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通施礼参见,然后才在一个大殿中坐下来。当然是孔颖达坐中间,虞世南和李彦分坐两边,其他的教授,博士坐在两侧。
这里是学府,更是讲究礼仪的地方,看到他们一丝不苟的坐姿,李彦就觉得好笑。一个学校至于这样吗?他想起后世看过一个电视剧,好像是说孔子学生颜回的,战场上刀光剑影,弓箭乱飞,他竟然因为帽子掉了,要整理好头冠,结果被弓箭射死。
李彦不知道是真是假,可这件事证明读书人是很讲究礼仪的。对于李彦的不讲究,随便态度,很多人心里都是不满和鄙视。
不过都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不但官位在,同时关系到国子监的未来,也就直接忽略李彦的没有礼貌。反正在文人眼里,李彦尽管相貌清秀,可十足就是一个武夫,没人太和他计较。孔颖达看看李彦说道:“李少监,你现在是国子监的官员,你也看到现在的情况,你说怎么办?”
李彦带着一丝随意的态度说道:“孔祭酒,你是老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下官听你的。”
“此话当真?”孔颖达也不傻,这是皇家培养人的地方,凭什么让李彦掏钱?不过堂堂一个国子监,学生只有不到一百人,连个像样的学习场所都没有,也实在是不像话。可是皇上觉得得到天下,在尽情享乐,太子没有才能。秦王说了算。可和太子争夺的很厉害,在这件事上,也就无暇顾及。
立长是礼制,废长立幼根本就是祸乱的根源,也会对今后的立储产生不好的影响。孔颖达也知道秦王才是最理想的皇帝,即使他有心参与,可一个国子监祭酒,也无法参与这些问题。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愿意儒学发扬光大,为国家储备人才,这是孔颖达的愿望。当知道李彦在曲江池修建书院的时候,是非常高兴的。可随后的了解让孔颖达十分失望,李彦竟然建立一个以杂学为主的书院。这怎么能行?可那是李彦私人的地方,学什么,怎么学,是人家自己的事。
朝堂上决定,曲江书院归入国子监,可并不死脑筋的孔颖达心里清楚,那不过是换个名称挂上国子监的头衔,其实还是李彦自己说了算。要是改动太大,他只要停止资金投入,一切就还是老样子。
所以朝堂上,他把李彦挣到手,心里早有算计。看李彦很识趣的说他说了算,就跟问一句。李彦肯定的说道:“当然,你是主管,哪能不听你的。”
孔颖达有些奸诈的笑笑:“李俊青,明人不说暗话,别以为我就是老顽固。一句话,曲江书院你怎么办我不管,国子监怎么办你也别管,我就一个要求,帮我把国子监建起来。钱你想办法,要求和曲江书院一样。需要我出面的,我来办,怎么样?”
这回轮到李彦吃惊张大嘴了,都传说孔颖达十分迂腐,顽固,守旧,自己后世看过的书中也是这样说他的。怎么和历史当中说得完全不一样?这是很狡猾的态度,身上有商人般的精明。
李彦摇摇头有,看来历史上对古人的记载有太多不真实的地方。就像李渊,李世民和很多李彦知道的历史人物,都和他心中的印象不一样。孔颖达这个态度是不错,可是他的予取予夺让李彦心里非常不舒服。
不过他担心自己曲江书院归入国子监,这些一心想发扬经学的文人,横加干涉,又不能硬顶着,不知道怎么办呢。当时说道:“好,成交。”
孔颖达笑了,他觉得自己胜利了。作为国子监祭酒,曲江书院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可以说长安之内孔颖达的学生太多了,他接触的都是文人士子。曲江池发生的一切,孔颖达全知道。
李彦是从商人的角度建立书院,打算培养务实的人才,这点孔颖达明白。估计不会有学生愿意参加的,更招不上来有才学的人。要是国子监和曲江书院一样的条件,李彦的曲江书院是争不过国子监的。
所以他不担心,很大方的让曲江书院李彦自己说了算,给国子监投钱就行,也用这样互不干涉的条件,让李彦无法插手国子监的管理。
这就是孔颖达精明的地方,条件只有平衡才能达成。果不其然,自己一提出,李彦略微思考就答应下来。可是他不知道李彦的心境已经发生变化。还高兴的说道:“我们该做什么?”
李彦说道:“我看了一下,国子监占地面积有务本坊一半大小,要想建设好,就要整体规划,所以你最好请示皇上,把务本坊全部纳入国子监名下,这样我可以全面规划。一期工程先完成基础建设。还可以抢在上冻以前完成,来年一年时间,先建立国子监七个馆所。”
孔颖达说道:“七个馆所需要一年时间?”
李彦脸上出现不悦的神情,有些冷淡的说道:“不是只有七个上课学习的地方,图书馆,教学楼,教师办公室,休息场所,住宅区,和休闲场所,这些都要建设,你说得多长时间?”
孔颖达眼睛发亮,他可是既没感觉到李彦态度已经开始变化,在他们这些人看来,用李彦的钱是应该的,从没想过李彦是不是愿意的问题,在读书人看来,用你,是给你面子。国子监的那些五经博士也都一脸的兴奋,真是有钱人好办事。你听听,竟然连他们的住宅都算在之内。李彦的怀德坊什么样,这些人可是全都知道。
只有虞世南说道:“俊青打算建立藏书楼?”
李彦点头说道:“我知道皇上有一个藏书楼,但那是皇家的,不对外,我打算建立一个全国性的图书馆。原来打算建在曲江书院,可那里地方已经很紧张了。孔祭酒要是拿下整个务本坊,就足够用了。弄一些人,整理收集天下的书,校对,注释,收集孤本,绝本。包括外国的书籍和典章。你看怎么样?”
虞世南激动的站起来:“俊青,你这是功盖天下的举措,虞世南即使一分钱不要,白出力都愿意跟随。”
看到虞世南的表现,孔颖达有些惭愧。自己是圣人门徒,竟然和李彦耍心眼。看看人家这气度,立即起身给李彦鞠一躬:“孔某惭愧,定当不惜余力支持。”
李彦看到他们能这样表示,心里有一丝高兴。后世的时候自己愿意看书,每当听到世界藏书第一的大不列颠图书馆,就上火。中国可是有五千年历史,却没有成为世界第一藏书国家。只是有些中国的,没有世界的。要是建立一个收藏全世界书籍的图书馆,那是什么状况?钱,李彦现在不缺,所以他的追求也开始变高。
虞世南还是要知道的多一些:“俊青,建立这样的地方容易,可是保管,整理,保护,这都需要人力物力,后期这些钱哪来?这可是一个庞大的消耗。”
他这一说,所有人都冷静下来。这样的机构只有皇家才能支付得起,普通人是弄不下来的。
李彦见虞世南能想到这样实际的问题,也就解释道:“所以就要有挣钱的方法。可以建立自愿者制度和有偿借阅制度。那就是有自愿者参与,他们是不需要支付工资的,也向全国征集捐献制度。同时建立收费借阅,和有偿观看制度,收取的费用可以维持消费。另外收集一些有价值的书,整理好之后,可以出版刊印向全国销售,挣到的钱,只是用于收藏书和图书馆开销。”
“好办法!”虞世南由衷的赞叹道,他不能不佩服李彦确实有挣钱的头脑。
李彦看孔颖达一句没问,只是一脸兴奋,就说道:“别高兴太早,建设这样的地方也需要钱。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是研究第一期投入的问题。”
孔颖达不解的说道:“不是你投资吗?”
李彦瞪他一眼:“孔祭酒,我家也不造钱,我哪有那么多钱,你以为是一百一千贯哪?只是前期基础投资就得上百万贯,就是让皇上拿恐怕他也没有吧?”
孔颖达气的站起来:“李彦,说这么多,你消遣我们哪?”
李彦鄙视的看看他,也终于压不住火爆发起来:“孔祭酒,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学者的风度,张嘴闭嘴瞧不起商人,工人,可钱哪来的?读书做官,要是没有其他百姓,你们给谁当官,给自己当吗?用钱的时候想起来了,平常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孔颖达不知道说得好好的李彦怎么突然翻脸,一时间有些发愣。其实李彦心里早就快忍不住了,孔颖达让自己进国子监,不是多瞧得起自己,就是想让自己出钱。典型拿自己当冤大头一样,好像还很给自己面子。
如果不是因为夺嫡争斗,李彦根本不会再搭理国子监。都什么破学校,张嘴读书,闭嘴入仕,就知道当官,没有百姓,给谁当官?自己给自己当吗?
一个个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李彦的钱是自己的,凭什么拿出来,自己有什么好处?主要是一点:“凭什么?”
连孔颖达都算上,整个国子监就没有一个不好意思的,他们就没想过钱是李彦自己的,简直就是不要脸。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他们一个教训:“孔祭酒,诸位博士,先生,你们只是想到拿钱建设国子监,可是你们想过钱哪来的吗?我的钱是我个人的,和你们非亲非故,又不欠你们的,我们好像不认识吧?凭什么给你们建学校呢?即使是户部皇上的钱,也是天下百姓上缴的利税。百姓交税为什么?需要的是国家为他们做什么,不是没事干,掏钱让你们花,那是吃饱撑的。国子监拿着百姓交上来的钱,招收的学生却是官员的子弟。老百姓凭什么愿意?”
“就像今天,投资建设国子监,建立学校,教化天下,李彦不是不要愿意,可是我得到什么?你们想过我愿意不愿意吗?在你们心里,恐怕是看得起我,给我面子吧?以为我得求着你们,你们是读书人,高高在上。张嘴孔子曰,闭嘴圣人言,没有天下百姓,没有种地的,没有做工的,没有商人,你们吃什么?你们有钱吗,可是钱哪来的?皇上也是从全国税收中得来的钱,要赈灾,要修路,还要支付军队费用,哪一项都要用钱,可都是造福于民。你们只是知道张嘴要钱,想过钱哪来的吗?”李彦越说越是来气,声音也逐渐变高,有些声色俱厉。
孔颖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快找个地缝钻里去了。虞世南的脸上也十分难看,他明白李彦的话也包括他。这些天争论的就是曲江书院学什么,怎么学的问题。争论开始,当然是没有一个瞧得起商人和庶民的,都是读书人如何高贵,商人都是贱民,是低等的人。
这些天的争论已经让李彦气炸了肺,可他不能到得罪所有人,只能和他们讲道理。
今天来到国子监,孔颖达算在内,没有一句感激的话,也没有问过李彦有多少钱,一副应该应份的态度。
读书人怎么的?谁给你们的特权,让你们拿出吃王八,喝土鳖的态度。越是了解国子监,李彦越是失望,能来这里任职的高兴化为乌有。一开始说那么多计划,确实有一部分消遣他们,也有一部分确实想那么办,可是孔颖达的表现,李彦彻底失望。
李彦可以不要这个官,也不是他想要的,一开始当上这个位置的官员确实很兴奋,可是看看国子监这样,看看这些博士和官员,他们什么时候想过发展教育,增强国民素质了?就是想自己有什么好处,能升多大官。黄弥年纪不大,三十多岁,见到自己一脸倨傲的神情,还要找士兵抓走自己。等知道身份,又是一副奴颜婢膝的样,看着李彦就来气。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也说了,李彦也就不在乎,大不了自己不干了。书院不建也可以,以后自己慢慢来,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想到这继续说道:“孔祭酒,李彦今天的话很重,明知道得罪你们,可是我不能不说。不是我掏出点钱就很狂妄,也没瞧不起你么们。其实大可以给你们十万八万,我不再管,还能得到好名声,不用得罪你们。我一次给太子十万,全部交给户部。建设怀德坊花出的钱也是上百万,可怀德坊也不是李彦一个人在住。建设曲江书院,也不是挣钱的地方,也不是为我自己一家人。可我都做了,不是建设国子监我多不满意,是你们的态度我实在难以接受。”
李彦说这么多,弄得所有人都下不来台。虞世南是要面子的人,也有他的高傲,所以冷着脸说道:“李少监,你既然不愿意,没谁逼你。虞某也是看你有这个心思才参与的,既然这样虞某不再参与,你可以自己看着办。”
李彦脸上出现一丝愤怒,自己这样说,虽然过火,可还是不明白,就是想不劳而获,想得到好处,还要别人上赶着,哪有这样的好事。读书人了不起吗?虞世南的话也伤到了李彦,还真不信离开你们就什么也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