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我们所有人都折腾开了,三钱偷偷给自己喷了香水,姑娘们又是描眉画鬓,我又带她们出去做发型,到了傍晚五点,我们准时出发。
我们到达婚礼现场后,发现我们的着装是穿对了,我印象里那朋友特别喜欢洋化的东西,隔了好多年不见,再次见到他时,我都差点认不出了,他穿着一套西服,西装革履,梳着现时流行的发型,时不时来句流利的英语。
而新娘居然是位混血妞,一看五官、眼珠子的颜色都有点另类。也不知道他在哪个国家娶的外国妞,混得不错啊!
不用说,酒席举办的是一场西式的婚礼,而且还是露天的仪式。
来的人不少,婚礼现场很是热闹。
周边到处都是色彩纷呈的花簇和气球,各种贴满彩带的栏杆,迎宾的车子,红毯,排列整齐的桌椅,横幅祝福语什么也都齐全了,氛围可谓是喜气洋洋。
新郎新娘站在入口处,旁边十个伴郎十个伴娘,配成了一大排,将新郎新娘围在中间。每个亲朋好友进入前,都要跟新郎新娘说几句话,然后塞个红包。
我咳嗽了一下,回头对身后的所有人道:“等一下我过去跟新郎新娘讲话的时候,你们也得说一两句恭维的话,知道没有……呐呐呐……白无常,你把你的舌头收起来,出来的时候不是告诉过你,要带个口罩的吗,口罩呢?”
暴力妞一脸抱歉:“白无常叔叔觉得戴口罩太难受,他摘掉了,他说不伸长舌头,就会流哈喇……不过他只要把他的长舌头收起来了不就行了吗。”
还有这种毛病?我隐约总觉得婚礼上有事故发生,特别地强调了一句:“都不许出什么差错!”
我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朝新郎新娘走过去了。一行人跟在我身后。
“何老板!”我打了一声招呼。
新郎一看到我,马上满脸笑容:“哎呀,灵兄,别来无恙啊,叫我什么何老板,还是叫我何冲吧,这么多年不见,你帅气了好多啊。”
我跟着新郎握手,说着客气话:“哪里哪里……你也是贵人多忘事,平时都不联系,今天才想起我来,难得今天是你结婚的大喜日子,我特地带我的朋友一块过来热闹热闹。”
“哎呀,欢迎欢迎,荣幸极致啊,哎呦,你身后站着的可都是大帅哥大美女啊,简直不可方物,太难得了。你们的到来让我蓬荜生辉啊,呃,最后面的那位男士也是你的朋友吗?”
新郎的目光落到白无常脸上。
我点了点头:“是……”
新郎很是关心地问:“他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我顿了一下道:“哦,今早来的时候,可能身体有点不舒服,缺少了点血色……”
我敷衍的同时,已经看到白无常的一边脸鼓起来了,他正在含着他的长舌头呢。
看到新郎的注意力仍在白无常身上,我赶紧岔开话题,回头对紫柔他们道:“来来来,今天是我朋友的大喜日子,你们得跟我的老友说几句好话才行……”
穿着红色鱼尾拖地晚礼服的紫柔走上前来,对新郎微微一笑,这一笑简直沉鱼落雁,把新郎都看呆住了,连混血新娘都禁不住多看了紫柔几眼。
紫柔微笑着轻启朱唇说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恭喜你找到挚爱的伴侣,从此一生有人相依,愿你们携手同心,相伴永远。”
我最放心的莫过紫柔,紫柔不仅人长得漂亮,言行举止更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她是我们队伍中最理性而冰雪聪明的人,因此她办事我一想放心。紫柔几句简短的话很是中规中矩,而且特别符合场景,毫无瑕疵。
紫柔的祝福语算是开了个好兆头。新郎听得心花怒放,往下,棋白和鸯姑娘等人也都上来说了几句恭维的好话,什么新婚大喜,百年好合,珠联璧合终成眷属白头偕老举案齐眉一堆词,也都中听。
终于轮到暴力妞了,到了暴力妞那里,我开始隐约觉得自己心慌得要命,手心冷汗涔涔,自己替她还紧张。
暴力妞也是第一次参加阳间凡人的婚礼,估计没准备好什么词,她居然杵在那里想了一会儿。这短暂的缄默期间,我真是寒意直冒后脑勺,我挺是后悔来之前,忘了告诫他们怎么背诵几句好话了。
暴力妞想了想,发现好话都被我们前面几个人说尽了,为了不雷同,她开口便道:“我听说你们阳间……”我立马拦在她身前悄然踩了她一脚。
暴力妞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她此时应该跟我们一样,都是凡人的口吻才是。她也灵光,立即改口道:“在人间有句古语……”
我稍稍松了口气,又听得她继续道:“爱情是婚姻的坟……”
没等她说完,我赶紧又踩了她一大脚!我勒了个去,那么多好话你不学,就偏偏就说这一句?!爱情是婚姻的坟墓你也敢在大喜之日说!
我这次把她的脚都踩痛了,要不是这次她第一次穿鞋子来参加婚礼,脚背上一定留下我四十二码的鞋印。我冷汗直冒地补充道:“她想说的是,爱情是婚姻的殿堂,天有比翼鸟,地有连理枝,水里有鸳鸯,祝你们新婚快乐,情比海深!”
其实暴力妞脑海里哪有那么多好话?她平时大多脑子里都是粗口与不屑,求她说几句好话都是难于上青天,这丫头,话多了就会露馅,她开口没直接叫新郎‘虫子’我就已经很谢天谢地了。
现在暴力妞也只得在后面点头称是。
新郎听得有点稀里糊涂,但是被我的话圆回去了,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旁边的混血新娘好像真是不会说国语,她并没听懂我们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对我们微笑。
最终,我们把注意力都落到了最后的白无常身上。
白无常已经换上一套很类似我一身的晚礼服,他平时穿的银装素裹已经被换掉,高高的帽子也摘了,但是长年不理发,头发飘逸得很,我想给他剪掉,他又不肯,于是带他去做了个发型,弄得跟搞摇滚似的。
另外,他的哭丧棒也被我禁锢放在了家里,不允许他带着哭丧棒来参加婚礼。我还给他的布鞋换上了皮鞋,俨然看起来是像个正常人了,就是他的五官一直保持着惆怅的样子,不够喜庆,而且显老,看谁都像谁欠了他五百块似的。
轮到白无常,白无常却没有说话,光是站在那里,那空洞的两眼珠子瞪得新郎心里直发毛,新郎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先说话了:“你好……”说着伸出手去,想跟白无常握一下手。
白无常仍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在一边偷偷地跟他做手势,心里暗道:握手,握个手,对了,只是握手,不是勾魂啊!
白无常终于木讷地伸出了手,跟新郎握了一下。
新郎咧嘴对着麻木不仁的白无常笑了笑,又转过脸来跟我说:“灵兄,你这朋友很有个性啊,不苟言笑,很严肃的样子,就是他的手有点冰冷……”
我笑着解释道:“呃呵,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子,把内敛当个性,每天都板着脸。习惯了。他手冰冷可能是今早身体不适吧,你看他的脸不是也有点苍白么……那个,白无……”
我差点也说漏了嘴,幸好我头脑转的比较快:“白屋大哥,你也跟新郎说一两句话吧,哦,一句也行,我知道你一直惜字如金的。”
其实我言下之意是让白无常简单一句话或者一个成语都成,他说多了估计就怕跟暴力妞一样漏了嘴。
白无常终于开口了,一件恐怖的事情就发生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鲜红的舌头先从嘴里掉出来,一尺长的红舌头毫无征兆地挂着,愣是把新郎和新娘吓了一大跳。
我都要疯了,见缝插针的说道:“那个,啊哈哈……我这朋友最近这几天在练绕口令呢,他说绕口令的一套训练方法,就是在口里含异物,锻炼舌头的灵活性。他觉得在嘴里装一根舌头比较合适,所以就买了一根假舌头含在里面……不信,你让他背背,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炮兵怕把标兵碰,标兵怕碰炮兵炮……”
我满头大汗地把绕口令都说完,白无常还是一句话没说,只是默默地把舌头收了回去。
我觉得就快要支撑不住了,果然带这货来就是麻烦!你特么倒是给我接应啊,我尴尬癌都要犯了!
没想到新郎却朝白无常投去了赞许的目光:“你朋友很爱学习的嘛,到哪里都不忘学习,也巧了,我的新婚爱妻玛丽最近也在学中文呢,她也整天咬文嚼字的……”
“是么,呃呵呵呵……”我只能敷衍的苦笑着,“新娘也爱学习,新娘好漂漂,漂亮……”
好吧,白无常,你还是别说话了,就这么跟我们入席吧,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个大红包,当面拿给新郎,心说你这一趟就算敷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