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郊外,唐枫与大玉儿并辔而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众蒙古骑兵以及一些唐枫的亲兵。在和唐枫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大玉儿不得不暂时回去草原,与自己的父亲以及其他各部落的首领商议,看他们能不能接受大明朝廷开出的条件。因为草原上的人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所以大玉儿很快就向朝廷提出了要回去的意思,在她来北京不到十日之后,就再一次踏上了回乡的归程。
看着大玉儿紧抿着双唇,直视着前方的模样,唐枫心里再次生出了几许的惭愧,看看身周没有其他人,他便压低了声音道:“玉儿,你会怪我如此无情吗?若不是我过分相逼的话,你就不用如此为难了。”
大玉儿转过脸来看了唐枫半晌,而后才轻笑了一声:“你做的没错。你是明国的官员,一切以明国的利益为重并没有错,我并不会因为你之前的态度而……反而会更敬重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公私分明的真正的男人。”
唐枫见大玉儿如此通情达理,完全与一般的女子不同,心下也是一阵激动:“玉儿,你……你待我真好。我唐枫不会忘记你这个知己的,待到这次的事情有了结论之后,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会让你嫁与我的。”最后他只有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似是告诉大玉儿的,又似乎是告诉自己的。
“嗯。我相信你的话。”大玉儿点了下头道:“我这就要走了,希望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大明与我蒙古将成为真正的朋友,而不会象现在这样相互提防着。”
“相信我吧,总会有那么一天的。而且到时候你们就会明白与我大明联盟是草原上的各部落所作下的最明智的决定,待到我们联手将金人击败,天下太平之后,你们就能真正过上安定而富庶的日子了。”
唐枫陪着大玉儿走了一程又一程,直到发现已经送出了近三十里地之后,有那陪同他一起送蒙人回去的官员才小心地上前说话道:“唐大人,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是再耽搁下去,不但我们进不了京城,就是这些蒙古使者也只能露宿在外了。您看……”
唐枫这时候才省悟过来,面上有些讪讪地道:“是本官孟浪了。大玉儿姑娘,我们就此别过吧,望你一路顺风,早日使我双方达成协议!”在他人面前,唐枫便不能再亲昵地称对方为玉儿了,同时手上还是一拱。
大玉儿也是一拱手:“如此就告辞了!”说着一磕马腹,当先往前驰去,后面的蒙古骑士见状也纷纷加快了速度,随着她往北而去。她不愧是草原上的女子,拿得起放得下,全没有半点扭捏之意,这一奔驰,就连头都没有再回过来,只留唐枫在那里目送着她慢慢远去,直到连影子也看不见了,又有人在旁催促再三,他才拨马往回而去。
和大玉儿的感情刚刚有了苗头,匆匆相聚了不过几日,就又是南北相隔,这让唐枫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时代可没有电话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就连写封信都很难送到草原上,不知道自己再与她相见时又是怎么一番光景了。心里不痛快的唐枫便没有回衙门交差,只是推说身子不爽,就让副手帮着去说了,而自己则回到了家中。
唐枫是想在妻女和那未出生的孩子身上找到一些温暖的,可一到了家门前却有人来报:“老爷,吕大人在您书房等了好一段时间了,说是有要事要禀报您知道。”
“哦?”一听是吕岸有事寻自己,唐枫便不敢怠慢了,收拾了一下心情,稳定了心绪之后,他才来到了自己的书房。见他到来,正坐在书房里的吕岸连忙站起身行礼道:“卑职见过大人。”
“哎,我现在早已不是锦衣卫的官员了,你何必如此多礼呢?来,坐吧。”唐枫上前一步,制止了对方行礼,然后笑着将他按在了座位上。
“大人您永远都是我吕岸的上司。”吕岸忙强调了一声道:“之前大人得以在礼部重新任职,卑职因为有事情在身所以不曾前来道贺,还望大人见谅。”
唐枫呵呵一笑:“这不过是皇上的恩德,也不必说什么道贺的。对了,你今日来我这里可是为了那事吗?莫非你们已经查到了什么?”
“大人说的是,卑职此来正是为了当初大人吩咐我们查的那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吕岸谈到了正事面上便严肃了起来:“这一个多月来,我们锦衣卫的人都在暗中查探当初哪些人在背后对大人您不利。可是一查之下却发现满朝文武十有八九都在浙江一事上攻讦了大人,而带头的一些人也是各衙门都有,实在是难下定论。”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之前你们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怎么,现在有了新的发现吗?”
“是的,之前因为我们全无防备,在他们发动之前并不知道是哪些人在里面搅风搅雨,可这一次却不同了。我们已经在刻意注意朝中某些人的动向了,而这个时候大人却又再次被皇上任命为朝廷命官,自然有人想再次对您不利了。
“前两日,就有这几人突然频繁地前往朝中大人们的府邸,也不知道他们做下了什么。可是之后几日里,朝中就有人不断地对大人您进行了攻讦和弹劾。现在我们已经可以肯定了,这几人便是在之前的事情中带头对大人不利的人。”说着,吕岸便把一张写满了名字的纸张从袖筒里取了出来,交到了唐枫手上。
看了一遍上面的名字后,唐枫的眉头不但没有舒展反而锁得更深了:“这些人在阉党当政时并非得势之人啊,怎么他们会对我下手呢?”的确,依着唐枫所想,现在朝中会对他下手的只能是阉党的余孽,可这些人却是怎么看都不像是阉党的人啊。
“卑职在看了这份名单的时候,也和大人一样吃惊。所以我曾命人仔细地查过这些人的底细,发现他们虽然不是阉党的人,却也有着一个共同的特征……”说到这里,吕岸微微一顿,似乎是在等着唐枫醒悟过来。
唐枫又仔细看了这些人的名字,又在心里把这些人的模样对照了一下后,发现这些人多是年过五旬的人了,那么说来他们在朝廷里当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突然一个久不被他记起的党派跳入了脑海之中:“你是说他们都是以前那东林党的人?”
“大人英明!卑职也是在仔细查了他们的履历后才发现他们的共同身份的,没想到大人只看了这些人的名字就猜了出来,真是让我佩服啊。”
唐枫微微一笑,算是领了这称赞,随即他又皱起了眉来。没想到时隔数年,原来早已经被魏忠贤等铲除的东林党居然死灰复燃了。他们其实与自己之间的仇恨也是很深的,当初就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一直把持着朝政的东林一党才会垮台,现在他们再次掌握了话语权,当然不会任由自己逍遥了。
而让唐枫更觉头疼的是他们的名声,这东林党可比阉党更难对付,阉党因为其身不正,无论自己用什么手段对付他们都不会有人说什么,可这东林党就不同了。这些人虽然在暗地里也是龌龊不堪,什么手段都会用,但是在表面上却一个个都是道貌岸然的,可不好下手啊。有的时候,伪君子的确比真小人要难对付得多。
看唐枫深皱起了眉来,那吕岸便道:“大人,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吗?”
“这些人可都不好对付啊,他们在朝在野的声望都不弱,若是用以往的手段来对付他们,只怕不但除不了他们,反而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那大人打算就这么算了吗?只怕他们可未必肯就这么算了的,从这次大人被重新起用一事上就可看出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大人无法在朝中立足。”
“他们不让我在朝中立足,我也不想让他们再掌握朝中的大权。这些东林党的腐儒,除了争权夺利,坑害他人外,也是一无是处罢了。如今的大明可经不得他们再折腾了。”唐枫眼里闪过了一丝寒光,那是让吕岸觉着很熟悉的神情,当初在宁远对上金人,在京城和阉党斗的时候,他都会有这样的神情表露出来,这使得吕岸的心里猛地生出了一丝激动:“大人,您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了吗?”
“他们真的无懈可击吗?我看未必!如今当官的人谁还能没有把柄,只看别人有没有想去抓而已。这一次我就要将他们的把柄给揭露了出来,当他们的那些虚假的面目被揭破之后,我想这些人就根本无法在朝堂之上立足了。你听好了,我要你做下面一些事情……”唐枫说着压下了声音,跟吕岸细细地吩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