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芬说：“这和开欣有什么关系？要我说你那么喜欢开欣，干脆就和他好上算了，关起门来谁知道呀？就是开明知道了，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谁叫他背叛在先的呀！要是我早就动这个脑筋了。”
“你又要瞎说了，我是开欣的嫂子，我再喜欢也不能动这个脑筋呐。如果象你说的我们这个家算是什么家呀？我们又算什么关系呀？”
“你管它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叫你公开胡来的，偷偷摸摸有什么不可以呀？如果怀上了，你请个假到王京跑一圈就是不到开明那里去在王京玩上几天再回来不就好解释了吗？你们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他在王京过他的偷偷摸摸生活，你比他还要方便。”
兰芳虽有点动心，但总觉得这样做不好，公婆是那样爱护她，弟妹的那样尊重她，自己怎么辜负他们呀？她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你不要说下去，我办不到，你叫我怎么偷怎么摸呀？你越说我心里就越乱，什么都被你搅浑了。”
兰芳避让着笑着说着：“不要胡闹了，开欣来了。”
秀芬连忙放下手看看门外根本没有人骂了一声“骗子！”说：“开欣在哪里？你也学会骗人呐，骗都会了，还问怎么偷呀！好吧，这些不说就不说吧，你的心思我清楚，不要装摸装样了，你自己去难受吧，你的事我就不管了。那现在说说我自己可以吗？”
“我有什么心思你清楚个屁呀！算了，不谈了，你不管就好。现在说你自己的事吧，你有什么尽管说，我们好久没有说说心里话了。”
秀芬说：“我说了你不要骂我？兰芳，你知道吗？自从上次那件事被我婆婆撞上了没有得逞，你们都说我骂我恨我，我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不知什么道理，一闭上眼睛还是只有我的小冤家你的宝贝小弟呀！我也骂过自己，恨过自己，就是没有法子抹去开欣的影子，我是一天不见他就难过，一刻不想他也难受。我不知道怎么办。你不要看我，我知道你比我好不了多少。顶多是你能天天见到他，能够和他说上话，其他你敢吗？”
兰芳瞪大眼睛问：“你怎么又说上我啦？”
秀芬说：“好好好，我不说。说我自己，我是想了又想，要我不想开欣这辈子是办不到的，要不让上次事件的重演，要么没有机会，万一碰上了恐怕我很难控制住自己，你慢点开口，让我把话说完。你放心，我是想好了一个办法，只有这样，就不会出现叫大家都尴尬的事。”
“你有什么好办法呀？说出来让听听。”
秀芬说：“什么好办法呢，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就是只有我自己离开这里。”
“你控制住自己不要瞎想不就行了吗？逃离这算什么办法呀？不现实，你想离开这里能到哪里去呀？”
秀芬说：“现在不是到处都在动员回乡务农吗？”
“你能到哪里去呀？回原籍？你会种田吗？农村有多苦你知道吗？听我婆婆说，苏北苦死了，成年见不到大米。都吃大麦棒子。”
秀芬说：“你婆婆说的是胜利前的事，现在好了，家家有房子住，人人都有田种，到时候你只要把种子撒下去，过几天庄稼就长出来，闲下来养养鸡，捡捡鸡蛋，放放牛羊，高兴还可以纺纺纱，织织布，多好呀！”
“真有你想的那么好吗？就那么简单吗？太天真了。”
秀芬说：“怎么不简单呀？你刚才不是看见我拿来的丝瓜吗？我就在葡萄藤边上挖个小坑放了两粒丝瓜籽，我也没有常浇水，你看，今年的丝瓜就吃不完，要是我种上十几棵或几十棵不是也能发个小财了吗？”
“你不要尽往好处想，你在农村丝瓜卖给谁呀？哪家没有冬瓜南瓜和丝瓜呀？你能把丝瓜当饭吃吗？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更没有你想的那样美好。我问你，你吃过大麦片吗？据我婆婆说，用它煮成的饭，吃到嘴里怎么也咽不下，象是渣子，苏北是常吃的。要是你天天吃棒头（玉米）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连屎都屙不出，有得苦呢。还有那三伏天要抢收抢种，一个夏天忙下来，不累死也要脱层皮。我婆婆告诉我，她有个结拜的姐妹，忙完夏收，晚上乘风凉，她在场地上一躺下就睡着了，等她一觉醒来，感到不对劲了，裤裆里全湿了。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她不会象小海从前一样有遗尿毛病呐？”
兰芳说：“怎么会是遗尿呢？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呢，她夜里被人睡了。”
“你不要瞎说，怎么可能呢？一个大活人不要说被人桶了，就是摸摸你能不痒不醒吗？怎么睡得着呀？”
兰芳说：“我是告诉你，农村闲的时候一点事也没有，忙的时候几天几夜没有觉睡，能不困吗？我婆婆的那个结拜妹妹，一躺下就睡得象死过去一样，叫都叫不醒，就这样被人白睡了，这是真实的事情。你也想去尝尝这滋味？”
“去你的，我是很惊醒的，只要一碰我我就会醒。”
兰芳说：“你不要说现成话，农村大忙的时候那累的滋味你还没有夯着呢，你去了以后就知道了，我只是把情况说给你听听，你自己去等量吧。”
“我等量什么呀？你是说要我也睡到场地去尝尝被人睡的滋味？现在胜利好几年了，我不相信现在还有这样的流氓。现在哪里不是光明一片呐！其他事你先慢点说，你先告诉我，这件事后来怎样了。”
兰芳说：“我就知道你对这种事最感兴趣。听我婆婆说，她刚到落户的地方首先认识的就是那位结拜妹妹，大家都叫她孙嫂。噢，她的女儿刚从苏北来，你问问她就知道那里情况了。她刚才还来过找开欣，开欣去买书了她大概没有追上就走了。”
秀芬奇怪地问：“她找开欣做啥？”
兰芳说：“就只允许你想见开欣就来这里就不允许别人喜欢开欣呐？”
“她怎么一来就喜欢上啦？”
“人家怎么是一来就喜欢上呢？告诉你吧，弄不好开欣还要娶她为妻呢！”
秀芬说：“你慢点说，我怎么听不懂，她妈妈的事我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又杀出个程咬金呀？她也来和我们抢呀？难道这姑娘是个比你还要漂亮的大美人？”
“你说她就说她，怎么要带出我呀？我是个老太婆了哪里还谈得上漂亮不漂亮呀！你说那姑娘长得怎么样吗？极其一般，象个农村妇女，看上比我还要老，如果再梳个发髻那就是我们常见到的标准农村大娘，但开欣就有可能要娶她？”
秀芬问：“为什么呀？他怎么看上个老太婆呀？难道你婆婆早就包办了？”
“不是，是因为开欣在乡下游水的时候差点在水里淹死了，是这位姑娘救了他，开欣为了报恩，可能要以身相许。我看了他们两人，完全不相配，而且开欣还小，学业还没有完成，我是不让开欣朝这方面想，也不让他过早的接触女人。”
“原来还有怎么一回事呢。为了报恩就以身相许，好象那出戏里也有过，我不记得了。如果男女才貌相当还是可以考虑的，人家毕竟救了开欣的一条命呐。”
兰芳说：“不要说什么才和貌了，开欣从小就不喜欢她，怕和她在一起，我估计这个姑娘身上有狐臭，开欣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恶心。”
“那是不行的，不能让开欣痛苦一辈子。你说为了不影响开欣的学业，阻止我和开欣的关系，我现在理解了，但要阻止开欣报恩那这理由就不能成立，现在不娶等到学业完成了不是还可以娶嘛。如果是开欣怕和她在一起，这就难办了。那么这姑娘有没有提出要求呀？”
兰芳摇摇头说：“这姑娘叫桃花，小时候就是喜欢开欣，她在水里见到开欣向她招手她就顺手一拉，开欣就被拉到浅水里，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是开欣的救命恩人。所以人家就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只是喜欢和开欣在一起。”
“这样说事情还是好办的，人家可能根本就没有这个要求，是你们自己在猜想的。要说喜欢，哪个女人见了开欣不喜欢呀？你不喜欢呀？比谁都喜欢，喜欢上了就让开欣娶呀？好象还轮不到这个桃花呀！”
兰芳说：“我刚才说的不是什么猜想，是开欣自己的意思。我是阻止的，叫他不要胡来，报恩的方法多来兮，不能把自己葬送到痛苦中，我现在叫他什么也不要想，先把书读好再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先搁一搁，能回避就回避一下。开欣虽然象个大人了，其实还没有成熟呢。这事就说到这里吧，你还是把桃花的妈妈的事说说清楚。”
兰芳笑笑说：“你是念念不忘那种男女偷情的事。我婆婆说了，她和我婆婆还有一位叫陆嫂的三个人把全村的男人都查了，就是没有想到睡她的人是被她认为完全没有可能的有地位有身份的她的东家王法官，胜利后这个法官被枪毙了。”
“有身分有地位的人就不胡来啦？男人有几个是好东西？枪毙了活该！这是天报应。”
“人是不能做缺德的事的。好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兰芳见秀芬在摇头，知道她也不知道说到哪里，就接着说：“让我想想，好象说到你准备下乡的事对吗？我是劝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就在这里穷日子过过吧，比起旧社会要好多了。不过我说了也没用，当你去了以后才知道后悔的。我说苏北穷你是不相信，如果真象你想的那样为什么还有不少人往上京跑呀？”
“你没有看到吗？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呐？都是些懒汉，他们都想到上京来发财的，好象上京遍地都是黄金，他们那里知道厂里多少苦哇，你难道没有体会吗？回到家里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农村忙的时候也是非常苦的。”
秀芬说：“你说的我都相信，不过你想过没有，那里的人民不是都是这样生活的吗？他们能过我怎么不能过呀？”
“情况不一样，你是习惯了上京的生活，他们长期在农村中也是生活惯了，各样农活他们都掌握了，你会吗？四时八节各种节气你弄得清楚吗？”
“我不懂不能学不能问吗？我看农村也不见得有你说的那么可怕。你怎么没有看到农村也有清闲的时候呀！我们这里呢？一年忙到头，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厂里再忙也不过八个小时。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国家正处于百废待兴的时候，我们工人阶级能不带头苦一点吗？以后共产主义到了，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你吹吧！我是什么也不要，只要你家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