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大堆被我们抽出来的香柄，像是某个烧烤摊扫出来的成堆的竹签，三钱道：“如果我们就这么把香灰搬走了，那么明天一早不是就被发现了？”
我无所谓说：“发现又怎么样？有谁会知道是我们干的？”
三钱“人不知道，可是神知道！”
我说：“你这么疑神疑鬼，咱们还干不干了？”
三钱说：“疑神疑鬼是必要的，毕竟咱就是跟精怪灵妖打交道的。”
我把预备好的大口袋递给三钱：“咱们别扯了，拿着，撑开，”
我们来之前带了一把折叠铲，两人分工合作，三钱小心翼翼地铲下了第一铲，然后僵在原地，警惕地看着周围。
“三钱，你干嘛？”我不禁问。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三钱用很凝重的神情看了看摆在神龛前面的无泪蜡烛，以及各个氙灯，都是毫无异样，这才放心说，“听说过摸金校尉吧？人家进入古墓拿东西都必须在东南角点燃一支蜡烛才能动手的，如果蜡烛熄灭，就要迅速退出，不能拿任何东西，这是活人与鬼神定下的千年契约，不得破例。”
我差点没吐血：“你当咱们这次来淘金倒斗挖古墓呢？我们只是来取香灰，有这么讲究的么？”
我虽然搪塞三钱的话，但是心里不禁也发毛祈祷，鬼我是不怕，怕的是神，这里真有神仙，我们这种小天师就是给神提鞋的。
我期盼最好神灵在夜里都是下班休息的，别整天整夜看守这白鹅和鼎的香灰就行。
“一码事归一码事，但是本质的一样的！”三钱小心翼翼地一铲一铲地地把香灰铲进袋子里，干燥的香灰扬起很轻的灰烬和白雾，我闻到了那股独特的香味，香味一扑鼻精，我力气大增，神振奋地抽了抽口袋，好让袋子下面的香灰颠得实一些。
三钱在灯光下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金灿灿的香灰，不由得啧啧称奇，一边铲一边说：“什么香都比不上这种香，人间稀罕啊，看和鼎下面的香灰，够实心的了，几百年都不换一次香灰，下面都发生化学反应成了金矿了！”
我朝里面探了探，果然，越挖越深的地方，里面发出的金色光芒就越发浓厚，好像融化的鎏金一样，粘稠欲滴，令人赏心悦目。
下面的香灰经过长时间的积压，已经很厚实了，三钱用铲子的刃削了好久才铲下一大块来。树木在地下埋藏久了能变成石油和煤矿，可是香灰堆积久了能成为金矿，这算是什么原理？
“咦”三钱突然停住铲子，“什么味道？”
我一愣：“什、什么什么味道？”
“我闻到了郁金香的味道……等等，还有各种鲜花的腹蜜味道都混淆在了一起，天啊，好好闻啊……”三钱开始眯着眼睛把鼻子朝和鼎下面埋进去。
我使劲嗅了嗅，觉得味道跟刚才没什么两样，不禁说：“我怎么闻不出来？”
三钱继续陶醉：“这种香味能让人心旷神怡，我感觉我到了天堂了！嗯……周围都是闲花野草，小溪潺潺，鸟语……”三钱说。
我瞥了他一眼打断说：“不装文艺你能死啊？看你的口鼻，捂得跟个阿拉伯妇女般严实，放毒气都不一定熏得死你，还闻到个毛的香味！”
三钱眼神一眯：“灵哥，我说的是意境，意境！”
十分钟就铲了一大口袋，不过鼎里的香灰好像没有少多少，只是中间凹了一个大坑，这和鼎里面的香灰就像是一团压缩饼干，或者压缩棉花，取出一部分，里面的自动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看了看地上有几个蒲团，灵机一动，把大坑刨深了，将一个蒲团塞了进去，然后重新在上面覆盖香灰，再把地上的香柄重新插上，这下好像看不出什么了，香灰好像没有少多少。
清理了地上的香灰，我摸了摸那个白鹅的头，说：“这次我们是不得而为之，香灰也是拿去抑制怨灵的，神佛都是普度众生斩妖除魔的，我们算是间接替天行道，希望神灵理解，以后有机会再来白鹅寺，我一定好好给你们烧几十斤香灰，以作补偿。”
我们两人晃了晃大口袋，沉甸甸的，果然像是一袋沙子一样，三钱说，这么重的香灰，简直就是抗一个人在走，恐怕回去要费很大的劲儿。
听得原塔回廊上面有响动，怕是有夜里值班的小梵呗下来了，我们忙收拾了周围的东西，把遗落的香灰都抹干净了，连身上带来的树叶都藏起来。扎了口袋，正想扛起来，就这么一发力，我跟三钱两人同时趴在了地上，腰间差点锥盘凸出。
一麻袋的香灰我们两人居然扛不动！
本来能装一百五十斤大米的麻包袋装了香灰像是塞了五百斤的铁砂一样！
奇了怪了，真有这么沉吗？
麻袋能左右晃动，但是就是无法抬起来，好像袋子下面有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
三钱说：“灵哥，不行啊，这东西就跟不倒翁一样，只能滚着带回去了。”
我一看那台阶的阶数心说这哪行？单单是滚上第二层就够费劲了，待会儿还要带到山下呢？得想点办法才行。
莫非我们这次铲得太多，贪心过分，神仙都看不下了？可我一看那鼓囊囊的口袋，咽了一口口水，扎了口袋我就不想再倒出去了。
听得上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是从原塔楼顶走到中央了，我看了一眼那个空的功德箱，这次真的狠了心从口袋里掏出四百块钱来，然后塞到里面，又朝白鹅拜了拜，说：“鹅哥……咳咳……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才好，咱们已经算是萍水相逢了，今天白天来看过你一次，我也捐了功德钱了。今晚我们来这里香灰是必须要的，现在我身上没带多少钱，你看你寺里的香灰，也满了，就算是批发称斤卖给我，一斤两三块也差不多了，便宜点……”
就听得三钱惊呼：“咦？袋子突然变轻了？！”
我一怔，看来还真灵验啊！忙又给白鹅磕了几个响头，两人一前一后抬起麻袋，我又是一惊，果然轻了三百斤一样！我们两人再不迟疑，匆匆忙忙退出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