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瞬间芳华 风流永驻:民国十大名媛才女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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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潘玉良:我是属于你的(1)

(1895—1977)

我应该姓潘,

我是属于你的,

没有你就没有我!

——潘玉良

你是我的心爱,更是我的恩人。你救了我,从此也救赎了我的心,从此我远离风尘,有了丈夫,有了归宿,有了家。

在我的心里,我不只以身相许,成了你的人,而且我获得了新生。那么,我理当洗尽前尘,改为潘姓,重新做人。

在潘玉良的心里,丈夫既是爱人,更是恩人,恩如再生父母,她心甘情愿从夫改姓。

她是一个聪明女子,敏锐地发现了自己生命中的贵人,及时抓住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一举两得——有了自由,有了丈夫。

潘玉良是不幸的,自小流落风尘,但她又是幸运的,遇上了潘赞化这样的大好人。

她说不上漂亮,但却得到丈夫的宠爱;他是风尘出身的妾室,但却得到真正的尊重,可以自由地发展自己的天分,做自己喜欢的事。于是,一个天才的画家出现了。而她的丈夫,却明智地退出,成全她的艺术之路和艺术声名。如此胸怀大度有情有义的男人,潘玉良何其有幸!

出身歌妓,传奇的履历,享誉世界的成就,让潘玉良充满励志色彩,无论当时还是后世,人们都在谈论着她,谈论她如何从一个沦落风尘灰姑娘华丽转身,然后变成了众人仰的艺术女神……

的确,如果没有她不甘向命运屈服的倔强,如果没有她对自己艺术天分的自觉挖掘,再大的救赎也不能改变她的低微。她以自己的坚韧和努力,还给自己一个清白、一个有尊严的人生。

她说不上美貌,但在她饱满的脸和唇上,可见天生的福气和淳厚品质,尤其是她那颗充满忧郁气质的眼神,透出不俗的艺术才华。常感叹潘赞化的独到眼力,总觉得他既救赎了她,而且更成全了她。而自己,并没怎么消受她,岂非天意?让这个男人把一个艺术天才从火坑里救出?

潘玉良是真正的传奇才女。她超越了自己,也创造了有尊严的美丽。她的美,是出污泥而不染,是高于生活的艺术的美,这样的女子,虽出于风尘,但丝毫不减高贵。

她虽不是名门出身,但嫁到夫家后,她聪明灵秀,迅速转身,内外兼修。艺术天分和高雅的志趣,让她迅速脱胎换骨,获得诗书气质。而她的胸怀气度,她的艺术才华和成就,远远高出一般才女。所以我说,潘玉良不是名媛,但胜过名媛,故在本书中,特书她一章,以示敬仰。

我是属于你的

有一次,看到一副潘玉良的画,叫《月夜琴声》:一轮圆月,静静悬在空中,一片朦胧夜空下,有一位女子身穿中式长衫衣裤,正怀抱琵琶拨弄琴弦。她端庄优雅,散发着古典美女的魅力……

我想,潘玉良虽是著名的西洋画家,但她终是传统的中国女子。这副画,不免让人联想到她当年与丈夫潘赞化一见钟情,以身相许的情景。

此情此景,一定永远定格在潘玉良的心里,永远隽永地珍藏。

1895年6月14日,潘玉良出生于江苏扬州,原名张玉良。一岁时,死去父亲死去,两岁时,死去姐姐,剩下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八岁时,母亲又撒手人寰,离她而去。张玉良成了孤儿,被舅舅收养。

寄人篱下在舅舅家长到14岁,女大十八变,张玉良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天生鹅蛋脸,闪着大眼睛,嘴唇饱满,细眉弯弯,青春正盛,娇翠欲滴。舅舅看在眼里,心上起了坏主意:这样一个黄花大闺女,放在家里养着,不如卖了她,一来不必操心,二来还发了财。

这位狼心狗肺的舅舅,不念亲情,也不怕死去的同胞姐姐黄泉下记恨,有一天,他竟然连哄带骗,把张玉良骗到了芜湖,卖到一家叫怡春院的妓院。由于张玉良做妓女还稍小,老老鸨就让她从歌妓做起,暂且可以不卖身。

从此,老鸨的冷眼、恐吓,甚至毒打,各位姐姐们的媚态风骚和低贱,各色嫖客的丑态,打手们凶神恶煞,等等,在张玉良眼里轮番闪现着;三教九流,世态人心,人情冷暖,在这里轮番上演着……

这一个别样的社会,这里的扭曲,张玉良看在眼里,体会在心。她心里无限悲痛,哭喊着爹娘,但遥无回声,人天两隔,她只有顾影自怜,感叹命苦。

老鸨为了培养张玉良早日接客,也舍得下本钱,她扉人教张玉良歌唱、弹奏。张玉良也明慧,一学就会。三年下来,评弹歌唱等技艺,已全掌握。很快,她成为妓院“头牌”歌女。循名而来的客人日益增多……。

张玉良这年17岁,快成人了,以色诱人,以身侍人的命运也将不远。她成名了,但妓女的命运也很快来临。

花天酒地,温柔乡里,红颜薄命……张玉良内心一片苦水,不知向何人倾诉,只有付于歌声琴弦……

也许,命该如此。无奈,她只有听天由命。她不知道,此时,她生命中的贵人已经来了,她命运的转机已经来了。

这天,怡春院里来了个叫潘赞化的客人。此人是安徽桐城有名的才子,早年留学日本,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曾参加过辛亥革命。此次来芜湖,是就任海关监督一职。

当地的工商会长等一班人,热情地为潘赞化接风洗尘,百般讨好,于是把他请到怡春院来。潘赞化不好推辞,只好客随主便。

酒过三巡,老鸨叫来张玉良弹唱曲子,以助酒兴。

潘玉良袅娜而来,低眉顺眼,款款行礼,轻轻坐下,然后手拨琵琶,朱唇开启,唱起一曲《卜算子》:

不是受风尘,

似被前尘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

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

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

莫问奴归去。

幽声凄清,缠绵悱恻,令人动容。张玉良一曲完毕,满堂喝彩。她面无表情,低头静听下一个指令。

潘赞化此时,不由细细打量起她来。他问她:“这曲子是谁写的?”

张玉良怯怯回答:“一个苦命的女子,和我一样,南宋天台营妓严蕊。”

潘赞化点点赞道:“不错,亏你还知道。”

张玉良红了脸,说:“大人,我没念过书。”

潘赞化道:“可惜!”

当天夜里,有人讨其所好,要为他送来张玉良,潘赞化想拒绝,但又怕驳了人家面子,就说:“我今天有点累,先睡了。让她明天陪我逛逛芜湖的园子吧。”但张玉良却因此遭到一顿毒打。

第二天,她没精打采地陪着潘赞化,她心里恨着,想,就是你这个大老爷,让我挨了毒打。到这里来的,能有什么好人。

但她很快发现,这个老爷与众不同,非但对她没有轻侮之色,而且还平等地与她聊起天来。他跟她讲起芜湖的典故,名人雅士,以及风土人情。张玉良听着,很快放松下来,觉得这个老爷真是好学问,而且平易近人,没有一点老爷的架子。甚至,她偷眼观瞧,他看上去也就刚到中年,一表人才,气质儒雅,看不出一点贪官污吏的影子。

不知怎么,张玉良心动了一下,眼前的这个老爷,就像自己的兄长,感觉到一咱亲近。而且,她丰富的知识,儒雅的气质,也让她心生倾慕。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很愉快。临走时,潘赞化吩咐下人道:“送张姑娘回去!”

张玉良却恋恋不舍,她突然感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能够救自己脱离苦海的贵人。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着胆子哀求说:“大人,求求您,留下我吧!”

她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机智和勇气。似乎是天意,逼着她说:“快,快,一定要抓住这个男人!”她情不自禁,激动兴奋,充满力量。

潘赞化为这一幕吃了一惊,但似乎也有预感。他已有妻室儿女,他说:“我不能留你,你起来吧。”

张玉良不起来,哀求道:“大人,就收下我吧。只要救我出去,让我做使唤丫头,做牛做马也愿意。我愿意跟着你,侍候你。”

潘赞化仔细打量着她,充满爱怜,沉吟片刻,说:“好吧。我收下你。”

张玉良欣喜若狂,像做梦一样,她偷偷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才悟过神来:啊,这是真的。自己终于要逃离这虎口了,要脱离这火坑了。

潘赞化说:“你先回去吧,听我的消息。”

当晚,张玉良兴奋异常,她失眠了。干脆起来,在一张纸上画起了荷花。画画是她自小的爱好,没事她就爱瞎画,按照自己想的样子。自从卖身妓院后,她内心坚持洁净,常以荷花自喻自励,坚守高洁。如今,在自己将要失身时,自己生命中的贵人来了,怎不叫人幸福?

1913年,由陈独秀作证,潘赞化与张玉良结婚,成为潘的小妾。

新婚之夜,张玉良在自己画的荷花上署了一个“潘”字,说:“我要从夫姓。”

潘赞化说:“怎么把姓改了?我是尊重女权和民主的,还是姓张吧。”

张玉良说:“不,大人,我应该姓潘!我是属于你的,没有你就没有我!”

潘赞化一把她她抱在怀里。

从此,潘玉良抛弃了张玉良,开始了崭新的人生。

天才女画家

结婚三天后,潘玉良随夫到上海,住进专门为她安排的新居。

潘赞化看她喜欢学习,他亲自教她,从小学课本学起,并为她请了教师,学习四书五经。

潘玉良天资聪明,积极好学,进步迅速,很快具备了大家小姐端庄和诗书气质。

他们有个邻居,叫洪野,是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的教授,他教授色彩学。有一天,他正在家里作画,被路过的潘玉良看见,一下子被吸引,驻足停看。洪野看她喜欢画画,热情地叫她临摩了一副画。她画完后,惊喜道:“你有绘画天赋!”收她为徒。当时,他给潘赞化的信中说:

赞化先生,我高兴地向您宣布,我已正式收阁下的夫人作我的学生,免费教授美术……她在美术的感觉上已显示出惊人的敏锐和少有的接受能力。

潘玉良毫不费力就得到这好机会。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喜欢画画,随便画了一下,就引起内行人这样的吃惊。难道自己真的有绘画天分吗?但引番经人一点,她从此开始自觉起来了,有了专职老师,她的绘画水平进步很快。丈夫在家时,她与丈夫甜蜜温存。丈夫不在时,她就一个人读书,或者跟洪野学画。生活幸福充实而快乐。

有时,潘玉良做梦也会笑醒,原本那么苦命,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天的幸福。她感动丈夫,感恩命运,想到这,她就充满活力,心说:我一定要画好画,为自己争气,为了感谢爱自己的丈夫。

在老师的教授下,潘玉良对色彩和线条的感觉越来越敏感,并掌握了基本的绘画技法,打下绘画的坚实基础。她喜欢画里的斑斓世界,充满真善美,在那里,没有人世间的假恶丑,真适合自己的性情。她决心成为一名优秀的画家。

1918年,在丈夫和老师的鼓励下,潘玉良报考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虽然竞争激烈,但潘玉良信心十足,他画了一张素描,老师也预测一定没问题。但结果落选。原因是她出身娼妓。教务处的人说:“我们的模特纠纷还未平息,如果录取了她这种出身的学生,不正好给卫道士们找到借口吗?”

洪野帮潘玉良与校方理论:“学校录取学生,只认成绩;国家用人,只认人才,老天爷也不拘一格降人才吗!……这样对待人才,太不公平了!这是对艺术的扭曲!”

当时的校长刘海粟,有感于洪野的话,他大笔一挥,在第一名的左边写下“潘玉良”三个字。潘玉良激动地哭着,踏进当时中国最高等的艺术学府——上海美专的大门。从此,她的艺术道路真正起步……

当时,上海美专首开西洋画专业,有真人裸体模特,首开风气之先,在中国绘画界独树一帜。社会上虽然众说纷纭,但挡不住艺术青年们的艺术热情。很多青年报考此校。潘玉良在这里,开始看到裸体模特,有时感到难为情,也会脸红心跳,所以她开始画出的画,很不自然。洪野批评她:“你风景画得那么好,怎么在人体造型上,感觉这么迟钝?”

她决心画好人体。为了取材,她到公共浴室画,但被人发现,被毒打了一顿。后来,她以自己做模特,赤身裸体,对着镜子,仔细观察揣摩,一遍遍,画了又画,慢慢找到了感觉,画成一副《裸女》,轰动全校。当时,校长刘海栗还吃惊于她怎么完成的,她如实相告,刘海粟对她的艺术执着十分赞赏,从此对她十分关注,重点培养。

毕业时,刘海粟对她说:“玉良女士,西画在国内的发展受到很多限制,毕业后争取到法国去吧,我给你找个法语教师辅导你学法语。”潘玉良正有此意,潘赞化也表示支持。

1921年,潘玉良获得留学津贴,考入法国里昂中法大学。开始异国学习西洋画的旅程。到1928年,她先后就学于法国国立里昂美专、巴黎国立美专、罗马国立美专、罗马琼斯教授所授课的雕塑班,她如饥似渴地学习,画技不断提高,艺术水平日益成熟。在此期间,她认识了徐悲鸿,邱代明等人。

留学几年,都是丈夫潘赞化支持她的学业。但后来,他失去海关监督的职位,支持变得时断时续。1929年春天,在连贯四个月没有家信和津贴补助的情况下,潘玉良的生活陷入困苦,一次竟在课堂上竟晕过去。此时,她的油画《裸女》救了她——这副画作在欧亚现代画展中荣获三等奖,她获得5000里尔资金。

潘玉良开始以画自立……

人言可畏

游学九年后,潘玉良回到上海,刘海粟聘她为上海美专绘画研究室主任兼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