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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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谜底

我一路上追着人又看了几出戏,推翻了脑中对渺音受害一事所有的认知,继而觉得有些渴,在曦末房中寻了茶盏,自己斟茶喝了。

曦末失神了半晌,我瞧着其憔悴的模样,眼睛通红布满血丝,想是几天都未能合眼了。好在其失神过后,终于能冷静些道:“千洛魔尊若是真要发难,也不会让区区一介仙子过来,你先好生照看着,弄清她的底细。”

曦末这么说,摆明了是从来没有见过渺音。那风涟岂不是一句真话都不曾道过?渺音那一副几欲自尽之事难道也是假的?

我正想着曦末究竟是如何得罪了人,竟让风涟和渺音拿女子的清白来坑他。曦末府前,风涟拿捏着恰好的时机不急不缓从外而入。

随之而来的风魔若幽灵般悬浮,包围了整个府邸。

我从一个风魔的身体内透过去,跃上屋檐,准备将这戏从头到尾看个清楚,省得污蔑了谁,又让谁称心如意,平白给人当枪使。

曦末知晓风涟寻来的消息,倒是忽而镇定许多,咬牙切齿道出一句“原来是他”时,眸中狰狞之色,颇为可怖。可看他被“施罪”得如此顺当,实在也可以理解。

风涟入门之后,有相随的魔骑自搬运留下十个箱子丢到前庭,与大理石阶撞击发出沉重的声响。

风涟轻轻挥袖,十个箱子同时侧翻,洋洋洒洒滚出满地的极品灵石。他面无表情,好似公事公办一般道:“千洛魔尊已然明晓你暗地贿赂众魔,妄想自成势力一事,为取证方便,我特地将你给我的东西搬过来,也好送你更痛快地去了。”

曦末眸光阴冷,盯着神情自若的风涟:“你说……取证?”

风涟展开双手,冷笑道:“我一贯都只是千家的走狗,你可是忘了?取你这人渣的性命,自要更保险之法。我说得不差的话,一刻之前有位仙子被你扣押而下,指不定此时此刻,千洛魔尊就在你这府邸的某处,冷眼将你瞧着的。”

曦末的双肩分明可见地颤了一下,纵然面上想表现得不屑风涟的言论,眼睛却不自觉地扫视四周,眸中的镇定一点点地溃散。

我也想,他若不是做贼心虚,何必如此肝胆俱裂地将我忌惮着,想必暗地多少有些猫腻。

可惜,如今见之如此的模样,我委实没有追究造反的心思,胆量下等,必当无法成大事。我更想知道,渺音她究竟有没有受害,她同风涟又是如何达成的共识。

几厢对峙之时,飘浮在天际的风魔忽而一阵骚动,像是被驱赶的蚊虫,仓皇缩到角落中去了。

曦末一抬头,便是连退两步,靠在石柱之上,他手下的使魔更是惊得退居屋后。

是我的鬼影兵团到了。

鬼影兵团毫不客气地占据被风魔腾出的半空,有两个戴银质鬼面之人在缥缈的鬼影之中若隐若现,寒若铁质般的声音对着曦末道:“吾主有命,让你交出渺音。”

曦末一呆,显然是没想到鬼影兵团首先道的却不是造反一事,而是要一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仙子。他一刻未敢耽误,连忙挥手,吩咐手下:“去,去将方才的仙子带出来。”

有两使魔慌张地抱着头盔,低头往内阁跑去带人。

风涟也未能想到这个境况,不由问道:“千洛魔尊现在可是在此?”

原是面朝曦末的鬼面悠悠转向风涟,寒声道:“吾主行踪,岂是能告知尔辈的?”

风涟脸色稍变,噤声不言。

曦末看这个阵仗,终是了解到我的授意重点早已不是造反。他的神情转变得有点森然,对着风涟:“这渺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既然能拿到千洛魔尊的织魄,定当同尊上的关系不俗。你纵是恨我与你那水性杨花的爱妾之间的小事,也不至于拐弯抹角拿千洛魔尊来整我吧?”眼珠微微一凝,像是忽而笃定了心中所想,神情诡异道,“若当真如此,你便该庆幸这段时间千溯魔尊正在闭关,若是给他知晓你如此在千洛魔尊面前玩弄手段,不晓得你我之间,谁死得比较快?”

风涟原是气定神闲,可将将发音之际,那一丝气息的不稳却清晰可辨,泄露了其难以掩饰的慌张,冷冷道:“但,如你所言,千溯魔尊正在闭关。”

漫天的鬼影徒然飘低了一些,周遭的气温也开始下降。

鬼影兵团在风涟的那一句话之后便开始桀桀怪笑起来,像是幸灾乐祸,又像是难以遏制的愤怒。

实际上,若不是我在阻止,他们早就扑上去将那些个风魔吞噬一尽了。

鬼面之人寒铁般的声音回响在空中,伴随着鬼影们桀桀的怪笑,更显幽冷:“风涟,你该不会以为你早年立下的那些战功,在千溯魔尊眼中会比千洛魔尊更为重要吧?作为早年的同僚,我只想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不过是为了个女人,何必弄得自己多少万年的修为毁于一旦?”

鬼面人这番话已经说得够清楚,是暗示我就在周遭。

我没想到此番来的两个鬼面人之间竟然有一人同风涟有些旧情,不惜冒我之大不韪,也要给他活命的机会。

风涟与曦末都是精明之人,只在鬼面人话音刚落之际,便利落地屈膝,双双跪地,伏拜。

在场使魔、风魔见状亦连忙跟从,跪得糊里糊涂。

正巧方才进屋的两名使魔带着渺音从内阁走出来,我见其唇边带血,该是因织魄之事受了些内伤,神情之中都有些恍惚。

渺音出来之后,看外遭寂然无声地跪了一地的人,面色又转为愕然。

风涟垂着头,神色捉摸不定,却没有再理会渺音一眼。

只待鬼面人留下一句“带走”,渺音才似突然回过神来一般,道:“等等,不该是这样的。”

见她张启的唇形,分明是还要说什么。

风涟煞白着脸,怒道:“闭嘴。”

这喝出的一声带着三分的杀气,我怕这气阵若是落在那娇滴滴的渺音身上,她怕是半条命都没了,于是自房梁上跃下来,去了隐蔽的咒印,落在渺音身前,为之挡了。

挥袖带起的一阵劲风,直将跪伏在地的风涟击出两丈远,碎了曦末府上的青铜大门,在街道碎裂的青石板上滚了几遭,俯身吐出一口鲜血。

因其恰好阻了我想听到的内容,我不悦道:“鬼面难得为你求的情,你倒是很不领情啊?”

风涟倒是识趣,我惩戒般甩出的风刃下手并不至于给其重伤,而他为表屈服态度,连基本的护身结界也撤了,以身体生生挨了这么一下,委实叫我气消了不少。

风涟缓过神来之后,自躺下的姿态爬起,缓缓改做跪伏:“不,我坦白,我坦白……”

头垂下时,他又暗自咬了回牙,沉声道:“我……臣下对曦末积怨已久,早想对之动手,却碍于其后台强硬,不敢轻举妄动而受其牵制。后巧遇渺音仙子,她身上的伤的确拜曦末所赐,却并不如我早前说的那般是给人占了便宜,而是街道上曦末横行霸道无意所致。渺音……渺音仙子谢我救命之恩,又忍不下心中那口恶气,才会同我商量出此下策,夸大事实……但曦末意欲造反,委实是铁一般的事实。”

我听罢,心中好笑,走到他跟前,诚心问道:“你瞧我,是个傻子吗?”

在我实质性的神识威压之下,风涟脸上血色褪尽,头也被迫低得几乎触地,青石板上的裂缝若蛛网一般蔓延开来。他纵能咬牙硬挺着,却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我不工于心计是真,游手好闲、对魔界之事大多一知半解也是真,但你拿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谎言来骗我,实在出乎我意料啊。”

莫非,魔界之人大多也就把我当成三岁小孩,或者说,当我是个好哄骗的傻子吗?

局势不对,渺音也知这篓子捅得大。她或是以为,在场两位魔尊若是联合对我,便足以将我压制,毕竟风涟和曦末都是威名赫赫之人。当此关头,她心一横地挑拨着:“风涟你不是道曦末手中掌着一位自上古存活至今、修为不亚于千溯的魔的召唤符吗?千洛她咄咄逼人在先,照这么下去我们都只能一死!那召唤符既是曦末造反的屏障,为何当此之际,却不用来保命?咱们联手说不定还有一搏的可能!”

风涟不是什么善人,他才不至于蠢到白白给出讯息。若非这件事就是他们合作的内容,渺音又怎么会知道召唤符的事,话语之中,明明白白地表达出对我的敌意。

两厢合作,必有其共同利益。风涟要曦末的命,渺音想要我的命,若是能让渺音笃定,曦末能凭借玉牌要了我的命,他们才至于有一份无间的合作,甚至让渺音无所谓自身的清白,甘愿做饵。

渺音兴许不晓,早在我洪荒古战将入魔尊级之时,便已能以一敌二了,更何况还是现在。召唤符,曦末能有,我自然也有,还不止一个,她想杀我,纯属痴心妄想。

我眸光扫过,空寂无人的青石板长街上,不晓自何时起,便有人静静站于街头,眸色恒定。

我朝其淡淡一笑,万般情愫皆做烟消云散。

原来他同渺音是想要我的命。

难怪千溯同我道,仙魔本就不是一家,让我离折清远些。他是天帝之孙,当然希望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