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章鱼怪,就坐在一块砧板上,这块砧板很大,跟个沙发般,然后它手里拿着一把刀,旁边坐着很多鬼怪顾客,哪个顾客要是想吃它的触须,那章鱼怪就拿着刀直接把自己的触须砍了下来,然后放在烧板上,到点估计是芥末孜然之类的配料,烤好了,就给那些顾客。
我看着都疼,不过那章鱼怪好像不知痛痒,它的触手长极了,可以砍好多次,估计能召到很多食客。
章鱼怪旁边,有只蜘蛛精,一直在一根棍子上吐着无穷无尽的丝,吐得跟个枕头差不多,就当做棉花糖卖。
我们看傻眼了,这鬼市里各种各样的交易五花八门,琳琅满目,都各有千秋。往深处里走,又听到有鸡鸭的声音,这鬼市里居然也有鸡鸭卖!
我过去一看,这些鸡鸭看起来很奇怪,鸡都没有鸡冠,而鸭也没有鸭蹼。一只只傻里傻气的,而且嘴巴到屁股被一串藤条穿着,跟串珠一样。
予良道:“你们看看卖鸡鸭的是谁?是一只狐狸,这些鸡鸭其实是没有心脏的。狐妖鬼精养的鸡鸭从来就没有器官。”
人养的鸡鸭跟鬼养的鸡鸭就是不一样。对了,看到鸡鸭,应该能找到黄鼠狼精厨子。
我们蹑手蹑脚地规矩地走在中间,生怕踩中其中一只小鬼的摊子,还别说,鬼市里做生意的鬼怪卖东西都各有一套,我正搜寻着那只厨子黄鼠狼精进来后到底去了哪了,就见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很宽大衣服的鬼怪。
这人起码两米五左右,高大极了,扣着巨大的三角形草帽,脸也不见,黑糊糊一团,走路很是占地方,而别的小鬼见到后,都纷纷避让,我见状,也赶紧给它让出一条道来。
这巨怪走路很诡异,鞋子也穿错了,左边鞋子穿右边的,右边鞋子穿左边的,走路一抖三瘸。一直用脑袋三百六十度环绕着看他人。
三钱低声道:“这家伙,莫非是鬼市里的管事?”
我和棋白也都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予良却示意我们放松,他道:“别害怕它,这只是只小鬼头,没有什么魄力,就是几只小鬼找来的一件破烂床单,搭成大人的形状,钻在里面吓唬其他的鬼呢……”
予良正说着话,突然他目光扫到一只鬼的身上,自己骤然紧张起来。
我看到他注视着西南角的一瘦鬼,这瘦鬼跟我们看到的那两米四五高的鬼相差极大,就跟大猩猩和小猴子般,可是予良看到它却面色沉重了!
那瘦鬼一定大有来头!
予良道:“别看它,别看它!”
三钱说:“看它怎么了?”
我看那鬼,实在瘦的离谱,像是驴一样的长脑袋,马脸驴嘴,身体却是人的,全身的比例很不协调,它一路巍巍颤颤地走来,挨个儿地朝着各种各样的小鬼吹着气。
我们都觉得这举动极其怪异。
我不由得问予良:“这是什么鬼,干嘛挨个儿地朝他人吹气?”
予良道:“这是验鬼官,这是在检查鬼市有没有混入活人或者道士。它吹出的气奇臭无比,那嘴估计已经好几百年没刷牙了,如果是活人,一定受不了它的气味,就会叫出声来。”
棋白不解:“鬼市还有这种身份的鬼?”
予良也不藏掖:“你们有所不知,那其实是僵尸气,自古活人被僵尸气熏倒的人,脸面会变得漆黑,而且还会死去。”
三钱道:“那待会儿被它吹了气,咱们不得中了毒了?”
予良拿出像是豆豉一样黑豆,分发给我们:“看到它后,别往后走,一往后走就会受到它的怀疑,我们就佯装真是鬼市里的一员……你们拿着这个,把它塞在鼻孔里,记得,等会儿它朝你们的脸上吹气的时候,千万别张嘴,不然那气进入你的嘴里,你一辈子都会口臭,更别呼吸,一呼吸,就死定了!”
我说:“它们干嘛要查这个?这也太荒唐了吧?”
予良摆手道:“一点也不荒唐,以前每个地方的鬼市都出现过道士伪装或潜藏进去,捕捉那些落单零星的角落里的灵妖鬼怪,把它们捕捉去后,用来历练法宝,或者是当做畜生买卖,所以,鬼市其实是有像是户口本一样的人口的,如果一个地方的鬼市经常出现进来的鬼怪失踪,那么这个鬼市就会很不安全,管事就会派出一个验鬼官来随即的检查。”
我们正低头嘀咕着对话。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驴头人已经来到了我们跟前,简直就是幽灵乍现一样。刚才还离着十几米,现在驴脸已经撅到我们鼻头上了。
我吓了一大跳,就见那驴脸用着白瞳不怀好意地瞪着我们。那白瞳仁也没点黑,真不知道它能不能看到我们,不过看它眼珠子一转也不转,估计已经是盯住了我们了。
它一过来,立即上下左右地朝我们几个人努力嗅着什么,估计是闻到了些许的活人的气味。
予良立马闭上了嘴。我们见状,杵在原地,也赶紧闭上了嘴。
我憋着气,刚才没注意那家伙过来,跟本来不及把予良给的豆豉塞在鼻孔里了。
没想到那驴脸人嗅了嗅,白色瞳仁盯在我身上不动了,它第一个检查的就是我,我草草草!
我心里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我瞥着那驴脸,它实在瘦得跟一只马驹死后,晾在沙漠戈壁滩上几个月,然后干瘪得只剩下皮包骨纤维的样子。
样子丑爆了。
驴脸鬼一句话也没说,瞪了我几秒钟,立马张着它那巨大的驴嘴朝着我的脸面吹气。
我草!
它那硕大的驴嘴里居然喷出了一团黑里泛黄还有点绿的烟!
这股气,这股气!我草!
我该那么来形容它的恶臭无比呢?简直就是掉入了一个长满了蛆虫的牛的肚子里,牛肚子里的五脏六腑已经完全腐败了,融化成一团浆糊,然后你的五官完全湮没在这种五脏六腑已经融化成浓稠的汁水的空间里……
予良用执着的眼神朝我传递信息:不能表现出不适,不能呕吐,更不能呼吸和说话。
可是我现在还敢说话?我怕我一张嘴,就被这股恶臭熏倒了。这种气味根本不是吹过来的,而是像一把重锤,冲撞到你的脸上!
我已经屏住了呼吸,可是这股恶臭还是无孔不入地没入我的每个毛细血孔,你大爷的,驴脸鬼,你再不停下来,我真要一脚踹出去啦!
可是,这口气就如度过了半个世纪这么长,它好像把它的肺活量都全部用在了这口气上。有条不紊,不紧不慢,更像是唱高音的最后一个调子,徐徐地将所有的气从驴嘴里放出来。
我暗地里一直攥紧着拳头,然后咬牙切齿,绷着脸,僵成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