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太气愤道:“这倒是成了我的错了?”她说话用了力气,扯得面部生疼,稍稍停顿一下,又道,“我这把老骨头,原就没有几年好活,此番又伤成这样,岂不是早早想叫我去死?那畜生怎生忽然变成那样,我哪里知道,这也怪不到我头上来。”
林琬道:“畜生猖狂,的确是怪不得老太太您,不过,老人家回去得问罪陆国公府马厩里的师傅才是。今儿幸得遇到徐管事,如若不然,这马儿一直疯狂地跑,还不晓得后果如何呢。”说罢,又细细瞧了陆老太太几眼,劝道,“老太太既说身子不舒服,还是及时去医馆让大夫瞧一瞧的要紧,可别出了事。”
陆老太太的确是摔得不轻,她原就上了岁数,生生从马车里跌落下来,此刻站着双腿都打颤。林琬让她进去叫大夫瞧瞧的确是好意,可陆老太太心中怄着一口气,偏生林琬乃是当朝晋王妃,她说不得骂不得,只能闷声将气往肚子里咽。
她抬眸瞄了眼门楣上挂着的牌匾,只冷了脸道:“这可是晋王妃当年开的医馆,老身没有这个福气,不敢进去。”满是皱纹的一张老脸耷拉着,眼角嘴角纹路深刻清晰,她撇了下嘴巴,继而又说,“娘娘护着家奴,老身无话可说。”
林琬见她执拗,倒是也没有阻止,只转身对静立一旁王府驾车车夫道:“陆老太太的马车坏了,你便亲自架着车送老太太回陆国公府去,待得送了老太太回去后,再回来接我。”又命令道,“路上小心着些驾车,老太太受了伤,千万别颠着了,可清楚?”
那车夫也是吓得一身冷汗,只静静杵在一边像是丢了魂魄似的,听得林琬的话,立即点头应声道:“是,娘娘,奴才明白。”说罢,便兀自在马车边趴下,又扭头对陆家老太太道,“陆老太太,您请上马车。”
陆老太太还是有些不承情,跟前伺候着的丫头道:“老太太,您受了伤,奴婢已经叫春儿赶紧请大夫往国公府去了。既然晋王妃娘娘将马车先让给了您,奴婢便先扶着您回去吧。”说罢,又规矩朝林琬行礼道,“多谢晋王妃娘娘。”
林琬没有再理睬,只搭着画堂跟杏儿两人的手,缓步朝仁心堂内走去。
陆老太太出门一趟,竟然带着伤回府了,整个陆国公府似是炸开了锅一般。
很快,小丫头春儿便请了大夫来,老大夫亲自替老人家把脉以及察看伤口。说是老人家年岁大了,这一跤摔得又不轻,伤了筋骨,得在家好好养着。起身开了方子,又嘱咐道:“老太太伤得实在厉害了些,老朽先开个方子,按着方子上的药吃着。待得三日之后,老朽再过来瞧瞧,这几日老太太务必得躺在床上好生养着。”
陆老太太跟前伺候着的嬷嬷道:“大夫,老太太这到底是多要紧,您给说清楚吧。”
那大夫俯身写了方子,递给老嬷嬷,又摸着胡须道:“明知道老太太上了年岁,为何还让老人家摔着?”又兀自蹙眉说,“老朽也是好奇,便是从马车上摔下来,也不该摔成这样啊,真是奇了。”
陆老太太方才还稍微好些,自打回了家后,躺在床上就直哼哼。
尤其是听了大夫的话后,她越发觉得这一跤摔得自己似乎减寿十岁,怕是撑不过去就得死了的。老嬷嬷命人送了大夫出去,而后折身伺候在陆老太太跟前,轻声道:“老太太,您也放心,只要按着大夫说的去做,很快就会好起来。”
“怎生就还能好得起来?”陆老太太半死不活地哼声道,“别欺负我老了,耳朵不中用了,这大夫方才说的话,我听得可清楚了。人家大夫说,我这一跤摔得不轻,已经去了半条命,并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说到此处就有些激动,动作稍微大了些,便扯着筋骨伤口疼起来。
老嬷嬷连忙过来,弯着腰立在一边道:“老太太,您别说这样的丧气话,您啊,一定长命百岁。您就好生养着,按时吃药,一准就好得起来。”说罢,俯身替老人家掖好被角,可待得瞧见老太太脸上一块块青肿的时候,到底蹙了眉。
老太太的确上了年岁,哪里吃过这样的苦,正如大夫所说,这次苦头吃大了。
可是她私下问过跟着老太太出去的丫头,都如实说了话,虽则是晋王府管事杀死的陆国公府的马,可若是不杀死那马儿的话,那匹发了疯的马便将会伤着身怀六甲的晋王妃。到时候,怕是情况较之现在,更为严重。
这事情可大可小,就看老太太怎么想了,若是老太太钻了心眼计较的话,也能闹得起来。可若是老太太想得开,这事情想必也就过去了。洪嬷嬷伺候在老太太跟前算是久的了,老太太的脾性她自然了解得很,从来不肯吃亏。
此番老太爷跟两位爷尚且还未回来,若是回来了,怕是老太太就要闹起来了。