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迪风尘仆仆赶到的时候,我刚刚放下电话不久,正想着怎么把话语捋顺一下,他就到了。
点了两杯冷饮,我微皱眉头,正想着如何开头,就见他如坐针毡,犹疑道:“刚才你在电话里讲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有过一个孩子,这件事你知道吗?”我直入主题,却见他一脸惊措和震惊,我就猜到了,他是真的不知道。
“其实我想细细询问的,只是季婉姐情绪很激动,她不肯跟我说更多,我只知道你们分手的前后,季婉姐有过一个孩子,不过据她所说,是你亲自签字……拿掉这个孩子的。”
“这不可能……我根本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对,当时我也这么解释的,是不是有误会。但是季婉姐看到过你签了的那份同意书。我想她彻底和你决裂,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吧。……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萧云迪自嘲:“你觉得我会拿这个开玩笑嘛啊?”他陷入了回忆当中,说:
“她跟我闹分手的那段时间,她不知道为什么跑去我的家里闹了一场,据家里人的描述,是她不慎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摔得很重,住了医院。我当时赶到的时候,她已经从救护室里推出来了,是我家里人一直守着的。”
“那之前你在哪里?”
萧云迪愧疚道:“那时候我爸刚接手公司,正是一团乱,我被派出国去杨教授那里出差两个多月……后来我守到她醒来,她看我的眼神就冰冰的,第二天她就跟没事人一样消失在我的面前了,你所说的什么手术签字,我根本就没有。”
他无力地解释:“那个时候她的态度很坚决,我以为是她在家里摔伤的事情刺激了她,她抗拒我的家里人,所以我只能想办法慢慢缓和。但是奇怪的是,从那以后,我爸也坚决反对我们复合,认为她是一个出尔反尔,不守信用的女孩,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了。而因为季婉公然公开我们分手的消息,只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不让别人说闲话,我也很失落……就是这么多了,采薇,季婉……她到底是怎么和你说,有那个孩子的存在的?”
我点头:“师哥,你还是好好去查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吧,我觉得季婉姐不会说谎,我也相信你可能真的不知情。那么,又是谁这么费劲心思地瞒下这件事,让你们彼此误会,而彻底分手了你?”
萧云迪脸色有些凝重,我叹了口气:“真相往往会出乎人的意料,但是血淋淋的事实,才可能让你有机会追回她。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季婉姐那里,我是没办法再帮你了,她其实早就看出来我是在帮你打掩护。”我犹豫了一下,说:“而且,今晚你是在相亲吧?”
萧云迪想要解释,我打断说:“新欢旧爱,你究竟想要哪一个呢?师哥,人有的时候不可能两全其美,我不知道那位金秘书究竟跟季婉姐说了些什么,但是估计也不是什么可以让人开心的话。而那个时候,你又在那里呢?女人是最不讲道理的,所以过多的解释只会越描越黑;但女人也是最讲道理的,只要她还爱你,就会选择接受你的解释。”
“采薇,我不是自愿的。”萧云迪很无力,他叹了口气:“虽然你可能不理解,但我不能违抗我爸爸的命令。今晚的见面,我只是不想和我爸爸产生过多的争执,我不爱徐馨。”
“你觉得你这些话,季婉姐听了还会再相信你吗?说真的,连我都不太能相信。”
萧云迪摇摇头:“她应该再也不会相信我了,金秘书送钱这件事,我很早之前就知道,我那个时候还以为……她是为了钱财,为了地位,接受我爸爸的建议,她宁愿要这些东西,也不肯留在我的身边。所以我才会狠着心一直跟她做一对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的路人,所以我才克制自己去找她的心。”
我啼笑皆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所以这些年,你一直以为她为了自己的事业,放弃了你们的爱情,所以你也恨她的,对吧?对季婉来说,她一直以为你舍了你们的孩子,你的父亲还一直给他一笔钱财作为安慰,所以……她也一直很着你?”
萧云迪无奈地摇摇头:“我真是个傻子,她也是……”
这根本就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误会,哪怕谁不死心地多问一句,这个误会就解开了。可是,骄傲的季婉,伤了自尊的萧云迪,他们竟然任由这个误会存在了这么些年!
真应该是说他们孽缘未尽,还是该说他们自负到了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境界呢?
“这不是傻,简直就是蠢。”我忍不住抱怨:“就这么点小误会你们还真是可以。不过……有个问题你仔细考虑过吗?”
萧云迪沉默不语,我索性戳破:
“要慢这件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却也很难。首先,季婉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没的;其次,到底是谁签了那一张季婉看到的同意书;第三,就是为什么你爸爸要时不时给季婉钱财;最后一点,也就是最重要的,到底谁,处心积虑地要拆撒你们俩?”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
萧云迪苦笑,他有些纠结地扶着额头,很疲惫却又不得不承认我们心中那个猜想的答案。
“是……我的父亲。”
看来他还是很清楚的,事情显而易见,当时季婉是在萧家的楼梯上摔下来的,昏迷的过程也只有萧家人在场,能做手脚的也只有他父亲;其次,这么大一件事,要想瞒过去,肯定要让很多人配合,有这个能力的,当时也只有萧云迪的父亲;第三嘛,就是动机咯,说来说去,萧云迪的父亲那时候已经开始对季婉不满,要说为了儿子的未来拆散他们,也说得过去。
或许,这就是卫尧所说的——残忍的事实真相吧。
“这些都是猜测,虽然……咳咳,萧总经理嫌疑最大。不过你还是先好好查一下吧,别再产生什么别的误会了。”
萧云迪被这个事实打击不小,如果是我,我也不好受。自己的最尊敬的人处心积虑地拆散了自己和爱人,这种“背叛”的滋味,一定很难受。
我突然就有点纠结了,有些后悔说这些事情:如果他不知道,现在一定也不会这么痛苦;但是想到季婉眼神里的悲伤,我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如果他们真的还相爱,就应该一起去面对风雨。
虽然不知道未来他们还能不能重新在一起,但至少,当季婉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对萧云迪的恨就不会再那么强烈了吧。
萧云迪带着悲伤离开了,我也很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家中。
心里还是惦记,根本睡不着,索性起身拨通卫尧的电话,把事情的发展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他,问他:
“你说,我是不是又多事了?如果他最后发现,事情的始作俑者真的是他爸爸,那你说他会怎么办?”
卫尧无奈,说:“我又不是他,我不能替他做决定。”
“那如果是你呢?”我展开了我的假设伦。
卫尧想都不想地说:“首先,我不是他,这个假设不成立;其次,就算我是他,我的父母也不会想方设法地拆散我们,他们巴不得我早一点娶你回家,所以我没法回答啊。”
我佯装发怒道:
“卫尧同学,你这是刻意回避问题的关键。假设虽然是假设,但麻烦你设身处地地去想一想,如果真到了那个境地,你会怎么做?”
他嘀咕道:“这个问题就像‘我和你妈妈掉进水里,你先救谁’一样愚蠢。”
“嗯哼~那你是不想回答了?”
卫尧投降道:“说,我说还不行吗?嗯……”他想了想说:“如果有一天,我的家人要拆散咱们,那我首先做的是把你们隔离开,分开处理。”
我来了兴致,问:“哦?你想怎么处理?”
“当然先哄老婆别生气,放冷静,然后我会分析问题的关键所在;紧接着就去跟家人谈,也是分析问题所在,找出问题并把它解决了,OK,就是这样。”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呢,我忍不住给他泼冷水,说:
“什么馊主意,等你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我们估计早就打起来了!”
“那薇薇你觉得你真的会和我的家人动手吗?”
“呃……”说来说去,把自己给绕了进来。我只好说:“我这不问你吗,你怎么又开始问我?你这是避重就轻!”
“……好好好,我来正面回答,”卫尧清了清嗓子,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家人要拆散我们,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你拴牢了,让你对我有足够的信心,相信我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第二件事是给他们证明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像是阳光空气和水分,如果他们插手拆散我们,那就是让我痛苦,那个时候他们为了我也不会再做了;更何况,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处理和这种相处关系,总不会闹到这种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