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尽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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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他曾经是她的白日梦,往后是夜里梦(1)

{你握紧了我的手,我建立那么久的与你隔绝的世界就仿佛坍塌了}

[1]“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我只有你。”

世上有两种男子,一种天生多情,一种天生寡情。他属于后者。亲情爱情,也就那么点儿,却都给了她。

他哪里都好,就是太忙了。这还是在他百忙之空不停抽空来见她的前提下。原先没在一起时,倒不觉得时光难捱,如今一日不见,坐立不安。除了思念,还有担心。

叶余生并没有因为和他的恋人关系而改变生活规律,她又回到Roman Sunrise酒店做前台工作,脸上的伤痕逐渐消退。一出现在同事们的面前,就被簇拥包围。

Mandy带头送上祝福:“恭喜你,以后我们是不是该改口叫你任太太了。上次是我的疏忽害你被蛇咬伤,要不是你替我求情,我恐怕也丢了工作。谢谢你。这次新闻我们都看了,你救了任董,而他又寻找、等待你十四年,真是太感动了。试问天底下有多少男人能够等待心上人这么多年,一往情深,你们还是彼此第一次爱的人。”

“没有,我和他没有公开关系,只是普通的恋人。”叶余生不想恋情引起关注,这令她恐慌。那时她还没理解那层恐慌的含义,后来才想到,是因为她根本没有直面的胸襟,他就像是她偷来的珍宝,不敢展露人前,她是偷爱的贼。

“前天,一个男人向我表白,我拒绝了,心想再考验考验一番。你们瞧瞧他的个人主页,今天就上传了和别的女孩表白成功的照片。别说等十几年了,男人等十几天的耐心都没有。我想是不是我的问题呢,不具备让人有非你不可的信念。”一个同事说。

这个年代,通讯快,交通便捷,千里之外,一句我爱你可以秒速抵到对方的耳旁。但分手快,移情别恋也快,好像上一秒还爱着旁人,下一秒又对另一个人动了心。

“我作证,在她还是鹊鹊时,我就发现,她和很多的女孩子不一样,她有在别人那儿找不到的独一无二的东西。比如说,她来我家果园偷橘子,每次我放狗时,她都会和我家狗打一架,而且她总能赢……哥哥常来我家园子里,帮我爸爸浇水,修剪树枝,我爸爸作为回报,会给他一些水果,他全部带回去给她吃。”何蔗蔗也不管什么场合,张口就说。

“你还记得啊,不过你养的是吉娃娃。”叶余生被回忆勾起笑点。

“你给我们说说你们小时候的故事吧。” Mandy怂恿。

“说说啊,我们想听。”大家你一句我一句。

叶余生摊开手,说:“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唯美动人啦,咱们散了来做事吧。”

“野路子就是野路子,一来这儿就带坏风气,前台只有两个人在,没看见客人排队很久吗,你们却聚集在此聊天。真不知道任临树被你要蒙骗多久呢。”周深信脸上挂着困惑的表情,出现在叶余生面前。

Mandy赶忙解释:“对不起,耽误周小姐时间了,您要是入住,我这边立刻帮您办理。因为我们好久没见,所以就……”

“是等不及想巴结她吧。奉劝你们,巴结也要看准对象,她好像职位还不如你高,要真能成为任太太,还会住在破落巷,穿无牌衣,挤地铁,做前台?”周深信粗声打断,斜睨叶余生一眼,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叶余生顺从地点头,不经意间,她发现何蔗蔗涨红了脸,死死地盯着周深信,握紧的拳头在抑制不住地发抖,慢慢再松开。

周深信独自过来,身边也没有跟着助理和保镖,戴上墨镜和口罩,长发遮住脸,生怕被路人认出来,径直往酒店外走,走到露天停车场,上了一辆银色车子。

叶余生跟随周深信上了车。

车门“唰”地关上,叶余生闻到车内非常奇特的香味,有些类似龙涎香。

“对你来说,是不是一段崭新的人生开始了?”周深信闷闷地反问。

“那你呢,你崭新的人生从十四年前就开始了。”叶余生提起神,毫不退步。心中仿佛有一种力量促使她要捍卫自己的幸福。

周深信对叶余生的这句话,感到意外,更加不掩饰自己的攻击性,嘲弄道:“说得好像我抢走了你人生,就算周瑞领养的是你,凭你,就能得到我现在的一切?那你未必也太低估我了。看来,我在医院和你说的话,你全没有放心上,好,我今晚回家吃饭,会和我养父谈谈我姐姐自杀的事,再谈谈,你和任临树的关系。我们有理由怀疑,是你教唆我姐姐自杀。监控显示,窗户是你有预谋打开,喜帖你也看过,你肯定知道我姐姐就是你深爱的男人即将娶的妻子,于是,你对她说了一番话,由于没有录音,具体说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但,你是心理是,怎么样击溃另一个人心理防线,你最擅长。也许你会无耻地告诉我姐姐,她的未婚夫爱的是你。而事实证明,在我姐姐死后不久,你和任临树就开始交往。你觉得,你有没有嫌疑?”

“你说了这么多,意思就是,如果我不和任临树断绝关系,你就要举证我教唆他人自杀?”叶余生出奇地冷静,她虽对周得晚的死深有愧疚,但周深信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她还是坦荡无惧的。

“何止是你,我告诫过你,你越亲近他,就越毁掉他。你也许还不清楚利害关系。我养父手中有千树的股权,现在赵裁一直想收购这部分股权。本来,即使赵裁收购外面所有的股权,也没法动摇任临树的位置,不过,也是因为要给你换抗眼镜蛇毒血清,他赠与了股权给赵裁。所以,现在我养父的股权,被谁收购,那谁就是千树最大的股东,就是赢家。你想,我养父要是知道你和任临树的关系,会不会倒戈相向。再试想,如果把你换做我,我养父又是怎样的力度来支持任临树呢?”周深信丝丝入扣地分析,生怕叶余生不明白。

“针对你表达的第一条,我的回应是,我没有做过的事,也不怕你去说,我没有救得了周得晚,但我绝无半分害她之心。至于你说的第二条,你应该去和任临树说,而不是和我说,权衡利弊,他比我擅长,决策权在他那。”叶余生语气坚定,心却痛楚不已。

周深信迅速接过话:“你真够不要脸!你准备巴着他不放,不管他的名誉,地位怎样被击垮,你都不会放弃留在他身边,要他为你承受多少都不顾,是吗!我果然高看了你。你既然心安理得地置任临树于死地,那就等着瞧吧。”

突然,车门被拉开,光线一下跃进来,任临树从另一个车门钻进车子,他坐在她身旁,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对着驾驶座上的周深信说:“福利院分别后至今,这算是我们三个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不,在片场我见过她,不过那时还没认出她就是鹊鹊,你不也在吗,那晚你开车折返去找她,忘了吗?”周深信酸溜溜说。

“希望以后,我们和你还能像儿时那样做好朋友。”他说。

“你们和我?你们?”周深信冷笑,“我现在倒很好奇一件事,如果我姐姐没死,你和姐姐已经结婚了,你再遇上她,你会作出什么选择?”

“你明明比谁都清楚,我和你姐姐的订婚,仅仅是因为我想救她,如果不是她几次闹自杀,我根本不会答应和她订婚。你不要以为是我贪图你们周家的任何利益。”任临树干干脆脆地说。

“照你这么说,就算和我姐姐结婚,你也会和她偷情?!”周深信大声道。

“注意你的措辞!便当和鹊鹊,曾经是最要好的一对姐妹,现在的周深信,就不能和叶余生做朋友了吗?”任临树问。

“不能!我和她的仇恨,不共戴天!”周深信摇着头尖锐地喊。

叶余生一句话也无法说出来,满怀凄恻,悲哀地听着他在为维护她而愤怒。

“好,那我就和她一起,与你不共戴天。”任临树说完,紧握着叶余生的手,开门下车。

周深信伏在方向盘上,泪水滑落,绝望而仇恨地说:“叶余生,接下来我活着的每一天,就是想怎么向你报仇。”

任临树和叶余生一前一后,走进1107号房。

她挤出笑容,宽慰他:“改天你再找周深信好好谈谈,别把关系弄僵,她那么喜欢你,刚才你最后那句话不该说的。我倒没事,你就要提心赵裁的阴谋,周瑞万一和赵裁达成联盟,那你……”

“我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威胁住,那千树董事长这个位置,不当也罢。你别操心我。她还和你说了什么?一直想和你解释我和周得晚订婚的原因。”

“你说过呀,因为周得晚有抑郁症。池医生也和我说过,说她只有在提起你的时候,才会有笑容,所以每次心理干预,他都会主动问问她你的近况。她就会兴奋地滔滔不绝,和池医生说了好多你的有趣事。”

“如果不是周深信哭着跑来求我,说她姐姐因为抑郁无望自杀几次未成功,除非我答应娶周深信。我也跟她说过,我有自己深爱的人,我对周得晚根本毫无爱意,就算善意的谎言走到一起,这种结合也没有意义。但后来,我也没有办法,也许在旁人听来,这都像借口。我怕你误会我。”他絮絮叨叨诉说自己的担忧。

“你不用解释,我能理解你。你啊,都能拿出股权替我换抗蛇毒血清,在你心里,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如果换做我,一个男人站在我面前说,你不嫁我我就跳下去,你到底答不答应!我也只有答应啊。”

“那时又没有找到你,我本想先稳住周得晚,也许随着治疗,她慢慢摆脱抑郁,我可以和她再说清楚。”

“不,你错了,对于抑郁症患者而言,绝望不是最可怕的,你给她一个无比美好的幻想和希望,再拿走它,那才是最致命的。所以,像周深信说的,如果周得晚没有死,你们如期结婚,我们再相遇,我相信我绝不会让你我之间有任何可能的。”她说完,又说,“我宁愿周得晚还活着。”

“周深信还和你说什么了?”

“她要告诉她养父,说我有存在教唆周得晚自杀的嫌疑,除非我离开你。”

“那你怎么回答的?”他问。

“我不会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放弃拥有你。至于千树的危机,那是你的选择,我无权插手。这个回答,你满意吗?”她低语。

“谢天谢地,你没有像言情剧里那样声明大义地放弃我。我要你爱我,无条件无原则无底线地爱我,哪怕刀架在我脖子上,你都不能为了救我而说不爱我,这就是,舍生取爱。”他这是哪门子舍生取爱大道理,紧着转换话题,“不谈这个了,你还没问我,怎么知道你在周深信车上的呢。”他搂过她,说。

“对啊,你真是神通广大。”

“何蔗蔗向我汇报的。我发现,有时候她一点也不笨,还挺机灵。”

“她在果园是就很机灵,每次我一摘橘子,那么大的果园,她总能第一时间牵着狗逮住我。”她歪在他怀里笑。可她心底里,那份忐忑惊疑,只增不减。

凭借多年的心理学经验,她深深清楚,周深信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照做。她也隐隐察觉出诸多不对劲的地方,需要时间去梳理这层层关系。可以肯定的是,属于他们的愉悦时光,不会太长久了。她惴惴珍惜当下的每一次拥抱。

就当作末日爱情,哪怕末日将至。

黄昏。

他们像许多普通的情侣一样,在深秋的公园中散步。

冬天就快要来了。

不远处,相比萧瑟的公园别处,这一隅倒人群拥挤,原来是一家房地产公司在做抽奖活动。她松开挽着他的手,独自兴冲冲地钻进去,从抽奖台里选了两张刮刮卡,再回到他身边。她递给他一张,仰头问:“猜猜我们当中,谁会中奖?”

“反正你是不可能中奖的。”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下。

“为什么?”她好奇他为何这么笃定。

“因为你的运气,都在遇见我的那一刻,花完了。”他逗她。

她偏不信,拿出硬币一点点刮自己手里的卡,慢慢的,刮出一个言字旁,他忍不住笑。没错,不用继续刮也猜得到,是谢谢惠顾。

只见他扬了扬手中的卡,上面赫然印着三个字:特等奖。

特等奖是一辆微型面包车。她开心不得了,真是运气好,虽然是辆面包车,那好歹也是代步车,以后出门也方便。

现场开奖时,主持人请刮到特等奖的人站出来。她拉着他的胳膊,想要他举手。

结果,他居然转身把特等奖卡给了身后过着破烂棉被的乞丐。“去领这辆车吧,不会开车就卖掉,会开车的话,用来挣钱谋生,好好生活。”他面容温和,弯下身递过去。

她跟在他身后走到公园外,小声抗议道:“你就那样送人了,是我拿的刮刮卡。你知不知道那辆面包车值好几万块钱,我要多少兼职天才能挣到。你肯定很少来这些地方,我都见习惯了,到处都有流浪汉,你可以给一点儿钱,但一辆车……轻松就送出手了,你考虑过你身边这个还没脱贫的人的感受吗?”

“在你眼里,我的爱人,还没脱贫?”他用好温柔好温柔的目光注视她。

“你是你,我是我。除了爱情本身,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金钱的掺杂。”

“不接受我送你房子,车子,那以后结婚怎么办,你不搬过来和我住?”他考虑得真长远。远得她都不曾敢设想这个词。多奇怪啊,她不爱管川,等和管川要去领证时,她都是麻木的,也不会觉得想都不敢想。

到任临树这儿,哪怕她这般爱恋他,结婚,仍她是做梦都不敢妄想。

她浅笑,说:“鉴于你我的贫富差距,为了避免引起别人怀疑我贪图富贵,要是长久在一块儿的话,那就委屈你,和我一起住出租房。”

“行。”他点头,神情认真。

“你当真了?”她手抚着一片绿叶。

“明天就搬去你那里。”他心意达成。

她的眼睛闪了闪,说:“我无法想象你每天顺着清晨的阳光,从那条破旧的巷子里走出来,是怎样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