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倚弦与桓冲这么大动作,幽云仙子的修为如何不能察觉,她飞掠而出,见到这像是在斗鸡的两个人,幽云怒吒道:“你们在这里作甚么?”
倚弦刚要说明一切,桓冲眼珠一转,已经抢先道:“还请小师妹原谅,我见这小贼私闯‘剑莲池’偷窥你修练,所以忍不住出手教训他,哪知因此惊动小师妹法驾,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倚弦哪想到桓冲竟然反口诬蔑,怒喝道:“你胡说……”
“那你这时来这里作甚?”桓冲截住他下面的话,反问道,“这里是小师妹的修练之地,你不会说是因为刚刚睡醒无所事事,经过外面就瞎逛到这里吧?”
“我有事……”倚弦眼中精芒掠过,突然看到自己一直想证实的东西,就在幽云胸前明晃晃地挂着,那便是再熟悉不过的“凤首莹心锁”。
幽云本来还不会妄下定论,但看倚弦发光的眼睛竟一直盯着自己胸口看,哪知道倚弦是确定她身份后一时间的兴奋和激动,想起自己冰清玉洁的身子被此人偷看,顿时羞恼交加,“灵睿剑”出鞘,横空直刺倚弦。
倚弦面对利刃,并没有躲开,道:“幽云公主,你不记得我了么?”
“公主?”幽云诧异地停住了直取倚弦双目的神兵利器。
倚弦诚恳的望向幽云,感慨万分道:“当初,我们兄弟两人在天命异馆初次见到你,后来又在皇宫再次遇到你,其间还产生了一点误会……”说到这里,倚弦尴尬地一笑,又继续道,“……直到后来你被妲己和闻仲所害,我们兄弟还以为你死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以前都是我们害你丢了性命,现在就算被你杀,我也没有怨言,你动手吧!”
幽云见他在“灵睿剑”面前一脸诚恳之意,不像说谎,她的芳心一阵萌动,自从重生后她一直感怀不知身世之苦,但整个蜀山又根本无人知晓并告知她,此时听倚弦说认识她,不由芳心一颤,略显激动后又恢复冷静,问道:“你真的认识以前的我?”
桓冲一见二人之间不对劲,心中大急,立即插话道:“小师妹,你别信他!”
幽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请问桓师兄怎么会来这里?师父好像说过这里是我的专属修练之处,没经过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随意靠近,何况我还布了结界,看来师兄的修行很是不错啊,随随便便就把师妹的结界破了……”刚才急怒攻心加上倚弦无意识的眼神才让她失去冷静,这时的幽云显然清醒过来。
桓冲贪婪地看着眼前衣褛浸湿、秀色可餐的幽云,辩解道:“我说过这不是我的本意……”
幽云打断他的话,淡淡道:“不必多说,不管如何,今天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但若是以后谁再靠近‘剑莲池’,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桓冲脸色大变,他知道幽云虽然入门修道不久,但修为却是不弱,加上蜀山剑宗三大名剑之一的灵睿剑威力无比,况且真打起来别说自己是否狠得下心出重手,至少师父那里也交代不过去。
幽云不再理他,回首对倚弦道:“我们到外面去说吧。”
倚弦觉得好笑地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桓冲,跟着幽云行出洞去。
桓冲在后面盯了许久,终于愤愤离去,当他出了剑莲池,见倚弦和幽云并肩漫步行走在山崖小径之上,桓冲忍不住抽出仅次于“灵睿剑”的神兵利器“离尘剑”怒而出手,顿时剑气冲天,金黄色的剑芒挥洒而出,劈天盖地般击在眼前的翠竹林里,但这一剑之威甫入翠竹,竟立即消失不见,再无一丝反应。
桓冲对此毫不意外,蜀山的翠竹林虽然看似无意的布置,却几乎完全符合这天地间的玄奥规律,除非是以洪钧老祖这样的修为,否则休想损坏这翠竹林丝毫,正因此他才会肆无忌惮地出剑泄恨。
“桓冲师兄,用得着发这么大火吗?”这时,一声嗤笑远远传来,惊醒了桓冲。
桓冲向发声的地方看去,一道熟悉的人影从翠竹林中缓缓走了出来,正是元都。
“元都,你怎么会在这里?”桓冲神色一冷,想到刚才的失态举止让这个师弟看见,怎么说也有些难堪。
元都笑道:“我来这里本来是奉师尊之命,想找易兄弟谈些事情的,但见他跟小师妹似乎比较亲密,所以就不好意思出面了。”
“哼!”桓冲更是怒不可遏,捏着“离尘剑”的手上几乎青筋暴起,恨不得立时将倚弦斩于剑下。
元都暗笑道:“看来易兄弟和小师妹很早就认识,而且关系似乎不浅。”
桓冲冷笑道:“这小子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可能认识小师妹,我看他多半是用花言巧语去骗小师妹才是真的。”
元都摇头叹道:“但起码他说出来的话还算动听,看样子小师妹非常相信他。”
桓冲更是勃然大怒道:“我迟早会让小师妹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元都赶忙劝阻道:“桓师兄可千万不要胡来,师父这几日都在研究那‘乾元绫’,必定不会允许你对他不利。何况他手中‘龙刃诛神’的威力你也不是不知,依我看,师兄若是与他一战,胜负都是未知之数!”
“龙刃诛神!”桓冲怒哼一声,道,“这是我蜀山剑宗的万剑之尊,他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用它。师尊说他至今连‘灵悟剑诀’都没办法参悟通透……哼,龙刃若是落在我手中,定然比他更能发挥出它应有的威力!”
元都沉吟点头道:“龙刃诛神一向是我剑宗的至宝圣物,落在他人之手终是不妥,只是师父碍于身份不能强求于人,所以只能靠我们找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才能为蜀山争回这柄代表三界至尊的神兵。”
桓冲一怔,问道:“什么机会?”
元都微微一笑,悠悠道:“要用龙刃诛神必须有过人的修为,明日就是我剑宗一年一度的‘蜀山剑会’,到时或许可以让他证明一下是否配用这等神兵利器!”
桓冲眼中精芒闪动,沉思半晌后毅然道:“龙刃诛神绝不能落入外人之手!”
“剑莲池”外的山径小路上,倚弦与幽云且走且谈,将自己与耀阳初次见到幽云以及以后遇到的事情一一说出来幽云听,当然略过了他们兄弟俩偷看她洗澡的事情。
倚弦说完后见到幽云一脸沉思的样子,不由关切问道:“怎么样,你还记得吗?”
幽云螓首微颔,幽然清澈的明眸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伤感,叹了一声道:“根据蜀山剑宗的门规,自从我成为剑宗弟子之后,前生的记忆便完全被封印在曾经用过的‘凤鸣剑’内,所以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拜入剑宗之前的所有事情。”
倚弦恍然大悟,难怪幽云不认得他,原来她的前生记忆已经被全部封印。他想了想,又问道:“难道你们剑宗所有的弟子都不知自己的身世?”
幽云摇头道:“那倒不是,但真正知道自己在尘世的身世者,皆是修为大成之人。我剑宗有门规,所有弟子托世的记忆尽数封存在前生佩剑中,可以随意取拿,只是为了不因尘世俗事妨碍修行,所以除非有人能达到‘剑心通玄’的境地,凭自身超强的剑心修为唤出属于自身的剑器,否则根本无法从其他途径得知自己的身世!”
“原来如此!”倚弦已经接触蜀山剑宗的剑诀,知道蜀山剑宗的剑诀重在修心,若非断绝尘俗旧事,势必会阻碍修行的进度。
“可惜我虽然已经臻达‘剑心通玄’的地步,但苦于剑心修为并不稳定,所以就怕自持力不够,唤不回‘凤鸣剑’倒也罢了,若是因此受了内伤延误自身修炼,就得不偿失了!”幽云叹息了一声望着倚弦,突然秀目一亮,转头对倚弦道,“对了,你身上的龙刃诛神乃是我蜀山剑宗的万剑之尊,应该可以帮我将凤鸣剑唤回!”
幽云用芊芊玉手撩起垂下了挡住眼睛的的柔顺长发,那温柔随意的动作散发出一种独特而清秀的魅力,让心静如水的倚弦也不由看呆了。
倚弦收拾心绪,问道:“你真的这么想要知道吗?”
幽云幽幽道:“我一直就觉得很无助,仿佛没有一个亲人似的,那种感觉太过孤寂了。而且,我总觉得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没有去做,没有一刻能安下心来,所以我非常想知道以前的身世,希望以此来了却心中夙愿,可以安心修习剑道,故而希望你能帮我!”
倚弦犹豫了片刻,虽然他在幽云从前的记忆中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毕竟从前是他们兄弟俩犯下的过错,才连累了幽云丧命,说起来他原本就欠幽云的,如果能帮她达成愿望,就算是助她修行也好,以此来减少他心中对幽云的愧疚,当下倚弦道:“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帮你将‘凤鸣剑’找回。”
“谢了!”幽云欣喜万分,又忍不住问道,“幽云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倚弦道:“仙子但问无妨。”
幽云郑重问道:“你为何肯这样帮我?”
倚弦深深地叹了口气,略有伤感地苦笑道:“……以前我欠了你一笔债,现在或许可以借此还给你。”
幽云见他肯帮助自己,心情大好,首次展开笑颜,有如百花齐放、眩目夺神。倚弦再次看得一呆。幽云见他那副傻样,不禁噗哧笑道:“如果你欠我够多的话,这次还了恐怕还不够!”言罢,幽云再一笑道,“哦,我到了,我要进去换件衣衫,你不如在这里等我片刻。”
倚弦没想到她会露出如此娇羞的小女儿神态,不由为之一愕,抬头一看,原来已经到了主峰偏殿,看着幽云飘然入殿的曼妙身影,苦笑不已。
蜀山。
倚弦与幽云两人飞身来到“万剑冢”之上,此时已是月上中空。柔和似絮,轻匀如绢的浮云,映着月光,照的天地间的一切显得飘渺而又真实。月光如水,静静地泻在那嗡嗡作响的剑器上,像是薄雾笼罩下的一帘幽梦,影射出光与影之间和谐的旋律,悠悠摇浮。
望着眼前的万千剑器,倚弦不由问道:“这里的剑器如此之多,我们几时才能找到你的‘凤鸣剑’呢?”
幽云仙子闻言淡然道:“此事不劳公子费心,幽云虽不记得凤鸣剑的形状特征,但此地如若真有此剑,幽云定然能够找得到!”当即面对“万剑冢”盘膝坐下,一双素手翩然翻动,一种极其玄奥的法诀已然在她掌指之间结成法印。
倚弦的神识蓦然一阵灵动,感应到幽云娇躯之上丝丝玄能溢荡而出,环笼了整个剑冢,波及到万千不一的剑器上,激荡出道道颜色各异的光晕涟漪。随着时间的流逝,万千剑器中一声清越孤高的嗡鸣倏然响起,其声孤傲有若凤鸣,悲怨却是更甚,如凄似泣,但却隐含不甘锵然呜响。
倚弦循音望去,只见一柄晶莹玄彩的凤纹古剑兀自竖立于一块崖石之上,剑身被幽云所放玄异灵能轰撞,七彩玄光蓬然四射而出,将其周遭数丈方圆耀的流光异彩,炫目已极。与之它旁边剑器相比,它尤显得卓越不凡,赫然便是往昔幽云所用佩剑——凤鸣。
此时,凤鸣剑正自震抖连连,摇摆不停,但却始终未曾脱出身下崖石的夹控。
倚弦正暗自焦急之际,忽听身旁幽云“噗”的一声发出闷哼,周身流放而出的灵能登时减弱,俏脸刹那变得雪白,显然她已无力召回自己的昔日剑器。
倚弦虽然对“灵悟剑诀”掌握不深,但此时迫于无奈只好凝神聚念,鼓动自己体内归元异能,依照“灵悟剑诀”中的御剑之术,将背上的龙刃诛神掣出,释放出滚滚元能遥指凤鸣剑,企图将其召回幽云手中。
于此同时,倚弦忽感体内割据中丹渊海的冰晶、火魄两物骤然骚动不已,但不容他多想,手中的“龙刃诛神”已然蓦地长吟,脱离自己掌控而去。
龙刃诛神仿佛已经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阻隔,方自倚弦手中脱出,就已出现在他身前丈余处的虚空之中,沿着龙刃诛神划过长空的痕迹,它与倚弦之间蓦然显出一道紫青双色的气幕翩然跃起。
眨眼间,气幕消失无踪,龙刃诛神倏地一震,发出铿锵错落列列有致的动人心魄之声,随着此声环荡而出,山上万千剑器似乎受此感应,尽数狂飙而起,直射长空而去,在空中激射乱舞,将虚空渲染成一副流光异彩的巨大流动画面,惊世骇俗的漫天剑气狂涌波荡,将倚弦与幽云的万千发丝卷起,不停扶摇抖动,仅只刹那间,一切的一切又蓦地静止下来,变得寂静无声了。
在这绝对静止的世界,倚弦仿佛感觉到天地间一切都不再变化,哪怕纤细入微的空气流动,但在这相对静止的殊异场景下,反应在他心中却是浪涛翻涌,莫名的灵应契机浮上心头,“灵悟剑诀”中至今未曾明悟的“明剑玄心”,以一种异样的顿悟之感如夏日残荷一般升起,所有的所有就这样豁然开朗。
无名剑势如雨后春笋般滋生而起,倚弦不由自主将右掌缓缓抬起,身前的龙刃诛神骤然激射而来,化作一条紫色隐龙状,直入倚弦掌心而去,倏地消失无影无踪。倚弦知道“龙刃诛神”已经跟自己合契归一。
臣服于空中的万千剑器这才丁零当啷的倾泻直下,重归原位,而凤鸣剑在幽云的召唤中飞到幽云身侧。幽云素手轻摇,将凤鸣剑握于掌心平置胸前,将全副心神沉入剑心之中,她周身登时耀起璀璨眩目的七彩流光。
倚弦知道她此时正将凤鸣剑中的往昔记忆重新融会于剑心之中,心下方自领悟“明剑玄心”的激荡心情立时被另外一种局促难安的忐忑所替代。因为他无法预料当幽云取回往昔记忆之后,能否禁得起悲苦命途的心理打击。而且倚弦也在茫然焦错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帮助幽云寻回往昔记忆是对还是错,或许幽云不知从前事还会开心一点,茫然不知有时确比清明痛苦来得舒服。
过了良久,幽云缓缓张开一双清冷无比的明眸,将凤鸣剑收入体内,对倚弦问也不问,仿若陌路人一般,一语未发便腾身飞遁离去。
倚弦看着幽云远去的身影,不由黯然长叹,喃喃道:“难道我真的做错了?”但他知道这一切皆有定数,不论结果如何,这毕竟都是从前的事情了。虽是这样安慰自己,但倚弦怎能抵住心中对幽云的无限愧疚,视若无睹她心中的万般凄苦而不管不顾呢?
就在这时,一位蜀山剑宗的男弟子腾空而至,扬声道:“易公子,师尊请你明晨前去剑成殿参加每年一度的蜀山剑会。”其态甚为恭敬,显然倚弦炼狱顶上与众魔一战已然哄传整个蜀山剑宗。
倚弦强自打起精神,应道:“这位兄台,烦请转告老祖,倚弦明日自会前去。”
那名弟子听后躬身一礼转身行去,剑冢之内又剩下孤零零的倚弦一人,他不由暗自想道:“小阳,如果你在此处,又会怎样做呢?”
翌日清晨。
晴空万里,斜风轻摇,蜀山剑宗三座剑峰浮山依然有条不紊地运转,除却主殿以外的另外两座山峰之上,早已熙熙攘攘站满了数以千计的蜀山弟子。他们以本身修为的级数列作数格,或低声交流剑道心得、或细语畅谈今日盛典……好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白色雾气浮聚离散,渺渺白云朵朵飘过,不时将他们的身影隐匿,让御风行出剑冢的倚弦差点以为这是虚幻的梦境。他的出现立刻引起所有蜀山弟子的注意,不知者交头探询身边人关于倚弦的身份,知情者自是告知此人就是这几日声名鹊起得到“龙刃诛神”的易公子云云。此言传出,女弟子自是对俊逸挺秀的倚弦大起青睐之意,男弟子固然因此升起挑战切磋之心。
倚弦立身空中也是一呆,哪曾想到今日如此热闹,顺眼向主峰剑成殿望去,殿前空地前一排桌椅摆置整齐,旁侧数十名弟子分列两旁,座上至今仍是空无一人,显然是宗主一类地位尊崇之人所坐。
那日炼狱顶上与倚弦一道回来的数名弟子显然辈分颇高,就在一派桌椅之后,见到倚弦后连忙飞身迎上,争先恐后引他往主峰飞去,一派以识得倚弦为荣之态。
倚弦的心中难免有扬眉吐气之感,却也能淡然处之。他登上主峰之后,肃穆的钟声悠然响起,另外两峰弟子的嘈杂之声顿消,四下寂静一片,鸦雀无声。
倚弦知道,应该是洪钧老祖他们亲临而至。
夜色已深,天上繁星点点,有风拂过,吹过四面的的树木哗哗作响。
耀阳仰天叹了口气,感到心中烦乱不堪,这几日连连遭遇诸多事情,这才出朝歌,还未过五关,便碰到这么多高手拦截,以费仲与尤浑的心计,就算不亲身追来,也会下令剩下五关守将拦阻他们一行人,看来由此去往西岐之路必然艰辛而漫长。
更何况一路上三女随行,似乎对自己都颇有好感,可这三人与自己都有着不同关系,活泼可爱的人儿是自己与倚弦在冥界就认识的,慧黠的小仙却是追随自己最久的人,而冰清玉洁的梅若冰更是他的救命恩人,连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孰轻孰重,而更让他心中难受的却是小仙因与梅若冰几句口角而独自离去,虽已让千里眼与顺风耳去找,却依然没有消息,而他又不能惊动姬昌父子,只觉一个头有三个大。
前路渺茫,到底怎样才能闯过这重重关卡,何时才能到往那个向往已久的西岐呢?他心中建功立业的愿望又何时才能实现呢?
耀阳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倚弦,若是倚弦此刻与自己在一起,那该多好,只有兄弟俩在一起,哪怕是再大的困难,耀阳也不会觉得有现在的困惑与疲惫,只要有倚弦在,就算天塌下来,他耀阳也会只当被盖,这就是兄弟,没有什么比他们之间的情义更重要了。
耀阳正思绪万千,心神猛地一动,不由向身后望去,不一会儿,两道人影已然自黑暗中射出,来至自己面前,双双叫道:“师父!”正是小千与小风。
耀阳微一颔首,道:“怎么样,小仙找到了吗?”
小千沮丧着脸,又急又气道:“没有,我和小风搜索了方圆五十里,都没有发小仙姐的踪迹,也不知她上哪儿去了?”小风低声骂道:“他奶奶的,都是那个梅……梅……要不是她故意气跑小仙姐,小仙姐怎么会不见了呢?”
耀阳喝止道:“小风,别乱说话,梅姑娘也是无心之举!”顿了顿,他又道,“这样吧,你们先回客驿,由我去找小仙。”
小千与小风对望一眼,摇了摇头道:“不,师父,我们不回客驿了!”
耀阳愣住了,不知他们兄弟俩想说什么。
“师父,是这样的!”小风已然低头说道,“小仙姐给我们留下消息,说不用找她了,她已经回‘妖月梦冢’了,叫师父您不用担心她。”小千接着道:“可是,我们很担心她,她一个人在‘妖月梦冢’,根本不安全,我们既然称为‘梦冢三少’,当然生死都在一起的了,所以希望师父允许我们去‘妖月梦冢’照顾小仙姐。”
看着小千与小风那坚定不拔的神情,耀阳不禁大受感动,他想到小仙微弱的法力,的确让人不大放心,有小千与小风在她身边那便安全多了,便点头答应,向小千与小风二人道:“为师准许你们二人前往找寻小仙,不过,找到小仙后一定要到西岐来找我,知道吗?”
小千与小风再次对看一眼,用力点头道:“知道了,师父要多保重!”
耀阳心念一动,忽然身形倏地拨起,两脚踹出,踢向千里眼与顺风耳的屁股,笑骂道:“知道了还不快滚,你奶奶的高祖,两个小王八蛋!”
谁知小千与小风反应敏捷,身躯闪动之下早已躲开,两人跟着笑骂道:“老王八蛋师父,我们走啦!”
耀阳右手化元能为至寒之气,右手化元能为至热之气,正想同时施展出“天火炎诀”与“傲寒诀”来教训一下这两个“不遵师重道”的家伙,哪知元能才在“七真妙法指”引动下运到指尖,便感应到一道火性元能与一道冰性元能扑面而来,正是“天火炎诀”与“傲寒诀”,伴随而来的是小千与小风渐渐远去的嘻笑声:
“臭师父,接我一招‘天火炎诀’!”
“臭师父,接我一招‘傲寒诀’!”
耀阳见两小子竟敢班门弄斧,施展出“牵机玄引法诀”,不由哈哈大笑,元能掐诀自手下涌出,小千与小风的两道元能便被散得无影无踪了。他想起以前自己与倚弦初学《玄门要诀》时,最新学的便是这“天火炎诀”与“傲寒诀”,想起以前的种种趣事,不禁面露微笑,被他们这么一闹,耀阳郁闷的心情立时舒畅了许多。
眼见星月渐沉,夜色已深,耀阳的心情即已舒畅,想起出来散心也有不少时间了,怕客驿中众人担心,便回到了客驿。刚回客驿,他便遇到端水上菜的店小二对耀阳道:“耀公子,那个姬公子说有紧要事情找你,要你去他房间找他。”
耀阳点了点头,转身往伯邑考的房间走去。他知道“姬公子”就是伯邑考,只是想不到这深更半夜的,伯邑考找他做什么?难不成西伯侯父子有什么重大问题要与他商量?
谁知刚走至伯邑考房门前,便听到一阵轻微的娇喘声,耀阳心中一怔,也不及细想,敲了敲房门,道:“姬公子,我是耀阳,不知你这么晚那找我有何事么?”
伯邑考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道:“原来是耀公子,赶快请进,我正巧有要事找你!”
耀阳应了一声,双手将门一推,打开房门,一大步跨了进去,一眼瞧去,不由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屋里红烛高烧,铺满绣被的的床榻上躺着一名女子,伯邑考正跪坐在她身边,双手轻握成拳,一下又一下地帮那女子捶背,那女子一边享受似的发出轻吟,一边娇滴滴软绵绵地说道:“唉,轻点,再上面一点!”其语声酥软怡人,不由让人闻言想入非非。
伯邑考异常听话,不但按照那女子的要求去做,而且要轻就轻,要重就重。堂堂西伯侯之子伯邑考竟然为一个女人捶背,这固然让耀阳感到惊讶,但更让他震惊莫名的是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
只见那女子凤眼弯眉,一张玉靥风吹得破,身着一身粉红衣裳半褪出床上,一双玉臂裸露在外,十指春葱似的白,美腿随意伸曲,露出莹白如玉的粉肌,侧卧的撩人身姿衬出酥胸半露,胸前更是乳沟隐现,让人一见之下心中忍不住生出一股冲动的欲望。
那名女子正看着目瞪口呆的耀阳,眼光盈盈流转,似笑非笑的迷人神情——正是“万妖魅后”妲己!
耀阳见妲己出现在伯邑考的房间里,而伯邑考竟然乖顺地为她捶捏,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自从旄山掉入悬崖被梅清远与梅花救走后,他便一直没再遇见妲己,心中差点把这个当初害他们兄弟丧命的九尾妖狐给忘了,此时猛然间见她出现在自己面前,耀阳不禁心中一惊,如今虽然他已非当日那个傻小子可比,但能否敌得住这“万妖魅后”妲己,耀阳心下也没谱。
耀阳当下退后一步,身际元能立时涌出,在自身周围布下结界,以免妲己突然偷袭自己,这才喝道:“妖狐,快把伯公子给放了,不然本少爷有你好果子吃!”
“臭小子,你现在混的风生水起,就连对本宫的称呼也忘了吗?”妲己素手一抬,两扇房门便自动关上,然后瞟了耀阳一眼,脸上七分春意三分荡意,风情万种地道:“你放心,本宫此次前来只是和你叙叙旧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耀阳哪里会信妲己的话,即然妲己出现在此地,而伯邑考又如此听从她的话,自然想到是妲己暗施诡计,以“魅心术”控制了伯邑考。一念及此,耀阳不由暗暗担忧,这妖狐向来诡计多,今番制住伯邑考,不知打的又是不什么鬼心眼,便冷哼一声道:“娘娘有这么好心眼吗?还是快把伯公子给放了吧!”
妲己怎会不知他的想法,指了指伯邑考媚笑道:“小子,你看清楚了,我可没有用‘魅心术’制服他,是他自己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的,不信,你自己问问他。”
耀阳细看伯邑考,以他此时的眼光,自然纤微必睹,果然发现伯邑考没有被任何邪法附身的痕迹,忙呼道:“伯公子,快到我这边来,这女子不是人,乃是一条九尾狐狸精!”
谁知伯邑考向耀阳投来一笑,道:“耀公子,你错了,我是自愿服侍妲己娘娘的。”
耀阳不禁大吃一惊,倒退一步,仿佛不敢相信伯邑考的话,急道:“伯公子,你怎么啦?”
妲已轻笑一声,道:“谷菟,露出你的真面目给他看看!”
伯邑考应声道:“是,娘娘!”他站起身来,将双手十指交缠,口中念诵着法咒,指诀缓缓挥动,一阵白茫之气从伯邑考身上涌出,瞬息间将他整个人淹没。
耀阳见伯邑考竟然能发出极为不弱的元能,而那股元能赫然是妖宗所有,不由大感惊异,但烟雾消散后现出的伯邑让耀阳惊呼了一声,因为伯邑考已经完全换了个面目,目如秋水,眉如远山,脸上竟然现出三分妖媚之色,本来伯邑考被称为西岐第一美男子,生得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但与现在的样子比起来,虽然多出三分男子气概,却绝无现在这样秀美。
耀阳登时明白过来,眼前这人绝不是伯邑考,而是妖宗之人,而且应是妲己的同党。这一路行来,伯邑考恐怕早就被妲己给暗害了,不知什么时候找了个妖怪扮成伯邑考,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愤怒,喝道:“妖狐,你们到底把姬公子怎么样了?”
妲己面色一整,冷冷道:“臭小子,今天不妨把实话告诉你,伯邑考其实早就死了,在你还没来得及救他之前,就被妖君厉煞所杀。”
耀阳失声道:“什么,伯邑考早死了?那我在费府救的是谁?”
妲己面色稍缓,却依然冷哼一声道:“你在费仲府中所救人的伯邑考便是由眼前这位‘梅山七圣’中的第七圣——谷菟幻化而成!”
谷菟笑吟吟向耀阳道:“耀公子,这一路上来多谢你照顾了!”
耀阳暗忖道:“他奶奶的!照顾你个妖精死人头!谁知你是什么死妖精变的。”他猛想起一事,又急问道,“那西伯侯姬昌呢?”他最怕的便是西伯侯姬昌也遇害了,现在同行的又是个冒牌货。
妲己明白耀阳的意思,道:“放心,臭小子,西伯侯货真假实,安然无事!”
耀阳初闻伯邑考的死讯,着实吃了一惊,但在妲己面前他如何敢放松心神,况且伯邑考已死,过分失神,只是于事无补,便暗中潜运归元异能,迅速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忖道:“又是‘梅山七圣’中的人,看来妖狐与袁洪依然合作,既然自己在费府中救出的伯邑考是假的,那么说来,妲己并不是现在才找到自己,而是一直不动声色尾随在自己身后,原来自己一直还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妲己瞧着耀阳的样子,冷然道:“放心,臭小子,我要想对付你早就出手了,用不着等到现在!哼,今天在渑池大道上,要不是我暗中助你,哼,‘妖尊’雪赤极早就把你的小命夺去了,你还有闲功夫在这里开庆功宴?别不识好歹,拿本宫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妲己懒洋洋伸个腰,媚态万千地道:“你放心,本宫这次来,是有大事要与你合作!”
耀阳冷哼一声道:“娘娘还有什么大事,用得着小人吗?”
妲己对他抛了个媚眼,道:“小子,你此行是想帮西伯侯姬昌回到西岐,是也不是?但你可知此时西岐早以妖魔当道,遍地风雨,与当日西岐全然不同?姬昌如果回到西岐,恐怕不到半日就不知会命丧谁手了!”
“什么?”耀阳失声叫道,若此时西岐已然一片混乱,那么自己护送西伯侯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这当儿后有追兵退不得,前有西岐又回不得,那么自己这行人到底该何去何留呢?
妲己叹了一口气,显然也对西岐形势之差也大感头痛,轻轻皱起眉头道:“你有所不知,自西伯侯姬昌被纣王囚在天牢,三界风传,天象异生,紫薇之星入于毕乌之宿,预示圣主已生于西岐,天下即将一统。”
耀阳张口结舌道:“什么天象异生,天下一统,有这么神吗?”
妲己白了他一眼,继续道:“结果神、玄、妖、魔四宗都涌入西岐,各股势力纷纷拥立姬昌的子嗣,都想借此来掌握天下诸侯中势力最强大的西伯侯,哼,都怪西伯侯那糟老头子,生那么多儿子做什么,亏西岐臣民还有脸称讼他‘西伯至德,遂生百子’,我呸!现在好了,九十九子都被神玄妖魔四宗不同的人所控制,届时大乱西岐,我看姬昌那老头回去又能怎样?”
耀阳听到此处,不禁吸了口凉气,没想到西岐竟然乱到如此地步,忍不住道:“那姜子牙先生不是在西岐吗?又怎么会允许局势乱到如此地步?”
妲己冷笑道:“姜子牙不过昆仑道宗一小小门下弟子,能有多大道行,姬昌不在朝中,老乞婆太姜垂帘,他现在想进宫都难上加难,更不用说辅佐谁?依本宫看来,他恐怕在西岐过得也是朝不保夕的日子。”
耀阳知道妲己在这种时候没有必要对他说谎,所说必然是西岐的真实情况,低头沉思了一阵,问道:“那娘娘到底意欲何为?”
妲己媚笑道:“本宫打算与你合作,毕竟你现在是姬昌的救命恩人,加上由谷菟幻化的伯邑考是西伯侯的长子,只要你们一回到西岐,便可以挟西伯侯而控制整个西岐,加上我与‘梅七山圣’在暗中相助,不服者诛之,西岐很快便在你我掌握之中,到那时,不但是西岐,整个天下还不都是我们的?”
耀阳不顾妲己凌厉凶狠的目光,断然拒绝道:“不行——”
妲己冷哼一声,目中凶光暴涨,喝道:“小子,本宫是看得起你才跟你打个商量,如果你硬要不识好歹,本宫可不会客气,直接替你送西伯侯回西岐,那两个女娃儿我也替你一并管管。”
耀阳怎会不知妲己的手段,心中一惊,低头沉思一番,才神色稍缓,犹豫道:“娘娘,不如你容我考虑一晚,明天再答复你,如何?”
妲己这才近乎呻吟地媚笑一声,道:“臭小子,这就对啦,赶快滚回去歇着吧,想清楚了再跟本宫说。对了,我想这次你总不会想花样逃走吧,你应该知道得罪本宫的下场!”
耀阳知妲己在暗指如果自己玩花样,她必然会对梅若冰与人儿不利,心中虽然愤恨难消,但听她答应自己考虑的事情,不由松了口气,慢慢退出伯邑考的房间,他甫一退了出来,房门便又立刻关上了,那近乎床第间的呻吟声又开始若有若无地发出。
耀阳没有听在耳中,此时的他沮丧莫名,原来以为自己已经脱出他人掌控,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仍然在妲己掌控之中,妲己处处占着上风,当此之时,他知道自己只有答应考虑与妲己合作,才能稍缓一步,不然,妲己一个大怒,自己虽然有人儿、梅若冰二人相助,可是妲己加上“梅山七圣”,自己怎么算都是有败无胜,所以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回到他所住的房间,耀阳也没注意到房间闪出粉红色的灯光,便径直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