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尽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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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从前到以后,一夜间拥有(3)

“赵太太,他喊了你十四年姐姐,你心里就真的没有一刻把他当做过你的弟弟?任老先生留给你和你母亲的财产,占总财产的四分之三,他得到的才是四分之一而已。你现在帮着你的丈夫,夺走属于你弟弟的四分之一,你就那么天真以为,千树完全属于赵裁之后,你的日子会好过吗?”叶余生勾动着任枝的神经。

“你这话什么意思?”

“别把你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亲情在你眼里,真一文不值吗?你自己想想,现在病危,等着你签字去救命的人,是你肚子里孩子的亲舅舅,这是你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你也即将为人母,等你的孩子长大,问你,妈妈,我是不是还有一个舅舅,你怎么回答他,难道你告诉他,孩子,是妈妈没有在手术单上签字,导致你舅舅不治身亡吗!”叶余生逼近,质问。

“够了,他不是我的亲弟弟!”任枝捂住耳朵,尖锐地喊。

“他和你是同一个父亲!你是他唯一的血缘至亲,你今天不救他,你一定会后悔,我也断定失去这个弟弟,你将来会比现在惨一万倍!”

任枝被叶余生的话语给震住,犹豫着说:“不就签个字,我签,顺水人情,反正又不是我签了就一定能救活,我倒不要落个恶名。”

“他活着,你只会过得更好。现在你可能不会明白,但未来你会庆幸你今天的决定。”叶余生眼泪险些涌出来。

任枝在病危单上签字之后,医生马上进行救治。好在,不用做开颅手术。有惊无险,他再一次平安度过,医生说不久就会苏醒。从ICU出来,叶余生一路跟着,握住他的手,直到走进病房,她都寸步不离。

“别睡了,起来,我们一起去吃饭。你知道吗,我那条巷子里,有一个菜市场,我总是一个人去买菜,还有在快餐店吃饭也是,我都是一个人。每次那些摊主啊老板娘都会说,小叶你不是有男朋友吗,你的男朋友为什么不陪你来买菜呢,他怎么不和你一起来吃饭?下次我们一起去买菜,吃饭,好不好?”她将头伏在他的床边,脸贴着他的掌心。

从未有过如此踏实,安宁的感觉,她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病房里,空气加湿器在不停地冒着湿润的白烟。淡黄色的光晕,映衬得他们,温柔无比。阿姜推开门后,习惯性地用相机给他们拍下来,再轻轻地退出去。

“这是我给你们拍的第三张合影了,改天送给你们吧。”阿姜由衷地为好朋友开心。

“你是有多喜欢当红娘!卖力地撮合他们,任临树给你什么回报?”杜宴清皱拢眉头,抬高声音问。

阿姜连忙做出“嘘”的手势,说:“你小声一点,别吵到他们休息!”

“看在他还是个伤员的份上,就先不跟他计较了。她呢,伤口有没有发炎,上药了吗?”

“有护士在,要你咸吃萝卜操淡心。别痴心妄想了,除了他,她心里眼里都容不下别的人。你和任临树比,本身就差了老远一截。再说,他们还有十四年的牵牵念念,是初恋啊,你懂不懂!不过,你要是实在缺女朋友,我……也能就将凑合你……”话说完后,阿姜心如鹿撞,也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也许,是被刚才任临树和叶余生的那一幕所打动。

爱属于勇敢无畏的人,爱从不垂怜弱者,爱是一切的合理。

“——神经!”杜宴清扭头就走。

“总有天我要你一遍遍喊我亲爱的!”阿姜笑容可掬地望着杜宴清的背影。

窗外风雨萧瑟。

任临树从凉意中醒来,慢慢地睁开眼,转过头,见到睡在身旁病床上的叶余生。他揉揉眼睛,凑近看她,才觉真切。她睡得正深,呼吸均匀,一只手枕着头,另一只手搭在脸上,侧卧着。他轻轻将被子拉过她的肩,手撑着头,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

她就是他十四年来,魂牵梦萦的人。此刻多像梦境。也许是心理作用,越端详越觉得她连睡姿都还和当年一样,那个俏皮、胆大的小姑娘,他要是早点找到她该多好。一生长不过百年,他真舍不得那错过的十四年。

他沉静地凝视她,凝视了许久许久。她身子往被子里缩了一下,还是那么怕冷。

“不要走。”她冒出一句梦话。

“嗯?”他低低地说,“我不走。”

“不许走!”她闭着眼怯怯地摇头。

“有你睡在身边,我已经走不动路了。”他轻抚她饱满光洁的额头。

她隐约听见他的话音,睡眼朦胧,心里明明因他的苏醒而欢天喜地,却掩饰着,悄悄用被子盖住头。

他握紧她的手,她建立那么久的与他隔绝的世界就仿佛坍塌了。

“醒了?睡好了吗,刚做梦吧?我也好像在做梦,睁开眼发现你就躺在我身边,那一刻,真有美梦成真的幻觉啊。你终于回来了,看来这次受伤,还是值得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就是我的后福。”他兀自地笑。

“你头还疼不疼?”她躲在被子里问。

“你跟我说话了,你跟我说话了,你跟我说话了。”他说着,又说,“重要的事,要强调三遍,然后再回答你,我的头不疼了。”

她扑哧一笑:“还贫嘴。不疼也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要不是你在这儿,我应该马上就回办公室了。”

“李厉和梁赫会帮你处理好的。你的员工现在都上下一条心,所以你什么都别操心,就安心住院。”

“你陪我住吗?除非你陪我。”

“住院又不是什么好事,还要人陪,我还得工作呀,你别胡闹!”她责备他。

“去哪儿工作?你什么时候找到新工作了!”他紧张起来。

“没办法,被一个不讲道理的任性老板给起诉了,我只有老老实实回到岗位上去。”她叹息,

“任姓老板?要是老板安排你另一个岗位,你是不是得服从,比如,做任姓老板的私人护工……”他低语。

“我考虑考虑。”

“别闷坏了。”他以为她躲在被子里是羞涩,想要掀开被子。

“不要掀!”她大声喊。

“那我进来……”他闯进她的容身领地。

她立刻用手挡住脸。

外面响起开门声,池之誉轻咳道:“对不起,二位继续!”话音未落,门已重新被关上。

他被她推出来。

“好像是池医生。”

“不用管他,池医生比谁都知进退。”他隔着被子,沙哑地说,“余生我们一天、一分、一秒都不要再错过了,好吗?从现在开始,一秒钟都不要停止爱彼此,永远不把对方从心里放下,你与我时时刻刻都只属于你我。”

临树,那些年里,我捡到没有上交的一百块钱、打死的蟑螂、偷摘房东的枣、没有给老人让的座、不能挽救周得晚的自决,每一件或大或小的错事,到现在终于知道了报应。

报应就是,明明很爱你,我却开不了口。

[3]“以后但凡你不高兴,一定是我的错。”

就算看不见前方的路,我也想握紧你的手。就算明知是错,我还是要陪着你。倾尽全力去爱,余下的就交给命运。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时间能够停留。

他对她始终蒙脸产生了疑虑,问:“你怎么了,睡觉时也捂着脸,现在又躲被子里和我说话。”

“你不能看我的脸。”她倔强地咬定。

“你又晒黑了?多难看的模样我都见过,我不怕你黑,我给你买最好的美白霜和防晒霜,如果买不到,我就找人来研发,好不好?”他还有闲心开玩笑,边说边拉开被子。

她用力拽住被子,和他拉锯着。

“你先关了灯。”她商量。

他越发觉得不对劲,用手臂环抱住她,把她压倒,再双手按牢她的手腕,她就那样轻易被他摆平,他用下巴一点点往下推开被子,不顾她的抗拒。

当他看见她脸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时,他简直心疼到极点,很快又转为暴怒:“谁把你伤成这样?”他接着发现她颈间,手心,手掌,随处可见伤口。虽然每当都是轻微的划破伤,但这么多,像跟仙人掌或者猫打架了似的,很明显,是被刺或尖锐的东西划的。

他很快联想到北山的荆棘林。

“是你去北山找我受的伤吧。”他问。

“和你没关系。”她嘴硬。

他二话不说,起身找到手机,给梁赫打电话。

“梁赫,你来医院一趟。”

梁赫的速度,堪称无敌,风驰电掣般,一会儿就走进病房。

他把梁赫叫到外面去说话。

她也不好出去插话,只有等着他,她不希望梁赫说实情,她没觉得这点伤算什么,也不怕万一有疤痕会难看,就是怕知道了又他过意不去。

一刻钟的时间,他回到病房,神情凝重,一言不发。坐在她身旁,问:“伤口上过药了吗,还疼不疼?傻瓜,有救援队,你可以告诉救援队,让他们来。一个人在黑暗中穿过荆棘林,我想想都后怕。”

“你不应该夸我聪明,猜到你会在哪儿吗?”她这才邀功般地说。

“说明在你心中,你感觉到我爱你,你相信我至死都想在你身边。当我发现滑翔伞发生不可弥补的状况时,我一心就想着要往北山花圃坠下去,不管生死,都要和你近一点。这次意外,收获很大,也没想到赵裁和我姐,会第一时间为我准备好讣告。也没想到,你会坐着货机赶回来找我……你聪明、勇敢、无畏,你是爱我的。”

“夸得让我心花怒放。我想告诉你,其实任枝也没有那么坏,她还被我说服到医院来给你签字,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弟,我相信她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如果将来赵裁做对她不仁不义的事,你也一定要保护你姐姐。”

“我连你都没有保护好,害你受了这么多的伤。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我一定会想办法一道疤痕都不留下。”他怜惜地看每一道伤口。

“没事了,我们都还活着,足够庆幸。”

他握住她的手,注视着她的脸庞,发现她嘴唇上都有划破的血口子。他用拇指轻抚她的唇,她的伤口,缓缓地,他的吻覆盖过来,落在了她有些轻颤的唇上。

她的手在做着推开的动作,但她的头却没有挣扎。他紧紧地揽住她,吻她的脸颊。

护士不合时宜地敲门,“我们来量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