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队伍密密麻麻塞满了河流,半渡以后更加混乱了。陈然等的就是这时刻,只见他猛烈挥手大喝:“开火,给我狠狠地打!”
加强营所有武器发出怒吼,几十挺轻重机枪狂飙一般射击,十几门迫击炮同时发射,有了先前缴获的武器弹药,这一轮打击简直是天昏地暗。
日军处在河心,无处可躲,立刻被成片成片打死,只见河面上残肢乱飞,污血横流。刚刚架设了一半的浮桥也被全部炸飞了天空。日军士兵并不退却,他们呀呀吼叫,继续向前冲锋。加强营火力更加凶猛了,每一轮枪支齐射就有几十名日军毙命。好不容易有七八十名日军接近了河岸,只见半空中黑压压飞来上百颗手榴弹,猛烈爆炸,烟幕过后什么也没有了。
日军联队长望远镜里看见,惊得目眦欲裂:“妈呀!这是什么部队,他们怎么会有这么猛烈的炮火?”这畜生赶紧鸣金收兵,向天空打出两发红色信号弹,命令士兵撤退。信号弹暴露了位置,陈然望远镜里看见,立刻命令炮兵连齐射。十几颗炮弹呜呜尖啸,全部砸向了日军指挥所。随着炮弹爆炸,日军联队长和随从军官全部毙命了。
日军士兵开始拼命逃跑,加强营战士们练习射靶子,只听叭叭的枪声此起彼伏,日军又被消灭了一大批。
压阵的日军看得心胆俱裂,眼睁睁一个联队大部分被报销了。
这场激战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临近中午,烟雾从河面上慢慢散开去,河面上漂浮了全部敌人死尸,足足近两千鬼子被消灭。
赵红雁持续紧张发报:“盐阜支队,盐阜支队,命令你们立刻向苗庄发起进攻,牵制敌人兵力。”又一道命令:“三师部队,务必明天上午七时到达指定地点,保护军部右翼。”
电台发报情况和敌人情况汇报几乎同时送交给了光野敏夫,这畜生一看战损情况,心痛得眼前发黑。怒冲冲询问情报官:“你的,确信发报的就是新四军总部那个女军官吗?”情报官回答:“将军,确信无疑,就是这个女军官,平常很少发报,只有最紧急情况时候她才会亲自动手。我们测向仪早就锁定,他们就在我们前方。”光野敏夫不再迟疑,命令部下马上向扫荡总司令部报告:“新四军抵抗顽强,火力猛烈,我部遭受很大损失。根据战场情况分析,阻击我们的部队就是新四军加强营,这支部队是紧跟新四军总部的。同时我们又发现新四军那部大功率电台紧张发报,召唤下属部队增援,因此要求总部允许我马上展开部队进攻。”
赵红雁告诉陈然秦团长:“我们已经窃听到敌人电台往来频繁,依据情况分析,他们已经相信我们就是大部队,正在全面准备进攻。”
这天一直至天黑,敌人没有再发起进攻,陈然和秦团长商议以后决定:“部队仍然不撤走,明天继续阻击敌人,这样就可以把敌人主力全部吸引过来了。”
晚上,陈然来到赵红雁他们隐蔽驻地,看赵红雁苍白瘦削的脸庞很是疼惜,劝慰道:“敌人大部队明天肯定会赶到,战况更加激烈,我建议你们今天晚上就撤退,赶到二营那里好好休息。”赵红雁道:“不必,我们在这里多待一天就多吸引敌人一天,为司令员他们创造更好条件。”见陈然深有忧色,她又笑呵呵道:“我不担心,有你这位福将陪同,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陈然道:“我很担心你身体,你尚未痊愈,如果明天紧急撤退,你会非常疲累的。”赵红雁仍然一笑道:“那也没有关系,我记得你耐力非常好,曾经背了南宫妩月奔跑几十里,如果我明天实在走不动了,那就只能找你了。”陈然忍不住也笑起来。
两人走出营地散步,不知不觉说起来当年相识时候,赵红雁动情道:“人生真是快啊!那时候你救我,我还只是一个懵懂的女学生,你又拉我结拜兄妹,比亲哥哥还亲,转眼一晃已经五年了。我们也战斗了五年,我常常会想,这日本鬼子会需要什么时候才能赶走呢?”陈然听她有伤感情绪,连门安慰:“快了,日本人和我们打成了势均力敌,太平洋又和美国人打成了败相,最多三年五载,他们一定会彻底失败的。”赵红雁道:“我想也是,可是三年五载又多么漫长啊!到那时你会成家,我就更加孤独了。”陈然道:“妹妹啊!你不能这么说话,我会更加难受的。我已经看出来了,秦团长对你非常关心,你也应该注意注意他的。”可是赵红雁却凄然一笑道:“我知道老秦是好同志,但是谈婚论嫁我实在没有兴趣,这不能强迫自己,反过来也不能伤害他。”陈然仍然想劝慰,被赵红雁阻止,赵红雁道:“我想起小时候看见别人家女孩子出嫁,我那时只是小学生,我就想了,将来我长大出嫁,一定要找一个既有文化又有本领的老公,像哥哥那样爱护我,疼惜我,那该有多么幸福啊!”陈然连忙道:“会有的,一定会有的。”赵红雁又要求:“陈然,你知道吗?从抗战开始我已经五年多没有回过家乡了,连父亲牺牲我也没有赶回去。现在家里只有我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假如哪一天我真的会出嫁,那你就是我的娘家人了,你得答应亲自把我送上花轿上啊!”陈然呵呵笑起来,道:“你是部队老干部了,怎么,怎么也相信这个?我可有点不明白了。”赵红雁似乎真的有点神往,她若有所思,不再言语。
这天陈然送赵红雁回来,看见警卫班长武志明带了几名战士远远跟随。知道他们是不放心自己,把武志明叫来面前,下命令道:“赵队长是我义妹,也是部队最宝贵的人,她身体虚弱,我非常担心。从今天起你就带领警卫班去保护他们,以后不论遇到什么危险都不能让她受到伤害,千万记住,负责我拿你是问。”
第二天上午果然不出陈然所料,光野敏夫亲自率领一个旅团赶到了马和桥对岸。陈然望远镜里看见,敌人队伍汹涌而来,日光下刺刀掠起一片寒光,一场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战斗九时正打响,日军由马和桥向两翼延伸上千米,三千多人同时发起渡河攻击。
陈然和秦团长不得不也将部队延伸开来分别阻击,战斗很快进入白热化。敌人炮火猛烈,迫击炮掷弹筒持续吊射阻击阵地,掩护大部队冲锋。为了削弱敌人炮火威力,陈然命令将敌人放近了再打。敌人嚎叫着冲上河滩,遭到机枪猛烈射击,有时候敌人乘隙冲上河堤,战士们马上和敌人短兵相接,杀声如雷。战斗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中午过后战士们打退了敌人三次进攻。
午饭后敌人并没有马上展开进攻,灼热的阳光照射两岸,水面漂浮残破的死尸。河堤上被炸断的树枝冒着余烟,空气中弥漫辛辣的火药味和刺鼻的血腥味。战场突然变得非常寂静,寂静得让人窒息。
陈然来到秦团长掩蔽所,两人商讨起战况,秦团长道:“敌人突然停止进攻,一定有阴谋,我们必须警惕了。”陈然道:“敌人并未投入全部兵力,他们很可能从其他地方渡河,然后包抄我们。”秦团长立刻警觉,陈然道:“我们必须立刻撤退,为了迷惑敌人,让战士们加紧抢修工事。”
战士们很快在河堤上抢修工事,对岸隐藏的敌人看见,仍然没有什么动静。
河堤下面部队已经开始紧张撤离,重伤员被放上担架很快抬走。陈然叮嘱不久前从军部调回来的鲁大勇:“你们和特务团三连一起担任阻击,一小时以后敌人如果仍然没有进攻,你们也可以迅速撤退了。”
撤退队伍加快速度前进,不久后面传来隆隆的炮声,陈然担忧道:“敌人果然没有给我们留下多少时间,他们又开始进攻了。”苏振明道:“这一来老鲁他们就非常困难了。”陈然很是担忧阻击部队的处境,苏振明安慰他:“你不必过于担忧,老鲁打游击早就习惯了,即使他们追赶不上部队,他也会率领部队与敌人周旋的。”
部队正在前往丰县东北面,那是与海城接壤的广阔地区,河道纵横湖泊交错。苏振明道:“再有一天我们就可以到达那里,敌人再想包围我们那就非常困难了。”陈然道:“我仍然非常担忧,丰县那里虽然不利于敌人机械化部队,但是没有战略纵深,如果敌人四面合围,是不够我们回旋的。”
晚上部队宿营,陈然和秦团长一起来到电台营地,赵红雁道:“我们已经侦听到敌人调集了大量部队,正在从四面八方赶来,虽然他们不能确认我们的前进方向,但是大范围包围态势已经形成。”陈然道:“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从现在起你们的电台可以保持静默了,明天我们加快前进,把敌人带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