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喜出望外,正想追问“九土息壤”的所在地,却听太乙真人质疑地看着二人,问道:“两位妖宗的小朋友,如今事态严重,关系三界安危,所以如果二位真的知道‘九土息壤’的下落就请说出来,如果不知道就不要瞎起哄。”
小千与小风明白事态严重,兴奋的神情立时又黯然下来,道:“这个……我们也不敢肯定!”
众人闻言又是空欢喜一场,不免有些恼怒,众人中有人忽然问道:“这两位小朋友面相陌生得很,方才却见二位所施的是玄门正法,不知是玄宗何人门下弟子?”
小千与小风脱口而出道:“我们的师父叫耀阳!”
众人一听“耀阳”之名顿时大惊,倚弦更是震惊莫名,双目中展露出喜悦至极的神情,却听太乙真人惊道:“你们竟是魔星的弟子?”
小千道:“什么魔星不魔星的?我们是真的听说过‘九土息壤’……”小仙见众人怒目而视,一副敌对的神情,忙拉了拉小千与小风二人的衣袖,二人再不敢多说了。
土行孙一脸鄙夷地望着一众自视清高的神玄二宗弟子,眼神中流露出格外仇恨的目光,他当然记得,爷爷土墼便是被一众神玄二宗的人所逼死。
众人见此二人竟是魔星的弟子,顿时不再相信二人所说的话,以为他们混入其中可能是有何阴谋,立时将二人围了起来。倚弦见众人要对他们不利,忙挺身而出,走了过去道:“众位,且慢!”
倚弦回头见幽云神情漠然地看着他,知道此处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是幽云,但为了两个有可能真是耀阳弟子的小家伙,他已经顾不上过多考虑,于是神情肃穆道:“众位,如今事态严重,此二人既然知道‘九土息壤’的下落,我们就不能放弃这个找到‘九土息壤’的机会,起码也应该问个清楚才好!”
众人中有人道:“此二人是魔星弟子,他们的话如何可信,说不定其中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如果真有什么阴谋,他们犯得着在自报家门的时候露了自己的底吗?”倚弦反问一句,见到众人不再说话,才继续说道,“在下愿意相信他们的话,而且如果说有阴谋的话,我愿意随他们去往藏有息壤的地方,别的都休要再提,我只是希望能找到息壤,救轮回集之危!”
太乙真人劝阻道:“魔星弟子定非善类,此二人的话实是不可轻信,易公子还是莫要以身犯险才好。”众人也纷纷点头劝阻道:“易公子,此二人不可靠呀。”
倚弦心中火起,摇头道:“如今水势越来越大,眼看便会危及轮转山,而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九土息壤’,所以就算有一线机会,在下也愿意一试。而且现在时间已经不多,若是迟了,只怕就算找到息壤也来不及了。”
冥帝虽然在旁一直没有说话,但见倚弦如此不畏牺牲的精神,不由深受感动道:“易公子一路小心!万一有何不妥,当先行退走,千万莫要因小失大!”众人见冥帝此言一出,当即都不再说话了。
倚弦拍了拍土行孙的肩膀,向小千、小风及小仙打了个眼色,领着四人向前走去。
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如今紧急事态,也唯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于是任倚弦带小千三人而去。
小千、小风见倚弦肯相信他们,心中一阵感动,与小仙三人领着倚弦、土行孙向“潜龙泥潭”方向走去。
离众人越来越远之际,倚弦根本不问三人有关息壤的事,而是迫不及待地问道:“耀阳那小子他现在身在何处?过得好不好?……”他一口气竟问出数十个问题。
小千、小风与小仙三人自倚弦的神情语气中完全感受到耀阳与倚弦兄弟俩之间的深厚感情,抢着将自己三人如何与耀阳在“妖月梦冢”认识,耀阳又如何在朝歌寻他的事情说了出来。
倚弦仔细听着,似是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听及险处心中也不禁跟着紧张,听到豪情万千处心中也不由随之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复。当听到耀阳因寻自己不着而放火烧了太师府,不禁大觉解气地哈哈笑了起来。
尤其是听到耀阳反复在他们面前谈及当年跟自己如何如何时,脑中思维飞跃,仿佛两兄弟又一起开始经历这一段精彩的朝歌之行,仿佛生离死别后的重逢已在眼前,喜悦让他禁不住热泪盈眶,不禁翘首西望,恨不得立时去到西岐与耀阳相会。
小千与小风、小仙三人见倚弦沉迷于耀阳所经历的故事里,听着听着眼中竟泛起泪光,心中也不由为他们兄弟二人分开这么久,终于有机会重逢而泛起喜悦的眼泪。就连一向表面冷血的土行孙也为之感动不已,五人心情沉重,不发一言地缓缓而行。
过了良久后,倚弦才回过神来,因为相信过不多久他与耀阳就可以再会,一块始终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于是展颜笑了一下,这才想起“九土息壤”的事,扭头向小仙三人问道:“你们不是知道息壤在何处吗?可否说来听听。”
小仙对小风道:“小风,你就把你们所知道关于‘九土息壤’的事说给倚大哥听。”
小风点头道:“其实我们真的知道息壤所在。”
小千道:“倚弦师叔,其实我和小风二人本是潜龙泥潭中的两株桃木树,那潜龙泥潭乃聚集天地精元之地,我们在泥潭中吸取着天地灵气,历经数百年才得以化成人形。在成灵化形以后,曾经得一高人指点秘法,为的便是在泥潭中寻找一样像你们所说‘九土息壤’的容器……”
小风接过话题道:“但我们那时满脑子只想着要到外面的花花世界游玩,也没把那寻找‘九土息壤’事放在心上,所以胡乱在那里找了一番,最后自然是一无所获,以后也逐渐就忘了这档子事,直到今日听那冥帝提及息壤的模样,我们才突然记起来……”
未等小风说完,小千便抢过话头,道:“所以,我们可以肯定息壤便在那潜龙泥潭之中。”
倚弦听罢大喜,忙问道:“那你们所说的潜龙泥潭在哪里呢?”
小千回答道:“潜龙泥潭就在轮回集的附近,也就是在天山脚下。”小风道:“这也是我们为何会带小仙姐到轮回集抓药的原因。”
倚弦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快去潜龙泥潭找那‘九土息壤’,免得轮回集水势泛滥,危及无辜。”于是在小千与小风的带领下,几人向潜龙泥潭方向行去。
倚弦一路上听到小仙不住咳嗽,便边走边问道:“桃儿,你的病是怎么回事?”
小千接口道:“小仙姐的这个病是老毛病,时常都会发作,也一直治不好。”
倚弦轻咦一声,问道:“哦,那你的病是什么时候有的?”
小仙道:“我的病是去过东玄别院以后才落下的病根,之前还没有这个病。”说着她将自己被申公豹强行改名拉去“东玄别院”招呼他们兄弟的事情说了出来。
倚弦这才知道她本名叫小仙,再一想起当时被蚩伯操控的往事,心中对小仙的病情甚感好奇,道:“我略懂医术,不如让我帮你看看,如何?”
小仙闻言喜道:“好呀,那有劳倚大哥了。”
“不客气!”倚弦仿照邓玉婵当时为幽云疗治伤势的探脉法,右手搭上小仙的腕脉处,暗捏法指,发出一股元能寻经导脉而入,在小仙体内进行探试,片刻后倚弦忽然喜道:“原来如此!”
小仙忙问道:“倚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倚弦笑道:“原来你体内受一股符能左右,郁积不通而致病。”
一旁的小千、小风闻言大惊,问道:“倚弦师叔,那可如何是好?你快帮小仙姐治治呀。”
倚弦并未直接回答他俩的话,眉头一皱,沉思片刻后道:“小仙,你体内的符能显然是魔宗法能所致,估计是当时蚩伯留下的魔能,因蚩伯之死才不致立时发作,但必须及早将魔能排出体外,否则早晚会有性命之忧。”
小仙闻言俏脸惊恐莫名,小千与小风也是大为焦急,忙道:“倚弦师叔,你就帮小仙姐将魔能排出体外吧。”
倚弦点了点头,自信地笑道:“放心,你们的小仙姐不会有事的。”说着又对小仙道,“小仙,你盘膝坐下,不必多想,待我帮你把那符能逼出来。”
小仙闻听倚弦愿意为她调治,顿时高兴起来,忙道:“那就多谢倚大哥了!”小千、小风二人也是欣喜非常,不住向倚弦道谢。
小仙依照倚弦所说坐定下后,倚弦暗捏“七真妙法指”,将右手按在小仙头顶“百汇穴”上,立时发出一股冰晶火魄的异能注入小仙体内,控制着冰晶火魄的归元异能直袭暗藏符能的所在,然后以冰晶火魄相互导引,右手一抬,便将蕴藏于小仙体内的符能导引而出。
小仙顿觉体内一阵前所未有的舒服,先前的怪病也随之不药而愈,不禁心喜若狂,连向倚弦道谢不已。
倚弦笑道:“小仙就不必跟我客气了。”旋又想起寻找息壤之事,忙道:“现在冥界事态严重,我们还是快点去潜龙泥潭找息壤吧。”
小千、小风见倚弦如此轻松便将困扰小仙许久的病治好,心中早已感激万分,于是忙领着倚弦,五人齐向潜龙泥潭赶去。
散宜生见姬清如此回答,不由一愣,如果说他答得不对,那岂不是说姬昌的不是,如果说他答得对,而正确答案又不是这样的,这对也不是,错也不是,一时间有些难以决断。
此时,姬旦站起身来,同时伯邑考与姬发也正好站了出来,但见姬旦先起身,也只好把移离座位的身子再落座回去,只听姬旦道:“我认为,君主不贤,则国家危亡而民乱,君主贤明,则国家安定而民服。故而,国家的祸福在于君主的贤明与否;虽然天命固有其重要之处,但自然变数多半只有扰民乱国之效,通常被勤政爱民之贤主所唾弃,然越是历天命变数愈久,而仍能安国服民的君主,才是真正的明主贤君!”他回答时的声音清晰,神情自信十足。
这一番话一出,上至太姜、姬昌,下至文武百官,不由都暗自点头称赞,显然姬旦所答大得人心。相反,答的越好,一众公子的心中便越是非常不爽,姬清就在那里嘀咕道:“什么东西,还不是从我的伟大言论上引伸开去的?”
散宜生显然对这答案也大为满意,然后点头示意姬旦坐下,再次展卷问道:“那么,要想使君主受到尊崇,民众生活安宁,又该当如何呢?”
这一次没待姬旦起身回答,姬发已经站了起来,答道:“勤政爱民而已!”
散宜生点头,接着问道:“那应当怎样爱民呢?”
这次轮到伯邑考站了起来,只听他朗声道:“为君之道,利而勿害,成而勿败,生而勿杀……”他顿了顿,立刻又道,“与而勿夺,乐而勿苦,喜而勿怒……”
耀阳正自奇怪,见伯邑考说话井井有条,大有道理,大异往常,忖道:“这妖精几时懂得这爱民之道了。”脑中心念电转,却见伯邑考作答时,似乎并不流畅,而且耳垂兀自颤动个不停,心中一动,略一转思,立时明白过来,九尾狐定然躲在暗处弄来答案,然后用妖法秘语传音术告诉伯邑考,伯邑考只需照本宣科读出来便好。
想到此处,耀阳猛然记起,昨夜看《幻殇法录》时,正好记下一个可以破此秘语传音的法术,唤作“魔音凝”,他暗忖道:“何不一试其法,看看灵效如何?”
耀阳当即催动体内元能,依着《幻殇法录》上所说的咒诀,使出“魔音凝修诀”,将元能转化无形,透出体脉之外,均匀布散向场中扩散开去。敏锐的灵诀果然立时感应到一线奇诡已极的元能在场中跃动。
耀阳不动声色,启动元能轻轻围拢而上,“魔音凝修诀”缓缓施展开来,凝线成音,果然听到妲己在用妖媚的声音向伯邑考传声,告知他应如何回答问题。
耀阳忽然顽心大发,魔音法诀再一转,竟然将那丝九尾狐的传音妖能截断,想看看伯邑考会如何应付。
只见那妖能一被截断之后,伯邑考本来正要往下说的嘴一张便没有了声音,脸上显出一片迷茫之色。
姬旦怎会放过如此良机,已然抢过话头机会,道:“驭民如父母之爱子,如兄之爱弟。见其饥寒,则为之忧;见其劳苦,则为之悲;赏罚如加于身,赋敛如取己物,此才是真正的爱民之道。”说完,姬旦饶有深意地看了伯邑考与姬发一眼。
“答得好!”散宜生又问:“那请问诸位,王人者,何上,何下,何取,何去,何禁,何止?”
姬发立时起身答道:“王人者,上贤,下不肖,取诚信,去诈伪,禁暴乱,止奢侈。”他回答完毕,目中精芒四射,傲然回视姬旦,与耀阳在艳香阁见到那种风流倜傥的气质全然不同,竟然隐有王者气概。
如此你来我往,伯邑考也时不时插上几句,似乎这一场“宗门典亲会试”便成了他们三人争辩角逐之地,其他公子翘起嘴都插不上半句了。
耀阳见姬旦与姬发都大异于往日,姬旦沉静稳重,妲发却是动静相宜,两人各有千秋。就连鬼方使者蒙浩都注目二人,神情中显出奇异之极的光芒。
不到一个时辰,三道题目都已抢答完毕,姬旦最终获得两枚金珠,从而胜出这一场“王道”之试。
文武群臣纷纷向太姜、姬昌行礼告退。
耀阳被强迫听了一早的会试考题,头疼了半天,此时刚出宫门,伯邑考便靠了过来,在众臣面前,相互礼貌的各行一礼,伯邑考低声对他说了一句:“娘娘在‘青鸾阁’等你。”说罢便坐上自己的马车走了。
耀阳一愣,忖道:“九尾狐在这种时候找我做什么?难不成她识破是我破了她的秘语传音?还是又有什么生意要跟我谈?”当下便吩咐车夫先回府,他则行至一僻静场所,施展“风遁”便到了青鸾阁。
九尾狐与伯邑考果然早就在这里等他了。
耀阳径直问道:“娘娘找我有何事?”
九尾狐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今日‘王道’会试,我秘语传音给谷菟,半路给人截了去,以至于棋差一着输了这一场,是不是你小子干的好事?”
耀阳故意装出不解的样子,道:“娘娘说什么呢?原来这家伙在场上如此精彩的回答是娘娘教的?”
九尾狐神情恍惚,显然没把耀阳的玩笑放在心上,道:“真不是你?如此说来,那便是姬旦和姬发搞的鬼了?”
耀阳明知姬旦与姬发都是深藏不露之人,但口中仍道:“他们两个怕没这本事?”
九尾狐冷笑一声道:“你别太小看他们了,姬旦与姬发两个小子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在他们背后撑腰的人却非同小可,极不简单,哼哼,我看你还是小心为上。”
耀阳一听妲己说姬旦与姬发背后有人撑腰,且是连妲己也深为忌惮的人,不由一愕,道:“娘娘可是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九尾狐摇头道:“这个本宫还未曾查清楚,哼,本宫迟早会查清的。倒是谷菟今日输了一阵,不过明日武道三场应该不是问题,但为了安全稳当着想,你必须在暗里助他一臂之力,否则他若是再不胜出的话,就输定了!”
耀阳点头敷衍,心中却暗想:“不知玉璇他们明日又会搞什么花样出来?”
耀阳随便寻了一处茶馆,一直待到天色黑了下来,才回到府中,然而他一看到那几个假冒梅若冰、人儿与妲己的胡女,心里就来气,饭也没吃便早早回房,打开《幻殇法录》,从中挑了数种法道秘诀,仔细参悟起来。
但不知是何缘故,他怎么也安不下心来,因为令他觉得奇怪的是,一直等到半夜,玉璇竟然都没有来找他,并告诉他如何挑动各个公子之间关系的方法,耀阳想到如果明天一过,胜负差不多都可以分出来了,到时还挑动有什么用?
苦思冥想之下,耀阳脑中灵思忽如一道闪电划过,立时全部明白过来,原来所谓的挑动计划,恐怕早已开始了,只是玉璇一伙根本没有把他计算在内,玉璇说要他去挑动各个公子之间的关系,本是个幌子,为了安他的心而已,而抓走人儿她们只是为了让他闭嘴不说出龙穴之事罢了。
想通了此节,耀阳心下不禁又恨又怒,试想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滋味自然不好受,但他还算清醒,知道这笔账只能等到救回人儿她们三人之后,才能跟鬼方人算的。
一夜无事,第二日是“武道”会试,众人先到王宫中向圣祖母太姜、姬昌行礼,然后随着两人来到了校场,“武道”会试分行军布阵、骑射、击技三项,由大将军南宫适带领耀阳与鬼方使联合督察。
“武道”会试三项中的第一项是骑射,是以围猎形式举行,以猎取猎物最多者为胜。
西岐南门吊桥“吱呀”缓缓降下,十队鲜衣怒马的队伍旌旗招展,号带飘扬,首先从宽逾五丈的护城河上的吊桥疾驰而过,禁卫骑兵队紧跟着成偃月队形朝城外两侧扑去,蹄声隆隆,队形踏起的灰尘翻滚如轮,丝毫不乱,隐隐护卫着中军侧翼,显得训练有素,悍勇非凡。
稍许,二十几匹神骏的宝驹风驰电掣,这些身着华丽的贵公子,各自领着身后不下百人的家将亲兵朝郊外蟠山方向奔去,马鞭“噼叭”甩动间,怒马狂嘶,四蹄翻滚。
耀阳身披碧寒兽甲,头戴雪羽瓴盔,眉宇之间英气勃发,举手投足间霸气盈然。身下神骏黑马昂首怒嘶,颇有扬眉吐气之感。
城外原野上无数残叶飘摇纷散,四处舞逸,一闪一跳的,倒似天和地整掉了个儿。寒风干燥而沉闷,虽然轻微却并不柔和,刀子一般割在脸上,很不舒服,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天地间,漂浮在冬日里,又或者潜藏在耀阳心里。
他一面与刻意献媚的一众姬家公子谈笑风生,一面暗自推测着今日比试之事。圣祖母太姜将这监考官一职交付与他,让他心里确实有些不踏实。但此次会试实乃涉及王位之争,自古此事血腥非常,自己如若处理不当,一步踏错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险境。
想到此处,耀阳不由环目望去,他果然可以从几位公子的眼中发现那丝丝敌意和妒嫉,隐隐在空中交织成试图缚杀他的巨网。而姬旦、姬发与伯邑考那长毛小厮,却是始终面露微笑,一副悠然神态,但他们眼眸中偶尔精芒闪烁,却让耀阳觉得愈加忐忑。
耀阳摇头甩去忧虑,眺望远处山岭,暗自叹息道:“如果小倚能在此处,我他奶奶的宁愿一生隐居这仙山秀水之间,跟冰儿、人儿,还有妲己过些逍遥自在的田园生活,免得每天担心这个担忧那个……”随即又被耳边的铁蹄铮铮声拉回了现实,摇头否定了心中想法。
众人各怀鬼胎,尔虞我诈,相互谈笑着浩浩荡荡策马朝郊外驰去。
蟠山是西岐西南二十五里处耸起的一座雄山,山脉连绵广宽,地势雄重,山上峰峦起伏古木参天,连绵不断,终年雾雨朦胧,甚有气象。蟠山顶峰,狂风劲吹,古木啸啸作响,四周白云飘荡,山腰溪水蜿蜒,峰崖洞壑,千姿万态,山下包裹着细密的林带和广阔的绿谷,多有野兽出没,是一处绝好的围猎场所。
早在三日前,蟠山方圆七十里的边缘地带就有兵将不断将周围的野物赶到蟠山下的围猎场,也好方便众公子会试狩猎,所以今次有幸来参加的围猎者,若非王侯贵族,就是各公子的亲属家将。
耀阳是负责此次狩猎的主考大将,当然对这些个皇亲国戚的安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领着二十几个精干的探马,遥遥在前开路,他正大有兴趣地举目四望,耳旁想起了潺潺的流水声,哗啦啦的越来越响。
耀阳蛮有兴致地催马前行,想到溪流处歇歇脚,马蹄刚一踏上溪流北岸的碎石滩,双眼透过南岸林木间隙,便发现了一座青石瓦檐的庄院。
蓦的,不知是何原因,耀阳只觉全身一震,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仿佛被人在暗中窥探一般,浑身不由自主打起了颤,体内归元异能所引发的灵觉忽的延伸开去,很想探个究竟,但那种感觉却在这时烟消云散,变得了无痕迹。
正在耀阳茫然不解时,身后一个亲兵捧了把溪水猛灌一口,朝他招呼道:“大将军,那处就是蟠山了!”说罢抬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山峰。
耀阳闻声收回思绪,点了点头,跃上战马,朝身后亲兵卫队轻喝道:“我们走!”
那种熟悉的感应来得快,去得也快,耀阳因为有要务在身,无暇顾及,只得放下一探究竟的想法,催促队伍快马赶往蟠山。当探查完周围情况,到达围猎场的时候,一众公子的人马早就到了,他们和各自的家将编排在不同颜色的旗帜下,当中用木料和石块架起了一个方圆十五丈的高台,五千禁卫兵士在蟠山四周险要处安营扎寨,牢牢护卫住此处,以防不测。
此时鼓声急响,只见相貌威猛的大将军南宫适在守卫的簇拥下登台而上,老将军英姿勃发,脸上红彤彤的闪着兴奋的光芒,显然觉得能在他手中选出今后的王者,对于他这样一个终身致力于沙场的将军是个莫大的荣幸,刚走到高台正中,他就亮开大嗓门扬声道:“老将蒙主公厚爱,得此重任,战场之上一切从简,我现在宣布围猎的比试规定,然后诸位分散各自行动——”
南宫适接着将围猎的规矩详细说了出来,最后还不忘为众人励志一番。
耀阳的心中顾虑到玉璇的阴谋,显得格外担忧起来,连忙策马上前,唤住诸位公子,躬身一礼,道:“诸位公子,此次会猎千万小心!弓箭无眼,如果你们哪位一不小心失了准头,把下官给射伤喽,那想抱一回美人儿可就要等上几天了,相信诸位公子心中也不乐意吧?”说完他又向众人露出一个是男人都会心领神会的笑容。
果然不出耀阳所料,诸位公子虽有人眼内摆明不屑一顾,但却都哈哈一笑,扬鞭飞奔而去,只有包括姬发、姬旦在内的数人一一向他道谢之后,方才策马入山离去。
耀阳望着众骑飞奔,掀起的满天黄沙,心中忐忑难安,着实不知自己的话能否被他们所注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耀阳急躁不安的在原地不住转来转去,几次都想策马追上众人,近身监督他们,但苦于分身乏术,他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同时跟从二十几位公子呢?
就在这时,他身后一名小将忽然发出一声惊呼,耀阳心中随之一颤,某种不祥的预感随之而来,抬头望去,果见九公子姬豹满身血污的在几名家将的扶持下回来了。
姬豹远远看见耀阳,随即声音嘶哑地叫嚣道:“耀将军,本公子此次并未输,只恨姬林那混蛋居然抽冷子害我,这一局不算……”
哪知他话音未落,数匹骏马飞驰而来,当先马上一人捂着肩上一道伤口,愤怒地冲他大叫道:“姬豹!你休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心存旧怨,暗箭伤人在先,本公子可没你那么阴险……”
双方立时吵将起来,甚至开始破口大骂,两方家将自是不甘落于人后,又急着向主子表明忠心,立时就有人策马上前打了起来,一场小规模的混战立时展开。
经过一番周折,倚弦等五人在天山深处的山腹中行了三个多时辰,才终于在小千与小风的指引下,来到“潜龙泥潭”前。
倚弦四顾环视,只见眼前是一片宽约数十丈,绵延数里直入山腹中的一方泥潭,位于一个凹形山谷之中,四面环山,山谷内土壤竟是赤红色,也许是因为土壤奇特的原因,所以谷中长满了奇花异草,芳香扑鼻。而四周山上也是绿树成荫,加之此处乃在群山之中,所以显得格外隐蔽、幽静。
小千与小风回到故里,不由心中狂喜不已,忙道:“倚弦师叔,这里便是潜龙泥潭了。”
小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这里的一切,道:“好美的地方。”
土行孙这时仍然不忘半损半赞道:“能在这里做两棵桃木树,的确算得上享受!”
倚弦不禁赞道:“果然是天造地灵之地!”随即又问道,“那‘九土息壤’便是在这里吗?”
小风一副主人家的模样,点头道:“正是这里,再向前走走便是了。”言罢,小千与小风一路导游一边解说,领着倚弦向当年寻找息壤的地点走去。
转过一处山坳,泥潭延伸至此,远远看来已然变得有些朦胧不清,似乎在泥潭上空始终飘浮着一层雾气一般,看起来一切都显得不真实起来。
哪知倚弦等五人刚到这里,却见早有二人在此等待多时。
小千与小风见到其中的老者,难以置信的惊呼道:“啊?老前辈?”
倚弦看着面前那一老一小,不禁心中一阵苦笑,原来那二人竟是“龙神”应龙及紫菱公主。
小千、小风指着“龙神”应龙对倚弦道:“师叔,这老前辈就是当年指点我们去找‘九土息壤’的高人。”
倚弦轻咦一声,上前一步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笑道:“原来‘龙神’应老前辈早已在此等待多时,不知是不是特地在等候在下呢?”
“龙神”应龙淡淡一笑,道:“老夫正是在此恭候易公子大驾。”他身边的紫菱公主则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视着倚弦,神情极其复杂,绝美容颜的表情不住变化,不知在想些什么。
倚弦震惊于对方的先知先觉,但又好奇地问道:“哦?不知老前辈到此,所为何事呢?”
应龙踱步走前几步,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想与易公子做一场交易,一场对你我都有好处的交易罢了。”
倚弦大感惊奇地问道:“交易?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交易的吗?难道前辈还想着在下的‘龙刃诛神’不成?”
应龙摇头道:“当然不是龙刃诛神,此物早已附在你本命元神之上,强行拿来又有何用?老夫知道你们来此,是为了寻找神宗十大法器之一的‘九土息壤’,而我们之间合作的前提条件,便是只要你们能找到息壤,我们便可以进行一场绝对对你有利的交易。”
倚弦来了兴趣,道:“那我倒是想听听是怎样对我有利的交易了。”
应龙神情一黯,道:“只要你肯将‘九土息壤’借给老夫用一次,在下愿意以贵宗丢失的‘乾元绫’作交换条件。”语罢,应龙再次强调道,“老夫只是想借‘九土息壤’用一次而已,‘乾元绫’便归还贵方,如何?”
倚弦闻听“乾元绫”之名,心中不由一震,见他愿意如此慷慨,不由奇道:“前辈是说将息壤借你用一次,你便将‘乾元绫’还给我?这交易倒好像真的有利于我,但不知老前辈拿这‘九土息壤’有何用呢?”
应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无比忧伤之色,神情黯然道:“在下只是想用息壤来救一个人而已……”旋又止住话头道:“不知易公子愿不愿意做这笔交易?”
倚弦心中疑窦难解,问道:“为何前辈选我?而且告诉在下这么多,难道不怕我取了息壤以后便反悔以此要挟前辈吗?”
应龙慈爱地抚拭着身边紫菱公主的发际,肃容道:“老夫纵横三界这么多年,从未看错过任何人。所以如果小友想那么做,我只会怨自己眼拙而已!”
倚弦望了望身边正看着自己做决定的小千、小风、小仙与土行孙四人,他原本对“乾元绫”的得失并不看重,但现在他却急需“九土息壤”去平息奇湖水患,所以无论如何,这笔所谓的交易的确对他有利无害,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倚弦沉吟再三,抬头之际,忽然触及从紫菱公主眼中射出的期盼异芒,终于开口问道:“照这么说,前辈一定是早已知道‘息壤’所在何处?”
应龙听他这么问,知道对方已经答应,老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莫名的神色,道:“老夫会亲自带公子前去!”
老少七人循着山路,慢慢走入“潜龙泥潭”深处,直至前方再也无路之处,应龙才停步下来,指了指前方山壁,摇头道:“老夫只能送小友到此,前方尽头处便是‘禹王昊极阵’,并非我所能进去,只有依靠小友的冰晶火魄之体,与龙刃护体方能踏足那处地方,更何况你身上还带着‘异水元珠’!”
倚弦一惊,他想不到应龙对他竟然如此熟知,但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这么多,望着眼前茫茫迷雾缭绕的潜龙泥潭,但觉心中疑惑不吐不快,当下问道:“前辈怎会知晓‘九土息壤’定在此处,而位列神宗十大神器之一的‘九土息壤’,又怎会流落此地呢?”
应龙一双精光湛现的眼眸中闪过道道异芒,兀自叹道:“老夫怎能不知……唉,此事要追溯到第二次神魔大战之前了。那时妖魔两宗为争夺天地三界的主控权利,竟不顾生灵涂炭,打穿隐于地下深处的上古水道,致使滔天洪水蔓延三界,无数生灵流离伤亡,饿殍千里,怨声载道,一片凄惨。当时的人皇鲧与其子大禹不忍生灵受难,大发宏愿要力挽狂澜,阻拦水势……”
小仙、小千与小风三人还不觉得怎样,但土行孙听到此处,却已惊呼出声,问道:“大禹?可是位列三皇之一的仁皇——大禹?”
“正是!”应龙点头接道,“两人率领玄宗无数能人异士,历时数载,围截疏导洪水却仍然不见其效,众人渐渐失去信心。而就在此时,父子两人经一位无名异人暗示,知晓洪水乃是妖魔二宗蓄谋放出,并提出解救方法,告知唯有神宗九土息壤可解此劫……”
“……于是鲧九上天庭求取九土息壤,要平息水患,但神宗数位颇有威信的天神认为这是自然之害,要顺其天地规律不可逆转。而且天帝深知九土息壤乃上古神物,并非随意就可使用,其使用后果更是弊大于利,所以并未应允……”
听到此处,土行孙忍不住问道:“那它怎会落于此地,前辈又怎会知道?”
应龙苦笑一声道:“我本是神宗弟子,更与仁皇大禹是莫逆之交,但……唉,你们接着听下去自然明白的……”
“……鲧心有不甘,终于在一个极为特殊的日子含愤将九土息壤盗出天庭,但他也因此身亡。而后老夫与大禹几经周折找到此处,联合无数能人异士,终将上古水道封堵,但是魔宗众人并未就此罢休,在魔神蚩尤的带领下继续为祸三界,结果引发二次神魔大战,九土息壤也就流落此处……”
应龙指着小千与小风道:“再则说来,如果没有类似‘九土息壤’这等上古神物流落于此,又怎会孕育出像他们这般身具异能的妖灵呢?”
小千与小风震惊莫名,这才知道自身原来是靠“九土息壤”才能结灵成精的。
倚弦恍然大悟,心下对应龙大起敬佩之心,但心中对当时应龙与幻面人围攻自己的行为仍有疑惑,望着应龙身边的紫菱公主道:“前辈现在仍是神宗的人?”
应龙浑身一震,不知为何脸色大变,道:“往事无须再提,神宗也好,魔宗也罢,不过都是个虚名而已。至于与奇湖之主陆压合攻小友之事,也是希望可以得到龙刃与乾元绫,找出广成子的传世至宝,达至同一目的而已。”
叹息一声,应龙看了看天色,沉声道,“小友该进去了,时间不多,让老夫告知你怎样破除阵法,运用异水元珠以及收服运用九土息壤之法……”随即应龙又将一段咒诀告知他。
倚弦紧记在心,复又在心中默念两遍,直至确认不会忘记之后,才望了众人一眼,大步向前方浓雾走去。
穿过这层浓雾,在靠近山壁处,应龙口中的“禹王昊极阵”终于出现,眼前是一面方圆几十里的泥潭,黑黝黝的稀泥之上漂浮着无数土黄色的浮台。浮台像无根浮萍一般四处飘荡,应是仁皇大禹赖以成名,威震三界的“禹步”演化而来,暗合天罡地煞一百单八之数。
此阵虽表象看似无甚特别之处,杂乱无序,倚弦得应龙相告,却知其中暗含玄理,玄奥无比。
他腾身无比轻松地登上一道土黄浮台,阵势受他体内异能激化,登时运转开来。四处漂浮缓动的浮台,蓦然急速旋转窜动起来,刹那间在泥潭之中,出现了无数移动的漩涡。
倚弦连忙鼓舞体内异能,环护周身,青蓝光芒散射周遭数丈方圆,使阵势中隐蕴的玄能不能近身。他身下浮台却是极为不安分,不住旋转抖震,企图将倚弦甩入阵中。
他不为所动,闭目凝神,“通玄剑心”全力施展下,他控制脚下浮台,从四周浮台划动的间隙处,飞快向阵心移去。
不多时,一个小小石岛出现在他视野之中,石岛方圆数十丈,雕绘无数异兽灵禽的图腾,四只数丈高的巨大异兽分立四方,狰狞怒目。它们的中央处,一道幽黑光芒吞吐不已,浩瀚玄能正是从此流散而出。
倚弦却是不知,这四只异兽乃是守护四方水脉的灵玄水兽——螭砉、虿砉、鲎砉与猓砉,他甫一靠近石岛,数声清傲急啸蓦地响起,声震四野。他的精神也为之一振,一股巨大旋风从石岛中心扑出,环护在石岛四周,漩漩转动,愈来愈大,吹着泥潭中的泥浆齐涌而至,形成粗大的泥柱,将石岛遮住。
倚弦霎时被眼前奇景惊呆,泥柱越来越高。
突然,泥柱轰然倒塌,被石岛旋风一吹,化作十几个丈高小泥柱,石岛再次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