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瞬间的凝结,明正涛看着明玉堂的眼睛。
第一次,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的这个儿子。
从来没有看清楚过这个儿子的内心。
明玉堂和明正涛对视,视线里没有一丝想要退缩的意思。
明正涛刚开始还想要用父亲的威慑力去压制明玉堂,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就算他修为高,辈分也在这里放着。
但是明玉堂却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父亲,我再问您一遍。”明玉堂咬咬牙,“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明玉堂一字一顿,没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明正涛刚开始还是和明玉堂对视的,可是后来,就猛地避开了视线。
明玉堂心里一疼,闭上了眼睛。
说实话,他真的是希望,穆青玄的调查不是真的。
可是现在看来,恐怕是真的。
明正涛不说话,明玉堂的心里就更疼了。
咬咬牙,“你,一句都不解释么?”
明正涛沉默良久,“玉堂,这件事,我是应该早一点告诉你的,但是我一直觉得你年纪还小,知道了不好。却忽略了,你现在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明玉堂眼眶红红的。
明正涛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声音变得很平静,“你既然已经来问我了,说明你已经有了自己的调查结果在,我再隐瞒也没有什么意思。”
“我承认,你母亲怀上你的那段时间,我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
明玉堂盯着明正涛,“我不想听这些,我就想知道,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请你干净利落的告诉我,她的死因。”
明正涛转头看着他,“不想听过程么?”
明玉堂转过头,将自己的表情全都隐藏起来,“不用了,我不是母亲,不想听你的忏悔,我只想听听事实。”
明正涛沉默了一会,下了很大的决心,“你知道的,都是真的。”
明玉堂的心里像是猛地被扎了一刀,疼的厉害,“所以说,她生我的当天,你……你真的在那种地方!”
明正涛沉默。
明玉堂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他愤怒,但是更多的还是伤心,是心疼,为了自己母亲不值。
“我以为,她是小门小户的女孩子。你既然有胆量娶她,就会好好对她一辈子。却没想到,身为我父亲的你,居然也是这样的人。”
明正涛低着头,看不见表情,“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
明玉堂猛地转头,眼神刀子一般射向明正涛,“所以,你觉得你现在说上一句,是你的错,就可以弥补所有么!”
明正涛看着冲着自己吼的儿子,有瞬间的失神。
明玉堂从小就叛逆,很少有事情不和他对着干的。
可是,就算是以前再怎么和自己对着干,也从来没有当着自己的面,吼得这么大声。
“玉堂……”
明玉堂的眼睛里全是恨意,“所以呢!你既然那么喜欢那个女人,我出生当天你都不陪着母亲,而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那她现在在哪里?”
明正涛愣了一下,“玉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能这么想我。”
“你还要我怎么想你!”明玉堂暴怒,“你自己都已经承认了,你还想我怎么想你。”
明正涛张张嘴在,有好多话就卡在喉咙里,却始终是说不出来。
明玉堂盯着自己的父亲,“哦,后来知道忏悔了,知道赎罪了,知道不把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回家了,是么?你以为你这样就是赎罪么!我母亲死了,她死了!”
明正涛的脸色变了变,“玉堂,你别这么说她。”
明玉堂一愣,转而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明正涛,“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护着她。呵呵,这是干什么,在我面前表演你的情比金坚么!”
明正涛看着近乎疯狂的儿子,最终,还是将后面的话咽回去了,“没错,你母亲的死,都是因为我。你问我这些,是准备做什么。”
做什么?
这个问题明玉堂从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死因之后就开始思考了,但是却一直没有答案。
做什么?他能做什么呢。
记忆力,他这个父亲对他永远都是冷冷清清的样子。
他表现好,得不到一个慈爱的目光。
他表现不好,反倒是可以引起这个人的注意。
所以,小时候的那些顽劣,叛逆,都只不过是为了吸引这个人的注意力而已。
到了后来,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因为这个人才死了的。
他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疼爱的原因,是在这里。
从根本上就不喜欢,就厌恶,就反感。
所以,他还挣扎什么呢?
无论是优秀还是顽劣,落在这个人眼里,都是讨厌吧。
从那之后,他很少呆在家里,反正也没有家人的关心,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相处,又有什么分别,反正是要比对着这个害死自己母亲的人要好太多了吧。
可是,就在不久前,就在他已经重新开始理解自己的父亲,重新开始想要改善关系的时候,却收到了这样的消息,这么让人痛不欲生的消息。
他再生气,再愤怒,这个人还是他父亲,他期待了那么多年才得到的关心,好不容易得到了,现在又要没有了吧。
明玉堂深吸了一口气,见胸口撕裂一般的疼痛压下去,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
最后,什么都没说,转头走了。
明玉堂刚一走,明管家就走了过来。
明正涛身上的力气好像全部都被抽干了,瘫坐在椅子上。
“老爷,您怎么不解释清楚呢?”
明正涛沉默了一会,才苦笑着叹了口气,那口气,像是要宣泄自己所有的压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他知道的,哪一点不是事实呢?”
管家搓着手,“可是,少爷知道的不是全部的事实啊。要不,我替您去跟少爷解释一下?”
明正涛摇摇头,“不用了。他母亲的死,我本来就是难辞其咎。”
管家皱着眉头,“老爷,恕老奴说句僭越的话。当初对夫人,您就是少了这么一句解释,才让夫人胡思乱想,最后成了个大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