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爱上美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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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祥之兆听天由命

包嫂在家里生了两天的闷气,家抄了,堂屋空了,龙卷风一来,门前的两个大草垛也卷上天了,田里的庄稼死了,水缸里的水也不多了,米缸里就剩下孙嫂送来的山芋干和一些蚕豆,好象日子真的快到尽头了。陆嫂和孙嫂来了,也没有谈天说地的兴趣,一般是劝几句,就走了。到了晚上,包嫂刚催两个孩子上床睡觉,突然又听见敲门的声音,这个时候敲门一定不是好事。包嫂的两腿开始抖了,再仔细一听是孙嫂的声音,更紧张了,预感到又会是什么一种不祥之兆啊,连忙开门让孙嫂进来。还没有走进空荡荡的堂屋,孙嫂就说开了:“包嫂,你听说吗?金龙镇已开始斗地主了,我们这个地区听董四海说,马上也要行动,他叫我来告诉你,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包嫂急了,拉着孙嫂问:“什么叫斗地主?怎么斗法?”

孙嫂说:“我也没有看见,听说要地主交出地契,交出转移的财宝,坦白自己的罪行。如果不交出东西不坦白就把他吊起来,或者叫地主站高台,也就是站在几张高的桌子上,有的还要加上方凳,叫他站在上面向南望,问他有没有看到******,如果他说没有见到,那就再加高,你说凳子上再加凳子不是很危险吗?谁站得上去呀?如果他瞎说是见到了,就把他拖下来吊着,往死里打,说他是盼望******来,是想变天。不管怎么说,都要把他斗个半死不活的。”

包嫂怕了,问:“他们连我一个女人也不放过,家已抄了还要怎么样?难道也要把我拖出去斗?不让我们活了。”

孙嫂说:“我也说不上来,你又没有什么财产,也没有什么罪,大概不会这样斗,我看最多是要叫你交出地契什么的。到时候你把地契交出来不就没事么。”

包嫂一听要交出地契,急了,这是她自己男人化了大半辈子的积蓄买来的呀!这是全家人的命根子呀!怎能说交就交出去呢?忙对孙嫂说:“地契?这是化钱买的呀。再说我男人也没有交给我,那怎么办?”

“不交地契恐怕不好办,那你们还是快点逃吧。我们村里不少人已外出逃荒,你跟着他们逃吧。”

“我能往哪里逃?叫我跟着他们去讨饭?我拖着两个孩子去讨饭?我做不到哇!我可怎么办呐?”

这时,孙嫂也没主意了,就对包嫂说:“你自己拿主意吧,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我看,要逃还得趁早,不能逃到亲戚家,那要连累人家的。我看你还是快点逃回上京吧?”

包嫂要哭出来了:“怎么走得了啊?路上封锁得那样紧,没有路条谁过得了长江啊?”

孙嫂也想不出办法,只好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只有逃了,还要逃得远远的,不然被抓回来非斗死不可,事不宜迟,夜长梦多。我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明早我和陆嫂来,再给你想想办法。”

包嫂见孙嫂走了,愣住了,慌了,失神了,大脑中一片空白,喃喃地说:“完了,这下完了,我带着两个孩子怎么逃呀,能逃到哪里去呀!死吧!听天由命了。”想着想着就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第二天一早,孙嫂和陆嫂还没有来,区上已来人了,叫包嫂马上到秦庄报到。

包嫂知道,即使现在想逃也来不及了,只好听天由命了,是祸想躲也躲不过的。等孙嫂陆嫂来了,就把岚岚托给孙嫂,原来还想把开欣托给陆嫂,后来还是决定把开欣带在身边吧,说不定他们会可怜可怜娘儿俩,放过自己。

临走前,包嫂从灶后拿来了一包洋火,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七根,交给开欣,叫他放进口袋,晚上回来迷路了,好照一照。

母子两人艰难地上路了,快走到双坟了,回过头来看看,孙嫂、陆嫂和岚岚还站在茅坑旁向她挥手,包嫂抹一下眼泪掉头搀着虎子继续走那走不完的路。走了大半天,快到中午了才赶到。

斗争大会的会场就设在打谷场上,那里已放好三张方桌和几条板凳,另外还竖着一根柱子,上面还挂着绳子。它的对面正对着要包嫂去报到的屋子,门外和自己家的大门外一样,两边各有一堆草垛,又大又高,看样子这里没有到过龙卷风,没有一点遭劫的样子。再看看屋里,已放好几张方桌,靠墙边坐了几个低头不语的人,面孔也看不见,好象这里正准备开饭了。

包嫂报到后的第一件事,是想马上找到她的表叔,早就听说他在这里当干部,想请他帮帮忙,说说情,放了她娘儿俩。一会儿,表叔真的找到了,包嫂想这下又救了,谁知表叔第一句就问:“地契带来了吗?”

包嫂犯愁似地说:“我那有地契呀!不在我身边。”

表叔为难地说:“那怎么办呐?没有地契恐怕难过这一关了。不要急,我再去说说看,你们先去吃饭吧,我还有事。”

包嫂这一桌上的人,个个愁眉苦脸,端着饭碗,又不动筷子。包嫂只是一个劲地叫开欣吃,要多吃一点,还不断地朝开欣碗里搛菜,可她自己碗里饭也没有刨上几口。再看看其他几桌上的人,情况就不同了,他们是欢天喜地,大概都是些干部和开会的骨干,他们吃起来是狼吞虎咽,一会儿一只只碗底朝天。

斗争大会开始了,包嫂这一桌上的人,都坐在一起,相互也不打招呼,谁也不讲话。接着一个个拉出去斗了,但没有见到一个斗过后的人被放回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点也不清楚。人是越斗越少了,剩下的人,一个个低着头,混身在打抖。包嫂不知如何是好,她不让开欣出去看斗争的场面,她怕吓着孩子,更怕儿子将见到自己被斗的场面伤了他的心。包嫂不时地搂搂儿子,摸摸儿子的头,眼睛痴呆呆地对着墙壁。

外面叫声、笑声混成一片,一会儿情绪高涨,大叫大笑,一会儿鸦雀无声。屋里剩下三个人了,一个小脚老太婆,一个弯腰驼背的矮老头。见到有人进来了,三人都同时紧张起来,老头哆嗦得非常厉害来人正好是叫他了,他一下子滩到地上了,他好不容易爬起来,但怎么也站不直,后来是两个人把他架出去了。

外面有人叫了:“让他爬上去,叫他望‘中心’(指中心军)。”

有人喊:“人站直,朝南看,抬头呀!望到老蒋没有?”

下面人哄笑了,听见有人说:“一个驼背站得直吗?”

“怎么,站不直?那好,再架上一张桌子,再架高一点让他看,”

有人进屋搬方桌了。

外面笑声不断,有人叫了:“人站直,抖什么呀?当年的威风哪里去了?站好!再加一个方凳。”

“扶我一下,让我上去!”

“秦组长,还是让我来吧。”

“不,我来,我到要看看他当年的得意劲那里去了。再接一个方凳来。”

人们嘈杂了一会儿,只听外面咕隆咚一声巨响,“呀!”一声惨叫,一下子死一样寂静。有人命令似地说:“快,快抬走!”

天暗下来了,包嫂心急如焚,表叔到哪里去了?快来救救娘儿俩吧。就在包嫂盼望她表叔的时候,门开了,包嫂连忙直起头来,一看进来两个女的,直奔小脚老太婆,两人一伸手就把小脚老太婆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