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随我去迎钦差!”刘秀起身领着众将大步迎出大殿,却见一群禁军护着一名宦官自远处策马而至,正是刘玄身边的柳公公。
“刘秀不知柳公公驾临,未曾远迎!”刘秀抢上几步,客气地道。
钦差柳公公见刘秀迎来,也忙下马,尖声笑道:“武阳侯何必这么客气,奴才此来只不过是为皇上传一道圣旨而已!”
“哦?”
“武阳侯刘秀接旨!”柳公公自袖中掏出圣旨念了一声。
刘秀与身后的众将慌忙跪下。
“武阳侯可以站着接旨!”柳公公道。
“谢主隆恩!”刘秀便站起身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武阳侯平定王郎之乱,威振北方,扬我大汉国威,功高盖世,故封为萧王,并领属下将领南归!”
刘秀一怔,柳公公却道:“萧王,接旨吧!”说着便把圣旨递出。
刘秀却并不伸手。
“萧王,皇上可是对你恩宠有加,现赤眉动乱,你为我大汉支柱,一切就要看你的了,接旨吧!”
“对不起,请公公回禀圣上,这旨我不能接,眼下河北各路义军雄踞一地,若是不平河北之乱,势必使祸事再起,河北百姓将会再受战乱之苦,待臣平定河北之乱后,马上回京向皇上请罪!”刘秀突然坚决地道。
柳公公一时也怔住了,半晌才盯着刘秀道:“你应知拒接圣旨是欺君之罪!”
刘秀并不为所动,吸了口气道:“我想皇上圣明,必能体谅微臣的此番苦心。请公公回禀皇上,我需平定了河北之后才能南归!”
“违抗圣旨者当斩!”一名禁军头领锵地拔剑而出。
“锵……”在众禁军拔剑而出之时,刘秀身边的将领也立刻挺身而起,一时双方刀剑相向。
刘秀忙伸手制止身后的诸将,目光悠然投向那禁军头领。
那禁军头领被刘秀的目光所视,仿佛是裸露在秋风中,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不敢与刘秀对视。
柳公公的神色也微变,他却老奸巨滑地打了个哈哈道:“既然萧王已决定,那我就只好如实回禀皇上了!”
“有劳公公了!”刘秀坦然道。
柳公公哪还不知道,这里是刘秀的地盘,更有枭城勇将无数,一个不好,只会激得刘秀立刻翻脸,说不定还会当场斩杀了他们,因此他并不敢太过紧逼。
“公公远道而来,先用饭歇息吧。”刘秀淡淡地道。
“萧王请了!”柳公公也笑了笑。
寇恂与耿弇合大军五万,加上黄河帮的数万大军,两方夹击,立刻切开了高湖与重连军的联合,更以摧枯拉朽之势连破数城。
高湖与重连军的将士也纷纷投降。
因知王郎兵败而死,许多高湖将领早已失去了斗志,且这数月来,被迟昭平和马适求的兵力骚扰得有些筋疲力竭了,自然无法再抗拒寇恂这股新锐之军的狂攻。
仅用十天的时间,高湖与重连便已俯首称臣。
寇恂整理降军,立刻为刘秀送上捷报,而此刻刘秀已调回吴汉,遣其回北方调发幽、冀十郡的兵力北扫大枪;贾复与朱右调守枭城;冯异前往上江、大彤、铁胫,游说诸路义军归降未果。
刘秀便命卓茂、寇恂、姚期诸将出征,以定河内。
而此刻邓禹则与冯异、耿弇整合黄河帮与枭城军,并重要编排高湖与重连的降军,顿时实力大增,兵力达数十万之众。
……
“主公,如今我们兵多将广,中原大乱,我们应该趁机入主中原才是!”冯异恳然道。
刘秀望了邓禹一眼,道:“军师意下如何呢?”
“冯将军所言极是,中原各地分化,若能把握时机,必可获利!”邓禹也道。
刘秀笑了笑道:“其实我心中早有主见,此刻若入主中原,因南有洛阳朱鲔、李轶大军,东郡又有赤眉,我们都不宜强攻,而若自平原进军,必与张步等以硬碰硬,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以我们的兵力,称雄一方足够,却不宜与强敌相耗,因此只能先吃软肋!”
“先吃软肋?”邓禹与冯异不解。
“赤眉此去必破长安,若让其破长安,在西北稳住阵势,只怕便难以抗衡,因此我们要让其得长安而无法稳住长安!”刘秀充满信心地道。
“属下不解!”邓禹道。
“不能稳住有几大原因,其一便是遇到强势攻击;其二便是粮尽矢绝。只要有这两个原因中的其中之一,赤眉军势必难以在长安久呆,也就只能做流寇之争了。”刘秀悠然道。
“河东!”邓禹与冯异不由同声道。
刘秀不由得笑了,点头道:“不错,河东乃是长安的粮仓,如若我们得了河东,就是樊祟得了长安也枉然!”
“主公高见!河东无强将,守兵也并不多,若我们向河东下手,只要足够快,当可赶在赤眉军破长安之前夺下,到时我们坐拥河东、河北两大粮仓,必能一举定中原!”邓禹赞道。
“不错,此战确要足够快,否则洛阳的王匡领兵回救,必不好对付。若是我们能一举夺下河东,赤眉军就必难有所成,再趁赤眉转攻西部之时,我们便可入主中原,平东海,待赤眉回头定已不及!”刘秀不无向往地道。
冯异和邓禹也听得眼睛大放光彩,刘秀的分析确实是高论,仿佛他们已经看到了他日的胜利。
“那主公要派谁去攻打河东呢?”邓禹问道。
“你!”刘秀肯定地道。
“谢主公!”邓禹大喜。
“我给你挑选精兵两万,可自行选编裨将以下的部将,其他人你可以在军中任意挑选,明日登台拜将!”刘秀悠然道。
邓禹更是大喜,忙谢刘秀。
翌日,刘秀拜邓禹为前将军,持节入关。
邓禹以韩歆为军师,李文、李春、程虑为祭酒,冯音为积弩将军,樊祟(与赤眉军首领樊祟同名)为骁骑将军,宗韵为车骑将军,邓寻为建威将军,耿诉为赤眉将军,左于为车师将军——向山西进军!
河北大半已在刘秀枭城军的控制之下,尽管尚有小股流窜的实力,但是却并无大碍,几路义军的主力已完全被消灭,剩下零星的战局根本就无伤大雅,但刘秀恼火的却是王校军趁他破邯郸之时,突然发难,进攻枭城。
王校军似乎并不想屈居刘秀之下,更知刘秀对河北诸路义军会逐个吞并,如果不降服的话,就必会遭到攻击,甚或步上王郎和尤来的后尘,是以抢先发难了。
枭城兵力并不太多,仅万余众,却有朱右、贾复这等大将,而且更是刘秀经营了多时的营地,王校军一出动便已被枭城军知道了消息。
朱右安排在王校军中的探子在这时便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王校军大举来犯,一开始就受到了朱右的猛烈反击,而连败数阵,这使得冯逸飞大为恼怒,但是枭城军随后又迅速作出反击,信都的援兵也很快赶到。
冯逸飞无奈之下,只好与大枪联手,这样却又遭到吴汉所领的十郡之兵的攻击。
贾复则领兵横杀至临平,其威势让王校军吓破了胆。
王校军大将安其、王德先后战死于贾复之手,铁庆丰也大败一场,临平被枭城所破。
冯逸飞只好败退真定。
贾复领军紧追不舍,刘秀也领兵北上,助之扫平北方。
眼下就只有大枪与王校军两支义军尚在北方活跃,有吴汉的十郡之兵,确实够了,但刘秀却必须速战速决,皆因此刻兵分数路,若在北方留下隐患,则不好筹划大局。因此,他急于扫平北方之后,就可全力自更始军手中夺下河内,再平青犊之乱,更好地为邓禹平定河东作后援。
吴汉的大军与大枪连交数战,在训练之上,大枪这些义军自然不能与各郡中的精锐相提并论,尽管大枪军中也有数员猛将,却无法与枭城军相比,连民心之类的都倾向于枭城军。
在连败了数阵之后,大枪军的弊端就显出来了,其部下的战士很多都偷偷地降于枭城军,便是一些将领也失去了与枭城军为敌的信心,因此不战而降者甚众,对此大枪也没有办法。
十郡之兵乃大枪军数倍,如此压倒性的优势,几乎打得大枪抬不起头来。
吴汉部下的大将杜茂、游灿、崔健等无一不是沙场之上的猛将。
邓禹大军在当日就攻破箕关,进入河东,一路之上百姓、豪杰闻风归附,使得邓禹军迅速扩大,并快速包围安邑。
枭城军来势极猛,河东诸县皆惊,迅速结集数万大军以解安邑之围。
邓禹以巧计在安邑以南伏袭了这批援军,使其大败而归,更斩杀更始大将军樊参。
一时之间,朝野皆惊,邓禹更是名声大噪。
与此同时,刘玄知此消息极为震怒,刘秀拒接圣旨,却又派人攻打他的河东,分明是趁火打劫,更有反意。
不过,对此刘玄也无可奈何,刘秀是他的弟弟,而眼下更是惹上赤眉之祸,分身乏力,只好下旨让王匡北上河东平邓禹之乱。
寇恂南下以十万大军横扫而过,与姚期两路作战,一破河内,一破青犊诸义军。
大彤义军因与刘秀素有交情,在火凤娘子的苦劝之下,举军尽投寇恂,以助其平定其他四路义军。
枭城军装备极为精良,义军莫敢与之相撼,仅半月即平五路义军,更转助姚期大破河内。
……
刘秀知河内已定,南方义军也平,心中大喜,与冯异诸人商议,知河内形势极险,虽得却不易守。
洛阳有更始大司马朱鲔、舞阴王李轶,同时并州地区亦驻有更始大军,因此对河内形成了南北合围之势,而以河内的形式,唯有固守一途。
与冯异诸人商讨不下,刘秀立刻修书邓禹,征其意见。
邓禹闻河内已得,自是大喜,见刘秀之信便知其意,立回书道:“昔高祖任萧何于关中,无复西顾之忧,所以得专精山东,终成大业。今河内带河为固,户籍殷实,北通上党,南临洛阳,寇恂文武兼备,有牧人御众之才,非此子莫可当也。”
刘秀看信后极喜,立刻遣人拜寇恂为河内太守,行大将军之职,更修书说:“河内殷富,吾将固是而起,昔高祖留萧何镇关中,吾今委公以河内,坚守转运,给足军粮,率厉士马,防遏它兵,勿令北渡而已。”
寇恂接令大喜,命姚期领军北归,自己则留守河内,下令所属各县论武习射,砍伐竹条,造箭百余万支,养马二千匹,收租四百万斛,以供军资。
贾复大战于真定,击溃王校军,却身负重伤,在刘秀赶到之时几已不省人事。
刘秀心中大痛,令太医全力救治,他则返回枭城,在姬漠然的主事之下,迎娶迟昭平,纳小晴为妾室。
一时之间,数郡皆欢,恰吴汉大军扫平大枪,河北已全部平定。
刘秀任冯异为孟津将军,与寇恂一起统率魏郡、河内二郡驻军,共同抗御朱鲔、李轶的更始军。
“报大司马——”
朱鲔近来心绪颇为不宁,冯异在短时间内北攻天井关,并攻取上党郡两城,这使朱鲔极为恼火,因为舞阴李轶居然未在必要的时候出手,才让冯异得以逞强。
“何事如此慌张?”朱鲔有些恼地问道。
中军气喘吁吁地道:“冯异南下攻取河南城皋以东的十三县,我军十余万人全部归降——”
“什么?”朱鲔一时呆住了,他没想到一切竟是这般快,王匡大军刚被调走,冯异便攻到河南来了,而且还如此快地连连攻下十三县,他都不知道李轶是干什么去了。
“舞阴王呢?”朱鲔极为忿然地问道。
“舞阴王没有动静……”那中军怯怯地道。
“李轶啊李轶,你是在干什么?”朱鲔拍案而起道。
“太守大人已经领军去讨伐那些投降的乱贼了。”那中军又道。
朱鲔眉头一掀,深深地吁了口气,随即又坐了下去,淡淡地问道:“太守带了多少人马?”
“太守领兵一万五!”那中军道。
朱鲔的脸色微缓道:“让其小心,防止冯异渡河而来!”
“有舞阴王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那中军试探着道。
“哼!”朱鲔没有多说什么。
“主公,孟津大将军有奏表送上!”侍卫入殿禀道。
“传!”刘秀心中极喜,冯异连连送回速报,确实让他心情大好。
一会儿过后,侍卫领着冯异部下的一名偏将走来。
“末将邳彤叩见主公!”那偏将叩首施礼道。
“邳将军不必多礼,孟津将军有何事上奏?”刘秀淡问道。
“将军大破洛阳太守武勃于士乡,并命末将送回武勃首级及密函一封。”邳彤肃然道。
“哦。”刘秀顿时大喜,欢笑道:“快快呈上!”
邳彤解下身上的一个小包,打开却是一个特制的小木盒,并双手将之递给那侍卫。
那侍卫忙打开木盒,果见一颗人头放于其中,这才端上帅案。
“果然是武勃的首级,很好!此人乃是害死我兄长的凶手之一,立刻给我送出城外悬挂起来!”刘秀一见,顿时心中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恨意。
“这是大将军给主公的密函!”邳彤又递上一封以火漆封好的信函,呈给刘秀。
刘秀拆开细看,顿时大笑。
众将皆莫名其妙,不知刘秀此笑何意。
“好!好!冯公做得好,真是妙不可言!李轶呀,我就先让你们狗咬狗好了!”刘秀突地一正色,悠然吸了口气道。
“众位爱卿,你们知道冯公为何会如此快地夺下上党两城,城皋东十三县,降敌十余万,并能在洛阳城外斩杀洛阳太守武勃吗?”刘秀突然问道。
众将更是惑然,不明白刘秀何以突然如此问。
“冯将军智勇双全,晓通兵法战策,文才武略过人,所以才能在短时间内取得如此战功。”海高望出言道。
“海祭酒所言甚是!”一干人附和道。
刘秀不由得笑了,道:“海公说的固然很对,但更重要的却是冯公的一条妙计。诸卿看看冯公的信函吧!”
邳彤不由得愕然,这信函乃是冯异给刘秀的密函,可是刘秀居然将之公开传看,那又是何意?函中又写了些什么呢?
众将皆讶,于是将信函竞相传阅,看之无不欣然而笑,更是恍然,或赞不绝口。
朱鲔几乎快气疯了,武勃居然死于洛阳城外,而洛阳城中居然未出救兵。
“我道李轶何以让冯异逞能,原来这厮与冯异早有密谋,与刘秀串通一气,如此逆贼,害死我大将,丢我大片河山,我朱鲔不取你狗命誓不为人!”朱鲔咬牙切齿地道。
“大司马请息怒,事已至此,节哀顺变,不如我们奏请皇上,让皇上革其职位……”
“哼,皇上哪还有闲情管这事?你去把冷面杀手盖延找来!”朱鲔冷漠地道。
“大人!”那中军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