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摘得差不多了,它见一小袋已经几乎装满,便爬下了树桩,然后把小袋子掖在腋下,站起身来,就跟小孩子一样走路着回去。
我们跟着它重新又回到了它的烂尾楼住处,开了灯,黄鼠狼精不忘把灯笼吹灭,然后带着那些小花笋芽拿去水龙头下面洗了,又把小花笋芽放在一个像是漏勺一样的东西里,夯实了,然后挤压。
那些小花笋芽碾成了碎末,开始缓缓地滴出一些汁液来。黄鼠狼精就拿着一个小勺在下面接。
等小花都挤干了,它把接到的液体倒在一张细网里,把残渣都滤掉,最后把液体倒在一个小器皿里。然后用慢火焙。
过了半个钟,我们闻到了有些许熟悉的茶香味,我撅着鼻子,贪婪地在空中乱嗅,猛然间豁然开朗,这不是我们白天在老顾饭馆里闻到的那所谓棉茶的味道么?
棋白蹙着眉头沉思了半天,灵光一闪地说道:“这种小花我见过!好像是叫无味花!”
“无味花?”
“对,无味花只生长在很大的树干上,就跟青苔一样,听说,要是牛羊吃中了无味花,它们回来后连木栅栏和绳子都吃。”
三钱疑惑道:“难道这种小花还能让动物改变它的脾气,变得暴躁?”
我摇着头说:“老白,你是说无味花,吃了会感觉不出味道来么?”
棋白道:“不是,以前,无味花曾是海外岛国的黑暗料理之一,人吃后,舌头会被麻痹,大脑也被蒙蔽掉,无味花有个奇怪的功效,就是你吃进了无味花之后,你的味蕊会根据大脑的判断来自动生成一种味觉,比如你眼前看到的是一个粽子,你的大脑便会汲取出种子的信息,传递给你的舌头和味蕊,那么你就会吃出粽子的味道,即便是这个粽子是木屑做的,你依旧认为这就是粽子的味道。所以,那些牛羊吃木栅栏和绳子是它们以为那是草料或食物,便吃出了草的味道。”
我若有所思:“难怪,我们白天喝的棉茶,应该就是这无味花制作的了!”
三钱大惊失色:“我草,棋白哥,按你所说的,难道屎做的烧鸡,也能吃出鸡肉的味道么?”
我跟棋白幽幽地同时瞪着三钱。三钱怔了怔,咧着嘴笑道:“就就……就打个比喻而已嘛……”
我们躲在烂尾楼外边观察着黄鼠狼精的一举一动,直到它休息了,我们这才也回来。
这事几乎耗了一整夜。
回到旅馆,鸯姑娘看着我们三个人鬼上身似的,个个两眼通红,眼袋黯黑,熬夜得满脸油光。
她不由得严声问道:“这么夜了,你们怎么刚回来,都哪儿去了?”
三钱兴奋地说:“鸯姑娘,我们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情。”
我在后面捏了三钱一把,三钱立即心领神会:“哦呵呵……我们这不是在老顾饭馆喝了点酒嘛,这老顾饭馆的饭菜真是天下一绝,我们一高兴,吃得兴起,就忘记了时间了……”
“鬼才信你们!”鸯姑娘把我拉到一边,“易灵,你们在古镇上到底有没有帮我打听到关于如何把我的鸳哥哥变回来的高人?”
鸯姑娘这话一问,我挺是愧疚,然后无助地看着棋白。棋白赶紧看着三钱,三钱一怔,又无辜地看着我,我再朝棋白看去……
鸯姑娘什么都明白了:“你们就是没心帮我,算了,打此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我求求你把我鸳哥哥的本体给我,我自个儿去找。”
我赶紧道:“鸯姑娘,要是我们……”
三钱脑袋泛起灵光,接过我的话:“鸯姑娘,要是我们没能找到那高人,你看看我们的棋白哥,棋白哥怎么说也是长得温文尔雅,书生卷气的正人君子吧,再不济,你再看看易灵哥……”
我当然可不想当备胎。我暗地里斜着眼看三钱:三钱你这是人话么?这鸳鸯哪有换配偶的说法?自古鸳鸯一旦配对,就会终身相伴,它们就是一夫一妻相亲相爱白头偕老的表率,甚至即使一方不幸死亡,另一方也不再寻觅新的配偶,而是孤独凄凉地度过余生。这可是人们的共识!现在三钱你怎么给鸯姑娘介绍起新男友来了呢?
三钱倒是没想这么多,似乎认为这主意可以缓解鸯姑娘的相思之痛。
棋白听得木讷在了原地。
鸯姑娘也镇住了,看了棋白很久,好似又纠结,又在酝酿,半晌她终于说话了:“我倒是挺喜欢你,不过……”
噗,刚才鸯姑娘说了什么?她也喜欢棋白?又不过什么?
鸯姑娘突然很是羞涩地语无伦次:“哎呀,太突然,我什么都没想好,我也不知道,咦……”紧接着,她跑开了。
鸯姑娘跑了?她这举动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我跟三钱把目光凝聚在棋白身上,像是审问似的:“老白,你这算是收获了爱情了吗?”
棋白一脸的茫然:“什么呀?刚才发生了什么吗?鸯姑娘都跟我表了什么态了么,你们别添油加醋。我,我无辜的好嘛……”
我道:“老白,你怎么好端端,自己也脸红了?”
“啊?”棋白一捏脸颊,“有么,我什么时候脸红过?”
三钱看出了门道似的:“白哥,你放心,鸳鸯并不象传说中的那样形影不离,鸳鸯在生活中并非总是成对生活的,配偶更非终生不变,在鸳鸯的群体中,雌鸟也多于雄鸟。雄鸟比较风流,很多都是一夫多妻的。人们常见的鸳鸯总在一起,只是代表一种感受,离实际尚有差距。鸳鸯并不是终身相伴的代名词。所以,白哥,你有的是机会。”
我揪着三钱的耳朵:“你这话可别让鸯姑娘听见,不然,你可能被她撞到鸟笼子里。”
三钱伸着头:“哎哎哎灵哥,我就是就事论事,轻点轻点,再者,我不也是为了棋白哥的另一半着想嘛。”
棋白极其无聊的表情:“你们俩真是,哎,你们别把鸳鸟想得那么不堪,人家都多少年过来了?六百多年!咱们这瞎掺和什么呀?搞笑。”
我拍着三钱的脑袋:“听到了么,人家六百年还依然年轻,你可以么,咱们凡人可以么?”
三钱倔强道:“大不了你把自己修炼成精怪灵妖……”
我脸一沉:“你说什么?”
三钱嬉皮笑脸:“哎哎,灵哥,没、没什么……”
夜里接近凌晨四点。
疲乏极致的我一入睡便睡得深沉。
古坊镇阒然一片。
有的仅是某条街衢里偶尔的狗吠,黎明之时尚还有一段时间。镇上还没有任何喧杂。
我在睡梦中却发现自己成了一名消防员,没完没了地对着一柱烟囱喷水,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现实里有烟味,那刺激的味道灌入我的鼻孔,我在睡梦中惊醒,黑暗中闻得刺鼻的浓烟味道,是真的浓烟的味道!
旅馆发生火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