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毕业考试，包开欣紧张起来了，以前算术考试常常不及格，国文做到解释题，辨析题也没有把握。为了能把毕业考试考好，最后一天准备和另外一位要好的同学刘金全一起住到还有一位同学鲍凯兴家里复习一个通晓。他们三个人中，算刘金全成绩最好，他和包开欣关系也最好，他还是班干部，他想帮助包开欣复习好。鲍凯兴和包开欣差不多，考试总是勉勉强强的。由于老师第一次点名叫到包开欣时，教室里突然有两个学生同时站起来都叫：“到！”弄得教师莫名其妙，教室了也哄堂大笑。
最后大家都弄清楚了，两个人的名字声音很相近。为了不要再搞错了，大家不叫鲍凯兴的名字，由于他人高马大，所以就叫他为大包子，后来有人索性叫他肉包子，这个绰号，很解馋，不仅他自己接受了，就连他家里人也叫他肉包子，他妈妈碰到刘金全和包开欣还主动介绍说他儿子最喜欢吃肉包子，这个绰号起得再好不过。就这样，肉包子这个绰号，就一直跟着鲍凯兴，直到他初中毕业去了鞍山工作后才没有人这样叫他。
自从鲍凯兴有了这个绰号后，再叫包开欣大家都不会搞错，知道是在叫包开欣。老师点名时也不叫姓名，而是报学号，省事省力省掉了麻烦，大家都觉得这样好。
再说他们三人晚饭后，都到海潮路肉包子家会齐了，肉包子家是养猪的，住的地方也不大，一个小房间和一个吃饭兼灶屋间，他父亲不在家，只有母亲和一个小妹，听说他们要来复习功课，就主动把饭桌让给他们，就在他们点上洋油灯准备复习时，突然有个大男人背着被子进来了，肉包子一见愣了一下，大声叫他妈妈快来！
肉包子的妈妈进来了，见到来人也愣了一下，接着便一头扑到他的怀子，一边用手捶打着，一边流泪抽噎着，那男人放下铺盖卷也搂住鲍凯兴的母亲哭了。刘金全知道情况不对，连忙拉了包开欣一下，包开欣也跟着出去站到马路边。肉包子也出来了，刘金全问来人是不是他爸爸，肉包子点点头没有说话。
刘金全对肉包子看看说：“现在怎么办？我们都回去自己复习吧。”
肉包子说：“来已经来了，要么现在就睡到我的小阁楼上去，相互问问，明天早点起来再复习。要是分开来你们回到家里哪有时间复习呀？”
刘金全想想也没有法子，三个人就挤进了小阁楼。其实这哪里是什么“楼”呀，就是在住房和猪圈之间的过道上面搁了几块铺板，人只好爬进去，又不好站起来，只能坐在上面。三个人爬上去，只能容他们三人平躺着，连放灯的地方都没有。三个人根本无法复习，先是围绕肉包子的爸爸的事问开了。
肉包子的爸爸，原来是卖猪的，在一次纠纷中把人家打成重伤，后来被抓去要坐两年牢。没有想到才坐了一年半今天就提前放回来了。刘金全问鲍开兴见到自己父亲怎么不叫呢？肉包子说他还没有弄清楚是他偷跑回来的还是放出来的？要是偷跑出来的，他还是个坏人，他就不认这个爸，不能叫他爸爸的。
刘金全觉得肉包子很有觉悟，就不再说什么。三个人似睡非睡地听着近处的猪哼和远处的狗叫。
考试结束了，包开欣在校门口碰到赵悦来，他拿出三个“******”（油炸的葱花面粉团）给包开欣说：“你妈妈怕你肚子饿给我5元钱叫我替你买点心，我替你买了四个******，不见你出来，我就吃掉一只，诺，这里还有三只和3元钱。”
包开欣这时才想到自己还没有吃早饭呢，就接过钱和两只******，留一只给赵悦来一起吃了。
礼拜六到了，要宣布毕业生名单了，大家非常紧张，尤其是包开欣，他知道自己没有考好，要是不能毕业怎么办？中院考不成了，怎么有脸见人呐？
这个学校自从校长被抓走后，一直没有派新校长，学校里的事都有曾教导主任负责，他夹着不少材料进教室了，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大家都眼睁睁的看着曾教导，只有包开欣头也不敢抬起来，更不要说看一下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一到就宣布，他说班中三分之一的人不能毕业，也就是说五门功课有三门不及格不管是什么科目都不能毕业。如果有两门主课国文和算术不及格也不能毕业。接着报名单了，报到最后一位毕业生名字还不是包开欣，包开欣知道自己完了，头脑嗡了一下，他慌了，马上扑在课桌上哭了。
刘金全举手站起来问教导主任，包开欣为什么不能毕业。教导主任翻了下成绩表说：“包开欣，噢是包开欣，他算术58分，不及格，国文58分，也不及格。国文怎么能不及格，这两门主课不及格怎么好毕业呢，国文不及格就是不爱国，所以他不能毕业。”
刘金全举手还想问，教导主任对他说：“手放下！有事到办公室来。”曾教导不让说，就宣布下课。
教室里人走空了，只有刘金全陪着包开欣，他把包开欣拉出教室说：“你先回家吧，我再找老师商量商量，有好消息我再来通知。”
几天来，包开欣闷闷不乐，连门边都不出。包开欣没有毕业的消息从赵悦来嘴里传出来了。麻姑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跳了起来，骂道：“什么狗屁学校，这么好的学生怎么不能毕业呀？我倒要去问问他们的老师，他们讲不讲理呀？”她找到小宙漾说：“这个学校讲理不讲理呀，小开欣小学不能毕业。你跟我一起到学校问问清楚。”
小宙漾也说：“怎么可能呢？这个学校会不会搞错哟，我们再把小宁波一起拉去追究，他可能在学校里有熟人，好说话。”
南弄堂口的几个女孩子一听包开欣小学不能毕业也急了，她们先互相责怪不该每天跟在包开欣后面又是叫来又是跳，闹得人家读书都没有心思。也有的说我们后来不是改了吗？要不我们一起到学校问个明白，如果不让我们进校就在学校外面闹下去。
麻姑三人到学校来了，曾教导接待了他们，当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学生的家长，而是为一位学生打包不平的。小宁波一听曾教导的口音是宁波腔，就主动用宁波话和曾教导交谈了。曾教导听说是非常聪明非常用功的学生没有毕业，他也奇怪了，就问张老师包开欣是怎样的学生。
张老师就告诉他，就是去年拿了区里介绍信来的那位学生。
曾教导想起来了问：“就是那位头发微卷，面目清秀的那位学生？他怎么没有考好呢？不大可能吧？我还以为是那个已经留过级的包什么？”
张老师说：“你说的那个留级生叫鲍凯兴，小学已经读八年了。现在谈的不能毕业的是包开欣。他们名字声音很近，很容易搞错。不过他们同学不会弄错的，那个留级生大家都叫他肉包子。包开欣就是你说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当时我是答应他读四年级，后来你怎么同意他读六年级？”
曾教导说：“是你没有说清楚，我只知道你同意了，也不知道是几年级。到底是我没有听清楚还是我搞错了，现在不记得。我印象中他的字写得非常好，象个有水平的学生。”
小宁波说：“这个孩子非常聪明，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麻姑说：“老师，你大概没有接触过这个学生，不大了解，你知道吗？他进学校前前后后加起来还不满两年，现在一下子连跳了三级，容易吗？他还是个孩子呀！”
曾教导睁大了眼睛问：“你说什么？他连跳了三极！”
小宙漾说：“我们没有瞎说，这个孩子胜利前在你们学校一上来就读二年级上学期，还没有读完当时很混乱就不读了。前年又在你们学校读了三年级上学期，校长抓走了，也没有读完，去年他就大胆地报上了六年级，听说是你同意的，他开心呀。噢，你知道吗？他就叫开心。你们怎么能让这样一位学生得不到毕业呢？我们和他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邻居，但听到他不能毕业就是不服！”
曾教导说：“这是没有想到的事。照你们这样说，这位学生是很聪明，他能够考出这样的成绩已经不容易。刚才我看了一下成绩表，他们班级国文最好的也不过65分，他能考出58分已经不简单了。但毕业不毕业还是要看成绩的，两门主科不及格是不能毕业的，这也不是我们规定的，所有的学校都一样。我听了你们介绍，也非常为这位学生可惜，但我是爱莫能助。实在对不起。”
麻姑急了，马上问：“你说什么……”还没有等她把话说完，有一个学生进来了，他要找曾教导说些事。
曾教导一看他是毕业班的副班长刘金全，就问：“你有什么事吗？我要接待这些客人，你有话就说吧。”
刘金全说：“曾教导，我是为包开欣的事来的，我觉得他的国文不应该不及格，考试结束后我和他对过答案，他考得应该比我好，所以我想请曾教导能不看看他的试卷。”
曾教导一听觉得不大可能，毕业考试，老师岂能马虎，他转身对张老师说：“你去把王老师请来，顺便把毕业班的国文考卷带来。”然后对三位客人说：“你们坐一会，让我看看包开欣的试卷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