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是惊诧:“怎么这斗蟋蟀还有吃兴奋剂的啊?”
鸭嘴周道:“哎,你不懂的太多了……斗蟋有一整套规则的,斗蟋不仅要称重,如同举重、摔跤、柔道等一些体育比赛一样,要详细地分量级。另外吃不吃药也是特别检查的,当然,给蟋蟀吃药的都是外地人,我们本地人彼此都很熟,不会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时,庄家已经连称了三只,专人负责核准参赛蛐蛐儿的体重已经定夺,重量几乎一致。
他选了一只体型几乎跟鸭嘴周的那只相一致的蟋蟀。
比赛正式开始了。
场中放置了一个专门的“斗盆”作为战场,有专人担任裁判,比赛一开始,三钱刚想对着斗盆里的自个家的蟋蟀呐喊助威,鸭嘴周很生气地瞪了三钱一眼,同时又把手指放到嘴边:“嘘……”
这时,我才发现,外边的人虽然聒噪,但是在斗盆旁边围观的人都鸦雀无声,一个个眼睛都盯着赛盆里的蟋蟀儿。如果围观的人太吵,估计斗盆里的两只蟋蟀都被吓到了。
三钱也选择了闭嘴。
鸭嘴周心里甭提多紧张,他咬牙切齿,手心攥得紧紧地,似乎手心里能攥出汗来!
盆中两只蟋蟀狭路相逢,立即展开了对峙。
两只蟋蟀首先猛烈振翅鸣叫,一是给自己加油鼓劲,二是要灭灭对手的威风,然后呲牙咧嘴开始决斗。它们一冲上来后,就立即相互头顶、脚踢、卷动长长的触须,不停地旋转身体,然后寻找有利位置,勇敢扑杀,一时是斗得不可开交。
众人都看得挺是精彩,其实我心里也在为自己那一边的蟋蟀暗自鼓劲,但是没想到它们一混乱撕咬之后,我就认不出那一边是我的了。
两只蟋蟀长得太像。它们你来我往,有进有退,有时两蟋蟀纠缠撕咬在一起,犹如摔跤场上的两名勇士,连续了几个回合都未分胜负。
鸭嘴周有点沉不住气了,我觉得再多看一会,他的眼珠子能掉落到斗盆里。
我还以为对阵要持续一会儿,斗盆里的情况却峰回路转,戛然而止,一方蟋蟀不知道为什么直接战败,狼狈逃窜,胜者紧追了几圈,没有再相互对战,而胜利的一方仰头挺胸,趾高气昂鸣叫着,另一只输了的则躲在斗盆的一隅,垂头丧气。
我正糊涂呢,到底哪一边赢了?
就听得庄家哈哈大笑:“鸭嘴周,你的蟋蟀是不是忘了过笼啊?”
原来是我们这一边输了。
鸭嘴周一拍脑袋,连连指着自己那只垂头丧气的蟋蟀道,把责任推卸到那个点子上:“一定是,一定是这样的,我说我的蟋蟀怎么会输给你,我昨晚忘了给它们过笼了!”
我一头雾水:“这过笼是什么意思?”
鸭嘴周很是生气的说道:“哎,这种地方怎么能解释这种话嘛。”
这时我就看到旁边人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有点邪邪的。
“不玩了不玩了,又输!”鸭嘴周输了比赛,自己直接抓住了逃跑的蟋蟀,狠狠地丢回了自己的竹子器具中,愤愤地带到外边。我们也跟着走了出来。
人来车往的马路上,鸭嘴周从空心竹子里将蟋蟀抖到手里,举着手里的蟋蟀,准备就将它摔在马路上,我拦住了他:“哎老哥,输了就输了啊,干嘛杀死它?”
鸭嘴周捏着那蟋蟀,斗鸡眼盯着:“这蟋蟀太败家,我捉它来,它还没有给我挣一分钱,我反而倒贴进去两百,这一定是扫把星又来纠缠我了。”
我拿出三百给鸭嘴周:“前面咱们不是说了么,我买它,一只三百。你这蟋蟀的命,归我管。”
这时,蟋蟀在鸭嘴周的手里挣扎着,居然掉了一边腿,便掉落到了地上,那蟋蟀就剩下一条腿,仍能勉强弹跳,然后跳到某一个角落去了。
“哎哎……”鸭嘴周眼睁睁看着蟋蟀跳到了一个暗隅里去了,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我,“这样吧,我再给你一只,算是补偿。”
我数了数他身上,他身上还有八个竹子节是密封的,也就是还有八只蟋蟀没有卖出去,我就说:“我给你三千块,你把你身上的所有蟋蟀都交给我行不行?”
鸭嘴周眼睛一亮:“你说的哦,不许反悔啊。”
我点点头。直接掏钱给他。
鸭嘴周很高兴,也不再纠结那逃跑的蟋蟀,自己捏着三千块,嘴里还念叨加减法:“输了我自己的两百,现在还赚两千八……”
我问他:“老哥,你说说看啊,刚才你们说的过笼是什么意思啊?”
鸭嘴周把钞票塞进自己的兜里,这才跟我解释:“过笼就是入洞房啦!”
原来,本地人说的过笼儿,是一个特殊制作的洞房环境,澄浆泥烧的,质地细腻,颜色浅灰,高两三厘米,扇面形,上面有盖,盖上有提手,可揭开。过笼儿两端有洞门,蟋蟀儿可穿过去。里面的空间可容纳两条蟋蟀儿。这过笼儿有什么用呢?一是蟋蟀儿喜欢在暗处呆着,过笼儿就是蟋蟀儿的窝;二是养蟋蟀儿不能光养雄的(二尾儿),还得有雌的(三尾儿)做伴儿才行。
强调一下,雄蟋蟀尾部有两根尖锐类似的针状的翅膀,叫二尾,雌蟋蟀尾部则有三根,其中中间一根比较长,叫三尾。
它们战斗之前,都要交尾。
如果雄蟋蟀儿不和雌蟋蟀儿交配——行话叫“过铃儿”,它是不会和同性斗的。过笼儿,就是供蟋蟀儿过铃儿的洞房。
根据玩家们的反复试验,人们发现,雄蟋蟀在跟雌蟋蟀交尾之后,战斗力极强,就好像一个小男孩突然恋爱了之后,直接成为了男人了,在战场会多有一份勇敢和坚韧。
鸭嘴周解析完,自己一副老教授的口吻:“这个养蟋蟀啊,必须给蟋蟀提供一个和在野外差不多的生存条件。这其中的学问很多,跟你们一两句是说不清楚的了。”
我似懂非懂:“原来这样,那个……鸭嘴周,你给我一只蟋蟀,让我进去重新跟庄家斗一番。”
“确定还要斗吗?”
我点点头。
鸭嘴周把腰间的竹子器具都解开了,递给我:“反正这些都是你的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