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爱上美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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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人间地狱肮脏混乱

陆嫂向孙嫂吐露了自己心中的疙瘩,但包嫂已经去上京了,这疙瘩怎么解呀?孙嫂知道要解开这疙瘩非要等包嫂的来到才有可能弄个水落石出。她们到底解开这个疙瘩没有?那是后话了。

再说包嫂拖着两个孩子,真是好不容易才回到上京。原以为丈夫在上京做生意,一定赚了一些钱,有个象样的家,谁知丈夫把她们从石灰港带到所谓的“家”,一看傻了眼了,这哪里是个家呀,比乡下牛棚都不如,倒象个猪圈。它是沿着隔壁人家的楼房的墙壁搭了一个简易的棚,这里人习惯叫它披,或叫披屋,不少人家在自己屋外搭个简易的披做烧饭间,大家都叫它灶披间,现在眼前的这个披棚就是包家一住就是几十年的家了。它三面是用竹篱笆围着,再在上面涂层泥,就算是挡风的墙了,披顶全是用竹片夹着的一块块拼起来的油毛毡做成的。听包先生说,就是这破房子,还是好心的王大妈见他们父子可怜,同情他们,才把里面堆的柴草搬走,临时租给他们,不然就要流落街头了。

一会儿来了许多人,把包家几个人围在披屋前。包先生首先指着一位胖胖的妇女说:“她就是王大妈,老家也是苏北的,盐城人,他丈夫老王是理发师傅,在弄堂口摆个摊。”说着伸手向北指了指,再对包嫂说:“王大妈就住在那对过。”

王大妈一把拉过开欣说:“这是你小儿子吧?好神气呀!”

包先生点点头,包嫂忙拉了一下开欣指指胖女人说:“快叫大妈。”

包开欣叫了一声:“大妈。”

王大妈摸摸开欣头上的小辫子问:“他几岁了?”

“快十岁了。”

“十岁了,小辫子好剃掉了,回头叫我家里带去剃掉,留个小分头,一定是个漂亮的小伙子。就做我的干儿子吧,我认了。”

包先生和包嫂都不喜欢这种认干亲的形式,但嘴里还是连连说:“好好好,开欣,快叫一声‘妈’。”

包开欣就是低着头,不开口。还是王大妈主动开口:“别为难孩子,孩子刚到还不熟悉,以后叫的机会多呢。”

这时候包先生又指着另一位年轻的女人说:“这位是燕京大姐,就住我们斜对过,你看,就是那个屋。”

“这位是宙漾大哥。”包先生指指站在燕京大姐边上的中年男子说。

“以后见了就叫我小宙漾就行了。我们这里不兴什么大哥大姐的,什么地方来的就叫地名,年纪大的称‘老’。”小宙漾指着身旁的老头说:“他就叫老绍兴。”小宙漾又指着对面的青年说:“大嫂,你们以后就叫他小徐州。”

小徐州说:“我们这里就是这样叫,也不管年纪大小,也不论什么辈分,只要叫出名了就行。”

后来一位小宁波哇里哇啦说了几句,包嫂是听懂一些,可包开欣一句也没听懂。包嫂看到儿子直愣愣地看着人家就对他说:“这位大哥告诉我们说,还有的人叫‘崴子’‘桌子’,还有的叫‘二姑爷’、‘三娘舅’、‘四姨娘’的什么叫法都有。”

王大妈说:“时间长了就习惯熟悉了。好了,让他们进屋歇歇吧。

进了这黑咕隆咚的披屋里,开始什么也看不清,后来才慢慢看见两张竹片床,一张矮竹桌,靠门口有只水缸,上面架着口锅,水缸中间开了一个方洞这就是锅灶,在这周围,多数人家都是这种锅灶,他们习惯叫它锅腔。除了能看出这几样东西外其他也看不出有什么东西了。

四个人分别坐在两张床的床沿上。包先生说了:“去年做生意被人骗了个精光,眼下只靠开明一点薪水维持生活,他初中毕业就没有办法再读书了。后来一位朋友介绍他进报馆学铸字,三班倒,这一星期是中班,接着就是夜班。原来住在表舅家,后来他的表哥常欺负他,还打了一架,前三天,我们就被赶出来了。幸亏王大妈相助,不然还不知如何是好呢。”

包嫂叹了一口气说:“唉,好在一家人团在一起了。我被拉去斗争的时候,还生怕见不到你们。亏了你小儿子救了我。”

包开欣捂住妈妈嘴说:“不许说。”

包嫂拉开开欣的小手说:“妈妈不说,我的乖儿子。”

包先生说:“不说就不说吧,我还要去排队买户口米,再买点菜准备晚饭。”

包开欣一点也不习惯上京的生活,尽管有不少小孩说的也是苏北话,但夹些上京音听上去总觉得不大顺耳,要是他们说些上京话,包开欣就象蒙在鼓里,怎么也听不懂。碰到屙屎尿尿还要倒霉,那些女人只能躲在旮旯里坐上小小的痰盂,男人和小孩只能跑到东面乱坟葬里找个地方才能方便。到了晚上还要可怕,天刚黑,隔壁乱坟葬里就要传来各种怪叫,有时是男人的高声喊叫:“快来人呀!”听到这叫声谁敢出去呀!大人们说:肯定是谁倒霉了,又有人遭到了抢劫;有时候是女人尖声的哭叫“救命呐!”这大黑夜谁敢出去呀!不知是谁家的女孩遭殃了;有时象似小孩的尖声嘶叫,听说是野雌猫求偶了,引来了雄猫叫得更可怕;还有那些既难听又说不清的怪叫,据说是鬼叫,大人小孩一听更是怕得不得了,包开欣听到这些,总是把头埋进被窝里。不论什么叫,这里人家都是从不习惯也渐渐习惯了,谁也不理睬,谁也不敢出去看个究竟。

在这个贫民窟里包开欣怎么也不习惯,这里又脏又乱,虽然没有蚊子,但苍蝇满天飞,老鼠到处钻,蛇虫百脚到处爬,蟑螂不是爬来就是飞,还有那鼻涕虫所到之处都留下鼻涕一样的粘液,有时还会爬到粥盆里,你见到了叫你吃也不是倒也肉痛,那是一家人的早饭呐。

包开欣最不习惯的是三个人挤在一张小床睡觉,身子动也不好动,连身都不好翻。他想乡下生活,他想乡下小朋友,想得最多的还是雪姨,和她在一起多快活呀,要是睡在她的身边那才舒服呢,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另外常想到的是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胡清明,不知她到哪里去了?要是也来上京就好了,可以找到她一起玩,她妈妈不是还要给自己煮蚕豆吗?蚕豆过时了明年会不会再种呀?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新鲜蚕豆啊?在上京是吃不到的呀!他想呀,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家乡。山成他们又“打仗”了吗?开欣迷迷糊糊睡着了,他在梦中梦见几只大老鼠爬上被子,有一只老鼠还要从开欣头颈旁往被窝里钻,包开欣一紧张连忙伸手紧紧揿住被子里的“老鼠”,大叫:“妈妈,我逮住老鼠了!快来捉呀!”

爸爸妈妈姐姐都被惊醒了。只有劳累了一天的哥哥还在大呼噜。几个人忙点亮了灯,包开欣爸爸一手帮开欣一起揿住老鼠,另一手再一点点分开被子,一看大家都笑了。原来包开欣揿的哪是什么老鼠呀,原来被揿住的是他哥哥伸到他耳边的一只光脚。包开欣的哥哥被吵醒了,非但没有笑,而是抱怨了几句:“你们怎么啦,怎么不想让我睡啦。”

天刚刚有点亮,倒马桶的来了,家境好一点的人家才能拎出腰鼓型的马桶,一般只是端出痰盂一倒了之。随之而来的各种吆喝声嘈杂声也渐渐多起来了,谁也不想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