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名为“雪儿”。
刘秀乍看薄绢之上的字,不由得大惊,脑子顿时嗡嗡直响。
众人看刘秀傻愣了半晌,也不知绢上所写何字,急问道:“皇上,发生了什么事?”
“啊……”刘秀回过神来,道:“哦,没事,王凤是不是被杀了?”
“不错!王凤与王匡在商州城败,在潜逃向洛南之时被人所杀!”欧阳振羽道。
“那是谁人所杀呢?”刘秀又问道。
众人微愕,但似乎猜到这可能与秀娟上的内容有些关系。
欧阳振羽想了想道:“听说是汉中王所杀,我们并没有确切地探知王凤究竟死于谁手!”
刘秀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激动,这字迹是怡雪所写绝对没错,薄绢上尚留余香,确有些像怡雪身上特殊的香味。
他知道,怡雪是绝对不会欺骗他的,那也就是说长兄伯升真的没死!而且此刻正在长安的皇宫之中!
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呢?当日自己赶去舂陵之时,尸体已经下葬,他连长兄最后一面也未曾见过,但是他却明白,是刘玄逼死了长兄刘寅!
更有人盛传长兄乃是服下毒酒而亡,难道刘玄当时并没有检查刘寅是不是真死?
如果刘寅真的没死,那为什么不重新出现江湖而要隐于深宫呢?
究竟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以刘寅的武功和智慧,若重返军中,长安城外的赤眉军何敢猖獗?只要其登高一呼,更始军又岂会如眼下的一盘散沙?如果有刘寅在朝,更始政权绝不会腐败得这么快!
可是刘寅一直都未曾出现江湖,一直都没再让天下人感觉到他存在的分量。
这一切又是为什么?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之外人的秘密?
刘寅杀了王凤,因为王凤战败!因为王凤叛了更始军!那么说刘寅之所以杀王凤,皆是因为长安城中所坐的是刘室子孙!
但刘玄乃是当日逼死刘寅的凶手,他没有理由会因为刘玄而杀王凤,除非他已经知道了此刻刘玄的真实身份。
想到刘玄会是自己二哥刘仲,刘秀心中感到极为不舒服,难道自己真的愿意看到刘仲死在赤眉军的旗下?看着自己的亲人穷途末路还落井下石?
刘嘉的信使他知道了一切,如果在很早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一切,那他还会不会像今日这般呢?还会不会那般扩张自己的力量呢?
在很多时候,刘秀都不愿意知道事情的真相,因为这很残酷!
当然,为得天下,总不免会失去一些什么,只不过这一刻失去的乃是亲人。
不过,此刻大事已几成定局,想逆转都是不可能。
眼下谁成为大汉天子,直接关系到亿万百姓的幸福,任何个人的私情都显得渺小和微不足道。
即使刘秀此刻愿意臣服于刘玄,他部下的百万将士也绝对不会愿意!而且他更不能向世人说明眼下的刘玄乃是自己的二哥刘仲!
那样的结果只会让局势更为不堪,甚至会让天下人对更始政权更为唾弃。
而且一旦长安城被破,那天下之争便已不再是他与更始军的争间,而是与赤眉军的争战!
对于赤眉军,对于刘盆子,刘秀自然不会手软,只是刘寅尚活于世上,这会对战局有何影响呢?
如果刘玄拥有了邪神这样的高手,又有了刘寅的相助,那其力量必然会陡增,甚或能扭转整个战局也说不定。
刘寅尚存于世上,这使得刘秀既高兴又担忧,而长安城外的大战也让他挂心,至少,他担心刘嘉。
无论如何,刘嘉对他都极为不错,至少没有隐瞒欺骗他,更将部下的许多人才推荐给他,这一点确让刘秀感激,可见刘嘉心中也是极为痛苦的。
也可以说刘嘉对刘仲彻底失望,也知大势已去,但却又不能背叛刘仲,这才准备好一切的后事,以备不测。
这些举动只表明了刘嘉一个决定,那便是准备与赤眉军死战到底!
刘嘉绝对是个人才,更是个讲情讲的人,最关键的是他乃自己的兄弟!在为刘仲的江山社稷上,刘嘉牺牲了太多,这让刘秀对他多了一份同情和关心。
他甚至决定,龙城事毕,便立刻飞马赶往长安,看看能做些什么,或是让刘嘉归顺。
“你们都出去,朕只想一个人静静!”刘玄的声音有些发冷,肃立于御花园的小榭之中,目光悠然地斜视着倒映于水中的明月。
“皇上!”柳公公似乎尚想说什么。
“你也出去,都到御花园之外去!”刘玄的语气很坚决地道。
柳公公极为愕然,他发现刘玄今日的情绪极怪,但是他却不敢多说什么,谁不知赤眉军这几日猛烈攻城,使得刘玄的心情大坏!他自不敢再扰乱刘玄的心神。
那几名宫女也只好随柳公公及侍卫们退了出去。
御花园很大,很安静,夜色如水,此季已过中秋,不过秋意并不甚浓,至少今天尚很热。
习习凉风倒也让人精神为之清爽。
御花园外,禁卫军把守得极为严密,没有人敢让刘玄在园内受到任何侵扰。
赤眉军中高手极多,樊祟自然也会想到派人刺杀刘玄,那样长安城便可不攻自破,因此,在大战期间,长安城的守卫严密至极。
刘玄背负着双手,目光远眺水面,月辉泛于水面之上,如片片鱼鳞,使湖水显得更为幽深。
静立良久,刘玄这才长长地吸了口气,仿佛是自言自语般道:“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我也知道你一定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大哥,既然你还活着,又为何不出来与我一见?又为何只如影子一般活在我的背后呢?”
夜,依然寂寞,唯有轻风拂过树叶带起丝丝沙沙细响。
没有人回应刘玄的话,而刘玄也不曾稍挪一下躯体,依然立如一棵风化了的古树。
又过了半晌,刘玄又自语道:“你的气息我可以感觉得到,舂陵刘家人的体内天生就流淌着与众不同的血,我知道你就在我的身边!难道就连让兄弟见一眼都不行吗?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我都是你的兄弟……”
“你已经在这里说了三天!”一个声音仿佛是自刘玄心底传出。
刘玄吃了一惊,问道:“你在哪里?”
那声音叹了口气。
“大哥,我知道你还活着,我知道就是你!你知道我一直都在为你而伤情,难道你就不可以出来与兄弟见一面吗?”刘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刘玄说完,骇然惊觉眼前湖面上的月影摇晃起来,在他还没想明白之时,一道人影已若飞天神龙般自水中破出,自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落于小榭之外。
刘玄转身,却见那条人影只是背对着自己,浑身仿佛是笼罩在一层水雾之中。
刘玄不由得傻了,直觉告诉他,要找的人便在自己面前,但这人难道一直都是潜于水底之下?
“你还是不敢见我吗?”刘玄语气之中竟有一丝无奈。
“见与不见又有何分别?”那人的声音依然极为平静,如吹在空中的风,淡淡的,却有挥之不去的落寞。
“有!因为我是你兄弟,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活着,知道你还活得很好,那样我就可心无牵挂地去面对一切困难!”刘玄肯定地道。
“我死了,对你只会有好处!”
“不!”刘玄大声道。
那人悠然转身,但面目却罩在一张面具之下,不过,那人随即又缓缓地摘下了面具。
刘玄的心顿时凝固,心悸之余,不知是欣喜还是伤感地呼了一句:“大哥,你的脸!”
刘玄记得这张面孔,即使是化成灰他都能记得,但昔日冷傲、威严、俊逸的脸却只剩下三分之二。
是刘寅!刘仲心中狂喊,刘寅还活着!但是这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日刘寅被害之时,他正在前线,并不知过程,但当他赶回宛城之时,却先去见了刘玄,后来偷偷地回过舂陵,但那时刘寅已经下葬。
“没死,这便是代价!”刘寅的声音有点苍凉。
“我已经杀了刘玄!”
“我知道,但你又成了刘玄!”刘寅的语气依然很平静。
“我只想为舂陵刘家争口气,我的心仍是刘仲!”刘仲忙解释道。
“我没说你做错了,你比我更狠,更懂得应变,不愧为我舂陵刘家的好子孙!”刘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