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野敏夫听尤酒这一番说道,有鼻子有眼,尽管嘴上仍然强硬,内心不由得不怕了。却又疑惑,询问尤酒:“这个女子明明姓赵,怎么会与陈然是兄妹呢?”尤酒道:“将军,这个你就不懂了,你可知道三国演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中国人讲究异姓结拜,誓同生死,往往比亲兄妹更加亲近。据我所知这个女子就和陈然特别亲近,陈然可以自己性命不要,也绝不会愿意有人来伤害他这个妹子的。你如果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令杀了这个女子,陈然这个恶鬼肯定就与你耗上了,从此天天惦记你,打黑枪,下毒药,隔三差五算计你,勾魂缠腿,你怎么吃得消。”中国的三国演义在日本家喻户晓,只不过日本人钻研了奸诈使计却没有学忠义二字。光野敏夫一听终于害怕了,询问尤酒:“那你说怎么办呢?终不能就放了这个女人,我们大日本皇军颜面何存?”
这两个畜生躲一边嘀嘀咕咕,赵红雁知道敌人不会有好心,仍然警惕地注视他们。两个畜生如果真的知道陈然不好惹,识趣聪明的赶紧知难而退,随便找一个理由:“小姑奶奶我们大日本皇军不和女人为难,你义哥是赵子龙,我们惹不起。”拱手让赵红雁和武志明离去,也许他们就不会有后来的噩运了。可是侵略者本性是不会改变的,尤其是日本侵略者,贪心不足蛇吞象,如果小心谨慎,他们就不会占了东三省更加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了。
尤酒听光野敏夫这样一问,马上嘿嘿奸笑,阴险道:“当然不能,我这样说并不是让你不杀这个女人,而是让你可以不出面,让其他人来作,这样冤有头债有主,陈然就找不到将军你身上了。”
光野敏夫一听果然有理,立刻叫来了手下一个少佐,背转身,朝他狠狠作了一个下劈的手势,命令他:“快去。”少佐以为是让他前去劈死赵红雁,心里很是不满,肚子里嘀咕:“你下令开枪打死这个女新四军就是,干嘛又让我去劈死她?她拿着手枪,我肯定吃亏。”可是也不敢违拗军令,只得拔出军刀向赵红雁走去。
赵红雁早就下定了必死决心,见鬼子少佐狰狞了脸面恶狠狠冲过来,举手一枪击毙。光野敏夫再也忍不住了,残忍本性毕露无遗,疯狗一般嚎叫:“把他们统统地撕拉撕拉!”
敌人疯狂射击了,武志明身中数弹,拼尽全力扔出手榴弹。手榴弹空中爆炸,一颗弹片划破光野敏夫额头,敌人倒下一大片。
日军疯狂扑向赵红雁,已经是最后时刻了,赵红雁毅然决然举起手枪对准自己太阳穴······
一声枪响惊天动地,中华民族的英雄儿女,新四军光荣战士赵红雁英勇牺牲了。
加强营队伍又继续前进了,陈然听见远处一声枪响,犹如惊雷炸响天空。他胸口猛然剧痛,痛彻心扉,他再也撑不住了,轰然倒下。
队伍来到了根据地村庄,战士们把陈然抬入一家农户,陈然发着高烧,昏迷中说着胡话:“出事了,一定,出,出事了,妹子生命危险,我必须去救她。我命真苦,君茹死了,妹子也死了,我是罪人,我怎么就不能保护她们呢?”南宫妩月痛惜万分,紧紧抱住陈然呼唤:“陈然,你别着急,紅雁姐不会有事的,她一定是跟了秦团长他们正在突围。”陈然浑浑噩噩醒来,眼神绝望:“司令员说错话了,让妹子保护我们加强营,妹子就去引开敌人了,我看见了,妹子浑身是血,妹子你再坚持坚持,哥,我,我来了。”
卫生员来检查了,告诉苏振明:“营长伤口感染,必须马上注射针剂。”苏振明更加着急:“这时候哪里来抗感染针剂呢?”卫生员道:“我这里尚有几盒,是营长上次缴获敌人药品留下的。”
陈然注射了针剂,渐渐昏睡过去。苏振明询问:“情况怎么样?”卫生员报告:“如果伤口不再恶化,营长就不会有危险了。”
农户门口战士们焦急等待,李三忍不住哭出声来:“少爷,你快点醒来,我要急死了啊!”苏振明让战士们回去休息,可是没有一个愿意的。
晚上卫生员继续给陈然注射,第二天清晨陈然终于醒来了。陈然焦急吩咐余参谋:“快,呼叫特务团,他们情况怎么样了?”余参谋道:“特务团只有赵队长他们一部电台,我一直呼叫了,可是没有回复。”陈然想起来了,急忙道:“王培山他们有步话机,我特地吩咐带上的,你立刻呼叫。”步话机终于联系上了,王培山报告:“营长,我们也突出来了,可是赵队长他们掉队了,秦团长正在派出部队寻找。”陈然一叠连声叫苦,心里连连道:“不可能了,找不着了,他们一定是去了大沙窝。”
傍晚,游击队来报告,他们找到了一名受伤的战士,他昏倒在路边田野,说是加强营战士,急着要见营长。
受伤的战士被抬进来了,看见陈然滚出担架,大声哭喊:“营长,不得了啊!赵队长,她,她和武班长全部牺牲了啊!”陈然一下子跌坐地上。战士哭声道:“部队突围的时候我们去了大沙窝,赵队长一直发报。后来敌人就包围上来了,武班长命令我们吸引敌人,掩护赵队长他们撤退。我被敌人子弹打穿了脖子,鲜血迷住了眼睛,我迷迷糊糊感觉赵队长用敌人雨披遮盖了我,后来我就昏死过去了。我醒来以后爬出草丛,敌人已经走了,我看见赵队长和武班长他们全部牺牲了。赵队长用手枪自杀,敌人怕她不死,在她身上又戳了几刺刀。营长,赵队长是为了掩护我们部队牺牲的,我们要为她报仇啊!”
陈然天旋地转,一口气上不来,又晕死过去了。
半夜,陈然悠悠醒转,看见南宫妩月伏在床头睡着,眼帘下面两颗泪珠。他唉声长叹,眼前看见他从双碑镇救赵红雁出来,赵红雁伏在马上,紧偎他怀里。又从他手上抢过纸条,拍打心口,那可爱率真模样。两行英雄泪倏然流下。南宫妩月惊觉醒来,看见他流泪,急忙擦去自己眼泪,疼惜安慰:“陈然,你不能再难受了,你的身体尚未复原,要好好休息。”陈然道:“我忍不住想起我们相识这么多年,我就非常痛楚。”南宫妩月悲声劝阻:“紅雁姐如果知道你这么痛楚,她也会难受的。”
这时推门声响,进来了余参谋。见陈然醒来,向他报告军部来电:“营长,据侦查,日军第二师团辗转沿海一带十余天,消耗大量给养和弹药,屡遭挫折,已经受到日军扫荡司令部严厉训斥,命令他们立刻返回徐州待命。明天第二师团会由丰城西线折返,军部命令我们派出部队侦查,确定他们的回程路线,立刻上报。”说完又请示:“军部来电询问赵队长情况,说他们很可能遭遇了危险,向我们查询确切消息。”陈然一字一顿道:“赵队长是为了拯救部队牺牲的,如实上报。”
陈然跳下床来,命令李三:“快,把肖连长和史排长找来,我有任务。”
很快肖建刚和史国刚全部来了,陈然命令:“明天你们随我去刺杀光野敏夫,你们回去准备十个人,凌晨随我一起出发。
苏振明得到消息赶来了,努力阻止他:“陈然,你身体尚未痊愈,不能去冒险。”陈然怒气冲天,大声怒吼:“不行,这个畜生杀了我妹子,我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不杀了这个畜生我绝不罢休。”
第二天凌晨,天刚微亮,陈然骑上他的黄骠马,率领队伍出发了。
上午七点三十分,他们来到了丰城西北一座高地,由这里向东北方向望去,相隔一条河流,河流对面就是通往徐州的官道了。陈然拿过南宫妩月的狙击枪,瞄准镜一测距离,足足九百二十米。他一番叮嘱,其他人也迅速埋伏好了。
上午九点,东南方向出现了鬼子,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
队伍逐渐临近了,陈然拿起望远镜观察,看见一长列军车满载士兵向前,两旁又有士兵排成纵队汹涌前进。军车队列里又有数辆小卧车,里面坐了军官。陈然吩咐余参谋:“是时候了,发报。”余参谋早就架好了电台,一听命令立刻按键。
光野敏夫坐在中间一辆小卧车里,旁边是他的参谋长尤酒少将。尤酒少将道:“将军,我们这一次太吃亏了,追赶新四军十多天,竟然是被他们的牵引部队诱骗来的。”光野敏夫恨声道:“新四军军人的不是,陈逸的胆小鬼,见到我第二师团望风而逃,这样的战争我没有兴趣。”尤酒惋惜道:“大本营原来是让我们消灭了陈逸部队,然后去东南亚的,这一来,恐怕又要延长了。”光野敏夫想起由于自己盲目追击,导致高条联队全军覆灭,井边旅团重创,回去以后肯定会受到野旽俊将军怒斥,彻底灰心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