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仙茅又对徐员外的夫人道:“你请带一个小丫鬟,在卧室角落里坐着看我做法,但是不许说话,更不许靠近,不然被鬼怪所伤,那可就麻烦了。”
杨仙茅之所以安排徐老夫人在现场,就是避免猜忌,毕竟病人是个少女,要脱光了她的衣服进行手术,与其让她将来猜测,不如让她在现场看自己手术,只要她不靠近,看不到自己刨开肚子,就没什么问题,只需要让她确信自己对她闺女没怎么样这就行了。自我保护是必须的。
老夫人很紧张,因为要抓鬼,对鬼怪之说老夫人深信不疑,所以听说要到抓鬼现场,顿时白了脸。不过徐老员外反复安慰她,说这都是为了闺女,最终她才应允下来,带了一个贴身的丫鬟,在卧室的一角坐着,两人缩成一团,十分害怕。
杨仙茅让丫鬟在屋子中间用方桌铺了一个简易手术台,上面铺上被褥和干净的床单,把少女脱了衣服,用被单裹着放在台上。杨仙茅取出了手术照明灯挂在房梁之上,调好角度,对准了少女的高高隆起的腹部。
杨仙茅身穿道袍,这道袍倒跟手术服差不多,可以将他整个人裹在其中,而且道帽还可以把头发拢住,免得掉头发到伤口中造成感染,只是袖子太大了,他便把袖子裹起来,这样不影响他手术。
这时屋外已经响起了那清风道长和他徒弟们做法事的声音,他们还真是卖力,扯着嗓门大声念着经文和咒语。
杨仙茅取出了消毒参鸡汤和麻佛散,给那姑娘喝了下去,很快她便陷入了麻醉状态。
在此期间,杨仙茅也手持桃木剑,绕着那手术台,嘴里叽里呱啦,含含糊糊地念着,不停脚下踏着七星步,手中桃木剑朝空中不停乱刺乱砍,然后又指着少女高高隆起的肚子,不停的挥舞着,似乎在跟鬼搏斗。
到确认麻醉药已经生效之后,杨仙茅放下桃木剑,重新在铜盆中用药水清洗了双手,开始对腹部进行消毒。
他背对着老太太做手术,用身体挡住手术部位,这样可以避免老太太看见她开膛破肚这种吓人的场景。
他用手术刀在少女的下腹部做了一个切口,打开了腹腔,便看见盆腔里有一个实性囊性肿瘤,包膜光滑。
他用粗针头刺穿之后,将囊类的东西抽了出来,确认为皮脂,将所有大部分皮脂都抽了出来。然后用血管钳夹住穿刺针眼,避免里面的皮脂流出来污染盆腔,随后再次进行详细探查,发现这囊肿来自于左侧卵巢,表面光滑,与周围组织没有粘连,而左侧卵巢略显饱满,子宫双侧输卵管和盆腔内其他脏器没有什么异常。
检查右侧卵巢肿瘤,见靠近卵巢门的地方有少许正常卵巢皮脂,于是在靠近正常卵巢组织没有血管的地方做了一个切口,切开了肿瘤外包膜,分离包膜和肿瘤之间的间隙,界限清楚,然后完整地剥离肿瘤。
接着修剪剩余卵巢组织和包膜,然后用可吸收的比目鱼的筋丝线进行U字型缝合,封闭瘤腔,检查没有出血,锁边缝合边包膜边缘。接着,对左侧卵巢剖开之后,又发现一个小肿瘤,内容物也为皮脂,随后进行切除处理,缝合。最后关腹结束手术。
因为这少女还没生育,所以杨仙茅在手术中挖出肿瘤的时候尽可能地保留了卵巢的功能,而且采用小切口,将囊肿内容物先吸出来,使得其体积缩小,以便从小切口中娩出。这样伤口恢复会比较快。
弄完之后,他端着盆里放着的囊肿一大盆来到了那老夫人面前说道:“老夫人请看,这就是鬼胎,我已经把它取出来了,这个鬼怪也死翘了。”
老妇人吓得魂飞魄散,眼睛不敢看,倒是她的贴身丫鬟胆子还比较大,伸头过来瞧了之后也是脸色煞白,连连点头说:“这鬼胎下可吓人了。”
杨仙茅将那盆鬼胎送到门外,让一直在廊下徘徊等待情况的徐员外看了。徐老员外吓得脸色煞白,很是感激,对杨仙茅连连拱手说道:“多亏道长道法高深,现在我女儿情况怎么样?”
“我已经做法,她现在正在沉睡,可能需要两个时辰才能恢复过来。我还开了些药去除她身上的余毒,药要按时服用,不可耽搁,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她。”
徐老员外十分感激,吩咐人将鬼胎送到后院空旷地方烧掉,随机带着夫人进了屋。
两人相互搀扶着,来到了手术台前,看见女儿仰面躺着,呼吸平稳,原来高高隆起的肚子已经恢复了平坦,只是包着绷带。
看女儿这表情,两人这才舒了口气,又吩咐丫鬟赶紧把女儿抬到了床上躺好。出来之后对杨仙茅说:“法师请在庄上安息,这几日就在庄上,以防鬼怪再来侵扰,带小女安康之后再行离开,不知法师意下如何?”
先前他叫杨仙茅先生,现在见他道术高明,就改成法师了。
杨仙茅在其后还要给病人伤口换药,还要给她服用药物,抗菌消炎,免得伤口发炎了,所以也需要留下来观察病人情况,正好顺水推舟点了点头,答应了说道:“明天早上请差一个家丁到码头,去渝州码头的夏银花的茶肆跟她说一声,就说这几天我在贵庄庄上盘亘,要过些时间才去。——她是我的一个好友,免得她担心。”
徐老员外满口答应,当下安排杨仙茅在贵宾房里安息,然后又拿了钱酬谢了那清风道长一行人,送他们离开了。
清风道长临走之前,私下里对杨仙茅说道:“杨道友道法高深,果然取出了鬼胎,让人大开眼界。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还请道友关照一二,我们愿意跟道友合作,一起驱鬼降魔,造福百姓,至于薪酬嘛,肯定以道友为重,我们能讨一杯羹就满意啦,嘿嘿嘿。”
杨仙茅满口答应,他倒也需要这些道家的人来帮着自己实施用巫医治病,以后还真有可能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清风道长走了之后,杨仙茅便在厢房安歇下来。
到了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徐家大小姐已经苏醒过来,丫鬟赶紧跑去报告老夫人和老爷,两人欢喜的跑来查看女儿,问女儿感觉如何,女儿说是肚子有些不适,但是已经不痛了,人也有精神,问是怎么回事,好像昨天有个郎中来了。
那老妇人笑呵呵说:“哪里是郎中,那是一位有道法的高人,虽然年纪轻轻,可是道法却是着实不一般,是位有道的高人。他说你被鬼怪所欺,在身上种下了鬼胎,他作法将鬼胎取出,那鬼胎十分吓人,我和老爷都看了,老爷已经吩咐家丁在后院把它烧掉了,而且我们商议,准备想请这位小道长在我们庄上多盘亘些时日,免得那鬼怪又来祸害你。”
徐大小姐听说自己被鬼怪怀了鬼胎,顿时伤心不已,呜呜的哭咽起来,老夫人赶紧搂在怀中,着实安慰,说是那小道长法师已经将鬼怪驱除,不用担心的。又说一定多留那道长些时日,确切没有问题了再让他走,这次可全靠这位小道长抓鬼驱魔,不然女儿恐怕性命难保,一家人都十分的感激。
正说着话,丫鬟进来说,那小道长已经起来了,正在洗漱,于是老妇人和徐员外便赶紧出来到膳堂等候,这里已经备下早餐,杨仙茅洗漱完毕,来到膳堂,两人站在门口恭迎,又是不住嘴的夸赞杨仙茅医术高明,女儿已经苏醒。
于是杨仙茅又到那小姐的闺房查看,给她复诊,发现她一切恢复良好,便安慰了几句就要离开。那小姐却羞红着脸把他叫住,紧张地低声问道:“请问法师,缠我的那鬼怪是个什么样子?他为啥要纠缠我不休。”
杨仙茅便信口胡编说:“是一个白面书生,长得颇英俊,穿一件白袍。”
这完全是杨仙茅信口胡诌的,却没想到歪打正着,徐家小姐跟她贴身丫鬟啊的叫了一声,相互看了一眼,徐老太爷和老夫人则神情凝重瞧着杨仙茅,欲言又止。
徐家小姐悲切问道:“他的魂魄……,是不是被你……,打得魂飞魄散了?”
杨仙茅听到自己所说的这话之后,对方居然神情十分紧张难过悲伤,便知道里面恐怕另有隐情,又听她问是否打得魂飞魄散,因为百姓大多信奉鬼神之事,经常听说过道士跟鬼怪打交道,到末了道士总是大展神威把鬼魂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能轮回投胎,所以问这话时,声音都在带着颤音,脸上满是绝望。
杨仙茅摇头说:“没有,我好心相劝,这鬼魂原先不肯,我施了法术之后,他这才退走。只要他没太过万恶,我也不会赶尽杀绝,总留他一条活路的。”
徐家小姐和丫鬟都松了口气,眼中已是泪水盈盈,杨仙茅觉得更是奇怪,旁边徐老太和徐老员外使劲咳嗽了两声,好像也不希望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杨仙茅于是起身说道:“小姐刚刚病愈,不能劳累,不要多说,安心休养,我晚上再来复诊。”
说罢,他便背着手踱步走出了小姐的闺房,老太爷和夫人也赶紧跟了出来,到了外面,请他往膳堂方向走。
到了膳堂,这里已经摆下丰盛的早餐。分宾主落座之后,徐员外低声问杨仙茅:“先生所说的那年轻书生的鬼魂,他为何要纠缠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