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戴着个很大的厨师帽,厨师帽子几乎占了他一半的身高。我的元神寄托在纸耗子的身上,我仰头看着他时,看的并不清楚,他虽然是个侏儒,不过,我寄身在纸耗子里,这侏儒的身躯还是很大的。我正想溜到他前面看个究竟,冷不丁踩到了一摊水迹上。
就发出了这么点声音,那厨子立马察觉到了,他很警惕地回头看了一下,于是,他看到了一只纸耗子。
我立马一动不动。完全真成了一张掉在水里的纸。
他看到我的同时,我也看清了他的相貌,这哪是人的五官啊?
狭长的头骨,额头顶部是平的,嘴巴朝外凸出,有点长,两只乌黑的小眼睛,整个一张黄鼠狼的的脸,脖子下都是棕黄色的毛发!
它呆呆地看着‘我’,可能它看到的只是一只纸耗子,不知道为何出现在厨房里,纸耗子落在了一滩水迹上,它走了过来,把‘我’拿起来,很仔细地端倪着,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虽然我本是是八钱的天师,但是现在我剥离出一魂出来,没有什么威胁力。
黄鼠狼精它似乎对纸耗子这不速之客感到很有兴趣,把手头的工作都放下了,全神贯注的欣赏‘折纸艺术’。
不过黄鼠狼天性是捕捉老鼠的,他端倪的只是一只纸耗子,也不知道它成精了之后,还吃不吃老鼠。
它把手套摘掉,露出了尖锐的小爪子,而它一边手里抓着一个蒜头时,也不是人的手,而是一个小爪子。
它拨撩了一下纸耗子,像是在逗纸耗子玩。我的元神此时还寄身在纸耗子上呢,祈祷着你可别乱戳,把我的元神刮伤了,我回到肉身后,可饶不了你这精怪。
“黄毛,快点!”听得厨房外边有粗犷的声音,是那饭馆老板。
听到店老板的声音,黄鼠狼回头看了一眼,再转过来时眼神精光一黯淡,很沮丧似的把‘我’甩了甩水,还用宽大的厨子衣服擦拭了一下,这才放到一个干净的菜篮子里,晾着。
它重新戴上宽大的手套,把围裙勒紧了,站起身来,像个小人似的,重新捣腾它的工作。
整个场景,就好像一个每天被家长喝令写作业的小孩子,做得烦躁无聊极致,偶然找到一个好玩的东西,却又被家长发现了,再次被责令写作业。
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厨子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只成了精的黄鼠狼,穿着人的衣服,学着人的动作举止,用糯米欺骗他人。怪不得它不肯见人了。
这副摸样,怎么见人呢?
客人不得跑个精光才怪。
我心里嘀咕,不知道为何饭馆老板叫它的时候,它好像很害怕却又有几分无奈的样子……
外边的客人很多,每一天都是座无虚席,老顾饭馆可以从早上开业忙到晚上打烊。而整个做菜,全部都依赖于厨房的这只黄鼠狼手艺。
一只黄鼠狼精,包揽了整个小饭馆的所有菜肴,这得多手忙脚乱啊。
‘我’在菜篮上探出了脑袋,观察它到底具体是怎么做菜的。
它做菜很是奇怪而简单,老板娘进来的时候,仅仅是在厨房窗口把窗帘撩开,然后朝里面丢了一张菜单,黄鼠狼精踮着脚尖,从窗台上拿下菜单,好似也能看懂字似的,阅读了一遍,然后去水台拿过菜刀,把和好糯米团放在砧板上快速地咄咄切砍。
做好了形体,在盘子摆好了,又在糯米水里拌好水和蜂蜜脂油等简单材料,浇上一遍,然后放入锅内蒸煮,稍许功夫,这道菜便做好了。
揭开锅时,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放入锅内的还只是一团白色的糯米,可是解开锅后,原来仅仅是撒入一些糯米水,可是现在上面出现了栗子黄、糖桃脯、红枣松子肉、银杏果等材料,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出炉了!
紧接着第二道菜,只见它一会儿跑到灶台边上扇风,一会儿把糯米放入一个蒸锅里闷煮,一会儿用菜刀把和好的糯米粉切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来,又折断了几根筷子,然后插在糯米团中,就如鸡翅鸭腿骨头一样,甚至还可以在糯米团上雕花。
等盖上锅蒸煮,一只香喷喷的焖鸡便出现了!
有骨有肉,有油有汤。
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以为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的做法!
这黄鼠狼精简直可比世界上所有的大厨都牛掰,虽然它身体不高,就像是一只小狗似的,去橱柜翻东西还得找凳子垫着,不过它厨艺的精湛,已经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
有谁还能用糯米做出甲鱼肉的味道呢?
我都要献膝盖了。
正当我为这只厨艺高超的黄鼠狼精手艺所折服时,老板娘进来了,手里拿着托盘,进来把客人点的菜都放入了托盘里,黄鼠狼精看到老板娘,很是恭敬,就像一只小狗一样,摇着尾巴,很讨好地朝老板娘看去,好似奢侈老板娘的一个夸奖,不过老板娘面无表情,连看都不看,直接带着菜肴走了。
转身走时,脚碰到了黄鼠狼精,可能是黄鼠狼碍了她走路,一脚便把黄鼠狼精给踢到门边了,黄鼠狼精也不恼怒,一溜烟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邋遢,继续忙活它的工作。
呃?我有点想不明白了,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啊?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只黄鼠狼精被拐卖了,来这里替那饭馆老板夫妇干活呢?
莫非,黄鼠狼精有求于饭馆老板夫妇?
或者饭馆老板夫妇有把柄可以囚禁黄鼠狼精?
理应来说,成了精的动物属于鬼道,不管鬼道里的精怪灵妖四类,任何一类都有超乎凡人的法力,但是看那老板和老板娘就是常人两个,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法子使得这只黄鼠狼精服帖得任劳任怨,百依百顺?
我又等了半个时辰的样子,终于,那老板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枚奇怪的黑糊糊的东西,笑眯眯对黄鼠狼精说道:“今天的客源不错,这是奖励给你的。”说着把那枚东西朝地上一丢。
那枚黑丸掉落在地上,弹跳了一下,就径直朝水槽边滚动,黄鼠狼精的身手很快,看见黑丸后双目放光,满脸欣喜,它从站着的人形弯腰成了四肢奔跑的动物,很快过去把那枚黑丸叼住了,然后头一抬,吞咽了进去。
很可惜,它吃得太快,我没能看清那是一枚什么东西,不过我隐约觉得这枚东西估计就是那店老板夫妇控制黄鼠狼精的利器。抑或说,这东西是他们交易之间的等价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