火油对准正在厮杀的所有兵士,当头泼洒而下。
谷中数千兵士正激烈拼杀,满天火油就如滂沱大雨般洒了下去,所有厮杀中的兵士顿时被忽如其来的火油淋得愣住了,当他们嗅到难闻的火油气味,更有一些手举火把的鬼方兵士被火油泼个正着,火光立时冲天而起,被烧得皮焦肉臭,惨嚎连天……令双方兵士都不明所以地同时停了手。
耀阳再一声令下,崖头上的二百多名兵士同时燃起火把,两旁谷口的兵士此时看见信号,同时焚起冲天大火将谷口两端统统切断,顿时间满谷火光通明。谷内兵士顿时众皆大慌,个个脸上几乎都已吓得面无人色,这火势若是烧将起来,定然没有一个人能逃得了的。
耀阳大喝一声,风遁而起,凌空而立,烈风激得黑发张扬,衣衫扬起激荡,威武直如天神降世,声震谷内外道:“吾乃西岐虎贲将军耀阳是也,谷内鬼方兵士若是想活命出谷者,当立即放下剑戟兵器投降,否则……杀无赦!”
双方兵士无不为之震撼,西岐兵士见到耀阳如此神勇无匹,当即齐声喝彩起来,一时间所有鬼方兵士的士气大落,同时注目本家主帅刑天抗。
刑天抗哪肯轻易示弱,立即长啸一声,跃身而起,凌空与耀阳对峙,甫一见到耀阳的时候不由吃了一惊,转而又冷笑道:“原来是你这个打不死的小王八蛋,没想到区区一个手下败将竟然做了西岐的虎贲将军,看来西岐不日危矣,哈……”
刑天抗首先奚落耀阳一番,当他感受到此时的风向,心中不由得还是一震,想到若是依照这个风势一旦烧起来,整个落月谷都将寸草不生,他的面色稍稍一变,但随即又大笑数声后,冷哼道:“你有胆就下令烧啊,难道你就不怕连谷中的西岐兵士也一起烧死烧光吗?哈……”
耀阳嗤之以鼻道:“身为一军将帅,我待手下一帮将士自然亲如兄弟,哪会做出此等不义之举!但是——如果你胆敢再如此视我等西岐将士如同无物,那么即便是拼个粉身碎骨,上刀山下油锅都会奉陪到底!”
只听这语声铿锵有声,传遍“落月谷”内外,听得谷内外一众西岐兵士热血沸腾,同声应诺,声震九霄。
刑天抗眼见耀阳一席话便将西岐士气振奋起来,更感到对方身际所传来的元能感应,不由心中大惊,知道对方绝非从前所见的傻小子,但面容仍是保持如常,仰天大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凭什么来威胁本将以及我数千兵士投降呢?”
耀阳双眼精光烁然,直盯着刑天抗,道:“不错,既然两军对峙出现僵局,倒不如由我们两个主将来替代所有兵士做个了断如何?”观望着刑天抗阴晴难定的脸色,耀阳冷然一笑,道:“堂堂魔门刑天氏的顶梁柱,甚至更有可能成为刑天氏宗主的杰出人物,难道也会怯场不成?难道还会怕一个所谓的手下败将不成?难道是在担心自家的名声……”
没等牙尖嘴利的耀阳把话说完,刑天抗已经不动声色地闷喝一声:“那你就去死吧!”语罢,刑天抗双眼冰寒,怒哼一声,双手扬起魔能气势勃然而发,挥出两道炎热火劲直扑耀阳而去。
耀阳一晃便已闪开,笑道:“小心点,别把谷中的火给点着了。”话虽如此,但他手下却丝毫不慢,只手一挥之间,“七真妙法指”划出数道凌厉的炎热指气袭向刑天抗,同时身子激射而出,暗含五行玄能和归元异能的一拳狂烈击出。
指气纵横,仿佛无处不在,几乎是包围了刑天抗,让他无处可逃。刑天抗叱喝一声,双手如漫天烟花飞舞将指气一一挡消,此时狂风大作,气劲迫人,耀阳的一拳已经到了眼前。
刑天抗急急退后,手刀斩出“吞日蚀月诀”,惊人刀气向耀阳当头劈去。耀阳随意一笑,仅只轻描淡写般的一拳击出,早已运用纯熟的五行玄能立时将刑天抗的魔能击消。哪知刑天抗此招不过是虚,为的却是趁虚而入,挥舞出更加强劲的“蚀月魔能”,只看刀气有如狂涛怒浪、铺天盖地的袭向耀阳。
“好家伙!”耀阳的身影化成急电闪开,同时幻出几个身外化身迷惑对方,使出灭除炎火气劲的“乾天龙炎诀”,只看刑天抗的周围顿时起了一阵强烈的旋风,以刑天抗为中心集合,暗含无数锋利的风刃借旋转之势更添锐利,化火焰为风刃,耀阳的“五行化物”已然用得恰到好处。
刑天抗所发的“蚀月魔能”被耀阳的虚影尽数卸去,自身反被风刃包围之下,无处可躲,凝集魔能使出“幻日盾壁”结界尽数顶住,却不料耀阳也学了他方才一招,散去受阻的风刃气劲,乘机提起一脚,脚跟以千钧全力扣压了下来,正砸向刑天抗“幻日盾壁”前部。
刑天抗大呼一声,双手交叉用尽结界元能挡住,但却被耀阳饱含五行玄能的归元异能压下,整个人在半空中硬是下沉半丈。耀阳再弹出脚影如潮,却是每一脚都满含异能,刑天抗自忖抵挡不住,低啸出声,身形急退,但仍是慢了一些,受到几脚玄能的冲击,即使其势已弱,也不由身形受挫,狼狈之极。
刑天抗暗暗惊心不已,没想到一段时日不见,耀阳的身手远非当日可比,而且令他在数千兵士面前如此狼狈不堪,顿时恼怒异常,身形遁飞当空,不惜暴露自身的破绽,拼着两败俱伤的后果,双手凝集魔能疯狂劈出“毁天灭地”的绝学,立时间,只见漫天无数道能劈山裂石的刀气横空而出。
速疾的魔能劲风吹得耀阳的衣衫后扬激飞,耀阳嘴角一翘,洒然一笑道:“好一式‘疯狗诀’,挺厉害的,不过,小意思!”连“邪神”幽玄的追杀也能逃脱的他自然有资格说这种话。尽管他口上这么说,心中也不敢大意,身形施展出“风遁”急幻,化成影子随意飘越,险险才将劈空魔能尽数闪过。
看似轻而易举,其实耀阳却是在全力施为之下,才能有惊无险地应付此招,其实此时他正面对向刑天抗,表面上看来并没有什么,其实后背的衣褛已被刑天抗的魔能刮破,甚至挂伤几道血痕,锥刺般的疼痛令他眉头微皱,但是为了数千将士的士气,他只是身形略晃,并没有做出丝毫不适的动作,乃至面上的笑容都仍然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与静定。
当刘览做好一切准备,再次回到屋中时,发现那名土行孙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紫菱一直还在扰着不胜烦躁的倚弦。他不由一怔,但随即就当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下官带来了几套衣服,请两位‘尊龙使’换上,也好参加今晚南侯在‘龙凤阁’设下的迎接晚宴。”
倚弦见到刘览,连忙挣开紫菱纠缠,起身相迎,有些意外地问道:“什么晚宴?”
“是这样的!”刘览赶忙解释道,“南域附近的诸国使者基本上今日都已来齐,所以南侯颁诏说是今晚为众使接风洗尘。而我已经照各位‘尊龙使’的吩咐,向南侯报称龙小易公子乃是本国今次出访南域的特使。不好意思,请原谅下官将公子的姓氏改成龙姓!”
不等倚弦说话,紫菱早已喜滋滋地接口道:“龙姓好啊,刘览你做得非常好!”
倚弦没好气地摇头轻叹,别过头干脆不去理她。
刘览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是越看越看不明白,索性不去理会,只是让两人各自随侍女前去换完衣衫之后,又对他们简要地说了说此次参与宴会的南域官员以及各国使者。
夜幕时分,华灯初上,倚弦与紫菱所乘坐的马车缓缓由西向东穿过荆湘城中,进了一座中型的内城,行进一道宏伟的大门,经由一道圆巷形的门洞,进入南侯宫前的广场。
大门的两旁设有兵馆,驻屯了将近两营的兵士,由南域的城卫军指挥监管,守卫的兵士循例向刘览等人问询查证过后,才放行让他们往内宫驰去。
南域都城的南侯府虽比纣王的皇宫小了一些,但占地百倾只怕仍嫌不够,南侯宫乃是“前廷后寝”的布局,外廷是鄂崇禹办理政务、举行朝会的地方,内廷则是南伯侯鄂崇禹和诸子妻妾的寝室。外廷的三座主殿巍峨壮丽,设于前后宫门相对的中轴线,两边是各类官署。倚弦与紫菱沿途观览,只见殿堂、楼阁、园林里的亭、台、回廊等等,无不气象肃穆,非是等闲府邸所能比拟。
南伯侯鄂崇禹设宴的地方是后廷一座三层楼式的高台建筑——“龙凤阁”,也是后宫中最宏伟的建筑之一,高台上是两层楼阁式的殿堂,殿堂两旁及其下部土台的东西两侧,分布着十间大小不等的宫室,以回廊相连,宫墙上更有彩绘壁画,殿堂和长阶则铺上各类方砖,显得格外气派宏伟,富丽堂皇。
马车停在大殿堂阶下的广场里,早有一些南域的势力弱小的诸国使者与南域几名官员在那里恭候他们。见面后众人自有一番客套,倚弦起初还有些不太适应,但到了后面也都逐渐可以应对自如了,紫菱也难得地收起了天真刁蛮的性子,将龙族公主高贵典雅的姿态摆出,自然震慑诸使。
步上长阶时,刘览低声对倚弦道:“今晚除我濮国外,还有虎方、南巢、六英、夷方,甚至偏远的巴蜀与越两个大公国也有使者前来。他们这些人通常都自恃身份,专横骄傲,不要说其他小族小国,就连南域诸臣都让他们三分,你可要小心应付了。”
紫菱哪曾参加过这种凡世王侯之间的聚会,只听他人说话,却不知人家说的什么,自顾胡乱点头便是,倚弦却是心中着实感叹不已。
几人甫一跨入殿门,一声长笑扑耳而至,只见一个无论体形和手足均比常人粗大的豪汉,身穿华服,虎步龙行地向他们迎来,头戴丝织高冠,上插鸟羽簪缨,行来时鸟羽前后摇动,更增其威势。
此人年约四十,生得方脸大耳,貌相威奇,一双虎眸神光闪闪,予人格外豪爽却不是通变的感觉。
刘览悄声说道:“此人是南伯侯手下第一大将——虎遴汉。”同时示意他要小心与此人交好。
倚弦尚未来得及与虎遴汉见礼,他灼灼眸光已然落到倚弦与紫菱身上,讶然道:“我虎遴汉足迹遍天下,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是龙将军夫妇这般得天独厚的人物,真可谓郎才女貌哩!”
他有如洪钟的声音,在殿堂的空间震荡回响着。
倚弦见感强劲气势迫人而来,心中暗赞,忙谦让道:“将军夸奖了!”
倚弦偷眼在殿中转了一圈,只见除在上首设了三席外,大殿左右各有数席,每席旁立著两名宫奴,舒了一口气,不用应付那么多人,自然轻松了点。
紫菱却是因虎遴汉那句夸奖心花怒放,偷瞧了倚弦一眼,暗道:“这家伙还算有点眼光,除了我紫菱公主,谁还能配上倚弦哥哥!”
虎遴汉毫无架子,领着倚弦三人,往设在下首靠右的席位走去,让倚弦他们坐了二席,虎遴汉则满意一笑坐到了上首。
这时,只听门官唱道:“虎方尤蒙大人到!”
倚弦和紫菱、刘览三人均自往正门望去,只见一位高瘦的男子,身穿锦袍,气宇轩昂地大步走入殿内,隔远便对倚弦与虎遴汉礼拜招呼,却对其他诸族国使者未曾理睬。
紧接着,其他各地域国的使者一一到齐,但其中的代表人物与虎遴汉、尤蒙之辈比起来,却丝毫显不出大家风范,只有刘览所说的南巢、六英、夷方,以及巴蜀与越等国使者的确都趾高气扬,与寻常国度的使节大有不同。他们虽然各自立场不同,但都同时对倚弦与刘览所表现出的亲近态度,说明濮国毕竟是诸多方外小国中的佼佼者,势力着实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